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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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夷波顿时心花怒放,原来这招真的管用,只要说好听的,哪怕他不满意你,态度也会改善很多的。她握着双拳再接再厉,“龙君是小鲛见过的最有格调的大神,龙君盛名远播,四海无不宾服。小鲛对龙君的敬仰如南溟波涛万万,无止无尽。若小鲛有这个造化,愿跟随龙君左右,供龙君差遣……龙君……龙君……九川大神……”

  奉承的话说了一车,他终于转回身来,长眉一挑道:“难道本座不是一身正气吗?居然让你误认为我是雕题王?你先前说了什么?说本座是斯文败类,是鲛族的耻辱,你胆子不小。现在好话说尽也没有用,本座已经看清了你,口是心非一肚子坏水,本座是高贵的龙,才不要理你这赖皮鲛。”

  啊,这么记仇的大神,实在让人心累。夷波忙辩解:“小鲛只是恨雕题王,对龙君不敢有半点不敬。之所以认错人,也全是因为兀犴大将军,谁知道他连自家大王都不认识……现在误会解开了,不如大家相逢一笑泯恩仇吧!活着嘛,最要紧就是心情好,心情好,一切都好了。”

  她笑得不遗余力,笑得两颊发酸,想让龙君看见她多有诚意。谁知他鄙夷地撇了下嘴角,唇边小小的梨涡一现,像个甜得发腻的糖盏。

  

☆、第 14 章

  虽然龙君是傲娇了一点,但就像阿螺说的,大神都是有神格的,天天和颜悦色的,那是做生意的小商贩,大神又不求你什么,对你笑嘻嘻干吗?

  所以龙君的那份拽,属于真性情的表现。龙嘛,呼风唤雨的狠角色,在人间可是很受推崇的,要不然皇帝不会拿他做图腾,也不会管自己叫真龙天子。既然这么有来历,当然是她们奉承着他,只要抱紧这条粗大腿,以后就有的混了。

  阿螺使劲努嘴,示意夷波卖弄卖弄美色。夷波自己衡量了一番,人家比她还美些呢,就算她眼里生钩子,他也未必看得上她。那可是龙君啊,对她有过大恩的。她坚决相信日久生情会好一点,等到龙君对她也有意思的时候,她就学石斑鱼勇往直前。至于现在,还是乖乖当他的手下好了。不管好人坏人,都需要一个得力的爪牙,她摇着尾巴上前,撸了撸衣袖,“我给龙君准备浮车,拉龙君回潮城。”

  龙君哼笑了一声,“愿意为本座拉车的海族多如过江之鲫,你手短胳膊细,摔着本座。”他转身一拂,那华丽的衣摆在水中舒展开,黑色缎子边缘细密的金线像跳跃的碎芒,有种神秘又忧郁的感觉。

  前两次见他都是白衣胜雪,这次改了黑衣,顿觉耳目一新。她也不嫌他挖苦,叼着手指说:“龙君的新衣真好看,一定花了不少钱。”

  他瞥她一眼,人形在水中走动,魅力发挥到极限,每一次回头都风华绝代。轻轻压了压衣襟道:“这叫缭绫,是请陆上最有名的绣工,花了两年才做出来的衣裳。你们鲛人只知道鲛绡,这么高档的人间极品你们不懂。”

  夷波咕哝了句,“这语气真耳熟,苍龙好像也说过……”

  他的动作停住了,垂眼问:“什么苍龙?”

  那条苍龙从神珍上逃脱之后就无影无踪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夷波说:“以前有过一面之缘的龙,它那时候被囚禁在紫金梁上,捆得像个粽子……”

  他忽然冷了眉眼,“本座还以为你是个结巴,人语说得不成样子,没想到鲛语却很是玲珑。本座是万万水族之上的海主,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说鲛语?从现在起你学不成人语就给本座闭嘴,”复哼了一声,“话多死了,小心本座把你变成哑巴。”

  夷波被他一责备,心情跌倒谷底。他到宫外点阅雕题大军,她哽咽着对阿螺说:“他不喜欢我,他和龙君不一样。”

  阿螺知道她所谓的不一样,是指和她想象中的龙君有出入。然而那时候也没深交,不过雪中送炭,自然觉得他是龙中君子,说话应该是温情脉脉的。其实那次他根本没有开口,他乘坐的浮车经过她们身边,从车里下来,把那片鳞嵌在夷波尾巴上,前后不过一弹指的工夫。然后登车扬长而去,夷波却痴痴望着他的背影,神魂颠倒了一百年。

  一见钟情肯定是美好的,后期再完善加工,形象更加无懈可击。当现实和幻想产生碰撞,不是龙君不好了,是更加真实了。

  阿螺安慰她,“龙君对你要求高,也是为你好。那些软体的海鲜不会说人语就算了,你切了下半截好歹算是人,说得复杂点就磕磕巴巴,大不成体统。交流有障碍,怎么做个合格的爪牙?让龙君也和你一样咿咿呀呀,有损他的威仪嘛。”她在她肩上拍了拍,“下定决心学人话吧,以你的聪明才智,一个月就差不多了。”

  夷波抽泣了下,感觉自信心受挫,她本来就脸皮薄,已经很豁出去了,还要她怎么样呢!

  浮在殿前往下看,那些雕题汇集起来,黑甲长矛排出去很远。因为雕题王已死,加上天生对龙的畏惧,个个都很听话。龙君这百余年不在海里,以前的旧部也不知道他突然现身,没有及时赶来侍奉,雕题就把他们王的銮仪拿出来,请他上了巨鱼拉动的金浮车。

  雕题曾去潮城抓过三次鲛女,既然两国并一国了,被俘虏的鲛女也可以重返家乡。获得解救后的鲛女们从四面八方游过来,在靠近水面的地方盘旋成一个巨大的圆,长长短短的哀鸣震荡了南溟水域,很多奇怪的鱼类也聚起来围观。

  那些鲛人夷波都认识,走的时候是无知少女,现在大部分都怀抱婴孩了。潮鲛和雕题生出来的小鲛有漂亮的脸和尾鳍,但是身上长着角质鳞,又厚又坚硬。夷波看到以前一起织鲛的月姬,她向她游过来,哭着叫她,“夷波,你还记得我吗?”

  没有遇见阿螺的时候,夷波和月姬最要好,很长一段时间她们都是一起出门,坐在珊瑚礁上迎接第一缕日光。后来月姬被抓走了,她去求长老解救她,长老们只是垂首不语,慢慢她知道只能把她忘了,因为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她。

  夷波大泪滂沱:“月姬,你连孩子都生了?”

  月姬嗯了声,“我嫁了只雕题,可不得生小雕题嘛。”

  “那以后怎么办呢,还跟着你的雕题丈夫?”

  月姬叹了口气,“以后的事没有想好,我不喜欢那个雕题,也用不着和他捆绑在一起。”

  鲛人的忠诚只对心爱的人,如果是受强迫,没有死守一辈子的义务,反正回到潮城,生活还可以重新开始。

  夷波基于礼貌,问候那个孩子,他有蔚蓝的大眼睛,长得精致美丽,虽然身上鳞甲遍布,依旧不影响他的可爱。夷波喜欢孩子,忍不住逗弄他,谁知他忽然向她嘶吼,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看上去凶狠异常。

  夷波吓了一跳,怔怔看月姬,“果然继承了雕题的人格魅力!”

  月姬忙安抚他,愁眉苦脸道:“他脾气不太好,吓着你了。我也没办法,他终究是个雕题,和我们不一样。”

  月姬抱着孩子走了,夷波和阿螺惆怅不已。阿螺说:“好好的鲛女,被雕题毁了。你看看,嫁人不是件随便的事,雕题长成那个鬼样子,连潮城鲛人也救不了他们的后代。还是我们妖怪最实际,别整什么人品不人品,以貌取人错不了。要想孩子长相对得起自己,那就得找个品貌出众的郎君。我算算,龙和狮子生狻猊,和王八生霸下,和鱼生鸱吻……那和鲛人生什么?”

  这是个难题,物种不同,生出来的后代也不同。不过夷波有疑议:“那是龟,不是王八。”

  阿螺说:“差得多吗?差不多!”

  可是龙怎么和那么多奇怪的东西生儿子呢?夷波颤巍巍说:“龙君不一样。”

  阿螺耸了耸肩,“龙性最淫,就像蛇一样。你见过蛇洞房吗,一大群滚成一团。路过的一看那么热闹,也兴致勃勃加入了,最后不知道谁和谁交配,反正事情一完各走各的,谁也不认识谁。”阿螺撑着腰捋了下头发,“不过龙龙不同嘛,龙君既然已经是南海之主了,绝不会和那些土龙一样。而且他的眉心轮那么大,一定充满智慧,也管得住自己的情欲,你说是吧?”

  夷波咬着唇,心里七上八下,“龙生九子,其他妻妾呢?”

  阿螺说太多啦,“豺狼、凤凰、老虎还有蛤蟆。”

  惊天噩耗,居然还有蛤蟆,口味太重了。夷波心里一抽一抽的,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受了惊吓。竞争者骤增,她开始退一步想,和这些东西比,自己最漂亮,应该有潜力争当宠妾吧!可是越想越难过,龙君真的会喜欢蛤蟆和王八吗?也太饥不择食了。

  她陷入痛苦的深渊,阿螺却全没发觉,“鲛人和龙……蛟龙?还是半人半龙的新品种?这个要好好考虑一下,看见月姬那个孩子了吗,嘴一张简直吓死人。”

  四合八荒好像没听说过有龙迎娶鲛人的,会生出个什么,谁也不知道。但这些都不重要,猛然间知道龙那么多情,这才是最令她苦闷的。

  她们这里只管说话不肯上路,龙君那里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打发鱼官去催促,鱼官慌慌张张说:“有话回潮城再叙吧,别惹得君上不高兴,我们都得晒鱼干。”

  夷波转身看,雕题军骑着海马前后护卫起浮车,缓缓向哑海进发。龙君靠着靠垫一手支头,慵懒的姿态和飘扬的长发,委实很有三妻四妾的本钱。她叹了口气,拉着阿螺上路,阿螺又开始出谋划策:“几次遇见龙君,都没听说他有夫人,我觉得你机会很大。我想了想,这回收服雕题,他不会立刻离开,至少要等雕题完全归顺之后,这里面没有个十年八载,想都别想。你又快成年了,只要一变成鲛女,没有几个海族能抗拒你的魅力。到时候你就机灵点,想方设法往龙君面前凑,眉来眼去几次,必然手到擒来。”

  她算得得意了,哈哈大笑,夷波却高兴不起来,果然陷在爱情里的女人都是忧郁的。

  回到潮城是第二天了,那个刚刚遭受洗劫的城池愁云惨雾,对危险充满了警惕。长老们聚在龙绡宫里商议对策,正技穷的时候听见鲛卒来通传:“城外二十里发现雕题大军,搅起的泥沙浑浊了哑海的海水,眼看就要往潮城来了。”

  石耳长老把手里的珊瑚拐棍一戳,断成了两截,“还来干什么?还有什么可让他们掠夺?”

  非鱼长老掐指一算,“不妙,难道还想抓男鲛去给他们当奴隶?”

  这还得了!点苍长老下令点兵,“这次就算全军覆没,也绝不能够束手就擒。大不了战死沙场,总比被雕题鞭打驱策好。”

  城中剩余的男鲛们抄起武器迎出城,一字排开,远处滚滚烟尘将至,下定了决心决一死战。

  雕题开路的先锋到了,看见一帮连刀把都抓不好的文弱鲛人打算以卵击石,觉得有点好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给他们撑腰的海主回来了,兀犴将军领兵凯旋之前那位龙君引下几十道天雷直劈雕题国上方,雕题勇士们都给吓了个屁滚尿流,现在回想还毛发炸立呢。

  他们忙摆手:“不战、不战,我们此来是护送龙君回城的,没有别的想法。”

  几位长老讶然,“龙君?我们的龙君?”

  可不是吗,如果他们雕题也有龙君的话,不会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

  浮车渐渐近了,八条脑门上顶着金色珠铭的大鱼停下来,长老们眯觑着眼,嘴里喃喃:“真是君上吗……”走近一些,车上的人也露面了,一身瑞气,光芒万丈。长老们嗷地一嗓子飞奔过来,离得很远就匍匐在地,惯性使然蹉到龙君面前,抱着龙腿呼天抢地起来——

  “君上,您终于回来了!小的们盼您,盼得茶不思饭不想,总算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您,小的们死也瞑目了。”

  “君上一去百年,小的们无能,没有守住潮城,弄得民不聊生,无颜面见君上。”

  “君上却越发的容止可观,望之俨然。有这样一位英明威武的海主领导,真乃潮城之大幸,南海之大大幸……”

  夷波在边上听着,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些长老,训诫她的时候声色俱厉十分威严,谁知在龙君面前就是这副孙子模样。看来阿谀奉承不光是她的长项,说不定还是整个鲛族的共性。

  

☆、第 15 章(拿虫)

  也就是因为她这一笑,长老们注意到她了。本来就不怎么受待见的人,敢在这时候以下犯上耻笑长老,这如何姑息!

  “夷波!”长老一声暴喝,吓得她蹦了三尺高,“你不在哑狱里待着,跑到这里凑热闹来了?未得赦免私逃出狱,罪加一等!你等着,回头看怎么收拾你!”

  她觉得很冤枉,躲在阿螺身后说:“我没有私逃,是雕题兵闯进哑狱,把我抓到南海去的,兀犴大将军可以替我作证。”

  长老们嗯了声,“兀犴大将军是谁?”

  大将军从海马上下来,挺着胸,睁着一双哭肿的眼睛强颜欢笑:“是本将。”

  长老们啊地一声,“让雕题替你作证?你和雕题是什么关系?难道是内奸,协助雕题洗劫潮城吗?”

  长老们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这样大的罪责信口就捏造出来。阿螺看着夷波受冤枉,实在是不能忍,“长老们就是这么主持公道的?针对夷波要不要这么明显?雕题袭击潮城时长老们在干什么?事后有没有统计被掳走的人数?夷波只是犯了一点小错,就在哑狱里关了一个多月,亏她听你们的话,不让我救她出来,否则我早就砸烂哑狱的牢门了。她被雕题劫去,九死一生,回来后还要受你们污蔑,昏聩至此,难怪把潮城管理得一团糟。我要是你们,早把脑袋埋进沙堆里了,还好意思面见龙君?真是活得旁若无人!”

  阿螺这一番话,简直令长老们颜面扫地。长老们脸红脖子粗,“区区螺蛳精,竟敢插手潮城的城务,你好大胆子!”

  阿螺摩拳擦掌,“我说过很多遍了,我不是螺蛳,我是海螺!你们再说一句螺蛳看看,我刮了你们的老鳞,把你们通通腌咸鱼。”

  双方剑拔弩张,夷波害怕阿螺受牵连,忙出来躬身呵腰,“阿螺和这事没关系,长老要罚就罚我吧,我愿意回哑狱去,千万别驱逐我们。”

  依旧不依不饶——

  “一个鲛人,自甘堕落与精怪为伍,真是潮城之不幸。”

  “如此大逆不道,还留着干什么?让她们走,离开哑海,发配到南溟去。”

  夷波的眼泪和海水混在一起,再伤心他们也看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钝钝的痛,抽泣着说:“我真的没有私逃,不信去问阿嫚,她是看着我被抓走的。”

  长老们上了年纪,固执得令人生厌,龙君终于不耐烦了,漠然道:“夷波跟我进龙绡宫,本座累了,替本座捏捏肩。”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夷波连眼泪都忘了擦,怔怔看着他。这算是替她说话了吧?龙君是海主,是一把手,只要他开口,多艰难的处境都能化解。这下长老们肯定服帖,她顿时乐不可支,急吼吼上前抱住了他的胳膊,“君上……君上太好了。”

  龙君看了她一眼,“你昨天还骂了本座。”

  敢情记仇到现在,夷波摇尾乞怜,“小鲛瞎了眼。”

  虽然龙君心里还是有点别扭,但是当着这么多的人不能娇嗔,毕竟威严要紧。便任由她挂着,大摇大摆走进了龙绡宫。

  这个行宫有百余年未归了,进门乍一看居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他的宝座不见了,豪华的软装潢也不见了,冷冰冰、空荡荡,倒像误入了陌生的地方。他错牙哼笑:“好啊,当本座死了,连我的身后都清理干净了。”

  长老们诚惶诚恐,“龙君息怒,因为龙君长期不归,殿里空着也是空着。加上鲛女越来越少,织绡也用不上那么大的地方……臣等为君上另备了行辕,就在泉台之上,时刻恭候君上荣返。”

  他不太高兴,说不必了,“就在此处,本座懒得挪动。把椅子搬来,雕题的军务要立刻分派妥当,免得滞留在潮城,再出什么差池。”

  长老们忙领命,众鲛人迎回了龙君,一扫先前的阴霾,个个欢天喜地干劲十足。扯起了彩色的帐幔悬挂起来,搬出了许久没用的八宝水晶床,恭恭敬敬请龙君升座。他迈上脚踏,夷波还挂在他手臂上,他把她摘下来,搁在了一旁。

  龙君毕竟是龙君,六辔在手,成竹在胸,把那些归顺的雕题照人数分成天地玄黄四支,一支镇守一方。剩下的女雕题则和潮城鲛女们待遇相同,准她们在城中安家,哺育后代。男雕题每隔半年可以回来探亲一次,只要相处甚欢,两族通婚不受限制。这样的政策很好地安抚了雕题的情绪,其实制度和雕题王在时是一样的,不过换了一片海域,更有约束更守规矩罢了。

  兀犴将军的兵权依旧,他虽然怀念以前横着走的日子,但事到如今也是命,不敢有违,悻悻出去传达政令了。

  长老们对龙君的通天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也有他们的担忧,“雕题终究是不开化的蛮夷,留在城中恐将来会有隐患。那些女鲛凶狠,万一和我们对抗起来,只怕我们要吃亏啊。”

  龙君怒其不争,“雕题兵你们打不过,连女雕题你们都怕,本座离开的百年,你们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长老们顿时苦涩涌上心头,失声痛哭道:“君上不知,这百年来我们受尽欺凌,连玳瑁路过,都敢在城头拉坨屎,可见潮城处境多么艰难。并非臣等不思进取,实在因为潮鲛性情平和,即便奋起反抗,对于雕题来说也是不值一提。如今能解救潮城于水火的只有君上,您可再也不能扔下城众们了。”

  他们趴在地上嚎啕,龙君听说玳瑁拉屎,失望地撑住了前额。有这么一帮没用的手下,果真心累欲死。缓了半天他才回过气来,“都起来吧,本座不走,留下平定了海疆再说。你们也当进益些了,活着不能靠别人,得靠自己,懂不懂?”

  长老们齐声应是,“只要君上在,臣等有了主心骨,靠自己没问题。君上忙了两天,且好好休息吧!”说着给夷波使眼色,“还不走?”

  夷波瑟缩着,伸手在龙君肩头捏了两下,“君上命我留下侍奉的,我还没开始呢。”

  长老们又瞪眼,“不识时务!”

  她呜咽了下,龙君脸上浮起怒色,寒声责问长老们:“你们平时就是这么对她的?她还小,受不得惊吓,有这么旺的火气,当初怎么不使在雕题身上?自己人嘛,要互相友爱。从今往后不许对她大呼小叫,让我听见,我可是要发火的。她虽没有生在潮城,但长在潮城,和这里土生土长的鲛人有什么区别?她有不足,应当教她,要是骂有用,你们早就被我骂成器了。”

  长老们尴尬不已,同时也感到意外,龙君护短,还是头一回见识。忽然想起夷波尾上的那片龙鳞,他们竟然糊涂得忘了这份渊源。看来她说去即翼泽是为了找寻龙君,这点没有撒谎,龙君之所以回来,也许里头有她的功劳。这么想来她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了,长老们换了个态度,诺诺道:“君上教训得是,臣等太急进了。既然君上发话,那夷波就留下好好伺候君上吧,臣等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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