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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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若似乎想到了什么。联想起近来的种种,她深锁眉头,继而一点点舒展开来,豁然如醍醐灌顶般,一片明朗。正如沈昱所说的那样,其实是很容易看懂的一件事,她却因为对叶沧海先入为主的偏见,又因为对姐姐太过忧心,导致自己一直被情绪蒙蔽了双眼。

如今她终于明白:当年把姐姐从襄麟江中救出并且一直和她保持书信往来的人,根本不是展云鹏,而是叶沧海!也就是说,姐姐一直痴心爱着的人其实是叶沧海,而她自己却不知道。

叶沧海一直沉默着听沈昱和宁若的对话,就在他们以为他不打算做任何解释的时候,他却淡淡开口,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我救了她?不,是她先把我从地狱中救回来的。”

这话令宁若着实吃了一惊,就连沈昱也不禁愣了。

叶沧海神色宁静,他的记忆瞬间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大雨滂沱,风声呼啸,在大火中被烧得面目全非形同鬼魅的他病倒在云城的巷子里。

那时的他已经在乞丐堆中躺了整整一天了,过往之人皆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小孩子用石头扔他,女孩们捂着鼻子远远地绕开他…他冷笑着面对这一切,心如死灰。

本以为必死无疑,朦朦胧胧中,他却感觉有晕黄的灯火向他靠近。他睁开眼睛,首先入眼的是一双绣花鞋。顺着鞋子往上看,撑着油纸伞的白衣少女关切地问他:“你还好吗?”

夜色中,他看不清她的脸。他想说话,但是嗓子被烟熏得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

少女身后提着灯笼的丫鬟捂着鼻子道:“小姐,他臭死了,我们还是走吧。”

“可是他好可怜。”

“阿汐知道小姐菩萨心肠。可这种可怜乞丐多得去了,哪能都顾得上啊。”

“我哪里有什么菩萨心肠,只是被我遇上了,怎么能不管。”

白衣少女敲开了附近一家医馆的门,让随行的家丁把他抬了进去。突如其来的灯光让他睁不开眼,等到慢慢适应亮光,他才看清白衣少女的长相。那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以至于那以后的许多年他再也无法忘记她的容颜,甚至无数次在梦中看见的也是她一袭白衣,撑着油纸伞对他微笑的样子。

白衣少女没有逗留,她付了双倍的诊金,嘱咐大夫好好照顾他。临走时又给他留了一袋银子。从头到尾,她对他只说过两句话,一句是“你还好吗”,一句是“你要快点好起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在他耳中却犹如天籁。

那个救他的白衣少女,就是澹台宁谧。

“四年前,那次我外公生病…”宁若喃喃。叶沧海所说的,正是宁谧去云城探望生病的外公的那一次,而她因为淋了雨感染风寒,没有同行。事后她曾听阿汐说起过,那次云城之行途中,宁谧在巷子里救了一个又丑又臭的乞丐。不只是阿汐,晚歌也跟她提过这事。

宁谧素来心地善良,所以宁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曾想到阿汐和晚歌口中的那个乞丐竟是叶沧海!

原来叶沧海和宁谧的命运早在四年前就有了交集。或许雨中相遇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一生的宿怨就注定了吧。

叶沧海仍然沉浸在回忆中,往事点点滴滴在脑海中回旋。他记得身体恢复之后他就离开云城去了沧澜山;他记得他时刻关注着她,直到他们在沧澜山脚下再次相遇;他记得她写在纸上的字迹清晰娟秀,和她的人一样美丽;他记得他无数次坐在画云阁的屋顶听她对月抚琴,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由于之前一直误会叶沧海,甚至多次对他冷眼相向,宁若心中耿耿于怀,她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姐姐?”

“没这个必要。”叶沧海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漠。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就算宁谧知道这一切,他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这无非是给她徒增烦恼罢了。“若是为她好,你们就当不知道吧。等到明天雾散了,我就会离开。”

“可惜太晚了,我已经知道了。”伴随着轻柔的女声,宁谧从黑暗中缓缓步出,眼如秋水,轻含微笑。她从衣服上扯了一截纱蒙面,却没能遮掩住脸上的欣喜。

聪明如宁谧,早在看见叶沧海身上掉出的簪子时便猜到了一切。她悄悄跟着叶沧海走出山洞,将他们刚才的谈话一字不漏地听了去。叶沧海因为沉浸于回忆,宁若因为功力浅,是以都没有察觉到她的靠近。沈昱虽然知道,却故意不点破。

“姐姐,你醒了。”宁若声音低而弱,不敢抬头去看宁谧的眼睛。她不知道,毁去容貌之后的宁谧此刻会是怎样的绝望。

宁谧似是猜到了宁若的心思,对她笑了笑:“我没事。”

“你的脸…”

“毁了就毁了吧。”宁谧低着头,因而看不出她眼中的真实表情,“再好看的皮相又有什么用?不过是镜花水月,浮生虚梦,几十年后总归还是会一场空。世人艳羡澹台宁谧,皆因为这幅皮相,可真正在乎我的人又岂会因此而改变。就像你,我的妹妹,现在不也和以前一样在乎我吗。”

沈昱赞道:“宁谧小姐果然与众不同,能有此番见地,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沈公子过奖了。容颜不再,说不难过那是假的,宁谧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宁谧恢复笑容,继而将目光投向一直没有说话的叶沧海,开口,却蓦地失了所有话语。

“你…真的要走?”良久,千言万语到嘴边的却只有几个字。

“嗯。你保重。”

宁谧容色凄凉:“沧澜山一见,痴心不改…”话说到一半,她却哽咽不语,好似鼓足了所有勇气才接下去:“只可惜命运跟我们开了一个玩笑,蓦然回首却已经物是人非了。失去容颜的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澹台宁谧。你可介意?”

“你明知道我不会。”叶沧海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起伏,“失去容颜又如何,你依然是高高在上的惊鸿山庄大小姐,还是会有无数人心系于你。我拥有的却只是一身骂名,和我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

“可澹台宁谧想要的不是所谓的好结果,只是你的真心而已。”

叶沧海的身子猛然一颤,他伫立原地,死死盯着宁谧良久,久到旁观的宁若都已经忘了呼吸,他突然跨步上前,一把将宁谧揽进怀中。

那一刻,宁谧终究没能控制住自己,泪流满面。

那一刻,宁若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回归原地,雨过天晴。

那一刻,出云谷上空氤氲起伏的云雾仿佛突然散开,阳光丝丝缕缕倾泻下来,照亮了整个黑夜。

沈昱将一切看在眼中,最后才出言打破沉默:“宁谧小姐,沈昱略通医理,很抱歉没及时告诉小姐,你的脸尚未伤至皮肉三分,容貌还是可以恢复如初的,只需找到医术高明之人。相信葛天行公子就能做到。”

宿命

看见宁若、宁谧和沈昱鱼贯而入,正愁眉不展的阿汐激动得瞬间失了言语。卿宜眼中泪光点点:“小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然而视线一落在随后进门的叶沧海身上,她喉咙一紧,怔在原地。

“放心,我们没事。”宁若安慰她。

卿宜勉强挤出微笑,她后退几步,瑟瑟地挨近会武功的朝露和晨霜姐妹。阿汐的眼神在宁谧和宁若之间徘徊,却不敢说话。

因为叶沧海的出现,气氛一下子冷了不少。在场之人大多听说过外界传言,她们对这位即将成为宁谧夫婿的男子既厌恶又畏惧,突然间看见他和宁谧一起出现,心中不由得一阵忐忑。

这几天烟雨楼出了太多的事,先是宁谧被人掳去,再是宁若和沈昱失踪。好不容易比武招亲结束,澹台家的两位小姐却同时不见了。整个烟雨楼人心惶惶,澹台明宇一边要替她们姐妹担心思,一边又要应付前来比武招亲的那些人,同时还得顾全大局,难免会顾此失彼,幸亏有谢绘翎帮着打理。

烟雨楼没有多余的客房,前来参加宁谧比武招亲的人早在昨日便下了山,由澹台家的管家安排接待住在惊鸿山庄。澹台明宇对外声称宁谧一时无法接受招亲的结果,但是他会在三日之后给众人最后的交代。

听朝露和晨霜你一言我一语说完这些,宁若心下了然,没由来的回头去看沈昱的反应,见他还是如以往一般平静。

“小姐,你的脸?”阿汐眯着眼打量宁谧,总觉得不对劲,虽然以前宁谧也在人多的时候以轻纱遮脸过。

宁谧淡淡一笑:“我没事,你去绘梦轩通知大公子,就说我找他有事相商。”

“姐姐,你先回房休息吧,堂哥那边有我和公子呢。”说完,宁若回头问卿宜,“葛天行呢?”

话音才落下,葛天行饱含惊喜的声音便从门口传来:“阿谧?你们回来了!”然而,在看到一旁的叶沧海之后,他陡然变了脸色,阴晴不定。

宁若知他心里不痛快,先是嘱咐叶沧海带宁谧回去休息,然后将葛天行拉到一边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如她所料,听说宁谧受伤,葛天行二话不说马上跟着去了画云阁。

此时卿宜已经备好了茶水,宁若和沈昱相邻而坐,对于即将和澹台明宇所说的事,他们心里早已有了想法,彼此心照不宣。

宁若抿了一小口茶,话中听不出是何情绪,“公子想的和我一样,只是…我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静观其变。”沈昱眼中一片清明。在他说完这句话后,澹台明宇和谢绘翎刚好迈进厅堂大门。他冲宁若笑了笑:“你和大公子说吧,我有点事。”

“公子…”

沈昱朝澹台明宇微微颔首,自顾出门离开。

宁若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沈昱要做什么,一定有他的道理,她可以完全相信他的决定。

因那一巴掌的缘故,宁若在面对澹台明宇的时候心情难免有些复杂。谢绘翎一直在边上打圆场,宁若勉强撑起笑容,开口却是一句令众人都为之惊讶的话,“哥,对不起。”

“怎么?”澹台明宇不解。

“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她所指的是叶沧海的事。

那天在桃林,葛天行告诉她,宁谧比武招亲的谣言始于水绿,可真正将其散布出去的人却是澹台明宇,这也是那日宁若对澹台明宇发火的真正原因。当时她并不明白堂哥的真正用意,现下看来,堂哥定是早就知道了叶沧海弑父一事的真相,并且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

“宁若,”澹台明宇敛了笑意,在宁若身旁的椅子坐下,“叶家这件事,其实他们争夺的不仅仅是一个城主之位,还有沧浪剑和剑谱。当年叶冲城主对我说过,为了防止族中有人心怀不轨,他将沧浪剑带在身边,剑谱则暗中托交给了沧澜山掌门人展忠正保管。要知道,当年的叶沧海武功一般,远不及他的兄长叶江涛。”

宁若豁然明了:“我明白了。外界传闻叶沧海弑父杀兄之后抢走了沧浪剑。可是他抢得走剑,却抢不走剑谱。若非叶冲临终前交给了他信物,或是有话叮嘱,展忠正是不可能将剑谱交给他的。这几年他武功一跃千里,显然是学会了剑谱中的武功。”

“展忠正肯交出剑谱,说明这是叶冲的意思。也就是说,叶沧海的是被陷害!”谢绘翎接茬。

澹台明宇点点头。

“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你能看出其中隐情,其他人也一定能猜到,可是为何…还有,展忠正知道叶沧海的被无辜的,以他沧澜山掌门的地位,完全可以站出来将此事澄清啊。”

澹台明宇拍拍宁若的头:“你们姑娘家哪里懂得江湖的险恶,许多事往往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叶净父子敢这么做自是有把握的,想必和他们勾结的人为数不少。再者,此事牵连太大,就算有人怀疑,没有明确证据也是惘然。”

“至于展忠正,他也是有他的打算的。”澹台明宇笑了笑,“若要高飞,岂可在他人羽翼之下躲避风雨。”

看着澹台明宇和谢绘翎相视而笑,宁若凝眉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叶沧海将要撑起的是整个昌平城,这些磨难是他必须经历的。若是无法通过命运的考验,他也就没资格成为昌平城的主人。

三日之后,当轻纱遮面的宁谧出现在惊鸿山庄的厅堂之中,众人纷纷结束了正在谈论的话题。除却好奇,他们眼中透出的更多是不屑,因为和宁谧一起走进厅门的除了宁若和沈昱之外,还有一位他们深恶痛绝之人——叶沧海。

叶淙浪最先按捺不住,站起来道:“宁谧小姐,叶沧海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根本配不上你,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一定会劝澹台庄主改变主意!”

此话一出,其他人纷纷附和。

宁谧眼角流露出轻微的笑意,目光从人群中的展云鹏身上掠过,稍作停留,心中却是一片清朗。继而又看了看正座上的澹台明宇,她回头,眼神极其温柔地望着叶沧海,朱唇微启:“抱歉让各位担心了,宁谧没事。不过,我已经决定嫁给叶沧海,今生今世,唯他一人。”

这句话就像溅入油锅的水滴,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有人道:“他是杀人凶手,怎么配得上小姐你!”

“是啊,此等败类,实在不值得小姐如此。”

“多谢各位关心,但宁谧心意已决。无论他是杀人凶手也好,乞丐囚犯也罢,我澹台宁谧都是他的妻子…”宁谧微笑,她一边说着,一边慢慢伸去揭叶沧海的面具。

叶沧海没有拒绝,他静静注视着宁谧,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她。

一旁,宁若的心绞成一团。虽然她早就知道叶沧海的脸被大火烧得形同鬼魅,面目全非,但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替宁谧担心。

厅堂里一片寂静。可是在叶沧海的面目被揭开的那一刻,全场哗然声四起。就连宁谧也忍不住皱起眉头,眼中盛满讶异。

曲终

那是一张没有半点瑕疵的脸,冷淡、漠然,却眉目分明,鼻梁英挺。

“你…”然而仅仅是过了那么一瞬,宁谧的表情便恢复如常,她微笑着,接着原来的话道:“生生世世,永不后悔!”

“不过话说回来,”顿了顿,宁谧回头看向叶淙浪父子,淡笑,“当年叶家的案子疑点重重,一口咬定叶沧海就是凶手,未免太过武断了吧?”

“大小姐这是何意?”叶净陡然提高了声音,怒意昭彰,“这个畜生杀死我大哥和江涛,是我们父子亲眼所见,莫非大小姐怀疑老夫说谎?”

宁谧但笑不语,回头看了看沈昱。然未等沈昱开口,宁若先一步道:“叶城主莫激动,可否容小女子插几句嘴?”

叶净脸色不善:“洗耳恭听。”

得了他的应允,宁若往前一步,缓缓道:“我姐姐说得不错,当年叶家的案子的确疑点颇多。第一,我特意派人去昌平城问过当年给先城主看病的大夫,他说当年给先城主开的药方是一日服两次,分别在午时和酉时。可是据城主您所说,叶江涛是半夜去给先城主送药,正好碰上叶沧海行凶。试问这半夜的一剂药是从何而来?”

“第二,众所周知,四年前叶沧海的武功只是一般,远不如叶江涛。可城主您却说,你们父子和叶江涛三人围攻叶沧海…若真是这样,恐怕叶沧海还没撑过十招就毙命了吧?又怎能活到今天?”

“第三,当时只有城主你们父子二人在场,并无其他人看见叶沧海杀人。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们父子串通一气,任谁都百口莫辩吧,您说是吗?”

“简直是一派胡言!”叶净气得浑身发抖,“老夫总算明白了,你们澹台家定是早就和叶沧海勾结在一起!难怪庄主坚持要把妹妹嫁给他!说不定当年杀死我大哥的事,你们惊鸿山庄也有份!”

经此一闹,人群中更是炸开了锅,议论声不断。直到一直沉默的睿王出言制止,睿王似笑非笑,“各位稍安勿躁。二小姐和叶城主说得都不是没可能。不过本王觉得,此事还有蹊跷——沈公子,你怎么看?”

沈昱眉毛微微动了动,轻笑:“叶城主,若沈昱没有猜错,当时发生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你假借叶冲的名义将叶江涛和叶沧海先后叫到叶冲房间,想设计一一除掉他们。叶江涛不慎死于你们父子之手,可偏偏叶沧海多了个心眼,识破了你们的计谋。你们父子便联手攻击他,在打斗中打翻了油灯…不过你们没料到的是,着火时叶冲尚未断气,他临死前将信物交给了叶沧海。也就是凭着这件信物,叶沧海取回了叶冲寄放在沧澜山展掌门手中的沧浪剑和剑谱。”说完,沈昱回头问叶沧海:“叶公子,我说得对吗?”

叶沧海凝眉,不知为何沈昱会如此清楚,但还是淡淡点了点头。

这时叶淙浪噌的拔出剑,怒道:“胡说八道!”

几乎在同时,夜离拔剑出鞘,往前一步挡在沈昱身前,眼中透出凛冽杀意。

叶淙浪心知夜离功夫不差,而且在惊鸿山庄动手他也讨不了好处,遂将剑插回,出言讥讽:“谁不知道你沈公子是澹台宁若的未婚夫,你们早就和叶沧海勾结在一起了,自然会替他辩白。叶沧海杀人证据确凿,当年没人质疑,现在也一样。不管你们怎么说,都改变不了这畜生杀人的事实!”

“浪儿,你退下。”叶净捋了捋胡子,冷笑,“敢问沈公子,若你刚才所说的是事实,为何我们父子不干脆斩草除根杀了叶沧海?”

“很简单,”宁若接茬,“叶冲父子一夜之间死于非命,若要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必然要找人来顶这个罪名。你们留下叶沧海,一来让他替你们背了这个黑锅,二来也显示了你的仁慈,一举两得。如此一来,昌平城的百姓还有不服你当新城主的理由吗?”

众人一直在交头接耳,暗自揣测。听宁若这么一说,有些人也觉得有道理。

不过叶净却哈哈大笑:“这一切不过是你们的猜测,根本就无凭无据。”

“如果我说有呢?”

叶净一愣,半信半疑地看着说出这句话的沈昱。猛然,他心头一阵恐慌。沈昱是什么样的人啊?世人交口称赞的伽蓝公子,天下第一聪明人,若是没有把握他岂会轻易说出那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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