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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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朝歌的眼眶渐渐红了,她感到难过又自责。郑谷看见小姑娘红红的眼眶,不由得一愣,本想劝慰两句,可是他的夫人却抢先开口:“哭,哭什么哭!我们刘家又没为难你,难道还想把我们都给抓进牢里么!”语气真是尖酸又刻薄。

但是她作为一名大夫,当然不会每一次遇到的人家都那么温和知礼,这也绝不是她撒手不管的理由。顾朝歌看向刘大小姐,这个脑子不清楚的女人对她的敌意是那样明显,她不喜欢她,但是现在她好像给了自己一个很好的提示。

“这样吧,我立个字据,”顾朝歌吸了吸鼻子,坚定道,“如果因为动刀的缘故害死了郑老先生,我愿抵命,如何?”

你不是总觉得我害了你父亲,那就给你个以为能报仇的机会好了。

果然,刘大小姐眼前一亮:“这可是你说的!”

郑谷皱眉:“岂可拿我父亲的命做这种冒险,不是将人命当成儿…”

“郑谷!这家姓刘!我说了算!”刘大小姐尖叫。

郑谷冷着脸:“我父亲姓郑。”

“郑老爷,你觉得我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你们在冒险,我同样在冒险,”顾朝歌好言劝他,“如果想救令尊,还请尽早下决定,晚了,纵使我也无力回天。”

既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郑谷没有理由不动心:“这法子真的有效?不会害死我父亲?”

“混账小子!不孝子!”顾朝歌没说话,郑林却在屋里面打翻了药碗,谩骂不已:“文先生动刀救人的时候,你小子还没出生,也敢怀疑人家大拿!不知天高地厚,你是想害死你爹是不是!”

亲爹啊,那个文先生多么有名我是不知道,但是眼前这个不是文先生,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看起来和我女儿差不多大啊。

郑谷在心里无奈地腹诽着,事到如今,他也只有硬着头皮一试,遂向顾朝歌拱了拱手:“还请顾姑娘先立字据吧。”

第18章

很多年后,当周德老得牙齿几乎掉光,说话漏风,也不再坐堂诊病的时候,他生平唯一一次给顾朝歌当副手的经历,仍是他同儿孙们最津津乐道的故事。

那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可是好大夫总不会吃亏,无论是反贼还是官府,只要是人就会得病,就需要大夫。周德认准这一点,红巾军入城的时候他淡定自若,后来被招去给红巾军的人看病,他也不慌不忙。

本来,如果不是那个小姑娘的出现,混在一群老熟人老同行中的周德,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医术距离真正的高手,到底有多么大的差距。

连竹叶汤和牛黄膏是入什么经的药,他都答不出来。就好像一只鼓满空气的口袋,神气十足,耀武扬威,可是到了真正坚硬不可摧的宝石面前,一击即破,留下的只有一个干瘪瘪的破口袋。

不过周德比其他的同行机灵,他没有愚蠢地去联合抵制顾朝歌,而是积极地邀请她入堂坐诊,恭敬地将自己坐了半辈子的宝座,让给那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

他有自己的谋算。有本事的人,到哪都吃得开,与其愚蠢地去仗着地利压着人家,不如向人家虚心学习,还能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请来顾朝歌的益处比周德想象的更大,这个小姑娘的确断病奇准,寻常病患,一副药下肚,立竿见影。她让他的医馆名声远播,病人趋之若鹜,而以刘福青为首的那些嫉妒他的同行们,不仅没能威胁到他,还被红巾军打击,刘福青也下了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待顾朝歌离开,这滁州城第一名医的位置,就该轮到他周德坐啦!周德捻着胡须,坐在医馆内堂一手翻着账本,另一手拨弄着顾朝歌多日以来的看诊药方,喜滋滋地畅想未来。

却不料一个晴天霹雳轰然砸下,红巾军的人上门,道顾朝歌请他去一趟刘府。

刘府?那个刘福青的家?

去那里干什么?

周德莫名其妙,但是和这些造反的兵们讲道理显然是很不明智的。所以他去了,去了之后,马上就、就后悔了…

把人开膛剖肚?割掉一截肠子再缝起来?我的乖乖,这小姑娘以为是在做女红,还是过家家?

纵使对顾朝歌的医术很有信心,可是一听竟是要动刀,周德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等到再从刘家人口中得知,她竟然立下字据,若因为此次动刀害了患者姓名,她情愿抵命,周德更是瞠目结舌。

为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把自己的命搭上,值得吗?

活了半辈子的周德,也可以算是医药世家出身,他很小的时候就在父亲膝下背诵汤头歌,梦里抓着一把药草都要分辨出那是何种药物。

学不好手艺,就没饭吃。

父亲是如此告诫他的。

大夫和其他手艺人一样,都是靠技巧吃饭的手艺,只不过大夫是一手攥着银子,另一手攥着人命,所以要格外谨慎,濒死的患者千万不能接。

这些都是周德半辈子得来的认知和经验,而顾朝歌的做法,显然超出了他的认知。如果不是和这个小姑娘相处多日,知道她的水准,他说不定会和其他看热闹的人一样,认为她是个疯子。

看热闹?是的,自从她立下字据之后,刘家的大小姐唯恐她反悔,拿着字据四处宣扬,大半个滁州城的人都知道了。

“周大夫,你处理外伤的手法十分出色,我相信你的能力,也的确需要一个副手帮忙,如此才能有更大的把握。”

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才到他的下巴那么高,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真诚不已地望着他,恳求他:“周大夫,如若出事,我顾朝歌一人承担,绝不会连累到你身上。”

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如果还不帮忙,那还算是个人吗?

周德叹了口气:“你说吧,老夫需要做些什么。”

很多年后,当周德回忆起那次把人开膛破肚的手术,仍觉惊心动魄。行医大半辈子,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看见活着的人的体内构造,虽然只窥见一隅,但依然感到害怕和神秘。

和处理外伤不同,人体里头到底是个啥模样,他一直以为,没有中医能说得清。

但是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被门槛绊倒,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握着锋利的剪子刀子,穿着特殊处理过的羊肠线,双手灵巧如蛇,又稳如磐石。他在旁边给她打下手,按着她的要求做些简单的事情,看着她面色沉静,那双眼睛在动刀时亮得惊人,像会发光一样,蓦地竟觉得有些害怕。

这姑娘,真不像是个小姑娘。

该不会是哪里来的妖精吧?老人们不是常说,世道一乱,妖怪横行吗?

哪有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医术卓绝,还能剖开人的肚子治病的?周德一边嘀咕着,一边在顾朝歌的吩咐下协助她完成了这次非同一般的治疗,看着她最后给病人的伤口抹上他叫不上名字的古怪膏药,周德觉得那膏药或许也是妖怪的法宝呢。

小姑娘是很敏感的。当她无意间抬头,看见周德探究而防备的目光时,她似乎很快便明白过来周德在想什么,这或许是因为她以前每次做这样的事情,都会看见周围有同样的目光。

“我们能治很多病,却也对很多病束手无策,人的体内究竟有何等奥妙深埋,身为大夫绝不能视而不见,固步自封。”

她忽然说出一段充满感叹的话,而这话显然是说给周德听的。

“这是我师父说的。”她朝周德笑了笑,手中雪亮的刀子转了一个漂亮的圈,扔进滚烫的沸水中。低头注视着这锅沸水,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惆怅:“他因此被视为异端,逐出家门,流浪半生,但是他始终坚持自己的选择。”

“周大夫,我也认为我做得没错。”

小姑娘背对着他,一样一样的,一丝不苟地收拾着那些寻常大夫根本不会用的器械,背影看起来倔强得很,倔强又委屈。

这是看着人家不理解自己,心里头难过呢?

唉,他胡思乱想些个什么,人家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跟着的师父风格比较奇怪,所以带歪了而已,怎么会是什么妖怪呢?

周德心虚地上前帮着顾朝歌一起收拾。以他的思想觉悟,并不能理解顾朝歌那高端大气的师父是何等心系苍生,但是动刀之后的效果却是实打实的好,眼见为实,这立竿见影的神奇疗效,十分令他佩服。

口子缝合之后,顾小大夫说还未脱离危险,她硬是亲自在郑林老头子的屋子里守了好几天,食物、药、水,什么都要精细预备。一直等到老头子醒来,可以正常排便和进食,她才宣布郑老先生已无大碍,如今只需要喝些中药调理即可。

她高高兴兴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省得留在刘府讨嫌,周德却发觉刘府大小姐失望的眼神,好像很不甘心没弄死顾朝歌呢。

这刘府的人,果然不是好东西。周德皱了皱眉,想起顾朝歌在刘府的这些日子,刘大小姐没少在外头宣扬顾朝歌是个会给人开膛破肚的妖怪,许多愚妇看她衣着光鲜像个人物,眼巴巴地都信了她,回去就一传十、十传百,搞得街里街坊都知道顾朝歌会剖开病人的肚子。

唉,这些愚不可及的人,不知道事情真相,更没有亲眼目睹,怎么知道她这一出手,堪称是从阎王手里救人的仙人呢?

周德在心底哀叹这些不读书不看报不爱学习的百姓多可怜,好像忘了他当初也差点以为顾朝歌是妖怪来着。

“顾小大夫,老夫觉得,待郑林完全恢复,你再走吧。”不知道那刘大小姐会出什么幺蛾子,周德毕竟社会经验丰富许多,于是在顾朝歌身边小声提醒。为了弄死仇人,把自己公公一并送上黄泉,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的啊。

可惜人家小姑娘不开窍,她奇怪地看着他:“为何?他再吃些日子的药便活蹦乱跳了,我动刀救了他,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难道刘府的人还能否认?

周德愣了愣,忽然灵光一闪,对啊!只要刘府的人不能否认,承认她确实治好了郑林,那张字据就无效了,刘大小姐再想陷害顾朝歌,她难不成还能上天!

“老夫这就把滁州城里有名望的大夫,通通都召集来!”周德捋着他的宝贝胡子,红光满面,显得很兴奋:“让同行们都来亲自诊诊,看你是不是真的动刀治好了郑林,如果确实如此,谁也别想把脏水乱泼!”

很多年后,周德每每回想起自己这个灵光一闪的主意,都觉得自己机智无比。每次和儿孙们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除了描述这位后来名满天下的顾先生在动刀时如何手法卓绝,就是强调自己在此次事件中的善后功劳了。

“若不是老夫请全城大夫都来给顾先生作保,刘福青那个蛇蝎心肠的女儿一准要陷害她,真等到那时候,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她啦!”讲故事的末尾,捋着又白又长的胡须的老头周德,抬头挺胸,得意不已。

“曾爷爷,那伊大人呢,听说那时候伊大人就在咱们滁州城,他肯定会给顾先生撑腰的呀!”天真烂漫的曾孙女托着腮畅想:“只要有人想害顾先生,伊大人会把他们通通教训一顿,狠狠的!”

伊大人?周德从遥远的回忆中拉出一个高而瘦削的人影,在顾朝歌蹲守刘府看护病人的数日里,那位大人似乎的确短暂地出现过一回,只是连马车也没有下,好像只是顺便路过来看看而已。

而见过那位大人之后的顾小大夫,脸色阴沉,气鼓鼓的,到处找东西,说是要贴上某人的生辰八字扎小人呢。

呵呵,这种残酷的事实,还是不要当成故事讲给曾孙女听的好,周德想。

第19章

入秋的雨凉而轻,飘飘荡荡,有种让人心里无着无落的空寂。

顾朝歌从刘府出来,一手执一把油纸伞,一手宝贝地抱着一个长匣子,雨丝贴在她的脸蛋上,凉凉的,冰冰的。

除了郑氏父子,刘府的下人奉刘大小姐的命令,皆不许送她。便是连刘府的大门,也是郑谷为她开的。

“郑老先生,不用送了,好好回去休养,您是个有福的人呢。”顾朝歌微笑着对拄拐的巧匠郑林说道,郑林对她充满感激,坚持要亲自送她到街口方才作罢。

郑林不明白顾朝歌所说的“有福”不是一句套话,给他动刀并非全无风险,这入秋的天气比起炎炎夏日,活下来的几率要大得多。

这是顾朝歌和她师父的经验之谈,但是只要是治病,就没有万无一失这么一说。谁也不知道她在动刀前后的这些日子里承受了多少压力。

朦胧的细雨中,立在街口的郑氏父子渐渐远了,小了,成了两个笼罩在雨中的细长灰影。顾朝歌转身,朝父子俩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回去,然后她一转头,在那瞬间感觉到晕眩,脚恰好压在青石板的凹陷处,身子一晃,踉跄两步。

一只手伸入伞下,扶了一把她的胳膊。

“顾小大夫,小心啊。”是一个路过妇人的声音,妇人正关切地望着她。顾朝歌看了她一眼,记得她似乎是自己看过的病人,于是笑着向她道谢。妇人好奇地问她:“顾小大夫,你真的给郑老爷的父亲动了刀,剖开肚子把老爷子的肠子剪一剪缝起来,这就把他治好了?”

顾朝歌浅笑:“是的。”

妇人啧啧:“那场面是不是血乎乎的可吓人捏!有人传你是妖怪,给郑老爷子施妖法,当然,我、我是肯定不信的!”

顾朝歌笑了笑,对她又道了一次谢,然后沿着来路继续往太守府的方向去了。因为下雨的缘故,街上的行人不多,不过几乎每一个路过的人都会盯着她瞧,彼此小声议论她给郑林动的那次刀,目光惊奇而警惕,对这些祖祖辈辈都没见识过大夫动刀的滁州人来说,顾朝歌实在是个怪异的存在。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因为这种目光而害怕不安,然后收拾行李快速离开。事实上以前她就是这么做的,而且尽量避免来城镇看诊,唯恐“出名”。

可是,现在她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好怕的。

因为在刘府的这些日子,她连日守夜看护郑林,身心疲惫,即便刘大小姐总是对她冷嘲热讽,她也因为将身心全部放在郑林身上,而无暇顾及刘大小姐的挑衅。

能治病救人就成了,别的杂事,想那么多做什么呢?

以前师父总说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故而才畏首畏尾、胆小怕事,她以前不懂,现在好像明白一点了。

“顾大夫,回来啦?”朝歌低着头一门心思走路,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抬头,见是太守府的守门卫兵,方才惊觉自己居然已经走到了。

“是呀,回来啦。”她朝卫兵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容格外灿烂,卫兵看得一愣。待她往里走远了,还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对守门的同袍嘀咕:“顾大夫好像心情很好?她对我笑了诶。”以前她出入,要么就低着头很害羞的样子,要么气冲冲抿着嘴,总让他觉得这个姑娘性格古怪,莫名其妙。

但是今天…“她笑起来真好看。”卫兵痴痴感叹。

同袍酸溜溜地评价:“那是人家心情好,又不是专门对你笑的。”

进入府邸,雨渐渐停了,顾朝歌收了伞往背后的箱笼一放,双手一心一意抱着那个黄花梨的长木匣子。

这是郑林的礼物,也是他对她师父的践约。

里面是一把刀,一把有锯齿的锋利而坚韧的刀,是郑林当年应承要为她师父专门打造的工具。在改行做首饰这种精细器物前,郑林曾是个极为出色的刀剑匠呢。

“这把刀,老夫早在十年前便已打好,见面的时候就应该交给你。但我存了私心,害怕给你之后,你便撒手走人,不救我了。”郑林把它交到顾朝歌手里的时候,满是老茧的糙手颤巍巍的,皱巴巴的脸上满是愧色,低着头不敢看她。

顾朝歌当时愣了一下。没想到郑老头病在床上,心里还有那么多弯弯绕,不过她也懒得去琢磨他的心思,多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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