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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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大楚这位皇帝陛下为什么要给老太君这枚腰牌,除了皇后猜想的那些原因,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担心旧友李蒙的儿子会有什么闪失。

李蒙是为了他的父皇而死,总不能让他死后连个继承香火的人都没有吧?

信国公府离开朝堂这么多年,需要再次证明自己府里的地位,他观察了李茂一阵,觉得是可用之人,至少在“谨言慎行”这点上,他和李老国公很像。只是楚睿是一心想要扶起信国公府,他们府里自己先不能出现什么问题。而且绝不能出现让御史弹劾的事情。

楚睿会让李老夫人常进宫也是整个原因。一来向群臣显示了自己对信国公府的重视;二来老太太性子直,什么话都有话直说,藏不住事,这样信国公府里行事不免就会慎重再慎重。三是楚睿从探子那里得报,说信国公府里的李锐被老太太接到了身边亲自抚养,他有些怀疑方氏和李茂的手脚不干净。

那孩子原本是天之骄子,嫡嫡亲的长孙,现在却成了尴尬的长孙少爷,一个府里倒冒出两个嫡孙来。虽听说国公夫妻将这孩子视如己出,就连外人也挑不出错来,可是楚家和李家相交多年,早知道邱老太君是个什么样的性子。

若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她这样寡淡的性子是不会伸手干预孙子的教养之事的。

她大字都不认识几个,琴棋书画更是一概不会,能教导什么呢?

种菜?养鸡?

所以这其中必有问题。

作为心思沉重的一国之君,楚睿的心里最先浮上的是各种后宫倾轧,各种图谋家业会出现的阴私。方氏虽然出身大理寺卿府,但大楚立国尚没到十年,这个大理寺卿也是看他家老爷子当年在军队里管着狱讼之事,又忠心耿耿才恩封的。若说见识,真比不上她那出身累世书香门第的大嫂。

若是她要暗害李蒙之子李锐,邱老太君不会饶过她。现在没告发出来,恐怕只是犯了一些小错,惹了老人家不悦。

但这种事做了一次总会再做第二次的,给老太君腰牌,就是给老太君一个入宫申饬的机会。若方氏不贤,他就让太后下旨罢了方氏的一品夫人诰命,再赐一个身家清白的平妻给李茂就是了。

李蒙和他相交于贫贱之时,虽因摇光的事情疏淡了几年,但终是莫逆。若非他早逝,现在应该已经是他的肱骨之臣。李锐那孩子,现下看来应该是不能继承国公之位了,但却不能就因此断定他不能成才,更不能因为没了父母的庇佑就任人摆布。

李茂若自毁长城,做出这等背信弃义,毫无孝悌之事,不用也罢。

第30章 一掷千金

从除夕开始,顾卿也不知道被人磕了多少个头,光是做金锞子和银锞子的金银就不知道用掉了多少两。

作为国公府里地位最高,年纪最大之人,所有的下人们是要先来她院子里磕头的。

除夕那天,一大堆丫鬟婆子,在院子里站得满满的,一排排的进来磕头,顾卿那一天的脸都笑僵了。穿着新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女人们跪在地上给她磕头,她起先还有些不自在,后来每被人磕一个头,她身边的烟云就拿起身边一个藕荷色的小荷包给一个下人,她就把自己COS成财神娘娘或者土地婆婆什么的。

等李茂夫妻带着两个孩子和浩浩荡荡的管事来给她磕头,顾卿觉得要在她面前放个供桌,点一炷香,她大概都能飞升了。

当天管着发“压祟钱”的烟云说着肩膀都递肿了,顾卿听了后给她发了双倍的“压祟钱”。这都让香云打趣明年要向老太太要这个发“压祟钱”的恩典了。

下人们之所以来的这么勤快,是因为顾卿这边今年发的“荷包”特别鼓。

年前,几个管着钱库的管事来问今年的金锞子银锞子铸模做成多少两一个的为好,还有那些一二三等的下人和粗使仆从的铜钱该怎么串。

顾卿看过自己的私库,老公爷给邱老太君留的私房钱差点没把顾卿给吓死。田庄和店铺这种有出产的东西老国公都留给了公库,给老太太私库里留的多是金银珠宝并一些珍奇异宝。其他譬如珍贵药材、皮毛、兵器、古玩等更是不计其数,为物品造的名册就有好几十本。

库房里更有李锐母亲当年的嫁妆,因舅家不受留给外甥,也由邱老太君保管着。一座七进七出的库房里满满当当的堆满了东西,门口的铁门就有三四寸厚。

顾卿本就不想在这里长呆的,自然把银钱看做粪土。今年是她来的第一个年,问过往年发放的数目后,财大气粗的顾卿大手一挥,今年全做银锞子和金锞子,不用什么铜钱了!统统一两一个的,按等发放。每一等的下人发几个,让方氏去定夺。

这钱是从老太太私房里出,老太太大方,想趁过年想乐呵乐呵,方氏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做好人的机会,定的额度非常丰厚。

回去的路上,管事的喜不自胜,自然被有心的下人看了去。这来问铸钱发年利的的事情,回去的时候喜笑颜开,肯定是因为今年发的钱特别多!

铸模的时候自然少不了用府上的木匠、金银匠,人多口杂,今年的荷包老太太都定成“至少一两,不用铜钱”的消息一出去,整个府里都喜气洋洋的。要知道老太太,老爷和夫人,三位主子每个人都是要发钱的!

这么一算,年底的岁钱可并不比一年的月钱要少。

所以到磕头的时候,每个下人都磕的情深意切,拿荷包的时候再一掂重量,那是笑的更加开心了。每个人都笑成一朵花儿似的,对顾卿感恩戴德的样子,就算顾卿当个散财娘娘的摆设,坐在那里被人磕头累的腰都酸了,也不免情绪大好。

这一个年,阖府上下过的是欢天喜地的。往年孝期,禁欢宴,禁酒席,禁歌舞,年过的都是静悄悄的。今年放鞭炮,点烟火,总算是好好的去了去霉气。

方氏和顾卿忙年忙了几个月,看见府里上下欢声笑语的样子,也觉得不枉自己的劳累,总算是值了。即使顾卿对方氏不怎么待见,除夕那一天一家子的团圆饭也吃的是和乐融融。

正月初一不出门,府里主子们总算闲了一天。到了正月初二,各方亲友前来拜贺的时候,那才更叫忙乱。

初二一大早,方氏娘家的兄弟带着妻子孩子来信国公府上贺年。李茂在前头招呼着方氏的两个兄弟,方氏的弟妹带着孩子们先去持云院的邱老太君那里磕头贺岁。

信国公府的几位男主人都没有纳妾,亲戚算起来就这么几家,除了荆南老家的本亲,就是两府姻亲。

年前方氏就接了自己娘家和李锐舅家要来贺年的帖子。

今年信国公府里刚出了孝,这位在外任通州布政使的大舅老爷终于要携全家上门拜年,方氏不知这位舅老爷见了李锐会不会失望,心里七上八下的。

更让她担心的是李锐一直在边关任职十来年的小舅舅张致也回了京,听老爷说是要向兵部里核对后方钱粮一事,年前没动身时就向府里递了拜帖,并送来了几十车边关的野味、山珍和皮毛等年货。

张致是张府的焦姨娘所生,和张宁张静两兄妹并不是同母兄弟。他从小喜欢舞刀弄枪,成年后入了伍,后来走李老公爷的路子去了梁州边关,防御胡人残兵作乱。他这一呆十年,官也做到了都尉,焦姨娘早死,他就不常回京。

张致在京中并没有宅子,回京后住在张宁的府里。张家的宅邸本来就是故去的张老太爷任官时皇上赏的,他离家前也住在这里,加之这次是公务,没有带家人来,更是洒脱。兄弟两多年不见,每天喝喝酒叙叙旧,只是比以前少了一个好妹婿,不免有些唏嘘。

这大舅爷张宁和他的夫人孩子,以及小舅爷张致,今日怕是要一起到府的。为着这几门重要的亲戚,方氏也提前做了不少准备。

如说这方氏的家室,在李茂娶他的时候并不算太好,其父立国后一直是刑部的官员,和李蒙的老丈人“都察院左都御史”比起来,只能算是个还可以的官。

大楚建国之初百废待兴,人才凋敝,世族虽人才济济,寒族可用之人不多,但老皇帝还是让朝廷里世族和寒族保持尽量保持占各半的比例,第二年第三年还连续开了恩科取士。

晋国公张允出自大族,眼看着无数族中优秀的子弟无法出仕,当时找老国公喝了好几次闷酒。两人关起门来唠叨,他醉话里说那时“是个头脚齐整的都能当官”,可见当时缺人的情况。方氏父亲原本一直在军中做着考察军纪的郎官,后来就去了刑部。

早年李蒙娶的张静,其父开国时任了从一品的都察院左都御史兼太子少师,位高权重,李蒙的正妻是世族之女,未免有站队之嫌,老二李茂的正妻就不能再往世族里去找,只能去看寒门官员出身的姑娘。

方氏还在姑娘时,就颇有贤名。那时候大楚的贵族圈子小,世族有世族的圈子,寒族有寒族的圈子,这方氏一家就在后来发迹的那个圈子里常来往。当年官太太们互相经常带着孩子来往,方婉在家是长姐,照顾人习惯了,对待比自己小的孩子,往往是面面俱到,十分周全,手帕交中竟是没有一个不称她好的。

邱老太君并不喜欢交际,但她的故旧大部分都出身寒族,一来二去之后,就注意到了这个姑娘。她的二子李茂性格并不如他的长子李蒙那样外柔内刚,他的脾气更像她多一点。

女人的性格坚忍执着未免有些过于冷硬,但身为男人,就说不上不好了,只是相处久了,未免有些压抑。

方氏温柔小意,又善于以诱导而不是以说教的形式教育弟弟们学好,邱老太君见了她几次后很喜欢,就准备让李老国公去提亲。

李老国公也是个妙人。他大儿子的妻子是自己看上的,当然合意的不得了,可是他那二儿子性子说好听了是沉稳谨慎,说不好就是闷葫芦一个,而且二儿子长得颇像他,方脸浓眉,长相一般,肚子里有货还倒不出来,老国公怕那姑娘嫌弃二儿子,勉强成了夫妻反倒不和美,就打听到了那姑娘去上香的时候,带着儿子去“偶遇”。

邱老太君知道了李老国公的打算后哭笑不得。她这一辈子跟着老国公,见他做了太多像这样毫无章法的事情,竟已成习惯。这次小儿子娶亲,她早料到肯定又要有什么名堂,仿佛他不这么做,才真叫奇怪似的。

小儿子正在对未来另一半好奇的时候,老公爷又是个不靠谱的,邱老太君也不好打扰那对父子的“兴趣”,只让李蒙悄悄的告诉了方家的亲人,说是老国公担心方家姑娘对他儿子不满意,老国公想让小两口先培养感情,正到处找“门路”去“偶遇”呢。

古时男女大防,现下天下刚刚承平不久,旧日里丢掉的规矩正一件件的捡起来,年轻男女接触的机会远没有以前多。

但信国公府一来位高权重,二来颇有“侠”风,三也是最重要的,他家世子结婚几年,一直只有张氏一个,就是孕中听说都未分房,说明婆婆是绝对不会管儿子房中事的。老国公也颇有“专情”之名,家风甚好。方氏的父亲觉得刻意为两个年轻人创造相处条件未免有些荒谬,但禁不住方母的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还是大开了方便之门。

方家经常制造机会让这对儿女接触,自然是比到处“偶遇”来的有效率的多。两人君子之交了一年,也互相交换过信物,双方提起对方都是很满意的样子。老国公这才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拉出一条长街的聘礼去方家下聘。

婚后,两人果然琴瑟和谐,方氏的父亲也因这门姻亲,从刑部升去了大理寺做少卿。

当年,以左都御史为长官的都察院,除“职专纠劾百司”之外,还有两项重要职能,其一为天子耳目,即所谓的言官,在特定时期特定情况下甚至可以风闻奏事;其二为重案会审,即重大案件由三法司会审,三法司就是指刑部、都察院、大理寺。

李蒙的老丈人张泽,当时还算的上方氏父亲的顶头上司。

长久以来,管着刑狱之事的职司不免给人带来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刑部侍郎,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吏”而非官。但掌断天下奏狱,司着平反冤假错案的大理寺,却有着相当高的威望。大理寺相当于现在的最高人民法院,对任官人品经验都要求很高,方氏的父亲调了官署,从“吏”变成了“士”,官虽没升多高,却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就是现在,方府的老太太也认为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把女儿嫁到了信国公府。李茂会袭了爵,从此一跃成为国公,自己的女儿也有了一品国公夫人的诰命,这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偏就落到她女儿头上了!

尤其是当年的胡搅蛮缠让老爷松口,给小两口制造机会更是让她得意了一辈子。整个京城里像她女婿这样成婚十年只有正妻一人,从不拈花惹草的,能找到几个?

这老太太从此就在府里摆起来了,两个儿子的婚事都是她大包大揽,亲自相看的。而且从此多了个爱说媒的癖好。但凡哪个人家里有好姑娘,互相走动的时候她是非要去相看相看的。有些世族人家相当烦这妇人,对她风评也不太好,她却装作不知,以点评各家女儿为乐。

大家看在她的夫君以及女儿女婿的份上,不与她计较,她也就越发以“月下老人”自居,喜欢给各家牵线搭桥。

若不是这几年她女儿府里重孝,她被方老太爷勒令“收敛”,这么多年过去,还不知道要出多少对“怨偶”。

方氏的家室还算显赫,但和当年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她的大嫂母族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不知几等。他的父亲是大理寺卿也就是这几年的事,而张氏的父亲还在从龙之时就深受信任,当年任太子少师,当今圣上也要喊声“师傅”的。虽然这位左都御史领太子少师的老大人去的早,但就是现在,方氏的几个弟弟,也没有一个能像他们家几个儿子那样能做到封疆大吏或掌一地兵马的。

这也是这么多年来方氏惴惴不安的原因之一,这李锐的母族实在太强了。若李锐再能干点,又被母族撺掇着兴起了争爵之心……

所以她只能把李锐往不知天高地厚里养,最好变得不堪入目,让他母族对他彻底失望才好。

只可惜她教养李锐的时日尚短,李锐也还没到寻花问柳的年纪,孝期也不能经常出府,连让外人带坏都不行。不然弄出个糜烂豪赌的声名,就算他的舅家再显赫,为了自己的官声也不敢多伸手。

顾卿知道今天李锐的舅舅和舅母们要来贺年,她一大早就让丫头婆子们收拾好了李锐,千叮咛万嘱咐要低调,回头又时间让他们相聚,万不可太出格,让方氏看出马脚。等李锐听得都不耐烦了,她才让李茂把他带到了前面去迎客。

十二岁的小子,现在也可以接待同辈了。就是今年刚八岁的李铭,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不过,他招呼的是自己外祖家的几个弟弟。

当香云来报,说是方氏的家人来给她拜年时,顾卿不由得有些失望。她以为先来的会是张府之人。但既然来了,当然不能说“啊哟我今天有重要的客人懒得见你们你们磕个头就走吧”这样的话,即使她是这么想的也不行。

方氏的两个弟妹一个是圆脸,一个是瓜子脸。圆脸的是大弟的妇人王氏,瓜子脸的是小弟弟的妇人赵氏。两个人身后都带了几个小萝莉,都长得明眸皓齿,样子互相有几分相像。几个小萝莉也不怕人,一进门就跪下磕头,还脆生生地给顾卿说了一箩筐的祝福话,逗得喜欢小孩子的顾卿直乐呵,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方氏的亲戚自然不能和府里的下人一样,顾卿让人拿出一盘子的金锞子,有传统的海棠式、梅花式、荷叶式、葵花式,八宝如意等等造型的,顾卿见过周大福等金店里的金玩意儿,除了这些好口彩的金锞子以外,还让府里管事另造了小动物样式的。

一盘子零零散散各种造型的金锞子,每个都有一二两之间,绝称不上小。这堆金锞子沉甸甸的端出来,晃得人眼睛都花了。

在现代从来没有如此“一掷千金”过的顾卿笑眯眯地说:“孩子们来给奶奶磕头,奶奶自然不能让你们空手回去。奶奶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自己挑,喜欢哪个拿哪个。”

饶是方氏的两个弟妹见惯了富贵人家,也没见过邱老太君这样给小孩子发压岁钱的。外面有传闻说老公爷把值钱的东西全给了公府的太夫人,怕是真的。

几个孩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锞子。她们犹豫了半天,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竟是每一个人敢伸手去拿。也不知道拿几个才好。

“挑花眼了?来,奶奶先给你挑几个。”顾卿也是从小时候过来的,捡了几个小葫芦和小动物,放在手上让她们拿。赵氏和王氏对着孩子点了点头,她们才高兴的接过顾卿给的小金锞子,然后又在盘子里挑起喜欢的样式起来。

“老太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那这么重的压岁钱未免有些压了福气……”王氏红着脸说,“常听说大姑说公府太夫人最是慷慨,可这般慷慨法,还是让小辈们受宠若惊。”

她家婆婆可没这么慷慨。她家大姑子实在太好命了!

“都是些身外之物,图个高兴就好。我们这样的人家,是不怕福气多的。”顾卿见几个女孩子都高高兴兴地,心里也轻松的很。她又让人拿出备下的各色礼物交给赵氏和王氏,都是一些整套头面和贡缎等物,算是厚礼了。

顾卿今年过年干了无数“新春大派礼”的事,散财老婆婆当多了,看这些金银珠宝跟游戏里的道具似的,送的一点都不心疼。她准备死之前把库房里的东西捡一些东西给李铭,其他的全给李锐了。

赵氏和王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几个小萝莉还给顾卿送上了一些自己的针线活,这些五六岁的小姑娘亲手绣的荷包和手帕都绣的非常工整,比顾卿打发时间绣的十字绣不知道精美到哪里去,这让她在心里为自己红了红老脸。

唔,要不要学点刺绣或者琴棋书画呢?万一自己一死又穿回去了,学点手艺以后失业说不定还能靠这些手艺吃饭?

想到自己不时会抖抖的右手,顾卿还是默默地在心里画了个叉。

几个人正在聊着,门口看着二门的老婆子突然跑的飞快的进了院。这老婆子是报喜的,声音自然特别大。

“太夫人,锐少爷话的舅太太带着两位表小姐来给您请安啦!舅太太带的礼物太多,二门那丫头们正帮衬着呢,孙嬷嬷让我把礼单子拿过来,问太夫人过的礼是直接入库,还是进了宝房里先放着?”

顾卿到了这里,才知道大户人家送礼,除非是小物件,不然很少有缺心眼把一堆东西抬到人面前一件件给人看的。大部分是把礼物登记做个单子,先让单子进府,然后听收礼的人安排把东西放到各处。

可是礼物多到丫头们都要出去帮着处理,那礼物数量该有多少,这份礼又有多厚?等花嬷嬷出去了一趟,跟进来两个陌生的仆妇。这两个仆妇手里拿着礼单和贺函,显然是知道邱老太君不识字,进来唱自己主人送的礼的。

但看见邱老太君里有客,这两人拿着礼单贺函不知如何是好。她们是来告知邱老太君送的礼是什么不假,但却不是来显摆的。在女客的面前唱自己家送了多少多少礼,回去就该被撵出去了。

别说两个张家的仆妇不知道怎么好,里面坐着的两个方府媳妇更是尴尬。她们虽然也备了礼来,但也就比往年年节里的礼厚一些,单子是绝没有老太太现在手上的这么长的。更别说老太太送的整套头面都是价值不菲的,两个孩子也拿了七八个金锞子,越显着她们打着“贺年”的名义占老太太便宜来了。

花嬷嬷见两个妇人尴尬,请示过顾卿后出了房门,对着院子里的婆子一阵训斥。

“年节里不好罚你,不然真想刮你两个耳光。里面有客人在,你这般咋咋呼呼成何体统!这笔账先记下,过完年再收拾你!”

花嬷嬷嘴上虽狠,表情却并不难看,说“过完年再收拾你”的时候,甚至还对地上的婆子眨了眨眼。

这些婆子都是人精,一看花嬷嬷这作态心里什么都清楚了,连忙把胳膊拍的啪啪响,然后骂起自己眼皮子浅见不得好东西,又说府里宽厚,自己竟忘了规矩等愧疚的话来。

两人做戏了一会儿,花嬷嬷传达了顾卿的话,让丫头小厮等人先把离进了宝房,等回头送完了客再处置。

这话一说,就算方氏的两个弟妹脸皮再厚也不能多呆了,连忙说还想去大姑那坐坐,很快地就告了辞。

这国公府虽然根基浅薄,可比自己府里不知富贵多少!老太爷跟着老皇帝打天下,收的好东西数也数不清。

赵氏和王氏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女儿,虽年纪尚幼,但也能看的出是个美人胚子。李铭哥儿又从小在他们府里读书,近水楼台……

回去还是和老爷商量商量,以后公府的礼要送重一些,尤其是老太太和大姑这边的。

这国公府的嫡孙,他们的内甥李铭,不是还没定亲吗?

第31章 舅舅威武

张宁和张致看着李茂身后的外甥,皆板起了脸。他们多年来位高权重,或掌一地总务,或辖着一地的兵马,浑身的威势远不是在信国公府里养尊处优的李茂可比的。两位舅老爷这么一板脸,连屋子里的气氛都凝重起来。

他们已经听赵氏说过了李茂的情况,饶是如此,却还是被李锐胖的不成体统的样子吓了一跳。他们还不知道,李锐现在这个体型已经是顾卿使劲替他减肥后的样子了,至少现在看的见眼睛和脖子。若是以前,怕是让人看一眼都觉得难受。

张致久在边关,抗击前朝散兵游勇,手上是沾过血的。以前他在军中,全靠老国公的关系照应着,他能晋升的这么快,说起来靠的是他的努力,实际上官场之上,升迁哪有那么简单,还是凭着两府的这层关系。

所以,信国公府是对他有重恩的。可是即便是这样,张致还是握紧了拳头。

时人对外表虽然没有前几朝那么注重,可是以后想要出仕,这幅样子是绝对不行的。别说再过两年伴读了,这样子就连太学都上不了!

这李茂夫妻,是想毁了他们家的外甥啊!

“去和你两个舅舅见礼。你祖父去后,这还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李茂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就是面圣,都没有见两个亲家这么不自在。

所有人都以为李锐只是磕个头而已。谁料李锐几步从信国公身后走出来,跪倒在两个舅舅的面前,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响头。

“外甥李锐,平日里不懂事,多年来未能给两位舅舅请安,请两位舅舅勿怪。”李锐磕了一个头。

“外甥未能给外祖母尽孝,外甥自责。”李锐再起,又磕了个头。

“外甥久不见两位舅舅,心中很是想念。一看见两位舅舅,就想到了我的母亲。母亲她……”李锐又深深的埋下头去,若说先前跪下只是做戏,这一提到母亲,李锐是真的潸然泪下。

大舅张宁和母亲张静,五官太像了。他娘去的时候他已经七八岁了,对自己的母亲还是有很深的印象的。

他这么一说,张宁和张致的喉头也哽咽起来。张致力气惊人,一把拉起了跪在地上的李锐,舅甥两个抱头痛哭。

他小时候身子骨不好,母亲又早丧,从小是养在嫡母房里的。他和张宁张静虽不是同胞兄妹,却和同胞的差不了多少。

李茂的神色更尴尬了。这么多年来,吃穿用度信国公府里都是尽最好的供给给李锐,和老太太是一个等级。方氏又对他百依百顺,温柔体贴。要说吃苦受罪,那是一点都没有的。所以他带着李锐来的时候,没有一点心虚,因为就算是两个亲家追究李锐太胖的问题,他也有话解释。

可是这几个一起抱头痛哭,追忆死去的大嫂,他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了,连安慰的话都不好说出口。

大哥去世那年,大嫂半夜落湖,死的不明不白,他当年未请示过父亲,就先向宫里上了折子。此事由后宫先下了“烈妇”的诰命诏书,大肆褒奖了了张氏殉夫的情深意重。虽然人人都知内有蹊跷,后宫里这么做,等于是直接盖棺定论了,此案再不能翻。

虽知道皇家这么做是为了维护皇家的颜面,可谁稀罕那面烈妇招牌?张致和张宁当年处理后事时进府,指着李茂的鼻子就骂,差点没有动手,还是病中的老国公拖着病躯结结实实地抽了李茂一顿才平息。

府里知道此事的老人,现在提到此事,都讳莫如深。

李茂知道自己鲁莽,可是他怕啊。大嫂出事那夜,他在老父身边侍疾,熬了整整一夜,可是他三更回房换衣,却发现他的发妻却不在房里!天亮后湖里发现了大嫂的尸体,事后他对妻子百般逼问,妻子也不承认此事和她有关,但他却还是担心,若不提前上举,日后被人举出来,全府都跑不掉。于是他先斩后奏,用了“信国公世子”的折子。

他当时想,若是圣上派人下来调查,查出是他的妻子,那他也认了,嫡子虽小,但他可以多费点心血,亲自教导,在长成之前不娶正妻就是。谁料皇家直接将大嫂定成“殉情”,弄的他里外不是人。

那几年里,他看见妻子就满腔烦闷,便托了“孝期”的借口碰也不去碰她。这几年看她持家有功,在对待李锐这点上也合他的心意,两人感情这才又和缓起来。

在张氏的事情上,李茂心虚的不是一丁半点。所以侄子和他的舅舅们哭成一团时,为了避免双方都尴尬,李茂最终避让了。

他告了罪,直接把正厅让给了他们,自己出去接待方氏家的姻亲。

李茂一走,李锐一声怒吼,把屋子里的下人们也赶了个干净。

“好孩子,你的事情你舅母已经和我们说了。难得老夫人深明大义,及时干预,不然再过几年,你长定了型,就是改也改不过来了。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十二岁都已经算晚,可是要想学,还是学得的。”张宁拍着外甥的肩膀,这肩膀都快抵得上他的宽度了。

“是奶奶睿智,外甥一直都没察觉婶母他……外甥一直以为婶母是好的,发自内心的尊敬她,甚至把她当成亲娘一般。”李锐难掩语气中的失落和愤慨。

“你和你祖母还是太过小心了。”张宁捋须暗叹,“你若要上进,这事不必藏着掖着。你是男子,管教之事应有你叔父过问,过去你是年幼,后来你移到擎苍院,按规矩,你婶母就不能再和你如往日那般亲密,你要怎么做,她也管不了。”

“你祖母将你移到北园,是担心你被方氏暗害,这想法是好的,但你祖母毕竟不是出身大族,对这倾轧之事不甚了解。后院妇人若是想要施展各种手段,你和她们见招拆招只会让事情更糟,只需釜底抽薪,直接抽身事外,让她们管都管不到才是正理。”

“求舅舅指外甥一条明路!”李锐纳头便拜。

“你舅母和祖母想让你在我家读书,此事我看不宜。你若真避到府外,这一辈子就立不起来了,府里的亲信心腹,可不是一天半天培养出来的。你和你那堂弟毕竟不同。你常住你祖母那里,安全是保证了,可是混在女人堆里,能有什么出息?”

张宁在这一点上和李茂惊人的一致。他们都都认为长期混迹于妇人之手,只会让男人变得越发阴柔寡断,或偏激骄横,最后是成不了才的。

舅舅建议他从北园里出来,不知为何李锐有些舍不得。这几个月的时光,竟是比以前几年都要快活。可再一想,若对奶奶真有孝心,跑的勤快点就行了每日在膝下尽孝就是,只有自己先强起来,奶奶才能放心。这么一想,他这才回复平静。

“年后你就请示过你祖母,搬回擎苍院去,我会向你府里举荐两个学问渊博,善于教书育人的先生。先生我已经物色好了,一位先生是你舅母说过的那位,一位是我的幕僚,那位幕僚姓杜,是个有才有德之人,昔日你父亲对他有恩,你要好好和他相处。”

“可是,叔父那里……”

“我亲自送人到你府上,你叔父不会不接,方氏的手也伸不到这里。”张宁有自傲的本钱。“他若要推三阻四,你就请老太君直接进宫面圣,求圣上赐两个师父下来。我会从中施为,让两位先生能顺利到你府上。”

“你这小子,已经得了当世最大的靠山,却不自知。你以为老太君为何会得‘出入平安’的宫牌?为何早不给晚不给,你一搬到老太君的院子里就给了?”

李锐有些受宠若惊。他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怎值得……

是了。是因为父亲。父亲虽早死,当他的余荫依旧照拂的到他。

李小胖的眼睛一下子通红了起来。

“我接到你大舅的来信,立刻点了两个教头和我一起进京。这两个教头虽出身草莽,武艺却了得。只是都是刺头,在军中混的不是很如意。好在我此番已经和他们说清,要教的是李国公的孙子,他们都很乐意。”

李硕在军中地位尊崇,无论是当年求先皇赐宫女给那些老兵为妻,还是上折请求发放眷田让孤老残疾士兵还乡的举措,都让这些军士感恩戴德,遂张致与他们一说,即使是给一个小孩子当差,他们也乐意。

“这两人性格粗豪,但不是愚笨之人。你平日里出手豪阔一些,好酒好菜供着,关键的是多发些月钱,就能用他们。”张致说话直接,“你府里刚出孝,肯定是要采买小厮下人的。你大舅对你安全不放心,我们这几个月会调教一些下人,趁着府里添人给你送来。”

“你府里挑人,邱老太君肯定是第一个挑,我会让你舅母说明是哪些人,到时候让你祖母留下,送你院里。这些人是送与你的,你尽管用。若不忠心,打死便是。有我们在,还怕没有人用?”

张致久在边关,又是督办军纪军务的官职,一张口,便是杀伐决断的那套,直唬的李小胖瞪大了眼。他是十一二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孩子最崇拜英雄,他父亲又早亡,平日里光听得父亲的丰功伟绩,却没见过父亲当年的风采。他这小舅直白粗犷的一段话,却让李锐对这位小舅有了深深的孺慕之情。

他三人又聊了半会儿,张宁来之前已经为外甥谋划过细节,此时一一道来,该如何说,如何应对,如何接纳安排那些人等等等等。

等李锐都复述一遍,确认无误,张宁张致这才放心。

李锐出了门,唤来下人打水净面,他们几个都曾哭过,这样出去未免不雅。张宁从荷包里取出个极小的梳子,对着自己的胡子梳了梳,直梳的光滑油亮,方才取过热毛巾敷在脸上轻揉了起来。

李小胖好奇的看了看张致。

“看什么看,你小舅我没胡子,身上更没带什么荷包!”张致知道李小胖在想什么,他那兄长颌下美髯,那是圣上都夸奖过的,可是他却没有一根胡须。

他在边关经常好几天都顾不上洗脸,吃东西也没有府里那么讲究,有时候直接拿起盆子就胡噜,一不注意胡子就掉进去了,洗起来麻烦,还闹肚子,所以他索性把胡子剃了个干净,已经好多年没留过胡子了。

下人捧来了铜镜,张宁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衣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叔父恐怕还在接待方府来人,锐儿,你带舅舅们去你的擎苍院看看。”

顾卿那边,李锐舅母和老太君说的也是差不多的话。

“……我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但锐儿双亲尽丧,还请老太太多照顾一二。这番不能再拖了,您是府里的老太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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