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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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说: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哪天我也去找棵松树下坐着。”陈娇心中暗道。

经过这么枯燥无聊的两年,现在的她对于学习弹琴这项休闲活动,充满了热情。远远的看到一个红衣女子姿态优雅的跪坐在亭中,在四面惨淡的秋日景致的衬托下,的确很像个大家闺秀。可惜,等到这个女子拨动琴弦的时候,那个感觉就全不一样了,七零八落的乐声清楚地反映出眼前人是个多么拙劣的初学者。

“皎儿,今天又这么早啊!”陈伏是第一个来到院子里和陈娇打招呼的人。他的住处就在离陈娇不远处,最近几日每天早上都被这个像孩子一样的嫡小姐,用糟透了的琴声当闹钟叫醒。

“陈叔早!”陈娇看着陈伏出来,笑着和他打了个招呼,忽而转了转眼珠子,说道,“陈叔,你来帮我调琴。”

“琴走调了?”陈伏能够教育出李希这样的人物,他自身的造诣自然是不可小看的,琴棋书画虽不敢说精通,却至少比陈娇要好一些的。他走到亭子里,盘腿坐下,将琴摆到膝间,开始拨动琴弦,一连窜音符从他手间泄出,组合成一曲陈娇从来没有听过的美丽乐曲。

看着进入状态的陈伏,在一边静静观看着的陈娇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心道:果然有些古风自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真正学会。人家这么随便一坐,马上就有高人隐士的风范。

“好了!”陈弹完一曲之后,开始给七弦调音,这个工作很快便完成了。陈伏将琴放回几案上,转而对陈娇说道:“皎儿只喜欢古琴吗?为什么不学别的呢?”

陈伏会有这种疑问倒是十分正常的,在这个时代,古琴作为一种乐器还不完善,古琴的真正完善是由东汉的蔡邕和晋朝的嵇康完成的。古人说“楚琴赵瑟齐竽秦筝”,这个时代古琴作为楚国的一种古乐器,真正的流行地区是楚地,在其他地区古琴实物还是很少见的。陈娇在现代倒是学过古筝,可是这个时代的古筝和后来的古筝差异还是挺大的,所以看过李希派人送来的筝后,她想着反正要从头再学,还是学古琴吧。好歹在以后数千年里,古琴才是知识分子中的主流。

“呵呵,吹芋什么的我可没那个力气,又没人陪我滥竽充数。只好学琴了。”陈娇眨了眨眼睛,开了个小玩笑,提了下那个滥竽充数的典故,以她的肺活量来说,学吹奏乐器实在是费力。

“若是真想学,你倒是可以向萃儿好好学学。”陈伏听着陈娇再度弹出的噪音,说道。

“姐姐?”陈娇有些吃惊。

“对啊。萃儿在古琴上的造诣我们家最高的。”陈伏说道,“你既然想学,难道就没想过给自己找个师傅?就这么瞎练?”

“我,本来想让姐夫去帮我找个老师的。没想到家里就有高手啊!”陈娇老实的承认了自己原来的计划。

“说我什么呢?”张萃和李希夫妇也到了院子里,张萃耳尖的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开口问道。除去云游去了的缇萦和陪同的陈潜,李家的主事人全到齐了。

“没,就是说学琴的事情。”陈娇回应道,接着把两人刚才的对话转述了一遍,接着就开始拉着张萃拜师。陈伏和李希含笑看着她的小儿女姿态,静静的退到一边,到书房中商议事情去了。

“陈叔,”一进书房,李希就开口说道,“方才收到一封传信。是从楚国来的。”

“哦,什么?”陈伏看着有些苦恼的李希,心中有些奇怪。

“是关于彭城煤行的。”李希开口说道,“前阵子,主父偃向皇上提议的迁徙令,也传到了彭城煤行。”

“那是说豪强大族吧?”陈伏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

“彭城煤行,这两个冬天太显眼了!”李希叹了口气,一直以来李家经营的产业都被有意识的压缩规模,明面上也是把各大产业分分到不同人的手中,而彭城煤行却是唯一的例外。当初组建的时候,就是李希为了陈娇这个妹妹特别支持建的,后来李希也一直把它视为自己妹妹的产业,从人员调动到各项安排都是按照陈娇的意思进行的,一直以来这个煤行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独立的店面,它的幕后老板更是个飞速崛起的神秘人物。世人都知道垄断是最易产生利润的,彭城煤行是一个新事物,还是一个和天下富室权贵都有联系的新事物,这样的引人注目,本身就是不安定的因素。这次的迁徙令分派到彭城煤行的头上,只能说是中国官场的一些转嫁灾难的高手们的杰作。而李希因为自己的特殊消息渠道,对此事提早知道了。这个时候,诏令可能正驰往各地,到达彭城估计也就是数日间的事情。

“无论这个诏令如何,只要有人接不就是了。随意安排个人去,一切就可以平静下来了。”陈伏捋了捋胡子,说道,“除非,是你的心中有别的想法,否则这种李代桃僵即可解决的问题,怎么会让你感到为难?你,希望借这次的迁徙令做什么?”

“…”李希沉默了,他的确想过,借这次的迁徙,让陈娇到茂陵去,彭城煤行的幕后老板,这个身份既不会让皇帝感到威胁,又能够让他对自己的废后的能力刮目相看。李希甚至想过,这份诏令是不是就是当初主父偃所说的唯一机会,一个让陈娇再度接近皇帝的机会。

“你…”陈伏一手将李希养大,对于李希的想法他或多或少有些了解,看着李希的样子,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希儿,火中取栗虽然刺激,可是一不小心就有生命之虞。你难道不为家人想想吗?难道忘记了,当初老侯爷送你离府时的嘱咐吗?”

“爷爷说,不可以接近长公主所生的弟妹,李希早已经违背了。”李希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希儿,你终究不能甘心一生如此吗?”陈伏看着李希,又一次在他身上看到了那十多年前好不容易被自己磨灭的少年意气。从一开始,陈伏就感觉到李希的才能,他自己就曾经数次和陈潜聊过,如果李希生在秦末,封侯拜相当不在话下,这样的人,要他一生蛰伏,对国家大事冷眼旁观,难,难,难。他费尽苦心,才让李希认清楚形势,为了家人的安全,安心过隐居生活。只是没有想到,如今李希年过而立,居然再度…看着李希眼中的热切,陈伏自己对自己道了一声,罢,罢,罢,时也,命也。

“希儿,有些事情,陈叔阻止不了你。只希望你能给自己留足后路,莫让陈家断了后。让我陈伏死后不至于无脸见老侯爷。”陈伏略带点萧索的声音在书房中响起。

“陈叔。”李希看着陈伏,心中难受,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陈伏是多么忌讳他入仕。

“还有皎儿,这孩子天真可爱,丝毫没有沾染到官家习气。你若真要送她回去,也要好好保护她,莫让她受了别人的欺负。”

“李希知道!”

这一日在书房中的谈话,成了李希下定决心的开始,虽然后来的事情也是诸多巧合的结果,但是不能不说李希的无作为也是巧合形成的原因。

刘建是个好色之徒,这一点整个江都王府的人都知道,但是江都王只有这一儿一女,王后又极度宠爱自己的儿子,事事顺着他,造成了他无法无天的性子。虽然如此,但是刘建却并非没有头脑,他的父亲刘非是汉景帝的儿子中相当有军事头脑的人,门下遍养豪客,为人尚算正直,所以刘建很多时候做事,都要瞒着父亲,使得他还是有相当的小聪明的。

从自己的属下那里,刘建差不多摸出了陈娇的去向,原来是陈娇和李希路过广陵的时候,被那人瞧见了。之后命人沿途注意他们,因为是江都王的地盘上,一路上的各处城镇都有人看着,竟然准确无误的将两人的行踪上报给刘建了。

“进了东阳的李姓人家?”刘建听完属下的禀报,心中一阵兴奋,心道,这次还不抓住你。

“是啊,太子,你看是马上派兵去查封了她家,把人给你抓来呢?还是?”来禀报的是刘建的心腹近侍刘沙,他对于这个自己从小服侍到大的王太子很是了解。

“不,这次,我要好好玩玩。她可是第一个敢打我的女人啊。不能便宜了她。”刘建摇了摇头,否决了刘沙的提议,“你过来,我们这样。”

刘建靠近刘沙耳边,轻声嘱咐道,刘沙越听心中越惊讶,但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明白了吗?”刘建说道,“等本太子玩完了,就把她赏给你们。”

“是!”刘沙不敢说什么,只是在他心中,对经历过太子准备的报复之后,这个女人心智正常的可能保持怀疑。

刘沙恭敬的退到房外,却正好遇上了太子妃柳行云。柳行云是江都国的一个大族之女,素有贤名,是江都王为了改改自己儿子的性子,亲自找来的。论容貌,论才华,那都是江都国数一数二,可惜遇上了个不讲理的婆婆和风流成性的丈夫,短短几年,整个人竟迅速的憔悴了。

“刘沙,你哪里回来?”柳行云性情平和,待人宽厚,在下人中间口碑很好,刘沙对她也很是尊重。

“回太子妃,小的奉太子命令,到城外办点事情。”刘沙恭敬地说道。

“办事?”柳行云语气略有迟疑,说道,“太子年轻,性情浮躁,你们平日要好好劝劝他。尤其现在,父王正病着,可别让他老人家生气了。”

“是!”刘沙语不由衷的应道,太子做的事情,若王爷知道其中的十分之一,此刻怕也已经气死了。但是他们做下人的,又能怎么着,尤其刘建还铁定会成为下一任的王爷。

“那就好,你们下去吧。”柳行云自然也明白自己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但是她人微言轻,一贯向着她的王爷又病了,如今在府中也是如履薄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看着刘沙走远,柳行云叹了口气,推门而入,不意外的看到刘建正抱着一个新入府的歌女,两人几乎衣裳褪尽。

“太子,请自重。”柳行云看着这一幕,低下头轻声说道。

“哦,原来是我的太子妃来了。”刘建斜瞄了一眼柳行云,无动于衷,反而更加放浪的揉捏着身下的歌女,让她发出阵阵的呻吟。

“太子,父王病重,你身为人子,应该在床前侍奉,怎么能…”柳行云早就习惯了刘建的这种行为,虽然觉得难堪,但是却不得不把来意说清楚。

“他不是有孝顺女儿照顾着嘛,那还用得着我啊。”刘建嗤笑道。

“太子,你终究是太子。便是徽臣妹妹,将来也是要出嫁的。你何必和她争这份气呢?”柳行云看着刘建这样子,也只能老调重弹的苦劝着。刘建和江都王的另外一个女儿刘徽臣并非同母所生,且因为江都王宠爱刘徽臣,两人一贯交恶。

“咚!”一个香炉飞来,在柳行云额边砸出了几丝血迹,刘建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给本王滚出去。”

“太子!”柳行云摸着额头,愣愣的,刘徽臣是刘建的死穴,她一贯知道刘建对这个妹妹感觉不好,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对自己动手。

柳行云想到自己入府至今的遭遇,不禁悲从中来,掩面而去。

第三十章 寸心蓦地深深苦

柳行云一阵心灰意冷后,茫然不知所措的走在后院,直到被一个少女唤醒。那女子不着粉黛,珠环斜插,此刻正焦急地看着柳行云。

“徽臣妹妹。”柳行云握住刘徽臣的手,顿时泪如雨下。

“嫂嫂,别伤心了。”刘徽臣本就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看到方才还好好地去请她大哥回来尽孝道的嫂嫂如此情状,立刻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其实这也不难猜,柳行云嫁入府的这大半年这种戏码在江都王看不到的地方经常上演。刘徽臣扶着柳行云房中,命自己的侍女去打水来,给自己的嫂嫂清洗一下。

“徽臣妹妹,我们,为什么偏偏是女儿身啊?”柳行云恍恍惚惚的说道。

“嫂嫂,你先洗洗脸吧。”刘徽臣看着柳行云如此,心中也不好受。柳行云入府以后,一直和她相交甚笃,两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了。

“徽臣妹妹,难道你不会不甘心吗?你若是个男子,这江都王太子的位置,一定会是你的。不像现在,若是老王爷不幸,就要处处受制于人了。”柳行云推开了刘徽臣递过来的帕子,继续说道。

“嫂嫂,别说了。”刘徽臣听到这话,脸上也是一暗。她母亲早亡,她自己从小就是江都王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尤其在她长大后,王后发现江都王居然将江都国中的很多事情分到她手中处理,而不是自己的儿子之后,对刘徽臣就更加的恨之入骨了。一旦王爷去了,恐怕升为王太后的江都王后是不会放过她的。

“是啊,你我都是受制于人的命。才高命薄,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柳行云看着刘徽臣的神色,知道自己触到了她的伤心处,刘徽臣一贯冰雪聪明,对自己的处境怎么会没有感觉呢。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接过帕子擦了擦脸,说道,“徽臣妹妹,我们去给父王送药去吧。”

江都王刘非,这个汉景帝庶出的第五子,此刻几乎已经走到了人生的尽头。他少好兵事,虽然为人有些骄横,却不是无理取闹之辈,对于军事军略的确有一些自己的看法,但是身为诸侯王的他一生唯一的一次表现机会,就是15岁那年为父亲扫平吴楚之乱。此后便是长长的沉寂,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弟弟都不曾再启用过他,他只能在自己的领地上消磨时光,一直到病魔将他打倒。

“父王,你该吃药了。”女儿轻柔的声音将刘非从长长的回忆中唤醒,透过汤药散发的蒸气,刘非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在吴楚之乱中被自己虏获,最后在生子时早亡的女人。

“父王,”柳行云看着刘非失神的样子,不禁再度出声道。

媳妇的再度出声点醒了刘非,他费力的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徽臣,行云,今天不吃药了,你们坐下和父王说说话吧。”

刘徽臣和柳行云都摇头道:“那怎么行!”

“父王这个病,是好不了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能活,有些事情,父王想提前交待好。”刘非说得很慢,但是那语气中的坚持却是不容置疑的。

“父王。”话说到这里,两女都红了眼睛,想起方才二人在外面的对话,不觉更加伤心了。

“徽臣,父王,对不起你。”刘非伸出自己已经枯槁的手,摸了摸刘徽臣的手臂,对这个女儿,他是十分疼爱,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母亲是唯一令他真正动情的女人,也因为她自身的聪明伶俐。对这个自己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的婚事,刘非在她及屏后就开始注意,但是挑挑拣拣却始终没有定下来。如今刘徽臣已经17岁了,而自己眼看着就要归去,若是让她再守孝三年,那就真成老姑娘了。

“父王,别这么说,你对徽臣很好,很好的。”刘徽臣当然明白父亲说的是什么,自己婚事未定,将来若是王后有心,只在这一点上,就足以令她万劫不复。

“父王,应该早点想到,早点为你定下一门婚事,这样你将来才会不受人欺负的。”刘非轻咳了几声,艰难的说道,“你放心,父王最近也让人去注意了。只是这个人,你可能不会喜欢,但是为了将来,你忍一忍,好吗?”

“父王,我…”刘徽臣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这段时间来的惶急不安都爆发了出来。

“父王,对不起你。你再能干,也是个女孩子。父王不该让你插手府中的事情,你只要平平安安的找个人嫁了,父王就能够安心了。”刘非拍了拍刘徽臣的手,转向柳行云,他苦笑着说道:“行云,你恨我吗?”

“父王,”柳行云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不知所措,“行云,不知道。”

“你该恨我,我让你嫁入王府,却是这样一个丈夫和婆婆。”刘非说道,“我知道,你嫁进来后,没有一天开心过。”

“父王。”柳行云没有想到,原来刘非一切都知道。

“建儿的脾气,我知道。”刘非说道,“这要怪我,我当年恨王后无理吵闹,一气之下,便对建儿不管不问,才让他便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本想让你来收收他性子,谁想到,反而害了你。”

柳行云没有说话,她只是流泪,若不是眼前人半挟着诸侯王的威势来提亲,疼爱自己的父母是绝对不会答应将自己嫁给那个风评极差的江都王太子的。就这一点,她纵是无恨,心中却不能无怨啊。

“但是行云,如今你既然嫁进来了,就是我们江都王府的人了。我们江都王一脉的兴衰荣辱,你不能不顾。”刘非忍受着胸口的剧痛,继续说道,“皇上,我那个弟弟,是个有为之君。咱们大汉的封国王爷们这几十年的平静生活,可能要在他手里起变化了。”

“父王是说,那个推恩令吗?”刘徽臣马上想到了今年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朝廷命令,“父王,这和咱们江都王府没有关系,您就大哥一个儿子,我们江都国是不会分的。”

“呵呵,吴楚之乱时,难道那些跟随吴王和楚王的诸侯们都接到了先帝的削藩令吗?”刘非听到女儿着天真的话,反而笑了,“徽臣,有些事情不是你不碰,它就不会自动找上门的。如果江都一直由父王管着,自然不会出事。可父王眼看着就不行了,你哥哥从小在府里被惯坏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处事比你还要差些,我怕他到时候听人蛊惑,做出大不敬之事啊。”

“父王,不会的。”两个女孩子听到大不敬这三个字时,脸色都不变了。

“这是未雨绸缪啊。徽臣,行云,你们要好好记住,皇上,你们的皇叔,他绝对不是个好对付的人。千万不是试图去挑战他的权威,那将是我们江都王府的灭顶之灾啊。”刘非说道,“将来,建儿继位以后,你们也要好好劝他,知道吗?”

“是!”两人点了点头,心中却一点把握也没有,若是刘建真的要做什么,自己两人能劝得住她吗?她们心中都没有底,但是从刘非今天的这番谈话中,身为女子的她们也已经嗅到了当朝皇帝即将开始的宏伟削藩计划中那些血雨腥风的味道。

“姐姐,你认识卓文君?”陈娇此刻正在府中不可思议的望着教自己弹琴的张萃,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可以塞下一颗鸡蛋。

“文君妹妹和我同是蜀人,她喜好音律,和我相识有什么好奇怪的。”张萃不知道陈娇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姐姐亲眼看过司马相如演奏《凤求凰》,看过文君当泸卖酒吗?”陈娇从惊讶状态回来后,立刻兴致勃勃地开始小八卦。

“自然是见过的,那年,文君妹妹新寡,我和夫君到她家看望她。若不是有夫君的帮助,凭当时无权无势的司马相如,怎么能够那么简单的带着文君妹妹逃离卓家的追捕呢。”张萃淡淡的说道。

“姐姐不喜欢司马相如?”陈娇敏感的发现了张萃语气中的不悦。

“司马相如虽然有才,却是个小人。”张萃说道,“他看上文君妹妹,文君妹妹的家世恐怕占了很大的原因。只可惜,文君妹妹当时却没有看透。”

“姐姐。”陈娇看着张萃,没有想到她对司马相如的评价会如此之低。

“不说这些了。妹妹既然喜欢弹琴,姐姐知道过几日会有一架好琴来东阳,到时候,姐姐带你去看看。若是喜欢,我们就买下来。”张萃安抚似的对陈娇笑了笑,又开始将注意力放到了琴上。

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确不是后人想的那么单纯,在凤求凰的美好传说下,掩盖的是司马相如的野心。

陈娇看着专心为自己讲解的张萃,不觉想到自己和他们夫妻的交往。李希莫名的关心和某些时候异常的小心,还有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忘记的面纱,陈娇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中间隐藏的秘密。

李希,这个不曾在历史上留名的男子,到底是陈皇后的什么人?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危险为自己掩饰?还是仅仅想用自己的身份作为将来的进身之阶?关心和感情虽然是真切的,但是这种疑惑却让人难以放心。

陈娇仰望着外面的太阳,风吹过她的发髻,脸上是深深的迷惘。

第三十一章 天外凤凰谁得髓

对于陈娇来说,这绝对是一场灾难。

陈娇望着黑得不见五指的周围,重重的叹了口气,灾难总是来得无声无息。陈娇摸了摸脸,棉纱自然是被人摘去了,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从余磊那里得到的枪在宽大衣袖的保护下仍然留在腰间。这个发现让她松了口气,至少自己还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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