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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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凄凉一笑:“谁看不出我对你的钟情呢?所有的淡漠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他深吸一口气,抬眼痴痴望着我,眼里满是柔情,“是,我是爱你。从恰那将你待到我面前的那一刻起,我就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就想恰那所说,你那么美那么善良,我怎能抵挡这人世间最大的诱惑?我甚至起了不该有的欲心,渴望着能真正拥有你。”

  我流看泪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能触碰我的?”

  “七年前白伞盖佛亊的那一晚。察必皇后来找我,告知我需以男子十年的阳寿来救你,我那时心里居然是窃喜的。只要给自己一个理由能与你在一起,我不在乎十年寿命。可我,可我却——”他猛地停顿住,将手伸到面前翻转查看,嘴角不停抽搐着,"我抚摩你的脸,手上却是火焰炙烤一般地疼痛。我不相信,又以手臂抱你人怀。可我身体的任何部位只要触碰到你,都会痛苦不堪。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我无法碰你。我只能一辈子看着你而无法触碰你!““我急忙驱车回国师府,看到恰那已经到了。为了救你,我只能告诉恰那。

  没想到他头也不回冲去救你,我才知道,他也是爱你的。我第一次尝到了嫉恨滋味,即便他是我最爱的弟弟!“他猛地抱住自己的头,靠着墙角的身子慢慢往下瘫软,几近癫狂地喊道,”那一晚忌妒与恨意如毒蛇般啃噬着我的内心,只要一想到恰那与你在一起,我的全副身心就像置身于火炉里炙烤煎熬。一整夜,我简直要把自己折磨疯了,我想要找出原因,为何我不能碰你!“我伸手想拉住他,又无奈地缩回手:“那你找出原因了吗?为何?”

  他依旧以手抱头,蹲在地上痛苦地摇头:"我用了七年时间寻找,却始终无法找出原因。这是我心底最深的秘密,我无人可问,甚至对恰那我也得紧紧瞒着。后来看见恰那与你情浓,我有心成全,不得不将你推向他,可心底深处又是千般挣扎万般不愿。矛盾犹豫之时,我只能以繁忙的政事让自己尽量忘却。这样,便不用想太多,不会那么痛苦了。“我泪流满面,瘫软在地上,想抱住他却又不能。明白了他的无奈与哀伤,明白了他偶尔莫名的冷淡和奇怪的酸酸口吻。原来想要拥抱却不能的滋昧是如此难熬,他隐瞒心思竟独自一人挣扎了七年!

  他背靠墙坐在地上,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空洞:“恰那为了萨迦又被迫娶第三门亲事,我心里难受又痛惜。从曲弥赶回萨迦时,我已看出你心里有了恰那。

  恰那可以一再为萨迦牺牲,我就不可以让他得到他本该拥有的幸福吗?再找原因已无意义,那是文殊菩萨对我内心破戒的惩罚,你本就于我,是我太贪心了。我终于下定决心——“,他顿一下,眼神终于聚焦,在我脸上逡巡许久,干哑着嗓子决绝说出,”彻底放弃你。“我这才知道,他劝我接受做恰那新娘时,说他不肯舍弃十年寿命,他的性命要留着做更多事,还说他将我丢在那屋子里听天由命,这一切不近人情的说辞,原来都是为了让我对他死心!

  我哭得肝肠寸断,连连摇头:“不对,你触碰过我。生达玛的时候,你一直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让我躺在你怀里安慰我,鼓励我。我没有力气喝参汤,是你以口对口喂我喝下。如果没有你,我过不了那道鬼门关!可是,难道你,你那时——”

  我说不下去了。回想当时,他脸上满是痛苦万状的表情,可我根本顾不上。后来曾见过他手上缠着绷带,可他却说是为恰那守灵时被烛火灼伤。原来,他承受了那么大的痛苦,可他,一步都没有离开过我。

  “很痛,真的很痛啊。连亲你那般亲密之举,对我而言除了痛,完全没有别的感觉。”他按上自己的伤疤,无意识地抚摩着如莲花般的伤痕,“可身体上再怎样痛,都不及心里的痛。你经历的比我痛库百倍,没有了恰那的支襻,若我那时再以身体上的疼痛远离你,你如何熬得过去?”

  我双膝跪着靠近他几许,热切地看向他:“既然知道,你是我支撑下去的力量,那就不要再拒绝我,让我在你身边,你剩下的日子,让我来支撑着你走完!那不光是我,也是恰那的愿望!”

  他嘴角浮起一抹笑,饱含着无尽绝望,仍是慢慢摇了摇头:“及时你不在意我已苍老,不在意我的寿命所剩无几,可我依旧无法触碰你。蓝迦,你吿诉我,除了拒绝你,我还能有别的法子吗?你说得没错,我已无所谓还能活多久了。我累了,太累了,我想早点解脱……”

  “不行,我不许你放弃,恰那也不会允许!”我狠狠地瞪着他,抹去眼泪,猛地站起身,“我们去见察必,说不定她可以帮我们。”我只活了三百年,在蓝狐一族里尚属年少。可她已活了千年,见识比我广许多,法力也比我高深,说不定她能知道原委并找出办法。

  他愣住,眸色中闪过一丝期盼,在我鼓励的眼神下,慢慢晃着身子费力站起。我想上前搀扶他,却又想到我会带给他痛苦,只得硬生生缩回手。握紧自已的拳头,对他用力点头:“我一定要跟你在一起,我们可以找到办法的。”

  他的眼睑微微颤抖,努力深呼吸几次,对着我紧张地点了点头。

  那日晚些时候,八思巴带着我入宫去找察必。屏退众人后,我在察必面前化出人身,将事情原委说与她听。她诧异地打量八思巴:“难怪这两年里我从你身上转移灵力时,感觉到你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这股力量对你身体并无任何损害,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来历。”

  她让八思巴在她对面盘腿坐下,以指头轻点上他额头,默默施起法来。我焦急地在一旁看着,察必指头所点之处,竟渐渐现出一个红色印子。八思巴似很痛苦,脸色越来越苍白,却仍强行撑着身体。察必神情凝重,不住喃喃自语:“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

  我急忙问道:“何处奇怪?

  她收了法术,吐纳片刻,没头没脑地问我:“小蓝,我记得当年班智达临终前曾教过你一套咒术,用以束缚你的形灵,你便化不成人身。”

  我奇怪道:“是啊,但是你吿诉我之后,我早就停了修行此法。所以,后来才有了人身。”

  察必下榻,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几口,眉宇间微皱了起来:“虽然你停了咒术后可以化成人身,可班智达实在是未雨绸缪,他还埋下了更厉害的一招!”

  “是伯父?”八思巴身体猛烈战栗,一手撑在榻上无力起身,“他临终前让我跪在他床前,手按在我的天灵盖上念过—段咒语!我还以为是伯父对我的祈祝,没想到竟是……”

  “对,是禁咒!这段咒语与班智达教给小蓝的咒术相生相克,对你身体丝毫无害。可是任何修习过班智达这套咒术的妖化成人身,你一旦触碰就会被禁咒所伤!”察必叹息着看向我,无奈地蹙起秀眉,“天下修习过班智达秘传法术的妖能有几个?这是摆明了针对你。班智达需要你的灵力与忠心保护他们兄弟俩,他最不愿的便是八思巴与你产生感情而毁了修行。所以,他深谋远虑,计划周详产先诱你修习他的法术束缚住你的形灵,若有一天你发现真相而停止修习此法,为了确保他的继承人不被你诱惑,他又在八思巴身上施以相克的禁究,令他一辈子不能靠近你!”

  我身子发抖,仿佛浸泡在冰水之中:“可我即便修习过他的法术,也早已停止了呀。”

  察必摇头道:“停止修习是没用的,等你发现时已修习日久,深入内腑与全身脉络了。这禁咒并非是什么恶咒,没有逆天逆命,不违伦常纲德,一旦咒术种下,便无可逆转。”

  我仍抱着一丝期望,看向面色凝重的察必:“没有任何化解之法吗?”

  她先是很肯定地摇头,继而又犹豫了一下,看着我们俩说道:“八思巴,不妨你现在试着触碰小蓝,看看是否还会那么痛。”

  八思巴疑惑:“难道我现在触碰她就可以了吗?”

  察必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道,但也许可以。刚刚脑中突然冒出个念头,我需要证实。“我坐在他身边,八思巴将手小心伸向我的脸,我一下,有些痛苦之色。将手从我脸上挪开,看着掌心,没有起伤痕。他欣喜地抬头看向察必:“虽还是有些痛,却并非完全无法忍受。与之前火灼般的痛感相比,真的是轻了许多,连伤痕都不再有了。“我喜极,急忙握住他的手:“真的?那这样呢,还痛不痛?”

  他皱着已斑白的长眉,对着我微微一笑:"无妨,我能忍住。“察必却没有我们俩的兴奋,忧虑之色更浓:“看来,我的猜想是真的。”

  八思巴和我都已觉察出察必脸色极凝重。我与他双手紧握,一起恳求察必: “请告诉我们实情。”

  察必的目光在我们紧握的双手上逡巡许久:“这禁咒,只有当八思巴自身灵力消失,生命渐渐消逝时,才能慢慢减弱直至完全消除。”

  我猛地跳起来,神思混乱:“你,你的意思是……”

  “我明白了。”八思巴平静地看着察必,面色反而从容下来,“之所以我会觉得不如先前剧痛,那是因为我的灵力已经消弭殆尽,生命所剩无多,是吗?”

  察必哀伤地看着我们,两颗晶莹的泪珠沿着她精致的面庞滑落:“到你……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你再抚摩她,便完全感觉不出痛了。”

  心似被扭捏撕扯,碎成片状。离开儿子后,再没有承受过如此痛楚,我是那么不甘,犹如困兽,跪在地上仰头嘶声道:“我是妖,可我从未伤害过别人,我只是想与我所爱的人好好度过平凡的一生而已!可是为何,为何上天要这样待我?为何我爱的人都要遭受如此凄惨的命运? “察必蹲下身想搀扶我起来,我甩开她的手,伏在地上哭得天昏地暗。察必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八思巴慢慢在我面前蹲下,温柔的声音轻轻在我耳边响起:“蓝迦,别难过了。你不是说,要好好陪我走完最后一程吗?”

  我抬起头,蒙眬泪眼中,看到一张浅笑的脸。眸子已不复年少时的晶亮,却似阅尽人世间的沧桑,直看进我的心底。他抚上我肩头,稍微一用力,将我拉进他的怀。虽痛得吸了一口气,却依旧紧紧抱着我:“我们只剩下不多的时间了,别浪费在哭泣上。”

  我呆呆地看向他满是皱纹的清癯的脸:“你真的愿意舍弃朝堂,舍弃萨迦,远离这些政事,跟着我走吗?”

  “还记得恰那留给我的话吗?他让我不要为了萨迦、为了统一藏地太拼命,要好好想想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他额头上尽是道道皱纹,眼睛略微一眯,眼角便扯出粗粗浅浅的纹路。他怀中拿出那块恰那新婚之夜送给我的璁玉,璁玉上串着剩下一半的蓝丝带。自从我被打回原形,再也没有灵力能将这璁玉放入袋中隐身携带,他便一直为我保管着。

  他将璁玉绑在我头顶,抚摩着我的蓝发,他满足地感喟:“如今我总算能抱着你了,虽然痛,但对我来说,能这样抱着你,已是超乎期望。我想要的,不过如此而已,与恰那所求的一样。为心爱之人春日放歌原野,夏日泛舟河上,秋日遍尝熟果,冬日踏雪赏梅。只是,我以前从不敢说出口。如今,我要为我自己而活,我要真正做我自己。你可愿陪我?”

  我拼命点头,拽着他的褐红僧袍,在他怀中放声大哭。与他相识二十五载,半辈子过去了,还从未见他如此放开心怀吐露内心。泪水湿透了他胸前衣襟,僧袍被我揉得皱巴巴的,—代髙僧清俊卓然的形象就这么被我毁了,可他却笑得很开心。笑容扯出细细的皱纹,整张脸老态横生,可在我眼中,他依旧俊逸温润气度不凡,依旧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光华照人的十三岁男孩。

  这年3月,八思巴向忽必烈吿病假,说中都气候太潮湿,他屡屡犯喘症,想要去—处干燥些的地方养病。忽必烈令全京城最好的名医为八思巴诊治。可所有御医为八思巴诊脉之后都向忽必烈禀报同一个坏消息:国师操劳过度又四处奔波,经历了许多伤心伤神之事,如今身子已被多年疾病侵蚀过度,难以痊愈,剩下的时间,已不多了……忽必烈难以相信,比他小十九岁的八思巴健康状况竟然如此糟糕!在察必劝说下,忽必烈只得准了八思巴的吿假。八思巴打算去凉州临洮,那里有忽必烈先前赏赐给他的庄园,他还从未去过,那里气候比中都干燥些,对他的咳症或许有帮助。

  公元1271年3月,大护国仁王寺开满了桃花,望不到头的红云铺天盖地。清风扬起,扫过枝头,粉色的花瓣飞絮般扬在天空,轻旋着落在八思巴肩上。他在落英缤纷中最后再看一眼送行的二弟仁钦坚赞和弟子们,向他们挥了挥手,抱着狐狸身子的我,坐进马车。

  他只带了几名最信任的弟子随行,包括跟着他二十来年的大弟子扎巴俄色。走之前他已作了安排,由仁钦坚赞代理,在忽必烈朝堂上履行国师义务。

  忽必烈在崇天门为八思巴设下盛大的欢送会,他对八思巴叮嘱又叮嘱,送行的步子走了又走,终于在八思巴再三恳求下,不得已停下送别的马车。两人依依惜别,互道珍重。其实他们俩心中都有预感:这次一别,此生再难有见面之日了,春日暖阳下,马车辘辘,路边柳絮在风中飘扬,中都渐渐远离视线。三十七岁的八思巴拖着病体离开了中都,从此再也没有回过这座举世闻名的大都市。

  八思巴放弃诸多政务归隐临洮的这一年,对忽必烈的帝国来说,也有着非同寻常的特殊意义。这年11月,在临洮的我们收到传自中都的消息:汉臣刘秉忠奏请建国号——大元。

  忽必烈采纳了此项赛议,令刘秉忠拟订《建国号诏》,将大蒙古国变成“大元”,将自己从蒙古大汗,变成中原皇帝。所有人对他的尊称,也由“大汗”,变成“陛下”。

  这件亊对远在临洮养病的八思巴来说也有着重要意义:忽必烈将八思巴的国师称号升为帝师,意为天下独尊的皇帝在宗教上的老师!

  自八思巴受教帝师开始,朝廷中常设帝师一职。帝师圆寂,则新立一人继任。帝师若因故须长期离开期廷,则委任一人代理。即便八思巴此时不在大都,忽必烈对他的信任依旧,他领布旨意向八思巴保证:帝师只有款氏家族血统的后裔才能担任。

  也就是说,八思巴之后的下一任帝师,毫无争议地落在尚年少的达玛巴拉身上。

  后来,忽必烈履行了承诺。整个元代先后有十四任帝师,皆是萨迦派中人。

  “成吉思汗建国以来,一直称自己的国家为大蒙古国。忽必烈即大汗位时,大蒙古国已成为横跨欧亚的几大汗国,彼此间并无从属关系。忽必烈的统治中心转移到了汉地,随着中原皇朝体制的逐步建立,需要有相应的国号以表示其为继承中原的新皇朝。这是向中原臣民表示:忽必烈所统治的国家,已经不仅仅是蒙古的一个汗国,而是中国历代王朝的延续。”

  年轻人点头:“确实如此。好比后来的清朝,满族人融入中华,成为中原王朝之一。”

  我详细解释“元”这个字的意思:“刘秉忠作为元初最着名的汉臣之一,为这个疆域空前产大的王国定立了国号。他奏议道:前代王朝如秦、汉以兴起之地为名,隋、唐以始封的爵邑为名,都不足以显示本朝的伟大。应取《易经》‘大哉乾元’之意,建固号为‘大元’。”

  年轻人“哦”了一声:“元朝原来是这么来的。我一直记得元朝的首都叫大都,可你却说之前叫燕京,后来叫中都。那什么时候才开始叫大都的?”

  夜半时分,寒气逼人。我为他再添一条毯子,一边说道:“就是第二年,至元九年,公元1272年2月,忽必烈采纳刘秉忠的建议,改中都为大都,正式定为元朝首都。”

  第五十五章 隐居生活

  正直的人碰到生命的危难,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本色;黄金经过烧炼,也不会变成别的颜色。

  ——《萨迦格言》

  公元1273年——阴水鸡年(癸酉)——元至元十年——南宋咸淳九年八思巴39岁  真金30岁“这位夫人,小店的首饰可是临洮数一数二的。”店老板殷勤备至,在我身边巧舌如簧地推销着,“有您有如此倾国倾城之貌,必得有最后的首饰来配您,才能衬您的风华和气度。”

  八思巴在我搀扶下在首饰店中慢慢打量着:“老板,我们只买些上好的配件,我想自己做。”

  “上好的,配件?”老板果真有生意头脑,立刻答道,“有有有。您放眼看看整个临洮城,就我这家店的款式最新最全,不知这位老爹想打制什么首饰?金凤银,玉镯,还是项链?”

  听到店老板如此称呼,我微微皱了皱眉。八思巴却浑然不在意,固答道:“一串手链。不用你的样式,我自已会做。”

  “一串?只是手链?”店老板继续唾沫横飞地推销,“您女儿长得如此貌美,必得浑身上下穿金戴银才能衬她,一串手链怎么够?”

  “一串足矣。我们只是采购些孔雀石、青金石和砗磲[1],你若没有,那我们便去其他店了。”我板起脸孔嗔怪,“还有,他是我相公。”

  饶是店老板阅人无数也不禁愣住,重新打量衣着寻常的我们。他也算有急智,急忙换了说法:“小娘子眼光真好,您相公可是气宇轩昂相貌不凡啊。”

  我扑哧笑了出来,这马屁拍得太没谱了。如今的八思巴外表看起来有五十多岁,满脸皱纹,高瘦的身子略有些佝偻。虽仍是神情淸朗,却早已与气宇轩昂相貌不凡搭不上半点干系。我偷眼看了看八思巴,却见他依旧风轻云淡,像是全没听到店老板所说。

  我瞪了店老板一眼:“还不快把东西拿出来,不然我们可真走了。”

  “别别别,最上等的孔雀石、靑金石和砗磲本店都有,都是从万里之外的天竺和罽(音ji)宾[2]运来,绝对货真价实,临洮城内哪有别家店有我这么好的货色?”店老板一边说一边捧出一个个锦盒,打开细看,倒真没吹牛,确是上好的东西。八思巴见识过太多珍宝,仔细挑了些最好的材料。

  走出首饰店时已是夕阳西下,春日的金色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暖意直透心底。闻着空气中醉人的桃花香,我搀扶着他相视一笑,走回我们的庄园。这两年[1] 砗磲:一种巨大的贝壳,分布在印度洋和西太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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