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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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昭宁咬着下颚低下了头,轻声说了句:“是。女儿告退。”

言书彦晚上刚被骂过,这个时候还没缓过神来,见姐姐也吃了亏,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哪里还敢说什么,随着言昭宁身后就去了西边的暖阁里。

言瑞谦和言昭华送裴宣出门,十八名内侍监全都已经在门外等候,言瑞谦热情的跟裴宣说话,却不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两个人心目中那只最聒噪的乌鸦,裴宣这是要在言昭华面前保持形象,若是言昭华不在,他早就把言瑞谦这聒噪的乌鸦给堵住嘴绑起来了,可现在不行,要真那么对她弟弟了,她还不得生气呀!裴宣可舍不得她生气。

可眼看二道门就要到了,言瑞谦还丝毫无所觉,出了二道门,直对面就是大门,外头十八双眼睛盯着,裴宣就是再想和言昭华说话就没机会了。正犹豫要不要出手打晕言瑞谦的时候,天籁之音传了过来:“谦哥儿,你上回不是说得了一块上好的端砚,要送给裴世子的吗?”

言昭华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对言瑞谦这般说道,言瑞谦丈二摸不到头脑,傻兮兮的说:“什么端砚?我,我没…”

可不等他说完,言昭华就伸手推了他一下,面带微笑,可手里指甲却掐在言瑞谦的胳膊上,笑容满面,咬牙切齿的说道:“就是那块张家小郎送你的端——砚——啊——”

言瑞谦痛的眼泪都快掉出来,却不敢出声,眼泪汪汪的直点头:“是是是,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姐你放手,放手。”

言昭华恢复神色:“知道了就去拿,我与世子在这里等你。”

言瑞谦:…这是我亲姐吗?

裴宣:干的漂亮。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将莫名其妙的言瑞谦支开之后,染香和青竹便主动将其他仆婢斥退,二门内台阶上,两人互相凝视,然后便很有默契的都低头轻笑,裴宣低声说道:“没想到咱们也有这一天。”

言昭华抿唇微笑:“你想不到的事情多呢。不过几日没见,你犯不着这样。”如果说,今日送赏之事和裴宣无关,言昭华能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裴宣看着这丫头笃定的表情,觉得简直可爱到了骨子里,指尖痒痒的,好想去捏一捏,但理智告诉他,不合时宜,只能暗自搓了搓手,像个愣头青似的用指尖刮了刮眉头,言昭华瞧他这样,也是想笑,幸好忍住了。

两人就那么对面站着,原本存了一肚子的话想说,可在这被好多双眼睛盯着的情况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但不管怎么样,只要看见对方,这心里总觉得好受很多,从前听人说相思苦,却不知那苦是何滋味,如今两人算是感同身受了。

言瑞谦真是个不识趣的,一路跑回院子里,拿了那块端砚就跑了回来,就像是担心把姐姐留在裴宣那儿会出事一样,边跑还边喊道:“来了来了,拿来了拿来了。”

裴宣和言昭华对视一样,裴宣挑眉,做出无奈的神情,可转过脸去就露出了森森白牙,这小子好长时间没受教训,皮痒了吧。言昭华也对自家弟弟的情商感动堪忧,她都说的那么明显了,那孩子居然都没听出来,这要搁在其他聪明点的孩子身上,起码得在院子里拖个一时半刻的呀!他倒好,一路跑来跑去,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亮。

言瑞谦跑的额头上都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特别着急的赶了回来,原想在姐姐面前表现表现,可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自家姐姐鄙视的上下扫视,裴宣接过了端砚,低头看了看,然后对言瑞谦说了句:“还真是好东西,多谢了。”

言瑞谦总觉得裴宣的语气有点慑人,尽管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在笑,但言瑞谦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摊上事儿了。

裴宣收了砚台,三人来到大门前,裴宣再没有留下来的借口,目光最后一次深深的剜住了言昭华,轻柔又文雅的说:“如此我便走了,两位若是愿意,可以去恭王府做客,随时恭候。”

言昭华福了福身:“世子慢走。”

两人再度凝望,雪花继续飘洒,天气虽然严寒,但两人心中却是滚热滚热的。

裴宣郑重点头过后,才走下了台阶,翻身上了马,领着十八名内侍回宫复命。

言瑞谦转头看自家姐姐在风雪中似乎有点冷,便拉着她说道:“姐,咱们回去吧。怪冷的。”

言昭华收回了目光,转投在言瑞谦身上,言瑞谦被她冷冰冰的目光看的头皮发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确定没有问题,然后又回想自己刚才的举动与说辞,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就连姐姐莫名其妙让他回去那个砚台送给裴宣他也很快就做到了,应该不会有做不到位的地方啊。

可姐姐为什么用这种目光盯着自己呢?

言昭华懒得和这个笨弟弟说话,裹了披风就径直入了门内,让那傻小子好好的反省反省,就这脑子,将来言昭华都怀疑他能不能骗到小姑娘回来做媳妇儿,傻子似的,谁稀罕跟他呀!

就这样,单纯的弟弟被姐姐彻底嫌弃了,并且直到很久以后,他自己轮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才有些明白自己今日这样的行为,有多讨厌,不过现阶段,言瑞谦还弄不明白就是了。

回去之后,将事情和言修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苦恼极了。

“爹,您说姐姐怎么就生我气了呢?刚才回来的路上,理都不理我。”

言瑞谦和言修继续下棋,言昭华去了西边的厢房,的确是不想搭理言瑞谦的样子,言修暗自叹了口气,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还有,这傻儿子怎么就没遗传到他的通透呢?

年初一,言修要带着儿女们去定国公府拜年,言昭华等按照惯例,会在定国公府住上两三日。

今年过年,大家自然都是围绕谢馨柔年后三月的婚事说了,谢馨柔被大伙儿打趣的都没脾气了,干脆大大方方的,反而让姑娘们消停了些。

言昭华这两天基本上都和谢馨柔在一起,因为她知道,这应该是两人少女时代最后一次待在一起过新年了,明年这个时候,柔姐儿就在张家了,因此格外珍惜。

留在谢馨柔的院子里,替她一起绣嫁衣,她绣工不错,谢馨柔有些不会绣,或是绣的不太精细的地方她都帮她重新跳针修饰,白天里基本上都在谢馨柔的绣房里帮忙,累是累了些,但想到这是谢馨柔这辈子唯一一次穿的嫁衣,就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谢馨柔捧着言昭华修饰过的枕面,素手轻抚,赞叹道:“也就是你肯给我花这么多心思,经过你的手后,这鸳鸯就跟活了似的。”

言昭华正伏趴在绣架前给她挑一阵凤褂的眼睛,听她这么说,没抬头就笑了笑,谢馨柔放下枕面,坐到言昭华身边,似乎有所感触,言昭华抽空看了她一眼,问道:“怎么了?刚在院子里不是玩儿的挺开心的。”

谢馨柔坐在一旁替言昭华分线,听言昭华问她话,这次才对她说出了实情:“我是觉得木已成舟,日子都定了,干脆开心一点。可是华姐儿你知道吗?我也是订了婚之后才知道,张公子身边其实有一个没记名的通房…据说那通房还给他怀过孩子,只不过给张夫人强行去掉了。”

言昭华的针线一顿,抬头看向了谢馨柔:“这么隐秘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谢馨柔犹豫了一会儿:“就是那天去仁恩伯府选花样子的时候,听仁恩伯府的小姐说起,她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这事儿我让元姐儿私下里问过盈盈,她支支吾吾的,想来该是有这回事的。”

怪不得谢馨柔表面开朗,背地里却颇有感触,哪个新嫁娘在婚前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还能保持心情畅快的,可这事儿,在言昭华看来,着实透着些诡异,这种事情,张夫人既然已经有了决断,嫁给不该来的孩子去掉了,那就肯定不会让这事儿扩大,泄露,可柔姐儿去了一趟仁恩伯府,怎么就知道了呢?

“张公子看起来没那么糊涂啊。”

言昭华说的是实话,那张德川生的好模好样,知书达理,文雅温润,怎么看都不像是偷偷的养通房生孩子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这事儿背后兴许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吧。

“哼,他当然不糊涂了,表面上装的那样正经,若不是我听人说起这事儿,他就打算瞒我一辈子了。如今我还没过门,他就敢放任旁人来欺辱我,带我入门之后,必要他后悔今日所为。”柔姐儿是动了真怒,她从来都不是软弱的,言昭华倒是不担心别人能欺负到她,至少谢家在一日,她在张家就绝对能横着走一日。

“我觉得你先别下定论,兴许是有什么原因的,我看那张公子不是糊涂的人,他瞒着你纵然不对,但你也要听听他的解释,夫妻是结亲,不是去结仇的,我觉得你应该在成亲前,就把这件事跟张公子坦白,将你真实的想法说出来,也正好听听他怎么说,若他真对那通房有情义,又如何会看着自己的孩子没了,还转头过来与你好呢?”

谢馨柔听了言昭华的劝,觉得气顺了些,其实她们这种人家的姑娘,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谢馨柔也不是要张德川不纳妾,就是她爹还有三四个妾侍呢,只是觉得他瞒着她的行为很可恶,让他们之间纯洁的感情还没彻底展开的时候,就过早沾上了瑕疵,连梦都不让她多做几天。

“我就这么去问他,他依旧骗我怎么办?反正我们都订亲了,若是不嫁他张家,我今后在京城也是找不到婆家了,何必婚前与他对峙,闹得满城风雨,婚后,我自有法子惩治那个狐狸精!”

谢馨柔这般愤愤说道,言昭华却有不同的看法:“柔姐儿,你听我一句劝吧。若是为了结仇而去的亲,不结也罢,别说是夫妻了,就是普通的人和人相处,都有磕磕碰碰,拌嘴的时候,可只要解释清楚了,那就没事了,男女之间的关系虽然有点复杂,但万变不离其宗,凡事不要憋在肚子里,东西吃了会在肚子里烂掉,更何况是这些误会呢?时间长了,误会在肚子里腐朽发酵,到时候小误会也变成大误会,谁想一辈子和仇人一起过呀,你得把你的态度告诉张公子知道,不是管着其他女人不接近他,或是强迫他不纳妾,是要和他交心,让他自己发自内心的不想纳妾,这才是正理儿!”

言昭华是真心想谢馨柔过的好,不惜与她说这些经验之谈,谢馨柔低着头玩衣带,言昭华又继续说道:“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事儿是不是挺离奇的,张夫人是多稳妥的人?她做事哪里会留下把柄给旁人知道?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定然竭力封锁消息啊,可在张夫人封锁消息的情况下,你还轻而易举的知道了,这事儿本就透着玄奇呢,你是只缘身在此山中,自己看不透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谢馨柔听着言昭华说话,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容易,可做起来哪那么容易呀!我娘说这世上没有不偷腥的猫,男人就像是猫一样,你说的道理我懂,可我倒觉得那是你话本子看多了,咱们现实里哪里有不纳妾的男人呢?你瞧瞧我爹,瞧瞧你爹,他们也算是好男人了,没有宠妾灭妻,可身边莺莺燕燕,什么时候断过呀?我爹这阵子又在外面看中了个唱戏的花旦…唉,算了,不说这个,其实我也不是不许他纳妾,可,可我这还没进门就听说了这样的事情,也太不尊重我了。”

言昭华将针线插在绣锦上,转过身子,抓住谢馨柔的手,紧紧握住:“这就是关键呀!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大的事儿,偏偏让你给知道了?你告诉舅母和外祖母知道了吗?”

谢馨柔摇头:“没有,我没敢说,要是我娘和祖母知道了,定然是要找张夫人兴师问罪的,我虽然生气,但也不想没成亲就和婆家闹得不愉快,就一直忍着,今儿是瞧着你,才忍不住说了出来的。”

“我觉得这事儿你还是得告诉她们,这事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你忍一忍就能算了的,这件事若是真的,那张家必须要给个说法出来,可若是假的呢?张公子不就白白受了冤枉?你们夫妻刚订婚就离了心,将来岂不是都会隔了一层?”言昭华竭力对谢馨柔劝说道。这些道理,也许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看不懂,可是她却能看明白几分,所以,断不能看着她走上歪路而不劝阻。

虽然言昭宁是她同父异母的血亲妹妹,可是她从未将她当做姐姐,甚至还有加害之心,所以有些事情,言昭华不愿提点她,但谢馨柔不同,两人是表姐妹,一起长大,谢馨柔本性纯良,为人爽利,与她感情甚笃,遇到事情她没看出来也就罢了,可她既然看出来了,就断没有忽视不见的道理。

谢馨柔垂头仔细想着言昭华说的话,言昭华再接再厉:“这事儿你听我的,你才多大的年纪,那些散布谣言的人就是觉得你看不穿,才有恃无恐,可你只要把事情详细跟舅母和外祖母说了,她们这么些年的经验,必然一眼就能看出背后的门道。你是想婚后再去整治这些事,这些人,可却不知,你隐忍了,犹豫了,顾虑了,其实都是中了那些散布谣言人的圈套。”

言昭华见谢馨柔依旧一脸困惑,抬头与她对视两眼后,谢馨柔的眼底忽然湿润起来,言昭华也乱了手脚:“哎呀,你怎么哭了?别哭呀,和你说正经的事呢,不是责怪你啊。”

谢馨柔一头趴在旁边的绣架木墩上,像是憋屈好几日后的宣泄般,无声的哭泣,肩头微微颤抖,言昭华伸手在她背上轻抚了两下,谢馨柔就转而投入了言昭华的怀抱:“华姐儿,你说女人怎么这么苦呀!我在家里是大小姐,人人都宠着我,让着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帮我,可我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儿,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得三思后行,还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公婆和丈夫,这些事儿我能做,可是,我这还没进门呢,就遇上了这么糟心的事儿,我觉得委屈,不管这事儿真假,我都觉得委屈,你懂吗?”

谢馨柔哭着和言昭华说这些,言昭华都懂,这是一个女孩儿转变成女人时的过程,不再劝她不哭,反而说道:“想哭就哭吧,哭痛快了,心里就好受了。咱们总有一天要长大的,长大之后面对的事情,自然不是小时候能比的,可不管后面再怎么艰难,日子都要过下去。”

谢馨柔就那么趴在言昭华的腿上无声哭了小半日,哭到后来,她也是听进了言昭华的劝,说等到这两天年头过了之后,就对柳氏和顾氏说一说这件事,看她们怎么说。

言昭华让谢馨柔的丫鬟给她打了凉水过来敷眼睛,休息一会儿后,谢馨柔再出门,就又是那个容光焕发的谢大小姐,丝毫不为流言所伤。

言昭华依旧留在绣房里,看着谢馨柔出门的样子,感觉很欣慰,无疑谢馨柔是好命的,在家里有母亲和祖母疼爱,这辈子虽然没有嫁她上辈子的相公,可张公子那人,言昭华觉得真的不错,张夫人和张小姐都是难得知书达理的人,没有一般宅院夫人和小姐的骄矜,凡事都讲一个理字,女子嫁人其实并不单纯是嫁给一个男人,还包括那个男人背后的家庭,男人再好,家里气氛不和谐,婚后必然也是不会痛快的,就像谢馨柔上一世嫁的那侯府,高门大户,可她却听说那侯夫人是个极其严厉和霸道的人,谢馨柔在她手底下过日子,想必也是郁闷的。后来谢家垮了,她当年的日子应该更不好过。

这一世她嫁给张德川,只要好好经营,应该能过的比上一世舒心一些吧。

言昭华低头又绣了一会儿,将那凤目重新点缀了一番,加了个细微的颜色,眼睛就像是活了一般,言昭华看着这气派的嫁衣,不禁幻想自己成亲时会是什么样子,她对柔姐儿说的再多,其实也是局外人罢了,事情若是落在自己身上,想必自己也不会冷静多少,只要一想到裴宣和其他女人有过接触,还有过孩子,言昭华的心里就跟堵了一样,好不容易深吸一口气,恢复过来,不禁对自己摇头自嘲,刚才还劝柔姐儿,现在自己想到就失了方寸,可想而知,若是真落到自己身上,她的反应估计会和柔姐儿差不多。

就是因为柔姐儿在乎张公子,所以,才会被这些事情所迷惑,没有哪个女人对在乎的男人在这种事情上能释怀的,那散布谣言者必然就是看准了这些,柔姐儿是个未出阁的小姐,听说了这种事情,肯定是选择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因为她不敢说,害怕伤了两家的关系,害怕把事情闹大,就像柔姐儿自己说的那样,如果她和张家的婚事崩了,那么她也别想在京城再找到好人家嫁了,那背后散布谣言的,利用的就是这些心里,不可谓不聪明,言昭华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定论,张家素来风评不错,挑不出毛病来,这可以说是张家厉害,把一切都掩藏好了,可即便如此,那也是说不通的,因为,都已经掩藏到订亲了,何不再藏藏好,怎么会等到柔姐儿和张公子定亲之后才被传出来呀?

细思种种,言昭华断定,这事儿是假的,而这事要破解也很容易,只要柔姐儿把这事儿和柳氏,顾氏说了,那么柳氏和顾氏必然会把张夫人请过来问,只要张夫人知道这件事,当面澄清了,误会也就解开了,并且能够让张夫人心里多个防备,这种事情最先谣传的肯定是张家府里的人,张夫人管理张家不是一年两年,只要和她说一声,想必她就能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也难怪柔姐儿心里不舒服,哪个女人愿意在后宅里勾心斗角,谁不想过舒心太平的日子呢?可往往现实却不是这样的。

为了谢馨柔这事儿,言昭华在国公府多待了两日,言瑞谦和言书彦都已经先回府去,随言修四处拜访亲友了,言昭宁是早就和言修说过,过年期间要在国公府多住几日了,只不过,言昭宁素来与言昭华,谢馨柔不合,因为她总觉得她们会笑话她,开始的时候谢馨柔还会去哄着她些,到后来,觉得实在哄得没劲了,因为言昭宁就是那样的性子,你要不哄就算了,可你一旦哄了,那就要在她面前伏低做小,什么都听她的,但凡不听了,她就觉得你瞧不起她,这样太累了,就连和言昭宁一起长大的元姐儿都觉得累,不去哄了,更别说谢馨柔和言昭华了,久而久之,言昭宁和她们的关系就更淡了。

年初四的时候,张夫人携张小姐来谢家拜见柳氏,来了之后,柳氏,顾氏就将张夫人请入了内间,在言昭华对谢馨柔说了那番话之后,当天晚上,谢馨柔就去告诉了顾氏,顾氏对这件事也是气愤不已,转而就去告诉了柳氏,两人一分析,觉得言昭华说的对,这种事情忍多了对谁都不好,正好初四张夫人上门,也顾不上年节里,直接就把这事儿对张夫人说了。

张夫人听后,也是震惊不已,但冷静下来后,看她表情似乎已经知道这事儿的始作俑者是谁,柳氏看出了端倪,问道:“夫人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这背后散布谣言之人实在可恶,我一听之下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柔姐儿一再保证,张小郎绝不是那样的人,我才恢复些理智,想起来找张夫人说道说道这事儿呢。”

柳氏虽然心里明白,张家这回是被人算计了,但这份明白,也要加在柔姐儿身上,要告诉张夫人,是柔姐儿相信张小郎,毕竟以后柔姐儿是要去张家过日子的,这个时候卖点懂事给张夫人,对柔姐儿今后自然好处多多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张夫人原本还在担心柳氏误会,听她这么说了,心放下一半,对未来儿媳的懂事很是满意,想了一会儿后上前解释:“多谢国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将这事告诉我知道,这样的消息,定然就是我府里传出的,是谁干的,我心中已经有数,该就是那个无法无天的小蹄子了,原是我父亲在川哥儿十五岁的时候送来的通房丫头,但川哥儿一心向学,对她并无邪念,只因是他外祖所赠,不好回绝,便一直养在我那偏院之中,川哥儿别说碰她,就是见都不曾见过几面,但那小蹄子心眼儿多,路子野,平日里那些小把戏我看在眼里,能收拾的就收拾了,却没想到还是太过仁慈,没有断的干净,留下了这么个后患,那小蹄子定是眼看着川哥儿要娶亲了,少夫人进门,她就再无可能了,这才动了那歪念。”

柳氏没想到张夫人一下子就想到了症结,并且毫不隐瞒的将府里之事告知,可见心中无愧,问道:“你可确定是这人吗?凡事总要有个依据才行啊。”

张夫人很笃定:“老夫人有所不知,先前老夫人说,柔姐儿是在仁恩伯府听说了此事,我便知道是她,她有个亲妹妹,就是在仁恩伯府里做丫鬟,是仁恩伯府六小姐房里的丫鬟,算是一等,若是从她那边说出去这个消息的话,那我敢断定,绝对和那小蹄子脱不开干系。”

这层关系,柳氏是第一次听说,如此一来,那这件事确实有很大的可疑,张夫人再次表态:“老夫人放心吧,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承蒙两位夫人的信任,柔姐儿又这般懂事,此事我回去之后,必定了结清楚,断不会让柔姐儿今后受委屈。”

柳氏和顾氏对视一眼,顾氏上前牵住了张夫人的手,说道:“姐姐受累了,原不该这样计较,但想着这是两个孩子的将来,未免心中着急了些,才把这事儿对姐姐说了,姐姐可千万别见怪啊。”

张夫人十分感念:“妹妹别这么说,发生这样的事情,我难辞其咎,是我管家不严造成的,幸而你们不计较我,还出言提点,我谢都来不及,柔姐儿你就放心吧,我必对她像亲生女儿一般,断不会让她受委屈。”

顾氏要听的就是张夫人这句话,自己的孩子自己疼,顾氏自然希望女儿嫁个主母不糊涂,又疼爱她的人家了,张夫人这么保证,就是对顾氏最大的安慰了。

年节期间,张夫人上门拜年过后,就回府去了。顾氏将张夫人说的话,转告了柔姐儿,柔姐儿听后,憋闷在胸口好长时间的郁闷居然就一扫而空了,赶忙去了绣房里,找到正替她看嫁衣裙摆的言昭华,一把就抱住了她,说道:“华姐儿你真好,这回多亏你了,若不是你,只怕我要记恨他一辈子了。”

言昭华让她小心她手里的针,交给一旁的绣娘,说道:“你知道就好,这回也是个教训,这么莽撞,遇到事情,一味钻牛角尖有什么用啊?下回可要自己冷静下来想想了,知道吗?别总给人牵着鼻子走。”

谢馨柔笑得灿烂,与前几天的阴郁完全不同:“你怎么说的话跟我娘似的,老气横秋的。”见言昭华眼睛瞪大,谢馨柔就赶忙安抚:“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下回一定听你的话,再不自己生闷气了。”

言昭华这才没好气的横了她一眼,让柔姐儿看自己的嫁衣:“这嫁衣也差不多了,我看了是没什么问题了,你的针脚还算细致,等绣娘收尾好了之后,你自己再看看。我下午就回去了。”

谢馨柔的嫁衣她自己绣了两个月才绣成,早已不耐烦了,言昭华的绣工她放心,听说言昭华要回去,有些不舍:“你下午就回去啊?再住几日嘛,前几天我心情不好,也没好好招待你,你再住几日,让我好好的招待招待你。”

言昭华低头卷着绣包,莞尔一笑:“我俩谁跟谁啊,还用你招待?明儿初五,我手上不少铺子开张,明儿肯定很忙,初六庆宁候府三小姐生辰,请了我过去赴宴,初七是乐康候家五小姐宴客,也得去一趟,等忙过了这几天,我再来便是了。”

谢馨柔羡慕的看着言昭华:“唉,还是没成亲自由,我订了亲,就跟脖子上套了个枷锁,哪儿都去不了了,将来成了亲,还不知要给束缚成什么样儿呢。”说到这里,见言昭华在笑,谢馨柔不禁白了她一眼:“你也别得意,你比我还大两个月呢,接着就该给你说人家了,我上回听我娘话里的意思,姑父似乎有了人选,你呀,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言昭华不以为意,将绣包送到谢馨柔手中,得意说道:“别管我到头不到头,反正我还没订亲,有些人三月里就要出嫁了,还是留在绣房里绣你的枕头吧。”

谢馨柔作势要去捏言昭华,姐妹俩在房里闹了一会儿才罢休,言昭华下午要走,现在就要赶着去给柳氏和顾氏辞行,顾氏抓着言昭华的手不放,一个劲儿的说谢谢,顾氏对这个外甥女真是没话说的,好几回都被她救下,自己胎里中毒若不是她,孩子都生不下来,这回有时她提点了柔姐儿,让柔姐儿不糊涂,没酿成苦果,顾氏一再挽留,直到言昭华说了,等忙完就过来小住,顾氏才罢休的。

言昭华在听雨轩里收拾东西,虽然就住了三日,可年里收到不少好东西,都得整理出来才行,让青竹去喊言昭宁,过了会儿后,青竹回来告诉言昭华:“大小姐,三小姐说她还要在这里多住几日,暂时不和大小姐一起回府去了。”

言昭华放下手里的东西,问道:“你和她说,初六初七要出门做客的事了吗?”

青竹点头:“说了说了,奴婢告诉三小姐初六初七要去两家侯府做客,可三小姐态度坚定,说什么…那些侯府请的都是大小姐,她去了也没什么劲,还是留在这里和自家姐妹们玩耍的好。”

言昭华没说话,心里却是狐疑的很,这不像是言昭宁的风格啊,她向来对出门做客,赴宴聚会之事特别感兴趣,怎么这回倒是不感兴趣了?要说谢家如果也有什么宴会的话,言昭华还觉得情有可原,可这段日子,谢家要忙着柔姐儿出嫁的事情,别说顾到言昭宁了,就是元姐儿也是顾不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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