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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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只是平平常常的会客,到最后竟是发展成这样的大状况,走出蓼香院的时候,陈澜只觉得有些头重脚轻,走路的步子仿佛是踏在棉花上一样。哪怕是此前已经心里有数的红螺,脸上表情也很不好看,她虽曾经是蓼香院的人,可毕竟是调了地方的人,刚刚那会儿便是和苏木胡椒并其余少爷小姐的丫头一样关在西边耳房里头,眼下还有些失魂落魄。

过了拐角,一直沉默着的苏木终于忍不住了,赶上前两步低低问道:“小姐,咱们侯府……咱们侯府会不会真要被查抄?”

话音刚落,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的红螺便立刻斥道:“什么查抄,别胡说八道!”

在蓼香院正厅里头呆的时间长了,陈澜此时只觉得脖子僵硬,却只能不那么显眼地活动两下。见红螺一句话吓得胡椒满面惊惶,苏木亦是咬着嘴唇,她就强打精神笑道:“别这么副样子,咱们府里百多年又不是没遭过事,老太爷在的时候还不是被锦衣卫拿过?胡椒,你们俩先回家里去说一声,沁芳也就罢了,芸儿性子急躁,指不定怎么着急。自己家里,又是大白天,不用这么多人跟着。红螺,你和我一块去看看四弟。”

陈衍的院子是从前就属长房一家住的芳菲馆,只不过,当初宽敞轩昂的院子被紫宁居占去了老大的地方,如今正房只余三间,东厢房已经变成了一堵墙,只有三间西厢房,整个院子小得很,再加上进进出出和二房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因此才养成了他激烈好斗的性子。在他看来,这样才能保护自己和姐姐。

然而,今天他从蓼香院回来,却是少有的安静,径直进了暖阁之后就立刻倒在了炕上,想着想着竟是笑出了声来。之前被关在西耳房饱受了惊吓的露珠和春雨见了这情形都紧张得不得了,甚至以为他是给吓糊涂了,可却被陈衍不由分说撵了出来。

因此,陈澜一进门,露珠就连忙迎了上去,行过礼之后就急急忙忙地说:“三小姐,您赶紧去瞧瞧咱们少爷吧,一回来就在炕上躺下了,问什么也不答,说话也不听,只是在那儿一会笑一会哭的,咱们都吓死了!”

这小子必定是又生出了那心思!

陈澜只觉得无可奈何,沉下脸示意红螺在外间等着,自己就打起帘子入了内间。看见临窗大炕上,陈衍正仰面躺在那儿出神,她便没有出声,走上前去在那额头上轻轻一拍。下一刻,陈衍就一骨碌爬了起来,脸上旋即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姐,你可是来了!”

陈衍不由分说地拉着陈澜在身边坐了,往门帘那边看了一眼,才用极低的声音问道:“姐,老太太单留着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话说?”

陈澜这些天来的心思除了放在熟悉环境熟悉人情,就是放在这个弟弟身上,喜的是姐弟俩的关系素来极其密切,忧的是大约由于自幼失了双亲,陈衍的性子偏激急躁,若不能下死力磨练一下,极可能吃大亏,因而此时盯着那张掩不住幸灾乐祸的脸,她便淡淡地问道:“你是觉得,二叔这一次下狱,又牵连锦衣卫上门,咱们长房便有好处?”

“那是当然,这爵位原本就该是咱们家的!”

面对理直气壮的陈衍,陈澜深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冷笑道:“本来就是咱们家的?虽说子不言父过,但爹当初丢了爵位,就算有人算计,何尝不是他有把柄攥在那些御史手中的缘故?还有,谁告诉你二叔这次下狱,就必定丢了爵位?再者,万一皇上龙颜大怒,直接褫夺了咱们家的世袭爵位呢?你才几岁,我朝史上,有几位像你这么小年纪就能袭爵的?你再想想,是你对朝廷的作用大,还是三叔的功劳大?”

连珠炮似的几个问题把陈衍直接问得呆住了。他僵坐在那儿,好一阵子才憋出了一句不服气的话:“姐,你怎么能这么说,长幼有序……”

“什么长幼有序,如今的那位晋安伯,想当初在老伯爷去世之后,为了袭爵打了多久的御前口水官司?原本爵位该是长房唯一的儿子袭的,可人家硬是揪着长房夫人乃是续娶,先前曾经适人,法不当为正嫡,由是硬生生把爵位给了如今的晋安伯。可归根结底,如今的晋安伯也是小妻所生,哪里就是正嫡了,不过就是姻亲得力!”

这是此前最善于打听东家长西家短的芸儿说的,陈澜现学现卖拿出来,果然就让陈衍又安静了下来。她仍怕这番敲打不够,又低声说:“你要知道,咱们母家不显,在这家里无依无靠,你年纪又小,这爵位就算真的袭了,难道就一定能长长久久?”

陈衍终于渐渐被说动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沮丧的表情:“可老太太似乎有那意思……”

“这事情,单凭老太太的力还不够,更何况如今老太太也未必能看清究竟怎么回事。”想起今日朱氏前后大相径庭的表现,陈澜早有了判断,此时不禁轻轻摩挲了一下陈衍的鬓角,“四弟,你太小了。倘若你大上几岁,或者是已经有了官阶职位,咱们还能豁出来争,但如今若是不明就里就这么踏进去,只怕是得不偿失。听姐的话,不要表露在脸上,平时和兄弟怎么相处,如今还怎么相处,不要再拿出刚刚那副让人鄙薄的嘴脸来。二伯毕竟是长辈,让人看见你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光是忤逆不孝四个字就能让你万劫不复!”

尽管心中尚有几分郁气,但陈衍也不是完全不懂事,闷闷地点了点头。又说了一阵子话,瞧见陈澜欣慰地微微一笑,随即站起身要走,他突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忙伸手拉住了她,自个也跳下了炕来。趿拉着鞋子到另一头的多宝格上翻检了一会,他就拿着两本薄薄的旧书匆匆过来,笑嘻嘻地塞在了陈澜手中。

“姐,你之前不是让我找些书给你瞧么,我也一直留心着。这是上回文瀚坊的主事到学堂来送书单子的时候悄悄给我的,一本是咱们楚朝开国时,一位宦官留下的杂记,不知怎的没有付印,又因为是宦官的东西,所以卖不出价钱,但要知道当初的风土人情,这却是最好的。另一本是这位宦官的珍藏,不知道写的什么西洋鬼画符,从前还有人说是太祖皇帝的字,可认识的人都指斥是假的,所以两本都是打包在笔墨纸砚里头一块附赠的。”

陈澜这些天虽不曾读书破万卷,破百卷却也是有的,因此弟弟的这点心意,她自然就笑纳了。可接过来习惯性地随手翻了翻,她就发现那本写满了鬼画符似文字的书仿佛别有蹊跷,等明白过来之后,她竟是一下子倒吸一口凉气,揉了揉眼睛方才确定自己绝对没看错。心慌意乱地合上书,她勉强对陈衍露出了一个笑容,又谢了一声。

“这有什么可谢的,就算姐要天上的月亮,我也能帮你摘下来!”陈衍仰着头,脸上满是高兴和得意,刚刚的沮丧劲一扫而空。瞄了一眼那鹦哥绿的门帘,他突然又拉了陈澜一把,随即凑上去低声说道,“姐,红螺是老太太的人,你有没有拿捏住她?要是没有,不如我想个法子……”

陈澜见弟弟满脸关切的模样,不禁把心里刚刚那一丝惊悚压了下去,面上微嗔:“你能有什么法子?别又出什么馊主意。”

“家里的丫头十个有九个都是想收房的,大不了我对她说,只要她忠心耿耿服侍姐姐,以后等我大了,就收了她在房里……”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脑袋被人重重敲了一下,顿时住了口,可怜巴巴地抬起了头。陈澜这一回是货真价实怒了,冷冷地看着他,随即板着脸训道:“小小年纪,不要想这些歪门邪道的勾当。要拉拢人心,也不用使这些不入流的手段。四弟,你给我听好,让你去学堂,我不指望你成圣贤,但却是让你去学立身持正之道的,不是学这些!以后你如果再说一句这样不上台面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陈衍还没见过姐姐发过火,刚刚虽是质问,但终究还不曾真正铁青着脸,而这一次却和之前不同,竟是气得连肩膀都在发抖,直截了当转身出了门,这顿时把他到了嘴边的辩解都吓了回去,呆了老半天才醒悟到得把人追回来。可是,出了正厅,看到陈澜已经和红螺出了院子,他不禁在心里把那个撺掇自己的小厮骂了个半死,又急急忙忙追出了院子。

“姐,姐!”

刚刚陈澜怒气冲冲地出来,二话不说就出了院子,红螺也感到很奇怪,此时听到后头叫声,她见陈澜依旧不回头,只得上前拦住了她,又劝道:“小姐,就算四少爷说错了什么话,你也得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陈澜这才停住了步子,见陈衍气急败坏地冲上前,来不及喘口气就可怜巴巴地说:“姐,我知道错了还不行么……”

端详着面前的少年,陈澜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轻轻咬了咬舌尖,感觉脑袋清醒了,她这才伸出双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以后记住,小手段从来都是辅助,不能一味倚靠这些成事。记着我一句话,待人不要全用机心。就好比丫头来说,有的丫头想的是伺候主人做了通房抬了姨娘,从此之后不再为奴;有的丫头是纯粹自小的情分,只想着服侍一辈子;但也有的丫头是宁愿为奴不愿做小,卯足了劲想要脱籍;更有那等只想着在主家下头混口饭吃……有些人可用不可信,有些人可信不可用,但是,对待那些既可用又可信的人,你首先得掏出自己的真心来才行。”

红螺在旁边听着听着,见陈衍最初茫然,渐渐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她不禁觉得心里一酸。在外流浪数载,入了侯门两年,除了那次的自陈心迹,何尝记得还有真心两个字?

第019章 秘辛,心迹

锦绣阁既然是在侯府最西边的角落里,其他的好处不说,在陈澜看来,最大的一桩好处就是安静。至少,侯府那些下人们不会没事情上这里瞎逛,平日里上门的人也少,适合静心下来看书。毕竟,那些官刻私刻的书籍都是繁体竖排,需得静下心来才能真正看进去的。

往日她看书就不喜人在旁边陪着,今天从陈衍那儿回来就更是借口要静一静,把人都遣开了,就连红螺沁芳也不例外。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把陈衍送给自己那两本书中的一本翻开,仔仔细细看着那些熟悉的符号。

楚朝和史书上的明朝虽说有不少相似之处,却没有闭关锁国,从南洋西洋直至更远的地方,都有商船远洋,因而不少人家都愿意送自家孩子去学通译,认识外文的人尽管不算极多,可满京师却也有几百人。然而,这本书之所以辗转多家书坊都被人斥之为绝非太祖御笔,自然是因为那字迹歪歪扭扭写得很不顺当,而且那些鬼画符似的外文并不是四夷馆通译熟悉的任何一种语言。

别人不认识,陈澜却在看到的第一眼就生出了本能的熟悉感。此时此刻,她一行行费力地读下来,拿着书的手已经在微微颤抖。难怪人们看过就说是假的,因为那不是什么英文法文拉丁文,却是现代在小学中才会学的拼音!在看过好几页之后,她已是相信,这上头的一字一句,真是那位太祖皇帝林长辉的御笔,只这些拼音看起来着实吃力。

那仿佛是林长辉生命中最后一段时间的独白,却并没有诉说自己驱除鞑虏夺取天下的丰功伟绩,而是用平淡的口吻诉说了自己如何从现代而来,当了皇帝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大约是因为在这个时代浸淫太久的缘故,语句半文半白,却自有一股气势。

“自宋之后,民间妇人渐有裹脚陋习,朕深恶之,即位后立禁!”

“腐儒祸国无用,当以武立国,全民尚武,则西方列强无有崛起之机……”

“工商乃富国之道,因而开海贸易,收取商税,天经地义。开天三十八年,商税终超农税,天下大幸……”

“蒙元以来殉葬陋习,禁绝;寡妇守节无聊,禁绝;妇人不得与男子同席,若是交谈亦要为人非议,实是滑天下之大稽……嫡子庶子只因其母便是天壤之别,何残忍也?当使诸子承继家业悉如嫡子……”

一路看下来,陈澜不由得佩服这位来自现代的同仁。她这些天看了不少唐宋以来的典籍,不曾发现有任何历史改变的迹象,早就觉得根源必定在这林长辉,如今看着他的这般记述,心想穿越的同仁也只有以开国皇帝之尊,方才能做出这许许多多的改革。然而,当她完全沉浸进去,几乎忘却了时辰的时候,却发现中间仿佛是被人撕去了几页,而自己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页,而那整页的空白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几行字。

“我以为自己能够改变一个时代,到头来却改变不了人心。”

看着这和前头墨迹完全不同的朱红字迹,陈澜只觉得一股惊悚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从刚刚到现在,除了那熟悉的拼音之外,林长辉一直都是自称朕,却只有在这儿自称我,整页的留白配合这朱红的字迹,透露出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心灰意冷。只是,这本书已经是完了,她纵使再好奇,也是没处找解答去。因此,把这本书摆在书架上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她就回转身走到书案旁,待要坐下时,一个念头陡地划过脑际。

她除了知道如今海上贸易异常繁盛之外,女子确实不用裹脚之外,林长辉提到的其余各条并没有多大印象——若是女人真能如林长辉所说那般自由,为什么侯府还有那些繁复规矩?至于腐儒无用……那如今的内阁从何而起,科举等等为何与明朝几乎一模一样?

想着想着,陈澜只觉得心乱如麻,就在这时候,隔着窗户,她仿佛听到院子里有些响动。不一会儿,红螺就进了屋子,疾步上前之后悄声说:“小姐,四小姐来了,眼睛有些红肿,说是有事找小姐商量。”

四小姐?陈滟?

陈澜的面前倏地闪过陈滟跟在陈冰身后的模样——说笑的时候必定附和,不该开口的时候必定缄默无语,仿佛就是那位嫡出姐姐的影子一般,连笑该露出几分牙齿都仿佛是计算好的。想起今天陈冰那发狂的模样,她心中更是添了几分厌恶,正要找两句托词的时候,外间已经是传来了说话声。没奈何之下,她只得冲红螺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出去和沁芳一块陪着,随即又磨蹭了好一会儿方才出了屋子。

“三姐!”

“四妹妹怎么来了?”

陈滟一看到陈澜出来就立时迎了上去,随即嗫嚅着解释道:“母亲知道了二姐对三姐乱发火的事情之后,气得了不得,又犯了病,所以二姐暂时离不开,便差了我来给三姐赔罪。家里出了这样的大事,二姐是急昏头了才会说错话冲撞了三姐,你大人有大量,一定原谅了她这回。”

见陈滟一边说,一边竟是矮下身子要跪下,陈澜先是一愣,随即就给红螺使了个眼色。红螺连忙在旁边扶住了陈滟的胳膊,口中又说道:“四小姐这是什么话,这什么发火什么冲撞,咱们可都不知道,小姐一个字都没提过呢。必定只是小事,怎还劳动您特意走一趟?”

“红螺说的是,我当是什么大事,那会儿乱得很,二姐不过是冲动而已,没什么值得特意来道歉的。”陈澜觑着陈滟的表情,发现不但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下颌还依稀可见指印,顿时心中一动。等到红螺扶着人坐下,她方才在旁边坐了,又安慰道,“四妹妹回去之后多劝劝二婶和二姐,这事情还没个一定呢,二叔未必有事。还有,明日起咱们就要一块管家,你也好好休息,到时候可得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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