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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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的婚礼是什么样的呢?卫潆不知道,反正轮到她自己,她只觉得一切都乱糟糟的,紧张又慌乱。其实在观礼的人看来,这次联姻办得气派又稳妥,礼仪的流程一丝不苟,中间没有出一点岔子,可是对盖着头巾牵着红布的卫潆来说,她看不见周围的一切,只听见锣鼓喧天,还有很多男人嘻哈庆贺的声音,四周的一切都是那样陌生,唯独另一头牵着她的那个人是她熟悉的,也是她所爱的男人。

慌乱的不是这场婚礼,而是卫潆的心。

而对顾朝歌来说,她只感到垂足顿胸的后悔,明明是这样盛大的婚礼,扬州城的人都说几十年没见过的气派,可是她居然生生睡过了精彩的上半场,只来得及赶上正在进行中的下半场!

她连拜堂这种大事都没看到,呜呜呜!

今日太守府的卫兵是往日的五倍之多,金栋领着顾朝歌在观礼人群和诸多卫兵中穿梭,迎面撞见正负责接待——或者说监视张遂铭使者的伊崔。

两人骤然四目相对,均感到尴尬。

伊崔今日也换了一身一看就很值钱的衣裳,依然坐在轮椅上,他走得慢,张遂铭的使者纵使抓耳挠心地好奇,也不敢走快。如今见他停下来和一个小姑娘两两对望,使者刺探敌情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这位姑娘住后院,莫不是伊大人或是燕将军的妹妹?或者是谁的…妾室?”故意不梳妇人髻,装作是妹妹,省得卫大小姐妒忌,很有可能嘛。

谁知他这一开口,在场的红巾军中人皆以奇怪的目光望着他,好像他是神经病一样。

顾朝歌本来不知道他是谁,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伊崔,伊崔被她看得一愣,这种眼神交流他和她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一时间感到奇怪的别扭和欣喜。此刻,恰好他的余光瞥见她脚下穿的那双崭新羊皮小靴,蓦地觉得高兴起来,由于接待这位使者而产生的那种吐苍蝇的恶心感,一时间居然消失殆尽。

若他知晓顾朝歌是因为宋无衣的嘱咐才穿,而且待会一见到宋无衣就笑着感谢他,恐怕心情不会高兴而是复杂了。

“这位是张遂铭大人派来观礼的使者,王奉怀大人。”伊崔如此向她解释道,语气温和,带着两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讨好。

顾朝歌“哦”了一声,既然伊崔这么说,她大概就知道对待这位王使者需要什么态度了。

“我不是‘妹妹’,更不是妾室。”顾朝歌讨厌这个王奉怀老鼠一样滴溜溜贼兮兮的目光,她冷哼一声,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刀子,在王奉怀面前飞快耍过两个刀花,小小的刀子雪亮。待他反应过来惊叫的时候,她的刀已经收了回去。

“顾朝歌,君上的医官长,”她倨傲地扬了扬下巴,“分筋错骨,开膛剖肚,都是本姑娘拿手好戏,王大人感兴趣,随时候诊。”语罢,抬脚便走。

啊!感觉自己帅气得不要不要的。

王奉怀先是惊愕,然后是怒火冲天:“伊大人,你们红巾军的一个小小医官长,敢同我耍这种派头?这分明是一个女人,嫩得滴水的小姑娘,在都是大男人的军中做医官长?哼,笑话!”军妓还差不多吧!

伊崔皱眉,他不喜欢王奉怀说话的语气,那种隐隐带着猥琐色气的表情让他想直接除掉此人。反正张遂铭的人不需要太客气,于是他连回答也很冷淡:“你不相信?来人,架王大人去试试。我们的医官长最擅长把人肠子掏出来再塞回去缝上,我看王大人腹部隆起,十分累赘,最需要剖开清理一番,好好洗洗。”

他如此说,跟在他身后的卫兵果真照办,过来就要架走王奉怀,而王奉怀身边还带着几个自己的兵,两边一时间对峙起来。王奉怀没想到这个瘸子居然因为一个小姑娘瞬间变脸,他恨恨地咬咬牙,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自个的任务是刺探可不是献身,于是呵呵笑着打圆场:“伊大人说笑了,我信,我信便是。”

伊崔也笑笑:”我不开玩笑。”

顾朝歌不知道她走后,伊崔和王奉怀还有这样一番对话,她看见伊崔,就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些医书内容,想告诉他,可是又觉得有些尴尬。是的,她看见伊崔的时候尽量自然,可是还是会觉得尴尬,和难过。

她想,等真的确定能治好他再说吧。然后她又想,如果真的治好了他,自己也就没有理由留下了吧。

如此一想,她顿时感到几分惆怅。在新娘子的喜房内,女眷们都是喜气洋洋,只有她以艳羡的目光看着卫潆,带着心事。卫潆同这里的女眷都不熟,只有顾朝歌最为亲切,她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见她仿佛有心事,便立即拉着她坐到跟前,同她说话,让她讲讲行医中碰到的趣事,好分散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再想心事。

秋日的黄昏来得特别早,卫潆感觉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溜走,很快外头的走廊已经挂上一盏盏大红宫灯,依稀有人声喧闹和杯盏碰撞声传来。

这时候,盛三忽然气喘吁吁地跑来,满屋子女眷,他不敢入内,只有在门口叫道:“顾大夫,顾大夫在此吗?”

顾朝歌立即站起来,很是有些紧张地攥住衣角:“怎么,燕…君上叫我?”她听宋无衣说,燕昭打算今日一并将她这个医官长介绍给所有同僚。

“不是,是赵南起将军,”盛三喘了口粗气,“赵将军的夫人不好了!”

杨维的夫人孙氏惊呼:“她怀胎九月,莫不是要今天临盆!”那,那可有些不太合适啊!

“不,不是!是高热,还有…”盛三不懂,他说不清,只是急切道:“赵将军本想今日是君上大婚,不该打搅顾姑娘去诊病,可是他夫人的情况着实有些不好!你去看看便知!”

顾朝歌看了卫潆一眼,卫潆会意:“你去吧,人命要紧,这里很多婶婶们陪着,我无事。”

“那我去了哦!”顾朝歌提着裙子迫不及待跳出门槛:“盛大哥我的箱笼呢?”

“差人去拿了!快从后门上马车!赵夫人住在西市附近,赵将军已经先行赶去!”盛三解释。将领们彼此都是刀头舔血的好兄弟,婚宴上出了这等消息,大家都没心思庆贺,皆陆续赶了过去。只希望顾朝歌能快快解决这一危急,不然燕将军的洞房花烛夜,恐怕是很难过好。

赵南起的府上的确是一团乱,他夫人沈氏的病前天就有预兆,当时以为睡一觉便好,谁知昨日更加严重。碰上张遂铭的使者入城这种事,沈氏不敢打搅丈夫,便让小婢去请了大夫,大夫见她怀胎九月即将临盆,都不敢开重药,结果不温不火地补着,毫无用处。到了今天日头下山,开始高热不退,说起胡话来。

这府第不大,一个两进院落而已,顾朝歌被领进去的时候,正听见赵南起的大嗓门:“他娘的你到底行不行啊!说和名医学过两手,看过几本医书,就真以为自己是名医了啊!那伊先生还读过医呢,也没看人家托大要给我老婆看病啊!半瓶子晃悠的家伙别添乱!”

“赵兄,我真的师从名医,就是出师早了点,经验不足…横竖那些大夫都医不好,让我试试呗!”另一个男人在叫嚷,声音听起来特别委屈。

赵南起作势要打他:“呸,你那什么破法子,让老子掏井泥敷我老婆脸上,玩老子呢?”他往那人的脑袋上敲了一个板栗子,恰好瞧见从二门匆匆走入的顾朝歌,两只眼睛刷的亮起来,踹一脚坐在凳子上的那人:“滚!真正的名医来了!滚滚,给人家姑娘挪地方!”

“名医?姑娘?”那人起来,转身,很感兴趣地往外面张望。顾朝歌迎面走来,逆着光,只看清一个颀长的身影,身着软甲佩剑,似乎是个武将,而且无端端觉得眼熟。待她踏入门槛,方才看清这个被赵南起敲打的“庸医”,生着一张很英俊的脸,眼角上翘,未语先带三分笑,不过因为征战沙场的缘故,那种笑不显得轻浮,反而让人觉得舒服自在。

见着他,顾朝歌愣了愣,居然站在原地不走了。

奇怪的是,这人本来是兴味十足的打量,在见到顾朝歌的真面目之后,这兴味居然慢慢收了回去,转而严肃起来。

赵南起看到焦急:“你们俩看来看去看啥?顾大夫,先看看我家夫人!”

顾朝歌被焦急的赵南起拉着往内室拖,可是她的眼神却始终停留在外头这个软甲男子身上。同样的,男子也看着她,眉头甚至微微皱起。

最后,不知道是怎么来的灵光一闪,突然,顾朝歌脱口而出:“师兄?”

第41章 作者会考虑卖萌

“小泪包?”

随着这个又惊又喜的回应,男子快步上前,有力的长臂一伸,忽地夹住她胳肢窝下方。顾朝歌眼前一花,竟被他用抱小孩子的方式生生提着离开地面。

“真是小泪包?”他打量来打量去,一脸不可置信,又十分惊喜,不顾顾朝歌虚弱的挣扎,把她往自己怀里抱:“我的小泪包居然长这么大了!”

旁观的赵南起整个人懵掉。

什么情况?

后头进来的盛三也懵在原地。

什么情况?

“师兄!”顾朝歌又气又急,被他勒得死紧,脸涨得通红,用拳头使劲捶他:“放、放我下来啊!”

师兄?

艹,褚东垣这个卖狗皮膏药的,居然是顾大夫的师兄?

开玩笑的吧?

赵南起愣神的时候,褚东垣已经将顾朝歌放下来,见她气鼓鼓地瞪着他,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还当你是小时候呢,抱歉,抱歉哈。”

顾朝歌狠狠瞪他一眼,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快要热得冒气。

“赵将军,领我去看你家夫人罢。”顾朝歌说着朝后头的盛三招了招手,盛三会意,提着她的竹箱笼欲要进来。谁知褚东垣眼尖,瞧见那个箱笼的形状,哈哈一笑,伸手就去够:“这和师父从前用的那个一模一样,你也去做铃医了?给我吧,这东西的构造我熟,我来帮她。”他三言两语,不容分说地就从盛三手里抢来竹箱笼,跟着顾朝歌往内室走去。

这个姓褚的…盛三觉着,一会等筵席散了,他家公子过来,见着这姓褚的,肯定不会有好脸色。

绝对。

赵南起的夫人沈氏合衣盖被躺在床上,哎哟哎哟呻吟,两个侍女陪侍,均是一脸焦急。褚东垣绕过屏风就不再往里走,以示避嫌。不过他再避嫌也无用,看见沈氏一脸黏糊糊的黄色湿泥,顾朝歌简直要扶额,回头劈头盖脸便骂她多年不见的师兄:“这是不是你做的!你要干嘛啊!”

赵南起趁机告状:“他说我夫人患了热病,须得用至阴的井底泥敷脸才能退热,顾大夫,你说他是不是胡说八道!”这家伙打水战一流,治病却是三流,顾大夫你肯定是认错了,这人怎么可能是你同门师兄呢?

赵南起又担心他夫人,又对自己听信褚东垣的法子胡来而懊恼,因而看着褚东垣的时候都是一脸愤愤不平。谁知顾朝歌探过脉,看了沈氏的舌头,又吩咐侍女将她面上黄泥洗干净之后,仔细瞧了瞧面色,然后古怪地瞧了赵南起一眼:“我师兄的法子…其实不算错。”

“哈哈!”褚东垣抱臂一笑:“赵兄,我说了吧,在下可是师承当世名医!”

“不过…”顾朝歌转头看一眼得意洋洋的自家师兄,沉默片刻,小声道:“不过用药用错了地方,等于毫无效果。”

褚东垣得意的笑声尴尬止住。

“尊夫人高热不退,而井底泥禀地中至阴之气,味甘,性大寒,把它敷在心口和肚脐、丹田上,既能退热,又可保护胎儿不受热邪侵犯。”顾朝歌话音刚落,沈氏便哑着嗓子急急开口:“顾大夫,你保证我孩儿会没事?”

顾朝歌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如今需要尽快退热才能开方,麻烦赵将军去多刮一些井底泥来,师兄的话…”

“师妹想让我干嘛?”褚东垣笑嘻嘻地接话。

“师兄出去等着就好了,”顾朝歌默默地看着他,“赵夫人需要宽衣用药,你在这里不方便。”

这是嫌他帮不上忙还碍事。

褚东垣的表情顿时变得很伤心:“小泪包长大,不可爱了。”他抱怨归抱怨,离开得却很爽快。井底的泥不好起,赵南起心怀愧疚,不让手下士兵动手,自己亲自上,褚东垣和他兄弟一场,没道理让他独自忙活。

说实话,井底泥这个主意怎么听怎么不靠谱,赵南起身体好,没怎么看过大夫,也从没听说这玩意能够治热症。若不是听说夫人高热不退,急急赶回来,发现请来的大夫一个二个都摇头走人,无能为力,他也不会听信褚东垣的馊主意,用泥去给夫人敷脸。

师兄说要敷脸,师妹说要敷肚子,两个人的话貌似都不太靠谱,可是谁让这个师妹是顾朝歌呢?赵南起一听她解释得头头是道,就立马信任无疑,心道顾小大夫的医术就是好,一来就给他吃下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啊。

退热是个漫长的过程,沈氏极度口渴,舌苔呈现黑色,并且已经出现芒刺,高热加头疼欲裂,情况其实非常危急。顾朝歌不敢将真实情况告诉赵南起夫妻,害怕他们瞎着急。她就坐在沈氏床前,一面安慰她,不断告诉她孩子不会有事,一面反复不停地为她换泥,井底上来的泥覆上肚脐,干掉之后立马换新的,周而复始,直到沈氏开始出汗,同时口渴的症状有所减轻。

赵南起此时已没有威武的大将军风范,他的手和脚上都是湿乎乎的黄泥,看夫人还是难受,他焦急得团团转:“顾大夫,怎么还不见好?我都掏上两桶黄泥了啊!”

“夫君,别着急,”沈氏是个温柔贤惠的女人,她自己病着,却还柔声安慰他,“我已开始发汗,高热很快会退去,孩子不会有事,顾大夫说了的,你放心吧。”

唉!让他怎么放心得下嘛!

赵南起还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候门外的仆人来报,说杨维交接过太守府的警卫工作后,带着几个相熟的将领也过来了。

“他们来添什么乱!和我一样傻站着?没用,让他们都回去!”赵南起心烦意乱,君上的大喜之日,他提前退场已经相当失礼,如今负责警卫的杨维也早早交接后赶来,让君上怎么想?

在门外席地而坐的褚大将军懒洋洋开口:“赵兄,你想什么呢,君上不是那种人,杨兄既然敢提前交班,八成是君上应允。更何况,少了我们这群家伙去闹洞房,君上估计求之不得吧。”

他一点都没猜错,事情的真相就是如此。燕昭爱惜将领,心知赵南起娶妻晚,爱妻如宝,这又是他的第一个孩儿,自然非同一般。故而他非但没有责怪赵南起,还安排等喜筵散去,让伊崔代他前来瞧瞧情况。如果不是不愿让佳人独守空闺,又十分放心顾朝歌的医术,他甚至打算亲自前来。

顾朝歌不关心他们的谈话。沈氏的高热渐退,情况不再那般凶险,于是她松口气坐到桌前去,侍女磨墨,她凝神细思片刻,提笔先写下议病式。打算写方子的时候,忽然想起来什么,回头看看议病式,禁不住要问:“赵将军。”

“何事?我夫人怎么样了?”

顾朝歌看他一眼:“尊夫人怀胎八月时,舟车劳顿赶来扬州,劳累外加休息不好,间接导致这次患上伤寒阳明证,你当时为何要她如此做?”

赵南起愣了愣,没曾想是自己的主意害得夫人生这场大病,愧疚不已地低下头:“她第一次有孕,我不放心那些稳婆,想着你在扬州,给她接生必定万无一失。”

顾朝歌愕然,没想到追究到底,原来她才是罪魁祸首?

躺在床上的沈氏则是感动得眼泪花花:“夫君,我不怪你。你是为我好,是我身子太弱,没照顾好你的孩子。”

赵南起也动容了:“夫人,这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害得你受累…”赵南起一个五大三粗的糙汉子,伏在妻子床前,握着她的手,深情凝视。那含情脉脉的样子,看得顾朝歌起鸡皮疙瘩,可是…又有点羡慕。

两人情意绵绵,顾朝歌不好打搅,便默默拿着方子走出去,递给门口的褚大将军:“师兄,抓药。”

褚东垣懒懒地瞥她一眼:“你可以?”

意思是你真的能救赵南起的夫人和他孩子?

顾朝歌把方子往他跟前又送了送:“你马上抓药来,我就能治。”

“哟哟,小泪包出息了,敢指使你师兄了啊。”褚东垣拍拍屁股上的灰尘站起来,弯下腰来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刚刚那一抱纯是欢喜,没仔细看清楚人,如今细细打量,在她的眉眼间寻找幼时那个小泪包的神态,越看越觉高兴,禁不住想伸手去揉揉她的小脑袋。

顾朝歌却警觉地后退一步:“师兄,你脏。”

他手上的泥匆匆洗去,指甲缝里尚有残留,小泪包从小就跟着师傅学习爱干净,肯让他的脏手碰她才怪。不过小时候,他非要揉她的脑袋,她多半只敢憋着嘴泪汪汪地指控他,绝不敢这样明目张胆拒绝。

褚东垣不知道,如果他早两年和顾朝歌重逢,她多半也是不敢拒绝只敢默默委屈忍受的。

有人教会了她怎样说不。

“小泪包真是长大了。”褚东垣哈哈一笑,语气欣慰又惆怅。然后从她手里接过那张方子,他看也不看,挥挥手就走:“成,我亲自去抓药。”

“人家现在才不是小泪包。”顾朝歌嘟囔着说道。如今除了伊崔,谁都别想惹哭她。不过想想师兄赞许的眼神,她觉得还是挺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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