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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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羸几次推拒不成。也便乖乖先进去了。所有被隔离地士兵,果然都病得不轻。虽然邢天也有派人照料,但是缺乏大夫,南军士兵的病症却一个个越发严重了起来。起初,刘葭并未太在意这些病症,然而当她给第一个士兵把完脉后,神色就变得不一样了。祝羸见她似有发现,忙问道:“公主这是个什么病症,你可看出来了?”

“伤寒。”刘脸色铁青地说道。

“伤寒?”祝羸疑惑地看着刘葭。不太明白。也不能怪他迷茫,此时中医关于伤寒的定义。是指由冬令感受风寒所致的病症。而刘所说的伤寒,却是后世张仲景定义的,即各种外因为风、寒、暑、湿、燥、火六淫之邪地疾病。

张仲景所定义的伤寒有两个病征,一是因发高热而苦寒,一是患者体有斑瘀(所以称为“伤”),这种病的死亡率很高。历史上,由于缺乏有效抗疫手段,自武帝后期开始,从西汉中期到三国魏晋间宫二百余年,这种流行疾病每个十至二十年便反复发作,每次发作必让一地成死城。张仲景在《伤寒杂病论》一书的前序中,写道:“余宗族素多,向余二百。建安经年以来,犹未十年,其死亡者,三分有二,伤寒十居其七。”由此便可以看出伤寒一症的巨大杀伤力。

而如今,伤寒之症竟然在整个大汉帝国人口最密集的关中地区,在朝廷用以掌宫门屯兵的南军中爆发,怎不令刘葭惊诧莫名。如果南军被传染此症,进而将此症带入宫中…

刘葭哗地一下,站起身,对祝羸说道:“祝大人,此事非同寻常,我必须要立刻回宫去和父皇报告。你且留下照料此地士兵。”

“公主,这病是?”

“这是伤寒之症。”刘低声说道,“祝大人可曾看过家师所写《伤寒论》。”

祝羸也是见多识广的人物,经她这一提醒,立时就想起了两年前缇萦所写,由墨门印刷发行天下的《伤寒论》以及书中所描绘的伤寒地巨大杀伤力。想到此处,祝不由得身子一颤。

“祝大人既然想起来,那么此间事就拜托祝大人了。”刘葭低声道。

“葭儿,那按照你的意思,南军所有地士兵都应该先接受隔离检查?”刘彻听完女儿的禀报,眉峰骤紧。

“是地。父皇。”刘点了点头,说道,“不止南军,连宫里人都要接受隔离检查才行。这是最要紧的两步。然后还请父皇贴出告示,酌请周边郡县的长官们都嘱咐百姓注意卫生,饮水等,防止病症扩散。”

刘彻来回走动了一下,说道:“葭儿,你可知道,南军如果调去隔离检查,这调动…难道不能分批检查吗?”

刘葭摇了摇头,说道:“孩儿已经去找邢天大人看过名册,犯病的那些士兵并不集中,所接触的人也极为广泛,若是分批,我担心会让携有病菌的人在宫中行走,倒是造成大患。”

“其实。”霍光上前一步,提醒道,“陛下不妨考虑移驾甘泉宫。甘泉本有卫尉,倒不必从此处抽调太多兵士过去。南军兵士交由邢天大人与公主调配,依次进行隔离检查。宫中守卫由北军暂代。”

“是啊。父皇,孩儿也支持此事。”刘点了点头,说道,“近期之内,长安或许会大面积爆发伤寒之症,父皇万尊之躯,实在不适合再留在这儿。”

第八十八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四)

彻复又犹疑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道:“也罢。最近I头疼,去甘泉宫休养,也好。”

刘葭听到刘彻这话,面色微变,说道:“父皇最近身体又有不适吗?怎不和女儿说?”

“只是一点小事,何必劳我的神医公主出手。”刘彻亲昵地抚摸着刘的头发,说道。

刘葭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父皇可不能这么掉以轻心。”

对女儿半撒娇的话语,刘彻呵呵一笑,说道:“罢了。朕也有点累了。想歇会儿,你和子孟都出去吧。”

“是。”刘和霍光同时行了一礼,退了开去。出了殿门,刘便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行去,霍光见她离去,也顾不得场合,当场拉住她的手,焦急问道:“公主,你要去哪里?”

刘葭一言不发,只将视线扫到了两人连在一起的手上,低声说了一句“霍大人请自重。”

霍光见她面色微寒,只得将手放开,复又追问一句道:“你是要去南军的军营吗?”

刘葭撇过脸去,说道:“霍大人若没有别的事,刘葭先走了。”

“公主,”霍光出手将她拦在怀中,低头看着她,说道,“你方才说陛下是万尊之躯,可你身为公主也是千金之体。还是不要轻易涉险的好。”

听到这关心的话语,刘葭心中稍稍一暖,她抬眼说道:“可我也是医者,医者父母心。这世上,哪有当大夫的,放着病人不管,自己躲去安全地方的。这病虽有传染性,不过我会照顾自己。霍大人就不必为心了。”

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刘葭第一次肯抬头与霍光对视,这一刻霍光才觉得自己竟然很是想念刘葭那双水汪汪的大眼。虽然从前他一度觉得这双似泪非泪的眸子,是一种沉重的压力。只一小会儿,刘葭便将视线转移开来,说道:“风寒之症仍需少府派御医相助,我需先去那边拜见赵大人。告辞了。”

霍光张了张嘴,终究因为自己并没有什么立场阻止她而作罢。他叹了一口气,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行去。

春夏之交的未央宫,随处都可以看到穿着薄纱的宫女们在繁花绿柳间穿梭而过。所有的宫女经过霍光身侧的时候,都会俯身向他行礼,极为恭敬。

“子孟。”一个熟悉的声音将霍光唤住,他转过头,发现竟然是从前在博望苑一起就学的张贺。张贺如今也是个十九岁的少年了,他一身郎官官服,站在不远处的小径上。

“伯均(杜撰,遍寻不到此人的字)。”霍光打了个招呼。

张贺少时就长得不错,长大后更是有一种丰神俊朗的神韵,只见他缓缓踏步而来,峨袍冠带,颇具仙人之姿,看来就是个颇为温和的美男子。但是霍光可不会被他这种表现外表迷惑,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个看似柔和的家伙,其实比谁都更有自己的主见。

霍光还记得,元鼎元年那次,以李蔡侵卖园陵道儒地为开端的风波中,身为张汤长子的张贺,却是行事稳健,没有一点慌乱,颇具大将之风。那一年,当赵王刘彭祖所上的表奏送到朝中时,几乎没有人将它当成一回事。状告当朝三公之一的张汤与下面一个已死属吏鲁谒居关系亲密,疑似有大阴谋?这个罪名怎么看怎么可笑,然而就是这个极其可笑的罪名,却差点变成压死张汤这个屹立本朝数十年的巨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一年,霍光才十五岁,担任着奉车都尉这个为皇帝掌管车驾的职位,这个表奏被送上后,在经过了许多更加可笑的转机后,竟然最终导致了张汤下狱,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鲁谒居的弟弟竟然会将能够救他脱出牢狱的张汤供出,而且供的不是别的,而是鲁谒居和张汤曾经合谋杀死了另外一名官吏李文。而之后,极为凑巧地,竟然发生了孝文帝陵墓的下葬钱被盗案,身为丞相的张汤自然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就顺理成章地下狱了。

更凑巧的是,以丞相之尊下狱的张汤,竟然还在狱中寻死。若非当时凑巧刘葭正好在长安城中,陈娇得了消息后,勒令她出手相救,只怕大汉朝要就此失去一大栋梁之才了。事后,刘葭回报说,张汤并非寻死,只是胸痹之症偶然病发,陷入假死而已。那次之后,广玉公主刘葭有起死回生之妙手的传言便在朝廷内外传扬了开去。

而霍光也私下从刘葭处知道,胸痹之症的诱因有二,一是心情起伏过大,二是人为用药引导。若说,经历了本朝无数风雨,经手了陈后被废案,淮南谋反案的张汤,会因为这一点点小罪名而导致惊慌失措,诱发胸痹之症,怕是不能令人信服吧。那么张汤的

症便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有人对他下药,才导致发。若当时张汤死于狱中,朝廷便是在一年之内连失二相,这仿佛就是某些人为了捧自己所看重之人登临丞相之位而刻意制造事端一般。

而在那场风波中,身在暴风中心的张贺,竟然能够照旧出入郎官公署,照旧出入博望苑学习,照旧与太子唱和,对家族所面临的风波似乎毫无所觉。那次之后,霍光便对张贺这个太子跟班上了心,终于发现,他终究是张汤的儿子,不可能只是那么一个众人眼中的纨绔子弟。

“子孟,这是往哪儿去呢?”张贺看着霍光,笑道,“若是去找广玉公主的话,似乎不是往这条路哦。”

霍光胡思乱想间,张贺已经和他靠得很近了。他猛然一惊,说道:“谁说来内宫,便是来找广玉公主的。你来这儿,又是做什么?”

张贺笑吟吟地看着霍光,说道:“我自然和子孟你不同。我若非得了太子诏令,哪敢在这内宫随意行走。”

霍光听到这句话,心中感到一阵不舒服。他撇过头,说道:“我亦是去寻太子。”

“这么说,我们倒是可以同路?”张贺惊讶道,“自从离开博望苑,你可是许久不与太子叙旧了。今日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不过,据我所知,殿下他现在是在椒房殿侯着我们,你去他寝宫怕是遇不上。还是随我来吧。”

霍光听到椒房殿三字,眼神变了变,最终点了点头,应道,“好,还劳伯均你带路了。”

两人把话说定后,便一起行去,转过几个曲曲折折的回廊,终于来到了椒房殿。如今的椒房殿,早不复六宫正殿的气派,长年冷落的门庭,即使在阳光下仍然有一种莫名的凄凉之感。

霍光与张贺走到时,远远地就看到太子刘据扶着皇后在殿廊下散步。霍光看着卫皇后,心中扫过一丝悲凉的感觉。曾几何时,这也是一位能够令皇帝为其破除金屋藏娇之约的绝代佳人,而今却只能将余生埋葬在这徒有辉煌之名的宫殿里。平心而论,卫子夫与陈娇都是难得的美人,陈娇之美在于她眼中总有一种不入俗流的傲气,而卫子夫身上的点睛之笔则在于,她身上那种无处不在的温柔气质。两人的气质是一收一放,宛如水与火的区别。

“母后,是伯均和子孟来了。”刘据看到他们二人,低声在卫子夫耳边说道。

卫子夫撇过头,扫了一眼霍光和张贺,复又在霍光身上停了一下,只淡淡哼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皇儿,招他们过来母后跟前应对吧。”刘据对自己的母亲极为尊敬,只要在卫子夫跟前便会事事请教。

卫子夫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自己决定便是。只是…”她顿了顿,说道,“只是霍光此人,不可轻信,知道吗?”

刘据面上是志得意满地笑,说道:“母后放心。霍光或许才智绝顶,但是似他这样的人,却都不免恃才傲物。孩儿敢说,他绝对过不了自己的心魔那关,我现在亲近他,也不过是想添点柴,让昭阳殿那头受些打击罢了,也不是真想用他。父皇那么宝贝的公主,若也在亲事上受了打击,我倒看他面子上如何过得去。”话说到末尾竟然已是暗含恨意。

卫子夫喟然一叹,她知道刘据对皇帝当年对他的三个姐姐的婚事安排,一直心怀不满。第一位,卫长公主算是嫁得如意,可刘据老早心中便知,曹襄从来不是刘芯心中所爱,更糟的是,这位平阳侯竟是个英年早逝的主。年纪轻轻便做了寡妇的长公主,又在皇帝的勒令下,失去了再嫁的可能,只能在曹家养育唯一的独子。第二位,阳石公主,竟然没能从皇宫出嫁,婚事草草了解不说,嫁的竟然是公孙敬声这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只因为公孙敬声乃是卫氏一系的至亲,刘据亦不好说什么。而两年前出嫁的诸邑公主的婚事,却是真真切切反映出了刘彻对卫子夫所生三女的忽视,诸邑公主被随意嫁给了一个不学无术的江湖术士,之后,当那术士的谎言被陈娇揭穿时,刘彻又毫不留情地将其处死。算起来,刘据的三个姐姐里,唯一婚姻圆满的,竟只有阳石公主一人。

第八十八章 世间安得双全法(五)

臣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霍光和张贺躬身行▋

霍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卫子夫与刘据二人,这位卫皇后当年传闻也曾是宠冠后宫的,只可惜,经历了这许多年的禁足后,却是容颜不再。若非去年太子回宫后的请求,只怕此刻还在禁足之中呢。只是她素来拾取,虽然托了儿子福得以解除禁足令,可此后却也不曾宫中走动,也许是因为经年封闭之后,宫中已经没有了她走动的余地了吧。

“起来吧。”刘据笑着抬了抬手,说道,“难得看到你们二人同行。”

张贺拱手说道:“贺新近收集了几首民间歌谣,特来献于殿下。”

霍光听到这话,眉头一皱,面上却是一片平静。

刘据听完张贺的话,点了点头,说道:“辛苦伯均了。却不知,子孟这是来?”

霍光瞬间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满脸笑容说道:“臣是来恭喜殿下的。”

“恭喜?”

“臣上次去大将军府,得知陈掌事与公孙大人都有意为殿下寻一门亲事,着光向陛下提出。光本寻死着,这两日就将此事说了。可又一想,这终究是殿下您自身的大事,总不好不让您知晓。”霍光斟酌着字句说道。他不知刘据对李妍的心意,到底能否为他所用。

这话一说完,刘据身侧的卫子夫明显感觉到了儿子的身体瞬间僵硬。知子莫若母,她立刻把握到了刘据心中那微妙的抵抗心理。她仰起头,看着刘据说道:“不知不觉,我儿竟然也到了该成亲的年纪了。”

“母后。”刘据低低地应道。

卫子夫缓缓拍了拍儿子的手,说道:“母后只是感叹,据儿你长大了。以后很快就会有个女子伴你身侧,为你生儿育女,延续血脉来继承这大汉天下。”

刘据听到末句,浑身一震,深深看着卫子夫不说话,母子二人在眼神交流间,已然心意相通。

“据儿,婚姻是人生大事。你两位姨丈都为你考虑到了,待你之心却是真的很。”卫子夫淡淡地说道,“霍光是吧。你是去病的弟弟,说来也不是外人。听说,陛下如今很宠着你,这事啊,你寻个恰当时机说开了,也是好的。”

霍光见卫子夫四两拨千斤地就把刘据的抗拒消于无形,不由得心底暗道了一声佩服。他立即恭敬地说道:“是,皇后娘娘。只是陛下很快便会移驾甘泉宫避暑,此事怕是不宜立时就提。”

“甘泉宫避暑?”

“正是。”

“…昨日我去谒见父皇,他并未曾提及此事,怎的忽然间就…”刘据不由得哑然道。

“广玉公主殿下,在南军发现了伤寒,故而今晨回宫恳请陛下移驾回避。”霍光知道此事定然瞒不过刘据这个太子,也便乐得做个顺水人情给他。

听到伤寒二字,场中三人都变了脸色。

元鼎四年,在刘彻御驾远去后,长安即爆发了大规模伤寒。幸而在长安辅佐太子监国的张汤丞相与李希御史都是老练之人,而防治工作又在广玉公主刘葭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展开着,倒没有造成太严重的后果。在张汤与李希共同的调控下,长安城东南处开辟了一个隔离区,专门作为治疗之所,区内一切具体行政事宜由霍光统一控制,而刘葭只需要负责医疗上的事情就好了。

刘彻离京半个月后,两人已经配合得极其熟练了,隔离区也在有条不紊地运作着。个宦官穿

整齐的软榻,行至刘葭的身侧,低声说道:“公主,亲贵上门,而且说要公主你亲自去治疗。”

刘葭此刻正浑身是汗,她从早上醒来便一直在巡视病区,为病人检查,早已疲惫不堪,此时听到这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道:“不是说了嘛。任他是谁,若想保命,都乖乖来隔离病区,接受集体治疗。都这时候了,还有哪家端着这个范,下不来台啊?”这十多日,刘葭实在是累惨了,说话也不由得冲了一些。

“公主|.声道,“这一位,是平阳侯!”

刘葭听到这话,不由得身子一震。如今的平阳侯自然不是曹襄了,而是曹襄与卫长公主的儿子,平阳长公主的孙儿,是外戚之中与皇室关系第一亲密之世袭侯。

“来人说,卫长公主殿下抱着平阳侯已经哭晕在府上了。平阳长公主也托了话来,说曹家就剩下这么一脉了,求殿下看在是你侄儿的份上,伸一伸援手。”

刘葭听得自己姑姑已将如此严重的话语都说出了口,不由得有些烦躁,说道:“我并非不救。只是要他们把孩子送来这儿而已。伤寒之症是会传染的,他们不懂的怎么照料,倒是反倒害了自己。再说,这边什么东西都一应俱全,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这些日子以来,总有一些人自认身份不凡,不肯陪着来隔离病区治疗,非要太医们亲自上门才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幸而有霍光严格把关,才让那大部分自以为与众不同,不屑与贱民同宿的贵族们一一闭了嘴。只是这一位…

“请那人回去,立刻带小侯爷来此处吧。”霍光淡淡的声音响起。刘一抬头,看到他正健步向自己走来,霍光停在她身侧,说道:“你就和他说,陛下已传来了圣旨,举凡确定染病者,无论贫贱亲贵,一律送往隔离区治疗,若有停滞在家,,视同违逆上意。若他们不自己送来来,过得半个时辰,这边会立刻有人去请的。下去吧。”

霍光行事素来一丝不芶,于底下人面前更是有一种冷面上官,令行禁止的感觉,所以那宦官反倒不敢再说什么。

“霍大人。”刘见他说的决绝,不由得有些担心,万一曹家愣是不肯将人送来,到时可怎收场呢。那毕竟是世袭平阳侯,而且还是曹襄哥哥的孩子。

“公主殿下,放心吧。此事我会替你处理好的。你只要专心治病就好了。”霍光没有看刘,只拍了拍她的肩膀,擦身而过,说道,“若你答应了,这口子一开,这长安城里的许多皇亲国戚怕是都要找上门来了。到时,来回奔波,累也把你累死。所以,还是让我来做这个恶人吧。”

刘葭感受着霍光的手留在自己肩上的温度,心中略略有些酸楚。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光哥哥,他总在她以为两个人已经不可能的时候,透露出那若有若无的关心,叫她想放却放不下…

第八十九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一)

她不来!”平阳公主刘听到这话,面色变了一变。I斑白,早没了从前的锐气,中年丧子给她打击甚大,加上这些年眼看着卫家与刘彻裂痕间的一步步扩大,忧烦交加下,她就更难开心得起来。

“是啊,公主。你看这可怎么?小侯爷他…”

刘烦躁地在房内来回走动,她提起裙子,跨过门槛,向卫长公主的房间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从房中传来的低低的啜泣声。刘芯抱着脸色发白的儿子,泪如雨下,她听到脚步声,忙抬起头,看到刘,便急问道:“她来了没有?”刘沉重地摇了摇头。刘芯大受打击,惨然一笑,说道:“莫非真的是报应来了吗?她如今可是想对我这孩儿见死不救吗?”

“芯儿,你胡说八道什么。”刘皱了皱眉,斥骂道,“倒也没说不救,只是要让我们把孩子送到隔离病区去罢了。你且让开,让管家把孩子送去。”

“不!”刘芯听到这话反而把儿子抱得更紧了,喃喃道,“去了那里,谁知道这孩子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那我情愿让他在我身边,至少我可以看得到,摸得到,他也不会孤孤单单的。”

“欣儿,现在我们是没得选择。送孩子去,他至少还有一线生机。”刘见刘芯不停劝告,如罩梦魇,便想亲自动手将她拉开。

“不要,不要碰我的孩子。”刘芯见刘的手触到眼前,惊慌失措地喊道,抱着儿子连连后退。婆媳二人就在这狭小的房中,开始了对小平阳侯的争夺。因为刘芯身份尊贵,除了刘之外,府中无人敢违逆她的意思,要将她拉开竟只能由刘自己动手。

此时,平阳侯府门口,霍光跃马而下,他的身后是一驾马车,车子停下后,从上面下来两个手脚伶俐的宦官,其中一个还捧着担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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