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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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桃红柳绿便换做满目浓荫覆地。考过了试便是暑假,汤子虚送了燕于飞到火车站,万般不舍依依惜别,燕于飞在车窗前俯下身来笑话他: “又不是从此天涯一方,不用这么伤感,你若有空,往停蓝来玩。”说完脸一红,他们来往两年,从不曾互相会过家中亲戚长辈,她这话莫若是邀请汤子虚见家长了。

汤子虚脸上立刻喜气起来,说:“父亲要我暑假跟着在公司里做事,等有了时间就和父亲说,几天假总是有的。”

燕于飞略悔多说了话,听他如此说便道:“自然是你家里事先要紧的,你马上毕业,你父亲当然希望你能立刻帮得上手,暑假里多学习是好的。”

汤子虚握住她的手,依旧喜气洋洋,只一个劲嘱咐她自己在车上要小心,直到火车鸣了笛才恋恋不舍的松了手。燕于飞眼见着他的身影在隆隆车声里渐渐小去,心里又是留恋又象是松了一口气,母亲的家信里其实旁敲侧击的也问过她几次,只是她不曾作答,碍着她女孩儿的面子,母亲没有多问,可是那种殷殷期盼叫燕于飞很是忐忑,虽然如今女孩子不必及笈而嫁,可是父母的意思总希望她早一些安定下来。

火车从平南到停蓝本来只要走一天的时间,可是今年夏季雨水极多,几处路段都被暴雨冲塌了方,燕于飞坐的特别快车也停停走走了差不多两天才到。燕于飞拖着行李箱下了火车,瞬时被满站台的人群吞没,原来到处都是铁路中断,停蓝又是大站,车发不出去,滞留了大批的旅客,许多人连住宿都寻不到地方,亦不敢离开车站,草草卷了几张报纸便宿在了站台。人与箱笼铺满了站台,处处可闻孩子的哭啼声,大人的争吵声,满地的破报纸绊得人无法走路,一股子夏天的奥热混着人身体的味道直冲人而来,燕于飞被蒸熏得汗流浃背,她拖着箱子无处下脚,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待得气喘吁吁的站定在墙边人稍少些的地方,早不知道离出站口有多远了。

燕于飞本来力弱,回家的行李箱里又放了许多书籍,本身十分沉重,捆扎箱子的绳子被她在地上拖磨得久了,“咔”的一下断开,箱盖弹开散了满地的书。燕于飞忙俯身去收拾,方收拾好合上箱子,却听见有人严厉道:“这位小姐,请跟我走一次。”

燕于飞抬起头,眼前站了一个持枪的军人,她一时不解,茫然望着那人。那军人又重复一遍道:“小姐,请你跟我到办公室走一次。”

燕于飞站起身,道:“请问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那人道:“这里是军用物资装卸区,闲杂人等不得进入,你擅闯禁区,我怀疑你别有目的。我有权力要求对你搜查。”

燕于飞往四周一看,果然自己堪堪越过了地上一道黄色的禁止线半米多,她不禁道:“这里虽然是禁区,可是我也不过方进入半米多,能做什么事?周围又这样空旷,我也不能取什么东西。只是方才绳子断裂洒了东西出来,我收拾时不慎走了进来,现在我立刻出去,请你通融一下。”

那军人想了想道:“要不小姐请你把箱子打开让我检查一下。”燕于飞的箱子里除了书外尚有贴身衣物,要这样大庭广众打开给一个男子看,她毕竟不好意思,立时犹豫了起来。那军人催促道:“小姐,如果你不愿意打开箱子的话就只好跟我走一次,这是规定。”

燕于飞正踌躇,一名本在站台上清点物资的军官见状走了过来,老远就招呼道:“燕小姐。”燕于飞诧异的看过去,却原来是上官衡。

上官衡走到两人跟前道:“这里出什么事了?” 那军人对上官衡十分恭敬,先行了个礼才道:“副参谋长,因为看见这位小姐走进了禁区,所以按照规定问一下。”

上官衡道:“这位小姐是我的朋友,我请她在这里等我的。” 那军人立刻对燕于飞道:“既然这样,那应该就没有事,失礼了。”

上官衡点了点头那军人方走开,燕于飞转过头,想了一想对他道:“上官先生,十分感谢。我这就走的。”因她不好学王素希她们称他为上官公子,只好叫他上官先生。

上官衡道:“燕小姐,上次拖累你受伤的事还没有向你赔罪,这样的小事,不必谢我。”他见燕于飞已热得脸色绯红,薄薄的丝质上衣都被汗打湿粘在身上,纤毫毕现,心里不由一跳,立时转眼看向地上的箱子道,“我这里正巧有车,可以送你出站回家,这几天停蓝站上十分混乱,你一个人不方便。”说着命人过来提了箱子跟在后面。

燕于飞回家前本已经打过电话,但是火车晚到,想来外面也无人接站,于是笑道:“多谢了,凭我一己之力要出站确实是很困难的。”

上官衡也笑道:“本来我在泛水沿江督察堤防,因为实在抽不出人来接收这批防汛物资,我才暂时到停蓝来一次,哪里想到这么巧。”

停蓝站的物资出口离旅客出口不远,燕于飞出了大门便看见家中司机在街口在人堆里踮着脚四处张望,及至看见了燕于飞立刻喜形于色的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口里说:“总算等到二小姐,老爷和太太都着急死了。”

燕于飞见家里有人来接,便不肯再麻烦上官衡,上官衡亦不勉强,对燕于飞道:“泛水的防汛总部在原安,燕小姐如果这两个月有空到原安来,我可以做东招待。”

燕于飞点头应承再三道谢后,方上了车,司机自后视镜里偷偷看了几次,忍不住说:“二小姐,这位先生是哪里的?”

燕于飞瞥了司机一眼,笑道:“他不过是个普通朋友,张伯你不要和我母亲一样,见着个男的便要想起我终身大事。”

张伯嘿嘿一笑道:“我知道二小姐在大学里有男朋友的,只是这位先生的气度着实不凡。”

燕于飞到家中,父母早已是望眼欲穿,燕太太更是悬心已久,此刻见了她才放下心,还不等她开口,已一叠声喊了佣人端冰着的莲子汤来给她解暑。父亲燕清人固然高兴,却还不忘询问她考试成绩。燕太太听了不由嗔怪道:“孩子才坐了两天的车回来,连坐都没坐上一坐,你就忙着问这个,也不容她喘口气。”

燕清人哈哈笑道:“好好,是我的不对,是我的不对。”

燕于飞开了箱子,取出几本书递给父亲道:“这是爸上次提到的古籍印本,我托人从月港带来的,听说印数很少的。”又取了一条丝巾出来给燕太太道,“这是国外今季最流行的花样,妈可以做披巾用的。”

燕太太接了东西笑得眼睛眯起,口里却说:“我们哪里要你花钱买这些来。你去年买的衣服我都还没机会穿上一穿。”一面又看着燕于飞道,“倒是你什么时候应该把你的朋友带回来给我们看一看。”

燕于飞微微红了脸,扭转了身子道:“过一阵再说吧。我先上楼去洗澡。” 燕太太犹笑道:“你岁数也不算很小了,不用害羞,我和你父亲都很想见他一见。”

燕于飞不答话,“蹬蹬”跑上楼去,到了二楼才探下头道:“我知道了,若他暑期里有空便请他来。“说完亦不等父母答话,自己往房间里一躲。

燕于飞洗了澡换了衣服才觉得一身舒爽,开了房门便听见楼下笑声不断,立刻下了楼笑道:“大姐回来了是不是?”

燕来宜听见脚步声音,早站起来道:“二妹给我带什么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可不饶你。” 燕于飞下楼见燕来宜皮肤光腻身态略丰,不由笑道:“大姐结了婚越发漂亮了。”

燕来宜啐了一口道:“不要说好话来塘塞我,快拿礼物来。” 燕于飞早取了一只盒子在手里,道:“这可不是你一直念的香水么,怎么敢忘了你。”

燕来宜接了香水便笑:“算你有良心,你姐夫这几日出差,今晚我也在家吃饭,明日中午我请你吃大菜去。”

第二日中午,燕来宜往家里来接燕于飞,见她做了时新烫法的头发,手上箍着两支叶子银镯,换了条鹅黄掐腰短旗袍,越发显得人亭亭玉立,不由笑道:“吾家有女初长成。”燕于飞微笑道:“做新式头发还是停蓝城的好,平南那里总觉得做出来无端土了许多。”

两人一路往西菜店天鹅阁走,一面絮絮叨叨讲许多姐妹之间的亲密话。燕来宜挽着燕于飞道:“妈可叫我问问你,你大学里那个男朋友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呢?你快点带了家里来,也好叫父母放心。”

燕于飞因为是姐妹间,便不隐瞒,微微红了红脸道:“是学校里一个学长,也不过认识了两年,还觉得投缘,他对我倒是很好的。本来这次是想让他来家里的,但是他父亲要他暑期里学习公司事务,一时也不得空。”

燕来宜笑道:“那也还是要带到家里来看一看才知道好不好。” 燕于飞道:“我自然知道,只等有空的时候。”

燕来宜方要说话,马路对面却跑过几个报童,个个捧了一叠报纸高声喊道:“新闻,新闻,溧水大堤溃于长阳,泛水大堤险情频出!看新闻了!”

燕来宜皱一皱眉,道:“今年真是奇怪,自六月里就雨水不停,从来夏天不曾下那么多天雨,如今到处都只看见讯情的新闻。”

燕于飞招过一个报童来买了份报纸,报纸头页上斗大的标题便是溧水大堤溃塌,长阳一城尽成菏泽,下面便是万民如何流离交通运输完全中断的报道。燕于飞折起报纸,奇道:“以前往年有讯情,向来都是泛水险过溧水,今年怎么倒是溧水大堤先塌了。”

燕来宜道:“你难道最近不看报纸,今年泛水的讯情指挥委了东南军区司令上官端的侄子上官衡,当然要力保泛水大堤不失才好向上面交代。自然溧水就没那么多时间顾及,只可怜了溧水两岸的百姓。”

燕于飞方想起上官衡的话,又打开报纸,内页里便是对泛水大堤的报道,果然对上官衡是百般赞美,虽然泛水大堤亦是险情频出,不过好歹没有溃决,相比往年已是极大进步,倒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姐妹两个吃了饭回家,甫进家门燕太太就道:“于飞,方才有位姓汤的先生打电话来找你,我同他说你出门了,他说他晚上会再打来。”她笑眯眯的瞧着燕于飞又说,“这位汤先生十分有礼貌,说是你大学的同学。我看他也没有什么紧要事的样子。”

燕于飞临行前给了汤子虚家中的电话号码,原是预备他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好联系,现在她才不过回来两天他就急着打电话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当下也顾不上父母略有深意的眼光,回到自己房间就拨了电话回去。接通了电话,听筒里汤子虚只听得燕于飞轻轻一声“喂”就极其喜悦的道:“于飞,我在电话旁等了很久了。”

燕于飞心中微微一甜,汤子虚有时候虽然叫人生气,可是他对她的好却是真的。她于是放柔了声音道:“你打电话来有什么急事?”

汤子虚道:“我只是看报纸上说铁路不通,所以很担心你,想了一天还是给你挂个电话,并没有别的事情。你既然平安到达了就好。”

燕于飞听着汤子虚低沉的声音,心里满是柔情,不由轻声道:“这次回来,爸爸妈妈都很想见你一见,若你有空,便来停蓝,我们再一起回学校去。”

汤子虚道:“我也正想和父亲说一下,等有了消息我再告诉你。” 燕于飞低低嗯了一声。两个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却都是满心的欢喜。

燕于飞又和汤子虚絮叨了许久才挂了电话下楼,燕太太早就候在下面,见她下来就道:“那位汤先生究竟是谁?”

燕于飞见母亲神情里早是了然,于是别过了头羞道:“你明明知道的,我同他说叫他有空便来停蓝。” 燕太太见此情状,笑一笑便不再说话。

整个暑期里老天便是淅淅沥沥不停下雨,三日下两日停,几乎不曾有个大太阳天,不用说国家东南面溧水泛水两条主要河道频频告急,便是那些支流小道也频发状况,整个政府只是焦头烂额拆东补西,便是停蓝这样的腹地城市也不禁有些人心惶惶,米面油价都高涨起来,当局出来再三的呼吁说供应没有问题也不管用,百姓们只是抢购。

这样的状况下,汤子虚自然是来不了停蓝,便是燕于飞也早早打算回校,免得发生什么临时状况。燕氏夫妇虽然不放心,也没有办法,百般叮嘱了送燕于飞上了火车,燕于飞早做了打算路上要用上个三四天,是以准备了许多食品。从停蓝到平南的火车一路多半在平原地带,还不甚要紧,只是在原安附近要跨越泛水从大桥上过,这一段路究竟过得了过不了,谁也说不准。火车自停蓝开出后车上消息便不断,一会有人说大桥尚坚固,过去没有问题,一会又听说桥基松了,已经有车出了事故,只好将火车拆成一节节乘了船过江,一会又谣传说原安附近连渡口都冲坏了正在抢修,且水势极大,连船都渡不过,不知道能不能过江。燕于飞听着这些,心里七上八下,亦不知道这次能不能平安到达平南。

火车停停走走到了原安附近,天上又下起了大雨,雨水彷佛从天上翻倒了澡盆一般倾泻下来,玻璃窗上连雨点子都看不到,只看见水一波一波往下淌,再看出去十米开外便都是雨幕,什么都瞧不清楚了。燕于飞心焦的望着窗外坐卧不安,泛水大桥不能通过已经被确定了的,这般大的雨,渡江也几乎要不可能了,看起来只好在原安停留。她正焦急,火车震了一下缓缓停了下来,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探头探脑四望,车子已经进了原安站,却没有法子进站台,站台上早就靠满了先期滞留的火车,整个车站望出去,是比当日燕于飞在停蓝看到的更多的人更杂乱的一个场面。

车子停了整整半天后才有了个明确的说法,车子要一直等到雨停或者大桥修好才能继续前进,滞留在车上显然不可能,燕于飞只好提着箱子跟随众人下了车去找住处。

燕于飞甫一下车,便被大雨浇了个透湿,好不容易撑起的伞一会就被雨水浸透,外面下大雨,伞里面也滴沥搭拉的下小雨,而原安城里,竟然是完全找不到一个住处。原安本来是小城,虽然往年亦有因为泛水溃决而滞留的旅客,却从来不曾象今年这么多,所有的客栈旅馆都已经满员,就算有旅馆把一间房间分做两间,搭起架子床,依旧是不敷需求,拿着钱也找不到房间。燕于飞在城里徘徊了半天依旧没有找到个落脚之处,她的脾气本来不喜欢求人,现在也没有办法了,只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辗转到原安的防汛总部外。

泛水防汛总部就在原安的政府楼内,大门口有荷枪实弹的警卫把守着,因为汛情紧急的原因,所有人员约莫都在泛水沿江的大堤上,所以门口十分冷清。燕于飞先给王素希打了电话,寻不到人,没奈何只好到门口询问上官衡的行踪,却被通知上官衡这几日有了严令,除泛水的事务外一概不见其余人等,燕于飞只好掖了些钱在手中交给那警卫,恳请他进去传个话。门口的警卫见她虽然浑身湿透颇为狼狈,却是气质大方的美丽女子,一时也吃不准她究竟是上官衡的什么人,当下也就同意替她进去问一声。

不一会警卫就自楼内带出一个秘书模样的男子,那男子十分客气的道:“鄙姓王,是副参谋长的秘书,请问这位小姐有什么事么?”

燕于飞只说自己是故人来访,想见一见上官衡。王秘书踌躇了一下道:“副参谋长这几天都在泛水大堤上,什么时候回来是说不准的事情,要不请燕小姐留下旅馆地址,等副参谋长回来我再转告他。”

燕于飞想了一想道:“本来我的打算是想见一见副参谋长就走的,所以并不曾寻找住处,王先生有没有办法找到副参谋长,知会他一声,也算我来过了罢。”

王秘书本来不知道燕于飞究竟打的是什么算盘什么来头,只是听她口气十分熟捻,但是现在看她并不是一定要见着上官衡不可,倒松了口气,于是道:“这几日天气不好,也难于上路,燕小姐既然那么远来了,就请暂留几天,我想个法子告诉副参谋长。”停了一停又道,“燕小姐既然还没有寻找住处,我可以代劳。”说着带了燕于飞到最外面的客厅里,立刻拨了电话出去,片刻就回头对燕于飞道:“我已经替燕小姐订了旅馆,原安是小地方,希望燕小姐不会嫌弃简陋。”燕于飞本来所求的不过如此,见不见上官衡本非重要,当下就很爽快的道了谢,王秘书又派了车子送她到旅馆。

原安城里虽然旅馆爆满,但是燕于飞住的这家乃是专门给政府来往官员下榻的,因此并不曾满房,旅馆见是上官衡秘书送来的客人,也服务得十分周到。燕于飞洗澡换了衣服已经是晚上六七点的时候,她立刻打了电话回家约略的说了状况好叫父母安心,一面又拨了电话给汤子虚,汤家家人却说汤子虚往临水去盘货,并不在平南。

燕于飞才挂了电话,房门外就有服务生敲门,原来上官衡今晚回到了原安,王秘书派了人来请她稍候。这一等就一直等到了半夜,燕于飞草草吃了些东西,累了一天实在撑不住躺在沙发上小憩,一下子竟然就睡着了,直到房里电话铃声响了好几下才惊醒起来。燕于飞拎起电话“喂”了一声,因为是才醒,她声音里依旧是睡意朦胧惺忪散漫。上官衡本来十分疲倦,在电话那端听她声音娇柔,倒似催眠一样心中一荡,停了一停才道:“燕小姐,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燕于飞听见是上官衡的声音方略微清醒,连忙道:“没有关系,我知道你这几天很忙,是我打搅你了。”

上官衡道:“因为回来后就开会,也来不及请你吃饭,明天一早我便要回泛水大堤去,所以想请你现在出来吃消夜,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燕于飞道:“我也没有怎么吃饭,现在也饿了,那我到旅馆大厅等你。”

燕于飞挂了电话,忙整理了头发和衣服,挽了手袋下楼,却见上官衡已经候在楼下,见了她站起身来。燕于飞不禁微微有些诧异,上官衡见状道:“官署里没有东西吃,因为这里很近,一向我们都是在这里吃饭。这么晚也只好简便些在这里请你。”他又见她发丝微微凌乱,脸颊上犹带着才睡醒的潮红,星眼微觞,昏黄的灯光下更觉得暧昧动人,一时想起芙蓉春睡醒这样的句子,怔怔看了一会才道,“回来就忙着开会直到现在,真抱歉这么晚了还叫醒你。”燕于飞见他衣领上扣子敞了一颗,军帽上,肩膀和裤脚上犹有泥水渍,知道他是从泛水大堤上下来至今还没有休息过,旅馆里灯光虽然十分柔和,照在他脸上投下帽檐的浅浅阴影,越发显出疲惫来,心里不禁有几分过意不去。

旅馆里西餐厅因为最近来往官员颇多,所以日夜都开着。燕于飞坐定了下来道:“哪里的话,我这次真是打扰了你,泛水汛情紧急,你一定非常忙,其实不用抽时间过来。”说着脸色微微一红道,“我是因为坐火车回平南,过不了泛水,车子停在了原安,实在找不到住处,没有办法才来搅扰你的。”

上官衡笑一笑道:“能够略尽绵薄之力是我的荣幸,燕小姐不用客气。”

燕于飞见上官衡神情十分疲惫,情知他连日奔波一定乏极,当下也不再多话。过了一会上官衡道:“我虽然连日来一直在泛水堤防上,但是沿途情况还是知之不详,只靠下面的情报,燕小姐既然从停蓝一路坐车过来,一定所见所闻甚多,可否略谈一二?”

燕于飞便把沿途所见民生流离的状况略讲了一讲,又道:“泛水堤防自然是有许多专家用心,亦无需我来置言,只是原安城里如今滞留了这么多的旅客,许多人无处可宿,也是十分可怜的事情。”

上官衡点点头道:“我也正为此烦心,食物已经从别处调集倒不是问题,但是这许多人无处安置,混杂一起既易生事,疾病传播也容易,附近尚有灾民源源不断而来,正是在想法子。”

燕于飞踌躇一下道:“我今日下午在原安城里,所见的旅馆早已都是客满,但是城郊似乎倒有数间厂房空关着,我看如今运输中断,厂家都停了工,可否跟他们商量把空闲仓库及厂房出借给政府安置旅客和流民呢?”

上官衡略一沉吟,便回头吩咐秘书道:“你现在就去找原安城里几个工厂主,看看他们愿意不愿意出借空置的厂房,政府可以付钱。”

燕于飞见他如此果决,有点出乎意料,本来她对自己的建议有点忐忑,现在倒也希望可以成事。她一直以为他不过是纨绔子弟,因了他两次相帮,又见他对政务十分关心,如今倒有点刮目相看了。

不一会上官衡的秘书便回来报告说城中的厂主们都愿意出借厂房且无需酬金。上官衡立刻又道:“那你明天,不,现在就立刻抽拨人手到车站及流民聚集地去转移人员,一定要随派医护,预防有流疫产生,病人就地隔离。”

燕于飞见他颇有点心神不宁,便说:“我已经吃饱了,民生要紧,上官先生请便。”

上官衡笑道:“不用先生来先生去,我表字清源,你叫我上官或者清源都可以。”说着站起身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实在是事务缠身,你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找王秘书,他是一直在原安的,也很清楚我的行踪。”

王秘书已是准备好了名片递给燕于飞,道:“这上面的是总指挥部的直线电话号码,副参谋长不在时便是我接电话,燕小姐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燕于飞接了名片,上官衡便送她到电梯口,燕于飞与他道了晚安,上官衡突然道:“等这次汛情过去我也要回平南去,到时候怎么联系燕小姐?”

燕于飞愣一愣才道:“素希是与我同一个寝室,有什么事她可以转告我的。” 上官衡嗯了一声,直到电梯门关上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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