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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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梳妆台!这镜子!这就是我喜欢的那种款式……”

“你说咱们以后真能天天住在这儿么?”

“你看这院子里花草长得多好?咱能养得活么?这要是养蔫儿了,该多可惜啊。”

李娟絮絮叨叨,夏芍停在院子里,倚着墙笑。她觉得,母亲像是回到了少女时代一样。或许,每个女人都有一个古代梦吧,不一定要生在那个年代,但总羡慕那古韵盎然的屋子、朱钗步摇、锦绣罗裙。虽然现代已经很少见那些朱钗和罗裙了,但屋子还是有的。

夏芍一笑,没想到倒是圆了母亲一个少女时代的梦,这宅院,买得值了!

正笑着,听李娟“咦”了一声,站在屋里,仰头笑着说道:“这灯是电灯,只不过上面包着一层雕花的皮儿。”接着,她又去看了洗手间,笑道,“洗手间也是现代的。”

这话听得夏志元在一旁哭笑不得,“你这不是废话么?你难不成还想晚上点着蜡烛,上个厕所都得让我给你打着灯笼,照着路?”

夏芍差点没笑喷了,李娟却是嗔丈夫一眼,拍拍胸口笑着说:“有这些现代东西我就放心了,免得这要是住久了,我会觉得跟这个现代社会不在一个世界。”

“妈,你就放心吧。这院子里电灯电话、家用电器一样不少,只不过装修上为了风格一致,样式看起来复古些罢了。我明天让公司送辆挑好的车来,以后你和我爸住在这里,出入方便。这桃源区里什么都有,茶馆、棋坊,还有小型的超市,景色优美、安保也不错。以后我去了青市上学,你们住在这里,我也就放心了。”

夏志元和李娟看着说出这番话的女儿,神色难免感慨。

李娟说道:“要什么车?赚钱了也得勤俭点才是。而且,我平时去厂子里上班,也用不着车。”

“你还上什么班?”夏志元看了眼妻子,“把工作辞了吧,这些年你操持家,也辛苦了。现在女儿有出息,你这个当妈的就享享福,当你的大家闺秀吧。不过……我倒是想着再工作些年。才四十来岁,这么早就退休,我还真不习惯。”

这点上,夏芍倒是理解父亲。自己抢了父亲照顾妻子女儿的义务,他大概觉得心里不好受吧?要是不让他做点什么,他大概会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夏芍当即便表示没有意见,夏志元这才松了口气,他就怕女儿不同意。

夏芍暂时没把希望父亲打理慈善基金的事说出来,这些他突然得知的事太多,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让他适应一段时间。且基金会现在还没建立起来,东市这年头还没有这种慈善组织,若是要建,想必也给市里某些人的政绩上添上一笔。

这样的事,自然要拿来笼络人脉。如果可以,夏芍倒是想把这政绩交给副市长刘景泉,但前提是,他得过得了这次官灾才成。

三天前在酒店里遇见时,夏芍便将自己的私人手机号码给了刘景泉,却没接到他的电话。直到又等了两天,他才打了来。

因为夏芍说,要去刘景泉的办公室里看看,可现在正值换届的敏感时期,他的办公室不少眼线盯着,哪能说进就进?

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子,刘景泉便赶紧给夏芍打了电话。

两人到了刘景泉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人,刘景泉却显得很谨慎,就怕被政敌看见。他这么谨慎,夏芍却悠哉散漫,很随意地往办公室里瞄了一眼,转头就走,“没问题。”

刘景泉被她来去匆匆的做派给闹得愣了愣,但却不好说什么,只好带着她离开,驱车前往自己家中。

刘景泉家住在政府小区的房子里,妻子是一位温良女子,教养极好,也会察人观事,见夏芍来,冲她笑了笑,给两人倒了茶来,便避开进屋了。

夏芍一身白裙子,魂儿一样在刘景泉家中晃了晃,每个屋里至多看一眼,便晃回了客厅。往沙发上一坐,捧茶笑了笑,“没问题。”

刘景泉这回算是真愣了,愣过之后不由脸上现出薄怒。

她就是这样给人看风水的?!

刘景泉虽不怎么信这些,求助于夏芍也是被逼无奈之举,但他也能看得出,她实在是很草率。俗话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风水师是怎么跟人看风水的,刘景泉也是知道些——最起码要拿个罗盘,各个屋各个角落仔细地看。

而夏芍却是从他的办公室到家里,每个地方充其量就是瞄了一眼,可谓正眼都没瞧上一瞧,这就告诉他没事?

这就是圈子里名声响亮的风水大师?

刘景泉是又恼又怒,自己从政多年,还从来没被人这么草率地对待过!但恼怒之后,便是失望、失落,乃至沮丧。

如果不是真被逼到了绝路,他是不会做出请求风水大师这样的事的。现在市领导班子里,对方胜局已定,是个人都看出来他不可能连任了。他这些年做出了这么多的政绩,东市的发展陶瓷和古玩产业,引进香港集团投资,这一切都是他促成的。眼看着成效在即,东市形势大好,正是要出成绩的时候,他自然是不甘心将这些拱手让人。那不等于自己铺桥,为他人搭了登山之梯?这一番努力,岂不是为他人作嫁?

他不甘心,但却翻盘无力,只能等着被宣判失败。他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夏芍身上,她可谓是他绝命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知她却是这种态度……

刘景泉皱着眉,脸色从恼怒到失望再到绝望,夏芍看着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却是淡然微笑,不言不语。

而刘景泉此刻哪管她为何如此?他心境已乱,绝望之后,多日来的忧焚涌上心头,让他一瞬间心力憔悴。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眼底已如死潭,摆了摆手,“罢了,是我自己先寄托于这些的,如今无论结果有没有,都不是你的错。我这就让内人送你回去。”

说罢,他便很累地站起身来,要去招唤妻子。

哪知夏芍在他转身后,望着他的背影,倒是微笑点头——她其实早知刘景泉的问题不是出在风水上,那天已看出他犯小人,之所以让他带着她去办公场所和家中看看风水,只不过是为了试探他。

这场官灾对刘景泉来说是大劫,前世时刘景泉是下台了,之后再没有能够从政。如果她帮了他,让他连任,势必会改写之后东市的政局,打乱本该有的因果。这因果可不小,她不知道刘景泉值不值得她这么做。

这不同于夏芍平时给人布布风水,改改运程的小事。风水相师这个职业的人,给人化劫,便是要介入别人的因果。那些小灾小难,因果也小,夏芍自然是不惧,但像这样的大劫,她却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化的。

要看这个人品性,他若度过这一劫,日后为恶,那何必救这样的人?那岂不是连累自己要帮他承担恶果?

所以,夏芍便小试了刘景泉一下。

当人走到绝路的时候,看见一棵救命稻草,一心以为会得救,结果抓上去时却断了,这样的心理落差是个人都会承受不了,迁怒他人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刘景泉没有。他有失望,有失落,却压制了自己迁怒的怒气,明白一切都是他求夏芍来的,结果好坏与她无关。绝望之时还能有这份明白人的心境,不是每个人都能有的。看他的面相,确实是为官的料子,不说刚正不阿,可也稳重务实。只不过中年应有官灾之劫,而他上一世并没能过去。

但是看刘景泉的反应,夏芍最终微微一笑,有了决定。

“刘市长,请回来坐吧。”

她一句话,让刘景泉霍然回身。

夏芍冲他颔首一笑,“请拿纸笔。”

刘景泉还没从刚才的打击中反应过来,他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坐到了沙发前,将纸笔递给了夏芍,且动作迅速。

“想你心中所想,写一个字。”

这是……测字?

刘景泉看着夏芍,这东西管用么?怎么看着跟路边的瞎子算命似的?

夏芍自然看出刘景泉的顾虑,不由垂眸,“别分神,尽管写。”

刘景泉这才赶忙收敛心神,集中精神。

测字在玄学诸多门类里算是比较难的一类,说它难,是因为解字之法千奇百怪,全看术士的直觉和天赋。它不像风水布局、相面卜卦这一类,一切有一定的技巧可以学习。测字之法手段之多之怪,让很多人摸不着头脑。它可以加笔、减笔、转注、加字,还可以借助身边一切事务进行推测。正因为它五花八门,是一种很自由的预测学,所以测字这一门类很考验直觉和天赋。

而这种直觉和天赋,并非每个风水相师都有。

其实,夏芍完全可以不用这种方法帮刘景泉,她完全可以用玄门的大杀器——很精准的六壬排盘。

但是,她会告诉刘景泉她根本身上就没带占卜的卦盘和所用的东西吗?六壬式盘师父那里有,是玄门传承了百代之物,上有历代掌门的元气加持,很厉害的法器。夏芍馋那只卦盘馋了很久了,她不肯去买新的,只用师父那只。而且她平时嫌带着那些东西在身上太麻烦,所以一般情况下她是不带的。

如果今天这事被唐宗伯知道,他一定吹胡子瞪眼——丫头讨打!有你这么当风水师的么?吃饭的家伙都懒得带!

如果这事被刘景泉知道,他大概要泪流满面,一口血喷出来了。

但有的时候,不明真相是件幸福的事。

所以,死里回生、又看见一线曙光的刘景泉在集中精神之后,缓缓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字——口。

第一卷 重生之始 第六十四章 解字,拍卖会

俗话说,字如其人,看一个人的字态便能大体看出此人的性情。

比如说,笔势浑厚挥洒,此人性情必定慷慨且雄心万丈;笔画规矩严谨,此人必定是循规蹈矩之人;笔势如针,为人尖锐;笔势如钩,心思多奸。

刘景泉的字笔画稳重端正,且圆净,一观之下便可见其沉稳、务实,且处世圆滑的性情。若是平时,夏芍一见他的字,便可断定此人衣禄丰隆,但此刻她的目光落在那“口”字上,却是笑了笑。

这字稳重圆净不假,但落笔已经少了神采,一个“口”字,笔画这么少,却写得犹犹豫豫,下笔略抖,不够果决。

夏芍唇边勾起抹意味颇深的笑意,解字道:“口字遇木,是为‘困’!刘市长如今就像那笼中困兽,明知败了,却不知败在哪儿。想要冲出困局,却发现四面皆死,寻不见突破口。且你如今已是乱了阵脚,无法静下心来理出头绪,心底已是灰心,有些认命的想法了。”

夏芍说得不紧不慢,刘景泉却是一副怔怔的表情,待她说完很久,才呐呐地一点头。

对!说的都对!

他如今就是个困局,心境也是如此!

就凭写一个字,就能看出来这些?

刘景泉有些不解,“夏小姐说的是不错,但我明明写的是口字,你为什么给解成了‘困’?”

夏芍含笑,悠闲道:“口字遇木,自然是个困字。”

“哪里有木?”刘景泉更是不解。

夏芍捧着茶杯,也不动作,只是笑着往面前的茶几上瞥一眼。

只见得,刘景泉家中的茶几是件红木老桌,方才他写字之时,就是在这红木茶几上写的。

“这、这就是木?”刘景泉更是惊奇,好不容易刚才夏芍解字极准,他有点信了,现在一看这茶几,他立刻觉得有点扯,“我是测字,这茶几也能算的?”

夏芍却是一笑,“万事万物都能借助,这在测字中属于比较特殊的加字法,不是每回都能用,端看当时情景。至于何时能用何时不能用,却是只可意会难以言传。”

这话可不是夏芍故作高深,而是事实就是如此。测字是玄学里很有意思的门类,它没有固定的解法,同样一个字,不同的人问,当时情景不同,解法便不同。

拿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来做说明——有两个读书人结伴去乡试,在半路遇见了一位风水先生,两人同时写下一个“立”字,问乡试前途怎样。先生解曰:“一人高中,一人奔丧。”两人都不以为然,后来果然一人丧父,不得参加考试,而另一人高中。有人问及其中道理,先生道:“丧父者问时,恰有人从旁汲水而过,水遇立为泣,我知他必有丧事。考中者问时,恰有人立于旁,人遇立成位,我知他必高中。”

这故事听起来很是玄乎,就像夏芍把红木茶几拿来加字一样,听起来像是无稽之谈,但测字恰恰就是这么有意思的门类。假如有别人写了“口”字给夏芍解,她不一定如此解字,因为每个人情况都有不同,到底怎么解,靠的是解字者的一种直觉。

这种直觉是一种天赋,并非每个风水师都有,所以测字这件事,不是每个风水师都能办到。

“刘市长请我帮忙,为的就是走出如今的困局,我怎么解不重要,重要的是,准就可以了。”夏芍淡淡一笑。

刘景泉却是一愣——确实,对他来说,准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为什么准,那不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

“既然夏小姐看出我现在的困局,那我要怎么才能走出来?”刘景泉问道。

夏芍略微挑眉,又看向桌上的纸笔,“我那天在酒店见到刘市长的时候,曾跟你说过犯小人吧?你集中精神,想你该想的事,再写一个字。”

犯小人?刘景泉点点头,他是记得她说过这么句话。

他蹙着眉头,低头看纸笔。官场上的争斗,派系复杂,凡是身在其中的人,没有能独善其身的,都得站队。越到了敏感的时期,派系斗争暗地里斗争越厉害,甚至会做出拉拢对方队伍里的人的事。所以越是敏感时期,官场上的人做事越是小心,自己人之间也有那么一分提防。因此,还真不好说这个“犯小人”是指哪一派的人。

还是没有头绪,刘景泉也不知写什么字好,便干脆在纸上写了个“人”字。

夏芍一看这字便眸中光芒一闪,微微一笑,并不急着解字,只说道:“还得劳烦刘市长再写一个字,心中还是想着犯小人的事。”

刘景泉不知这其中缘由,但却依言照做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人是谁来,只是想起自己原本胜算在握,可能都是坏在这个小人手里,便心中一冷——别叫我知道你是谁!否则……

这般想着,刘景泉便无意识地在纸上气愤地写下了一个“你”字。

夏芍一见这字,便眼神一亮,笑了,“有眉目了。”

刘景泉赶紧看她。

夏芍指着“你”字说道:“你字,人、尔也。尔为汝意,氵女皆为阴,刘市长犯的这个小人,是名女子!尔与耳同音,这个女子应当在刘市长耳边说话很有分量,交情匪浅。”

她说到此处,便顿了顿,看向刘景泉,“可有眉目?”

刘景泉皱着眉头,似是惊疑、不信,又带点震惊、愤怒。夏芍一见便知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人,这个人是谁,她不管,也不想知道,只是一指刘景泉之前写下的“人”字,抬眸一笑,眸中隐有光华。

“人字无凶祸,那是对刘市长而言,但对这女子可未必。”她笑意颇深,一指刘景泉最初测字时写下的口字,“人字遇口,是为囚。这个女人身家有点不太干净,如果刘市长已经想到了这个人是谁,请从这方面入手,囚住了她,则你的困局,可解。”

夏芍笑容高深,很是笃定。刘景泉却是震惊地看着她,眼神闪烁不定,实在不敢相信是自己想到的那个人。

他有些不确定,不会是她吧?怎么可能会是她呢?

夏芍看出刘景泉的不可置信来,却是不便多说,起身道:“既然已经帮刘市长看出了眉目,剩下的就要看您的了。”

见她要告辞,刘景泉这下可是收起了之前不太相信的心思。不管她说的对不对,整个解字的过程他都感觉到一股玄而又玄的东西,他当即不敢再轻视,更不打算唤妻子来送,而是亲自起身,将夏芍送到了门口。

只是到了门口将要走时,夏芍又回身道:“我最后再提醒刘市长一句吧,人字无凶祸,文书有人来。如果你不确定是不是你想到的人,请看明天谁找你。如果恰恰是你想的那个人找你,那你还是信了为好。”

说罢,夏芍便当真告辞,头也不回地走了,徒留刘景泉开着门,惊疑不定地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走得不见了人影。

这件事的后续是怎么发展的,夏芍并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得那么详细。只知道半个月后,东市发了一件大案,引起了百姓们的热议。

出事的是市政协秘书处的一位主任,传闻她跟市政府的一位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有不正当关系,并且帮其收受贿赂达数百万。

老百姓最恨的就是当官的贪,这下子很是骂了这些人一阵儿,直到拍卖会开幕,焦点才渐渐转移。

很多人不知道,这位政协秘书处的主任是刘景泉的妻妹,算不上他的亲小姨子,但却是他妻子的表妹,与妻子的关系比亲姐妹还好,时常到家里来。刘景泉与她一直是一个派系,又因为有这层亲戚关系,刘景泉对这妻妹就比较信任。他从来没想到过,问题会出在自家人身上。

刘景泉一开始是不愿意相信是她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但一切都被夏芍说准了。第二天,这位妻妹便来办公室找他,言语间透露了对方派系的一些事,并关切地询问他的情况。刘景泉平时是不在意的,但这天却是起了疑心。他记得夏芍说“这个女人身家不太清白”,于是他便立刻动用了自己多年来主管经济积累下来的人脉,细查了妻妹的账户出入情况,果然发现了问题。

于是,一封举报信投到了纪委,纪委开始介入调查,通过刘景泉的妻妹账户方面隐秘的一些出入情况,讯问出了她与东市主管教育的副市长桑德禄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的事,并且带出她帮桑德禄收受贿赂的事。

所谓拔出萝卜带着泥,东市政府的领导班子被这件事牵连的足有七八个,几乎一夜之间,市政府的领导班子倒了一半!

刘景泉庆幸自己这么多年来,虽是处事圆滑,算不上刚正不阿,但却谨守底限,跟那些商人一起出席饭局,不该收的东西半点不碰,这才没被妻妹抓住把柄。不然,他哪能安然无恙走到今天,在将死之局里迅速翻盘?

当然,他能翻盘全赖一个人的神准。

这下子,刘景泉就是不信也信了——就凭自己写的那么几个字,竟能解出这么多事来。这实在是太玄乎了!他时常回想当时夏芍解字的情形,不由暗叹其中解不清的玄妙。

这次被牵连下台的东市领导班子因为大部分都是对方派系的人,刘景泉连任的事自然就没有阻碍了。但他不仅是连任没问题,凭着这些年为东市经济做出的政绩,他竟还官升一级!

刘景泉从刘副市长,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刘市长。

新上任的刘市长对即将开幕的拍卖会十分重视,在拍卖会开始前主持的经济会议上,对敢于进入新兴拍卖行业,并带动东市经济发展的华夏拍卖公司给予了高度评价,又对这次展出元代青花大盘的福瑞祥古玩行进行了勉励。一下子使华夏和福瑞祥在东市风头无两,红得发紫。

夏芍对此只是一笑,她知道,这是刘景泉投桃报李来了。今后东市再举办拍卖会,别的拍卖公司想抢也抢不到手了。

拍卖公司的业务不仅仅在拍卖艺术品上,而是涉及许多领域。它可以接受个人委托、法院委托、政府委托,拍卖的东西从艺术品到房产、土地以及个人资产,门类很全。

今后,华夏毫无疑问会成为政府指定的拍卖公司,稳稳占据东市一方天下。

今年的夏拍,孙长德可谓费足了心思,请了社会各界名流。东市的名流自然不在话下,省内的也是来了不少,比去年的人数多了一倍。且他宣传方面下了很大的力度,仅凭福瑞祥的元青花,就吸引了国内不少青瓷专家涌来,何况这次公司征拍的古玩里还有一幅来自吴氏古玩行的齐白石画轴。

吴玉禾在古玩行积淀多年,好东西自然不少,这些东西被华夏拍卖公司低价收购,这一次拿到拍卖会上拍卖,利润之丰厚可不是翻了几番这么简单。

拍卖会之前,按惯例会有三天的展览,展览地点设在东市最豪华的星级酒店展厅。

古玩拍卖会的展览,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要有邀请函才可以,而接受邀请的人无疑都是各界有名望的人物。

一大早,便见酒店门口停了一排壮观的私家轿车,一辆黑色的商务奔驰驶进停车位,司机从车里下来打开车门,一名少女从里面下了来,和她一起下来的还有一名西装革履而立之年的男子。

立刻有持着邀请函还没有进入酒店的人将这男子认了出来。

这不就是华夏拍卖公司的总经理孙长德么?

“哎呀!孙总,您好!没想到在这儿遇见啊,哈哈!”不少人围了过来,纷纷跟孙长德握手打招呼,边寒暄边瞄一眼夏芍。

这少女是什么人?怎么从孙总车里下来?

夏芍虽然在上层圈子里名声很大,但今天来拍卖会展的人除了东市名流,还有省内甚至是国内很多名流,这些人或许听过夏芍的大名,却并非人人都见过她。

因而,这些人只顾跟孙长德寒暄,却并没太在意夏芍,只以为是孙长德带来的女伴之类。

夏芍也不在意,她的身份打算在展会最后一天晚上,宴请各界名流的舞会上再公开。今天她打算忙里偷闲,陪几个朋友。

“你先进去吧,我约了几个朋友,他们还没到。我在外头等等。”夏芍在孙长德身旁小声说道。

孙长德笑着点点头,这便与一众前来攀谈的人一起进了展会场。

夏芍约的几个朋友自然是她在十里村一起长大的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另外还有夏芍的同桌兼好友,姜瑶。

周铭旭和姜瑶都是夏芍的同班同学,自从夏芍帮周教授一家化了那场祖坟的劫,周铭旭非但成绩不错,而且还考上东市一中,如今与前世已是另一番气象。姜瑶的成绩一般,但她在美术方面非常有天赋,也是考上了市里有名的艺校,打算日后在这方面发展长才。

刘翠翠和杜平已是东市一中高三的学生,两人成绩都属一般,平时在学校里寄宿,加上课业紧张,与夏芍便没有太多时间见面。好不容易盼来了暑假,又听说她被青市一中录取,都不由想要祝贺她一番。

夏芍近来忙着给父母置办房子、搬家和拍卖会的事,一直都没有时间。今天拍卖会展,她好容易得了空休息,便将朋友们都请来了,打算跟他们一起进去逛逛。

夏芍等了一会儿,姜瑶先到了。这娃娃脸小鹿般可爱的少女一到便吐了吐舌头,问:“我是不是迟到了?”

夏芍一笑,“你没迟到,有人却是迟到了。等等吧,他们三个来了,要罚。”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路对面,刘翠翠、杜平和周铭旭便从一辆公车上下来。夏芍站在酒店门外的台阶上,人在高处,三人一眼便寻到了她。只不过,走过来时,刘翠翠脸上明显有些气愤的神色。

夏芍一见便挑挑眉,目光在刘翠翠脸上一转,就笑着问道:“怎么了?路上与人发生口角了?”

“你怎么知道?”刘翠翠一愣,却没往心里去,立刻便气愤道,“我可没跟人发生口角,是有人故意找茬来着!老娘看起来很好惹么?”

刘翠翠从小就是泼辣性子,发起火来热锅里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

周铭旭一见刘翠翠发火就露出一副头疼的表情,他看了眼四周,今天拍卖会展,来来往往的都是社会名流,他们几个穷学生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很不搭调了,翠翠姐还这么泼辣……这下子,更惹人注意了。

果然有不少人向夏芍等人投来注目礼,有些打扮高贵的女子皱了皱眉,露出厌烦轻蔑的神色,有的却是看了一眼就调转目光,验明了邀请函,进了会场。

周铭旭不由耸了耸肩,冲夏芍苦笑着咧咧嘴。

夏芍忍着笑,一抬眼却正对上杜平看来的目光。他如今已是十八岁的少年,身量颇高,平时喜爱运动的关系,身材挺拔刚健,五官虽说平常了些,但精气神儿却是不错。夏芍一对上他粘连的目光,心里便不由苦笑——这小子对她的心思还没淡?

“翠翠姐,到底怎么回事?”夏芍却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走下台阶来到刘翠翠身边问道。

“还不是因为这拍卖会?路上遇了个不长眼的,说我们这种人也配来看拍卖会展。我说关你屁事!反正我们有邀请函!”

刘翠翠骂得欢快,夏芍却是微微皱眉。

她这一皱眉,刘翠翠反而愣了愣。不仅她愣了,杜平也愣了愣。印象当中,夏芍脾气极好,见人总是笑面,很少见她皱眉。而一旁的周铭旭和姜瑶却是不怎么吃惊。他们跟夏芍一个班,知道她当初在走廊上对徐文丽动手的事,因而便也知道她虽然平时笑容亲和,但实际上却不好惹,虽然两人至今不知道她这身手哪里来的。

刘翠翠一见夏芍皱了眉,立刻就雨过天晴了,反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抚,“行了行了,那种女人,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在学校里就跟我过不去!理她干什么?我骂骂她就成了,叫我们小芍子也跟着生气,太不值当了!走,我们进会场看看去!”

夏芍被她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当即看了她一眼,便笑道:“既然翠翠姐也知道为了那样的人生气不值,那以后就别气了,怒气伤肝,对身体不好。走吧,我们进去。”

酒店门口的服务生虽见这几个学生模样的男女穿着普通,但他却是看见夏芍从孙长德车里下来,所以也没敢拦,见几人都有邀请函在手,便恭敬地请几人入内了。

一进去会展大厅,几人便对入眼的玻璃展柜、柔和的灯光和里面放置的价值连城的古玩吸引了视线,展厅里到处是相互攀谈和聚在展柜前交流意见的社会名流。

周铭旭当初在十里村跟着周教授学习古玩鉴定,对这些事很感兴趣,一进来会展大厅便感觉入了宝库,顿时两眼放光,神情兴奋。

杜平和姜瑶却是显得有点不太自然,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出席这样的场合,这样近距离的解除,看着那些古玩上的起拍价,这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活,离这些上流社会的人有多遥远。

但刘翠翠却是没什么不自然的,她性子向来不管不顾,既来之则安之,于是当即也像入了宝库,拉着夏芍,招呼几人,便呼啸地在会场里穿来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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