凝爱成珠2结局 凝爱成珠2番外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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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如期赴约,见到阮尧本人,才觉得其实母亲的形容、包括照片,都不足以将阮尧出色的外表表达出来。

阮尧实在是出色。
斯文俊秀,而且沉稳,这并不意味着他死板无趣。坐在她对面,阮尧侃侃而谈,从容淡定。为了让两人的初次会面尽量显得气氛融洽,他话题也尽量的选择跟她的职业和求学背景相关的。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做了功课的,然而又绝不夸夸其谈。
屹湘听的多、说的少,也不太动问,倒是打量着阮尧的时候,很有点儿探究的意思。
“Vanessa?”阮尧叫屹湘第三声的时候,屹湘才听到。
“对不起。”屹湘说,“我刚刚有点儿走神。抱歉,最近休息的不是很好。”
“我知道你最近很忙。”阮尧笑道。
屹湘盯着阮尧袖口的那一粒青花瓷袖扣,问:“你喜欢古董饰品?”
阮尧抬了一下手腕子,笑问:“这个么?是我父亲送我的礼物。考进外交部的时候。”
“袖扣,男人唯一的首饰。有人这么说。”屹湘微笑。
阮尧笑了,说:“这是你的专业知识。我只是觉得这个好看——搭配的还好?”
“很不错。”屹湘这句话说的真心实意。她自己想想,也许是她见了阮尧以来说的最聚精会神真心实意的话了。“有一件事,我得谢谢你。”
阮尧看着她的眼睛,笑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不用客气。其实,那是我的工作,对你来说,并不算特殊照顾。再说,你也没接受。”
“话是那么说,还是让你费心了。”
“当时不是费心,是担心。”阮尧说,“还担心你的家人。得不到确切消息,最担惊受怕的是他们。”
屹湘沉默。心里酸酸的。她掩饰的拿起杯子来喝了口茶。
阮尧看着她,继续说:“而且,你的语气比当时的状况还恶劣。”
“抱歉。”屹湘觉得脸热了。
“没什么。你肯定有你那么做的理由。所以,”阮尧摆手,“你就别再说什么抱歉啊对不起了。再这样,我不好意思了。”
屹湘看着阮尧,说:“好。谢谢你。”
“这个也不用再说了。”阮尧笑笑的,抬手,“今天天气这么好,我们谈谈天气都比说这些客气话好很多,是不是?”
“那后来,有没有人再去麻烦你?”屹湘问。
阮尧想了想,说:“你指的是那几个理直气壮的报上你的大名要我安排住宿的学生嘛?”
“真的去找你了。他们帮我回到东京,我无以为报。”屹湘说。
“才不是无以为报,你是故意的给我找点儿麻烦吧?”阮尧笑着说,“我知道,当时听你的语气,就知道你讨厌我。”
“是。是有点儿。”屹湘承认。
说到这里,好像两人又都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屹湘看了看时间,阮尧便会意,说:“你是不是还有事情?那我们再联络。”
屹湘点头。
但她直觉阮尧不会跟她再联络了。于是很客气的跟他握手道别。
阮尧走的时候和他出现的时候一样得体,将他简单朴素的名片留了下来。屹湘说她再坐一会儿,阮尧也没有坚持一定送她回家。
阮尧走后屹湘就呆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直到桌上的茶都凉了,她还是不想动。
“郗小姐?”侍应生过来。
屹湘抬头,刚要说自己马上结账,就见侍应生微笑着说:“那边的先生问,您要不要过去一坐?”
 
 
第九章 没有浪花的海面(六)
屹湘略皱眉。
侍应生随后稍稍转了下身,伸手示意屹湘朝对面雅座看。
隔了两重珠帘,她辨认对面雅座里的人。
刚刚她虽然全副精神没有都放在阮尧身上,也没有特别注意别处。
此时对面雅座束手而立的叶崇磬,真有些意外了。
她一时没有移动,只是看那身长玉立的叶崇磬,对她稍稍的歪了一下头,无声的询问她是否乐意过来一坐。叶崇磬闲闲的模样,真正是一副趁着周末闲暇的时刻、特地选了半壁这样舒服至极的地方来品茶似的…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抽了银包出来。
侍应生笑,说阮先生走的时候结过账了。
屹湘点点头。
阮先生,阮尧。怎么他刚刚离开,她却好像觉得这次会面,已然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似的…刚刚打开的银包又收回去,人也跟着便站了起来,朝对面走去。
叶崇磬也往前走了几步,亲手替她打了珠帘。
屹湘道谢。
进来一打量这间雅座,比刚刚她所在的那间小一些,却更显得精致。桌上茶具茶桶密密的摆着,空气里氤氲着各色的茶香,混合起来有股子深深的醉人的味道。像陈年的酒。
屹湘说:“好香的茶。”说着话,看看桌边位子上,显然叶崇磬另有朋友在,于是并没有贸然就座。
况且她今天穿的有点儿过于正式,总有些不得便的感觉——叶崇磬见她特地换了合体的茶色的套装,脸上化了淡淡的妆,倒觉得她额外显得神采奕奕起来。于是莞尔一笑,替她挪开了椅子。
“请坐。”叶崇磬说。
“谢谢。”屹湘过去,“好巧。”她轻声说,看看叶崇磬,他也坐了下来。不知道刚刚她跟阮尧的会面,他看到多少又听到多少。想到这儿,她微微侧了下脸,看着外面。应该,听不到什么吧…
“我偶尔跟朋友约在这里。”叶崇磬说。看出屹湘有些不自在,却只当没有见到,问:“喝点儿什么茶?”
“我喝了不少了。”屹湘坦白的说。好像她今天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喝茶似的,刚刚一杯接一杯的。茶再好,却也有些饮不知味。
“我想你是没精神品茶——试试,这是新上市的茶。别处喝不到的。”叶崇磬给她倒了一杯,又将面前的九九果盒往她面前稍稍一推,说:“先吃点儿东西…茶虽好,不喜欢也别勉强。”
屹湘只觉得他最后一句话里有话,捻了一颗松子,想要说什么,见叶崇磬很自然的在收拾着面前凌乱摆放的茶具——她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灵活的左右晃动间,茶桌上渐渐的布局清晰起来;他像是忽然间意识到,将原本卷到手肘处的袖子落下来,手腕上那枚银色的素表只露出弯弯的一道浅沿…她想自己也是太过敏感了,叶崇磬话里未必有什么暗示,于是“嗯”了一声,抿口茶,瞟一眼对面座上的外套,问:“不会打扰你们谈事情?”
“正经事总是见面三分钟内就说完了——剩下的无非是在一起扯闲篇儿,今儿主要是来试试新茶…说着就回来了,你认识的,都不是外人…”
屹湘心想怎么就“不是外人”了,心念未了,外面脚步声轻轻近了,珠帘一动,身边一阵微风过,就听叶崇磬笑道:“你这电话也打太久了。”
随着清爽的微风,是爽朗的笑。
屹湘听到,瞅着面前茶杯的眼神便一黯。只是再抬眼间,脸上便挂了矜持了礼貌的微笑,眼睛里也是柔波闪闪,望了董亚宁——那董亚宁比上回相见,发型大变,修剪的几乎贴着头皮的乌发根根直竖,对着光,发根处似有金光,金针似的,让他气质中刚猛决断的部分,纤毫毕现。
冷兵器似的一个人,又显得清瘦些。
叶崇磬示意屹湘试试别的茶。她微笑点头。
“我这手机不能开。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董亚宁坐下来,将手机按在桌上,拿起茶杯来喝一口,那是叶崇磬刚刚替他换的一杯,他饮下去,两道浓眉一拧,说:“老金还就跟我吹说这茶有多么多么好,我喝着倒真不如‘墨宝’。”他说完,才看了屹湘一眼,眉目舒展开来,略点了一下头。
“品茶也该从淡至浓,‘墨宝’浓烈,你一上来就喝过那个,其他的什么还压得住?不过,‘墨宝’果然是你的茶,别的不喝也罢了。”叶崇磬转头问屹湘:“屹湘,你觉得呢?”
“挺好。”屹湘说,“我的意见可做不得准。我对红茶尤其没有品味可言。”
“靠直觉就好。直觉往往最准确。”叶崇磬拿起另一把茶壶,浅浅的倒了一杯给她,“再试试这个。”
“没有那个好。”屹湘将面前的几杯茶摆在一处。叶崇磬果然如崇碧所说,善用玻璃杯盛茶汤——她看一眼他们刚刚在讨论的“墨宝”,那色泽浓的果真如墨似漆。
“那我们不理这个舌头有问题的。”叶崇磬随手便替屹湘斟了小杯“墨宝”。屹湘握在手里,没有立刻就饮。
董亚宁端起杯子。清亮的目光在屹湘跟崇磬周遭一转,饮一口茶,抬手拿了手机和外衣,说:“我该走了——晚上这顿又逃不过了。先进了这么多涮肠水,这会儿简直前胸贴后背,等下我可要来顿饕餮大餐。你来不来?我一个人对付那帮虎狼,犯怵。”
叶崇磬笑了下,说:“这几天财经版头条都是你,也该得意忘形一下。我就不奉陪了,难得清净的喝杯茶。”
董亚宁眉开眼笑的,说:“你自个儿不来的,那就别怪我有好酒好菜不想着你、只惦记着你的钱了啊。”他说着站起来,外衣搭在手臂上,看了眼屹湘,也对她点点头,说:“我先走一步,回见了。”
“再见。”屹湘轻轻的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董亚宁人已经甩脱珠帘走了出去,他瘦削而高大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槅扇外,一会儿,不见了。珠帘稀里哗啦的乱晃一气,惊涛骇浪一般。她低头看下表,说:“叶大哥,我也该走了。”
 
 
第九章 没有浪花的海面(七)
叶崇磬问:“开车来了吗?”
“没有。”这儿距离她的住处步行也不过三五分钟,她干脆就走着来的。穿着高跟鞋一路走过来见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想想自己此番也真是有勇气。
她拿起“墨宝”来,喝了一小口。那苦涩顿时淹没了她每一颗的味蕾。她慌忙咽下去。只有一会儿,一股甘香却随着茶汤落下之后升了起来。
“我送你吧。”叶崇磬很自然的说。
“不用。我不耽误你了。”屹湘顿了顿,说,“我另外有约。”她仍端着茶杯,一小口,又饮了一小口。还是苦涩,却回味无穷。
真的,整个下午饮过的茶,此时仿佛全都云开雾散般的消失了似的。
“好霸道的茶。”她说。
叶崇磬看着屹湘饮了“墨宝”之后的反应,此时才说:“小心,这茶会上瘾的。”
屹湘放下了茶杯。口中茶香越聚越浓艳,人的精神都跟着提振了似的。会上瘾?她有些相信了。
叶崇磬跟她一起站了起来,说:“就载你一程好了。去哪儿?”已经不容拒绝。
“不远。打车也就是起步价就到。”屹湘说,看叶崇磬已经穿上外衣要走,“就是我得先去拿点儿东西——今儿是我师父的寿辰…”她慢慢的说着,走在叶崇磬身前,往大门方向去。
叶崇磬从侍应生手里接过一个小纸袋,门外他的车已经停在那儿,他替屹湘开了车门。上车将纸袋递给她。
纸袋很轻,屹湘打开一点,里面的锡纸包上贴着白色的小标签,“墨宝”。她看向叶崇磬,“给我的?不是说会上瘾?”
叶崇磬点头,“有一两样欲罢不能的嗜好的话,日子过的更有滋味。”他看着前方,董亚宁的车子就在前面。他鸣笛。董亚宁今天换了辆新车。果然人逢喜事的样子,宝马香车看起来跟他的人一样有精神。董亚宁的车子飘来飘去,像是在玩儿飘移似的,他动了动眉,说:“这人真是,车开成这样——难不成醉茶了?”
屹湘看看前方董亚宁那怪里怪气的车牌号,配着那崭新的车子,说不出的张扬。她低了头,将手里的小纸袋叠好放进包里。
“前面左转?”叶崇磬问她。
“嗯。”屹湘说。
“前面也只能左转。”叶崇磬道。
屹湘抬头,叶崇磬在左转弯的时候超过了董亚宁的车,董亚宁车子嘟嘟响了两声,放慢车速,停在了路边。屹湘从后视镜里看到董亚宁正拿着电话在讲,她轻声说:“前面街口的那家糕饼店,我在那儿下车就好了…”
叶崇磬左右看了看,将车子停下来,屹湘开车门,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弯身对着车内的他说:“叶大哥?”
叶崇磬挥了挥手。
屹湘往糕饼店里去。
叶崇磬降下车窗,看她挪着小碎步疾走,鞋跟又高又细,走起来快不来。他转开脸,看着董亚宁的车子仍停在后面…有好一会儿,亚宁才开车过来,经过的时候,按了两下喇叭。随后风驰电掣的去了…
屹湘进了糕饼店,店员见了她,立刻将她提早订的两盒点心拿出来给她看。
屹湘对着纸条子上的点心单子核对。师父不爱吃西式点心,偏爱这家的糕点。潇潇告诉她,他每年都在这家攒两盒点心给师父送去,师父都十分欢喜。潇潇还说,师父每逢寿辰喝美了酒,反而会塞给他红包…屹湘看着店员将点心盒子里摆好的花色点心亮给她看,随后蒙上糯米纸,再盖上盒盖,用红色的纸张包裹好,一张方方的“寿”字放在最上头,端端正正的,彩带系好了,两个盒子摞起来,双手递给她。
屹湘拎着点心盒子走出店门。手里沉沉的,倒让她心情好的不得了。
她低着头,听到车子响,侧脸一看,叶崇磬正开着车子慢慢的走在一边。
已近傍晚的阳光充沛而温暖,温暖中又有些薄薄的凉意,透过并不密集的嫩枝叶落下来,斑斑驳驳的罩在车子上、罩在车内那个人身上,而他的样子,似是不经意的,并不像是专门在等她、却分明又是在等她。
她走着,他缓缓的开着车子,像两道平行线,只是平行线慢慢的在靠近。
屹湘终于走到路边,说:“我前面马上就到了。”她抬手,指着前面那片暗灰色的旧旧的小区。
“嗯。”叶崇磬点头。一伸手开了车门,“那我送你过马路。”
说着,他停了车。
屹湘听到警笛声,回头看了一眼,骑着摩托车的警察在马路对面转了个向,她忙钻进车里,将点心抱在胸前,“哎呀,警察。让你乱停车。”
“我哪儿有乱停车。”叶崇磬笑着。可警察真的过来了,他只好停下。
“我盯了你有一会儿了。先生,谈恋爱也不带这样的,乱停车影响市内交通状况,你可是要挨罚了。这儿也不准停车,你还停车上人?”交警对着叶崇磬敬了个礼,嘴皮子利索的说着话,拿出相机来,拍了照,又填了罚单。
“警察先生,不是的…”屹湘歪了头,看着交警。
“不是什么呀?”交警单子已经填好,看着屹湘,倒笑了,说:“得了姑娘,下回别这么拿着,他要让您上车您就赶紧的,省的拿着劲儿还多掏两张老人头。有这空儿去喝杯咖啡不挺好?回见您呢!”他说着将罚单贴在叶崇磬前挡风玻璃内侧,敬了个礼骑上摩托车便走了。
叶崇磬似笑非笑的看着罚单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又看屹湘,说:“我说什么来着?”
屹湘憋的脸都红了,这都什么呀!真是的…她看着叶崇磬。怎么,怎么叶崇磬,私底下,是这样的?
叶崇磬在前面十字路口左转,开到了小区的入口处。年长的看门人看到屹湘,哟了一声说“是给你师父来过生日的吧”?
屹湘点头,在簿子上签了名。
又听老人家问:“多少年没见你了呢,这回是带着老公来给师父贺寿?”
 
 
第九章 没有浪花的海面(八)
老人家笑眯眯的看着车子里的这对漂亮的男女。
屹湘一听,脑门儿简直冒火,她对着笑眯眯的老人家,还没有开口反驳,叶崇磬已经对老人家挥挥手,将车子开了进去,同时问屹湘道:“几号楼?”
“一号楼。”屹湘说。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多心了,这叶崇磬今天是怎么回事?她看了叶崇磬一眼,只见他的模样倒是再没什么异常…她只管自己先皱了皱眉。
这小区不小,但是楼不多。车子开进来,叶崇磬就说:“黄金地段的老小区,多少人都盯着呢。若是拆了重建,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屹湘看着外面的院子——平板的路,石桌石凳,高大的杨树,树梢上站着的乌鸦…如此阔大的院落,只有四五层高的楼房,若是几十层的高楼拔地而起,跟周边的建筑融为一色,那将是什么样的?
“亚宁也盯了这地儿几年了,就是一直没下手。我原以为他是等着绝好的时机,不想,是艾墨存艾老住在这里的缘故。亚宁那么重情的人,看这个样子,这笔生意他是做不得的了。”叶崇磬将车子停在了小区中央,这里往四个楼座去,都是等距离的,他看看屹湘,道:“你的事,我不大知道,原来,也是艾老的学生。”
难怪。难怪写一手那样好的字。难怪画一笔那样好的画。
他看着她匀净的面容,默默的,念着。
“是。”屹湘点头。避开叶崇磬从目光,抬抬下巴,“一号楼是最里面的那栋。”她从这里看过去,就能看到师父家的阳台了。
她说:“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去路上慢点儿开车。”
“好。”叶崇磬解开安全带,屹湘却阻止他下去替自己开车门,径自下了车。叶崇磬见她从车前绕过来,站到自己这边,就说:“明天早上我过去接你。”他没等她回答,将车窗升上来,迅速的倒车离开。
小区还是砖石地面,车轮摩擦地面,扬起轻尘来。
屹湘看着叶崇磬的车子驶出小区,才转身往一号楼走去,没走几步,便听见从楼上有人叫她:“小湘湘!小湘湘!”颤巍巍的喜悦的声音。
她手搭凉棚抬头一看,白发的师母推开窗子对着她叫呢。
“哎,师母!”她挥了挥手。
这一应一答之间,杨树梢上站着的一群乌鸦呼啦啦被惊起,屹湘只觉得什么东西如雨一般急落,心里一个念头道“不好”,急忙低头,一路小跑钻进楼梯间,她一身整洁的衣服,此时低头一看,白的绿的,沾了一片“天粪”…她可怜巴巴的出现在师父家门口,两位老人家看着她脏兮兮的模样,笑的打跌。
尤其是老顽童似的艾功三,拄着拐杖,指着屹湘,要老伴儿快些给屹湘拿毛巾擦擦,笑着说:“看看,看看,多少年了,老婆子,你还记得那时候她顶着一头乌鸦屎坐在楼底下大哭的样子吗?”
艾师母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拉着屹湘往里走,笑道:“怎么不记得,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呢。那时候湘湘你几岁?七岁还是八岁?”
“七岁半。”屹湘哭笑不得的抖着自己的发梢。密集的鸟粪,头发都黏在了一起。
艾功三坐在圈椅里,看着爱徒的小模样,哈哈笑着,白胡子抖动起来,说:“如今我们没见你,也有七年半了吧?”
屹湘停下手,她正靠在师母身边,听到师父这话,呆了一下。
艾师母拍了下手,说:“小湘湘,不如趁着这会儿去洗洗头?我灶上炖着鸡呢,一会儿你洗好了,咱们也该吃饭了。”
屹湘看看师母,艾师母说:“你们师父这个死老头,这些年越发的孤僻,说是做寿做寿,除了你们几个,他谁也不待见。早半个月开始闭门谢客,就算是有人上门来,什么官家的私家的,都推给我老太婆来应付——今儿潇潇和阿宁不能来,你说来,他就说只咱们仨吃一顿清净饭——湘湘去洗洗,一会儿就好了。你若是想洗澡也行,我给你拿浴衣。”
“不用…师母我洗洗头发就好了。”屹湘拦着师母。
“还不快去。吃完饭等着我考你功课呢。”艾功三盯着电视机,撵屹湘快去。屹湘见师母进了厨房,她歪着头看了眼师父在看什么,不禁笑出来,原来是动画片…艾功三瞪她一眼,她缩了缩头。
艾功三听屹湘关了浴室的门,咳嗽了一下。艾师母从厨房探出身子看他一眼,二老相视而笑…
屹湘甩着一头半干不湿的头发陪着两位老人家用晚饭。四菜一汤,艾师母做的简约而精致。屹湘多年未尝到师母做的饭菜,也多年未同二老相聚,这一餐饭吃的她柔肠百转。饭后艾功三踱着步子进书房,屹湘帮师母收拾好了桌子洗好了碗,蹩进书房去,就见师父甩了下手里的拐杖,指着画桌,说:“来,给我动动笔。”
屹湘见师父白胡子一撅,红润润的面孔在灯光下,跟画上的寿星佬似的,可爱极了,不由得笑出来。
艾功三胡子撅的更高,拐杖戳着画纸,“嗯?”
屹湘还没拿起画笔,就见师母端着水果盘进来,对着师父说:“死老头,没事儿摆着师父的谱儿干什么?湘湘,咱吃水果…好好儿的考什么呢?今儿就玩儿,给你放假。”
艾功三吹胡子瞪眼,拿老伴儿却没辙。
屹湘把师父爱吃的菠萝先递上去,老爷子咬了一口嚷嚷太酸了,她又用小钎子钎了草莓给他,这才哄的老爷子笑出来。
艾师母抖开屹湘带给师父的生日礼物,原来她是将芳菲送的那块西阵织给师父做了见袍子。西阵织本来就花纹优美,她只简单的做起来,那片仙鹤的寓意,也合了今日。艾功三试穿了一下,觉得甚好,笑眯眯的拍了拍屹湘的额头,说:“我就说,你这丫头不好好儿的画画,偏去做什么裁缝…嗯,如今看来,做裁缝你也是个不错的裁缝。好,是我艾功三的好徒儿。”
艾师母笑眯眯的,说:“对,艾功三的筐子里从来就没烂杏。”
屹湘帮师母整理着屋子里堆的满满的寿礼,各色各样的东西,让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显得更拥堵些。她忍不住问:“师母,没想换个大点儿的住处?”
艾师母“嘘”了一声,对着老爷子的放下努了努嘴,说:“快小声点儿,死老头子最听不得这句话——你呀,潇潇呀,还有阿宁,都这么说——尤其是阿宁,老劝我们搬。老头子就拿拐棍抽他,说他财迷心窍。”
屹湘把几个锦盒搬到一边。她打开来看看,又合上,在笔记簿子上记下来编码和内容。师母说话又轻又快。她想起刚刚叶崇磬说的,想来,董亚宁并不是不动这块地的心思。她看着这老式的三室一厅,老人家虽然只有两口人住,但是东西实在是多。老式房子的设计又不像现在的屋子,功能那么分明…“师母,这人参就放厨房吧。赶紧吃掉,搁久了别忘了,喂了虫子。”她抽了一盒人参出来。那人参甚好,有她小臂一半粗细。她看了看,里外都没有标明是谁送来的。
艾师母看了一眼,说:“哟,我今儿还找这盒人参呢,本来想炖鸡——是阿宁那天早上送来的,他也这么说,这东西难得,别喂了虫。”
屹湘又拿起下面几个盒子,也是名贵药材,一并都给送进厨房里去。她洗着手。因嫌穿来的衣服脏了,找了两件师母的衣服穿上,棉布的,又肥又大,却挺舒服的。听到门铃响,师母喊她去开门,“看看谁来了。”
她答应着就去。看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她拉开师父家掉了漆的木门,隔着外面的防盗网门,看清站在门外的,正是董亚宁。
两个人隔着铁网注视着对方。
“湘湘,谁来了?”艾师母在里面问。
屹湘这才开了锁。
董亚宁一把拉开了铁门,对着里面高声道:“师母,是我!”屹湘往旁边一闪,给他让开路。他大步子的进了屋子。他身上带着寒凉的气,经过屹湘身边,并将冷冽的酒气也带了过来。
屹湘听着师母和师父惊喜交加的声音,默默的关了两重门,进去的时候,正看见董亚宁规规矩矩的请师父和师母上座,“磕头拜寿。”他说着,动作标准的跪了下去。正经的给艾功三磕了头。然后笑嘻嘻的由跪改了坐,就坐在蒲团上,细长的眉眼弯弯的,说:“师母,我今儿晚上不走了,给我收拾一张床好吧?”
“你这个小子喝醉了就来搅和我们。不准。”艾师母嗔怪,“开车来的?”
董亚宁嘻嘻笑着。
“胡闹!”艾功三手边的拐杖抄起来,对着董亚宁便打了过来,董亚宁也不躲闪,拐杖就戳在他肩上,艾功三并没有用力,白胡子撅着,瞪亚宁道:“只是不长记性。以后你再敢喝了酒开车,我打断你的腿!湘湘!”
屹湘正在厨房里泡茶,听着师父叫她,走出来。
艾功三用拐杖戳着董亚宁,眼睛却看着屹湘,说:“等下你开这小子的车,送他回去。我这儿不留醉猫。”
 
 
第九章 没有浪花的还没(九)
屹湘往前走了两步,答应道:“好。”过来给他们斟茶。她手里捧着的是把青花老茶壶,壶盖因碎过,锯了几颗钉。磨的精细,细纹上钉了银星也似的。屹湘看着这壶盖,心想着壶,一用也是很多年了。茶壶里热水烫,隔着壶都烘出了热茶气,她手指沿着壶肚儿慢慢的走…
“我不回去,就要在这儿住下。”董亚宁执拗的说,“师母,我想吃酒酿丸子…今儿早上才回来的,这会儿好容易赶过来,您倒是给点儿好吃的呀…”
艾师母笑着,“还要酒酿丸子?我看你这孩子今日是安心要醉,讨打。改日再吃,要多少都给你煮。”她像哄孩子似的,伸手过来,一根手指点到董亚宁的眉心去。董亚宁笑着。三分醉意七分疯傻,十足十的恃宠而骄。于是艾功三的拐杖又招呼了亚宁一下,瞪眼说:“恃宠而骄。”
亚宁笑歪了。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色的信封来,双手递给师父,说:“凑巧得的,请师父赏鉴。”
屹湘起初坐在旁边的小木凳上,捧着茶,就见师母起了身,她便随着师母进了厨房。
艾师母整了整头顶那印花布的头巾,见她跟着进来,说:“你只管喝茶就是了,进来做什么…阿宁又不知道跟师父献什么宝呢?”
屹湘默然。
外面师父的笑声朗朗。老人家心情真好。所以不管是什么,能让师父今天这么高兴,他功不可没。
她见师母洗了手拿出一只汤碗来,心知师母这是又心疼董亚宁了。就听师母说着:“这阿宁的毛病,就是吃了酒什么东西都不肯下肚,只仗着年轻这么折腾,长久下去,身体迟早出问题…这可怎么好哦…”艾师母嘟哝着,从瓦罐里舀了莲藕排骨出来。她示意屹湘端出去,“拿去给他吃…他要真不想走,这就给他拿被子出来。”
“师母,您也太宠着他了。”屹湘心里有气。一对老人家耄耋之年,他上门来就是一通折腾,今日这是有现成的吃食,若是没有呢,难不成让师母大晚上的给做?
“我倒也想一个劲儿的宠着你,你可老也不到我跟前儿来呢!”艾师母笑着,给碗里添了两根芫荽,说:“阿宁爱吃——我料着他但凡是回来了,就不会不来。特意多做了些煨着。看看,这就叫有备无患。去吧。”她说着将瓦罐盖好。
屹湘只好将那碗排骨端了出去。此时董亚宁正跟艾功三看他带来的那幅字,艾功三一见屹湘,立即招手道:“湘湘来。”
那碗莲藕排骨放在了茶几上,屹湘将白瓷勺子对着董亚宁的方向,转过身去看师父手里的字。
董亚宁靠在陷了一角的老弹簧沙发上。弹簧不知坏了几颗,他坐在那儿,换了几个姿势,都能被里面断掉的弹簧硌着…他往前挪了一下,拿起汤碗来。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汁鲜美至极,他慢慢的吃着,听师父问他:“那日我倒是听说有几幅好字在拍,一时倦了,没凑那热闹去看看。怎么到你手上的?”
亚宁知道这是问他了,说:“是一个朋友得了,转手给我的。”
“好好儿收拾着吧。这比那炒的价格离谱的几幅要洁净多了。”艾功三将字叠起来收好。取下老花镜来,挂在胸口。屹湘见师父前襟上落了两根白发,替他拂了去。
“师父您收着吧。”董亚宁专心的对付碗里的莲藕,有点儿含糊的说。
“又胡说。我收着,我也得有地儿收着。看看就罢了。”艾功三笑道。
“那请您换个大点儿的居处,您还老不乐意…”
屹湘看向董亚宁。
艾功三清了清喉咙,说:“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惦记着这块黄金宝地?”
董亚宁嬉皮笑脸的,将最后一块莲藕吞掉,说:“师父,谁不惦记着这块地,谁傻。”
艾功三哼了一声。接过屹湘手里的热茶,饮了一口。
“可您放心,只要您不乐意搬,就没人能动这儿一棵草。”亚宁将勺子放回碗里,笑眯眯的,红彤彤的脸上,微有汗意。
有些醉,话倒绝不是醉话。
艾功三看了他一会儿,一杯茶都饮了,也没有出声。只把杯子摆回了桌上,屹湘拿起茶壶斟上茶,却对师父说:“时候不早了,您别喝多了茶,夜里再睡不踏实。”
她明着是劝师父,也意在提醒董亚宁——他此刻眉梢眼角笑意盈盈,也看她一眼,这一眼却是令她冷意顿生。她挺直了背,从容的跟师父说自己该走了。
“嗯,就由你把这个东西送回去。”艾功三指着董亚宁对屹湘说。艾师母在一边笑。原料着亚宁必然要耍一会儿赖,不想他这回痛痛快快的听了话;屹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董亚宁一起走出师父家。
下楼的时候两个人照例一声不吭。屹湘脚步轻,走在了前面;董亚宁脚步沉,走在了后面——楼道里的感应灯倒都是随着他的脚步声一盏一盏的亮起来的,因此就总是在她身后。楼道里有风,吹在她颈后,忽然就有种寒毛直竖的感觉。
她抬腕子抚了一下颈子,手中装脏衣服的纸袋撞在身上,哗啦啦的响。四周安静的只有二人的脚步声,忽然听到这一阵声响,在耳中格外的尖利似的,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董亚宁默不做声,看着她距离自己远远的走下去。他就手点了一支烟。屹湘闻到烟味,回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是淡淡的,就在单元门口,她一侧身出门,他也就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了…
董亚宁的车子正停在单元门前。这么不讲理的停法儿,也就得他这么个不讲理的人才会用。屹湘见他按了一下锁匙,车子嘟嘟响着,车灯也闪了两闪。
她站在车边,说:“拿来。”
董亚宁没理她,只手开了车门便要上车。
屹湘动作更快,劈手从他手里抽走了车匙,然后是燃了三分之一的香烟。
 
 
第九章 没有浪花的海面(十)
董亚宁愣了一下,也许是喝了酒,他反应是有些慢。他张着手,一左一右的手里都空空如也——而屹湘接下来冷着脸让他“坐过去”,完全撩起了他的怒火。
他盯着她,“你说什么?”车门被他一推,无声无息的合拢了。他往前走了一步,逼到她身前来,略歪了下头,“嗯?”
屹湘穿着师母的衣服,从袖子到裤腿,不单是长了几寸而且还肥了好些,鞋子也不是她穿来的细高跟而是师母的包子鞋,整个人看上去小小的而且有几分滑稽。就那么站在阴影里,仰着头看着样子甚不愉悦的董亚宁,气势上着实是短了一大截。饶是这样,屹湘也知道自己绝不能后撤半步,只做出淡淡的样子来,说:“既然师父交代了,我就送你回去。”
董亚宁闻言,仰头,呼了口气。
他笑了起来,笑声轻响,在她头顶上方打着旋儿。
她看着他的样子,从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算不了解他的性子,知道眼下的他,十分的不好对付。
“你若是不愿意,另找人来代驾。总之你不能…”她话说到这里,抓着车匙的那只手,便一把被董亚宁捞在了手中,她以为他要拿回车匙,但不是,他顺势推了她一下。她站不稳,趔趄了一步,人歪歪斜斜的倒向车子,她忙扣住车身,车匙卡在车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可人终究是站稳了,尽管姿势别扭至极。冰凉的车贴在身上,冰的她全身都绷紧了。
“我不能?为什么不能?”董亚宁紧跟着一步迈到近前来,脚尖踢到了她的脚尖。硬碰硬的,生疼。
她吸了口凉气,不动。因为一动,必然会碰到近在咫尺的董亚宁。她收了一下手指,攥成拳。
“董亚宁!你让开!”她低声。
董亚宁不但没有让开,他的手臂还立即撑在车顶。弯了身,让自己的视线与屹湘齐平。他两只手臂如铁闸似的,一关,将她关在了里面。
“你凭什么?”他阴冷的声音,与刚刚笑声判若两人。跟几分钟前屋子里那个温暖的男人,天上地下。
她仍是不动。只盯着他的眼。那眼睛比这夜晚还要深、还要黑…他身上的酒气被夜晚的冷冷的空气稀释了。稀释的同时,孤寒也被放大了。
“凭什么?”董亚宁一字一句,咬的清清楚楚。
屹湘的视线,终于越过他,抬高两寸,说:“董亚宁,说句难听的,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关我什么事?可你做戏也该做全套,师母在窗口看着呢。”她语气淡而凉薄,脸上反而慢慢的聚集了一点点平和温柔的笑容,“我不过是不想让老人家担心,奉师命送你回家——你说我凭什么?”
董亚宁只看着她的面容。她的笑容越来越柔静,他的面色却越来越阴寒。
“我来这里,没那么多复杂的目的。不像你。”屹湘左手里还拿着那支未燃尽的香烟,此时几乎烧到了她指尖。她手一松,烟掉在了地上。几点火星乱溅开。
董亚宁眉尖一蹙,“你什么意思?”
“这是师父想安享晚年的地方。你别忘了。”她说。
“这我比你清楚。”
“是吗?别告诉我这地儿到这会儿还没变成高楼大厦全是你的功劳——董亚宁你的守候,是清楚的划到你肯守候的界线之内的。对吧?”屹湘问。
董亚宁静默片刻,忽然间再次靠近了她,说:“没错儿。”
“董亚宁,你如果敢…”屹湘见董亚宁回答的利索,心里认真的一沉。只觉得他阴寒的表情和黑沉沉的眸子,全都是现实的威胁。
“我敢,你要怎样?”董亚宁嘴角挂了一丝笑。
屹湘看着他颤动的嘴角,喘了口气。仍抑制不住的手臂都在轻抖,她说:“董亚宁你要是让他们伤心,我跟你没完。”
董亚宁侧了下脸,再转回来,脸上已没了一点儿笑容。
“我不知道你怎么得出的结论、你的消息又是从哪儿来的,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我董亚宁想要什么,不惜一切代价。不管是时间、精力、金钱、感情…能投入多少,就投入多少,哪怕血本无归,只要我愿意。只要我想。”他停住,看着她。
屹湘则望着头顶那密合的蓝布窗帘,隔着那窗帘,里面是一个温馨的空间。即便是看不到,她也知道那是多么温馨的一个所在。
她转眼看他,说:“对这里,我希望,而且你应该是不会的…”她试图站直了,却被董亚宁凶狠的一把按了回去,“董亚宁!”她再压低了嗓音。总怕惊动了楼上的人。没想到却令董亚宁越加的放肆。“你要干什么?”
董亚宁没有别的举动。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样。满心里全是火苗子,莫名其妙的乱窜…他突然手掌一拍,车顶发出一声巨响。
“你到底为什么回来?”他声音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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