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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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薇声音沉而严肃,虽音量不大,却逃不过门外夏芍的耳力,她当即便垂了垂眸,无声叹息。

唉!

……

这天是夏芍来到香港的第一天,一整天都天色阴霾,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晚宴结束的时候,雨势大了起来,外头起了风,风刮着雨点扫打向车窗,沿路的灯光都变得模糊不清。

然而,更加让人辨不清的是车里男人的脸。路灯的光影被雨水分割得支离破碎,映在他的金丝镜片上,只让人觉得那镜片薄凉易碎。而男人却仍是双手交叠在小腹上,教养良好地坐着,目视前方,深沉内敛。

夏芍转头看了李卿宇一眼,今天虽是初见,但此时此刻她倒是对这男人生出点佩服之心来。

以余氏在香港的威信,余薇的话可信度很高,预言成真的可能性也很高。被这样的人说百日之内必有凶祸,是个人心里就会七上八下。性命攸关的事,谁能不在乎?但李卿宇将情绪控制得很好,他只在屋里时情绪有所波动,从房门里出来后便又恢复淡漠疏离的气度,没事儿人一样招待宾客,虽然余薇来了之后,打乱了这场相亲舞会,没再有名门淑女敢来邀请李卿宇共舞,但李卿宇却是没怠慢了宾客,一场舞会,有始,有终。

即便是此时在车里,他也喜怒不露,沉静,安静。

夏芍在车上没说话,车子回了李家大宅,李卿宇先去李伯元书房问安,夏芍在门口等着,听他在书房里的回话中并未提及余薇的事,但夏芍在宴会上时,曾在门外听见余薇说要回去帮李卿宇化解这件事,看来李卿宇是想不声不响地自己解决,不想跟李伯元提。

李卿宇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夏芍听见李伯元让她进去的声音,李卿宇出来开门,身高上的优势给人一种压迫感,夏芍欲进门,李卿宇略微挡了挡她,镜片后的眸深沉静许,注视着人,给人一直沉厚的力量。

夏芍抬眸,与他的目光对上,没有语言交流,但她想她读懂了李卿宇的意思——他的意思大概是让她不要乱说话。

进了屋之后,李伯元果然问晚宴上有没有什么事,夏芍淡然一笑,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哦。”李伯元笑呵呵地点点头,看了夏芍和李卿宇一眼,说道,“没事就好。李小姐今天刚来香港就陪着卿宇出席晚宴,累了吧?卿宇,带李小姐早点回房休息吧。”

“李老放心吧,我向你保证,有我在,李少不会有事的。”夏芍觉得李伯元必然是知道了余薇和冷以欣到场的事,所以才叫她来问问,她虽然在门外是事实,但她知道余薇说了什么。夏芍并非是真的打算隐瞒,但今晚李卿宇在书房里,他并不知道李伯元和她之间的约定,他一心以为祖父不知道这件事,为了成全他的孝心,也为了让他再多一份忧虑,夏芍当即决定今晚先瞒过去,明早再抽时间与李伯元说说情况。只不过,这么一来,老人家今晚怕是要担心了。所以,夏芍才说这么一句话安慰一下李伯元。

果然,听了她这句保证,李伯元眼中神色松了松,点点头就让他们两人回去休息了。

出了书房,两人走在走廊上,李卿宇回过身来,看向夏芍,“谢谢。”

夏芍挑眉一笑,步伐悠闲地走过他身旁,先一步进了房间,先用天眼预测了一下,然后便微微垂眸,回头说了句“安全”就先回屋了。

她自己的房间是李卿宇卧室里内置的小间,没有独立的浴室,夏芍估摸着李卿宇会先用,她便先回屋换下了礼服,打电话给徐天胤。

这么晚了,他果然没有睡,电话一响,他便接了起来。夏芍将今晚遇到了余薇和冷以欣的事细说一番。

“冷氏一脉说是中立,究竟是什么情况,我还打算再看看。玄门的人,真没想到今天就能见到两个。”

“别急,门派弟子多,先探情况,等我和师父来。”徐天胤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张长老那一脉,听说被迫害打压得厉害,我打算先接触看看,把香港这边的大情况摸清再说。”夏芍虽然很想今天就动手,先把余薇给除了,但她知道不能鲁莽,那样势必会惊动余九志。香港的风水师大多是玄门弟子,势力很强,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以一敌众太危险。

听她这么说,男人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便沉默了。夏芍忍着笑,趴去柔软的床上,也不说话,非要等他先开口。

这男人话太少了,要练练。

过了半晌,听她不说话,男人终是问道:“累了?”

“嗯。”夏芍忍着笑,趴在床上不肯挂电话,故意逗他,“但是我想听师兄说话。你说,我听着。”

这明显为难人的要求,徐天胤却是从来不拒绝夏芍的要求,他只道,“嗯,好。”

夏芍一听就挑了眉,有些兴致地眼眸一弯,“这可是你说的。我拿着电话,你一直说到我睡着为止。说吧。”

“唔。”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夏芍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她几乎能想象到男人被她为难到,眼眸黑漆漆,只会盯着人瞧的模样。而男人也几乎能想象到少女眼眸弯弯,笑容娇俏的模样。他立在军区司令部的窗前,望着她远走的方向,目光柔和,唇边浅淡的弧度。

但他还没说话,便听见电话那头有敲门声传来,声音不大,但逃不过他的耳力。

“李小姐,浴室你先用吧。”

夏芍在敲门声响起的一瞬就从床上翻了起来,敏捷下地,当听见是李卿宇的声音后,她这才思量了一下,说道:“好,那就谢谢李少了,我一会儿就去。”

等门口听见李卿宇走开的声音后,果然听见徐天胤道:“浴室?”

“是啊,没有师兄在这儿,都没人给我放洗澡水。”夏芍抿唇一笑,“你来之前,我许能先把李家的事儿了了。你在那边一定别着急,听见了没?”

“嗯。”徐天胤过了一会儿才出声,声音有点闷,“保护好自己,等我。”

夏芍忍着没笑出来,就知道这男人醋劲儿大。她应下之后,答应明天就联系马克西姆和莫非,这才挂了电话。

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李卿宇正坐在床头的桌旁,一杯深红的酒液放在桌上。男人的眼睛望着窗外的风雨,西装外套已经脱了下来,只穿了件衬衣,领带依旧系着,即便是喝酒,也是严谨沉敛的气质,只是桌上的酒液深红,光线朦胧,使他的面庞蒙上了一层朦胧感,美丽华贵。

李卿宇见夏芍出来只是对她点点头,夏芍看了看他,便去洗澡了。等她出来的时候,他仍然坐在桌旁,杯里的酒液没动过,但仍望着窗外。

香港的八月份雨多,也是台风最多的月份,窗外风雨飘摇,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的声音更衬得屋里寂静。而男人就是这寂静里窗前的一道风景,夏芍在从浴室出来的一瞬,几乎看见萧索落寞和淡淡悲伤的情绪。

但这一切都因她从浴室出来而打破,李卿宇转过头来,拿起桌上的一瓶红酒,问她:“喝么?”

“我是保镖,不是陪酒。”夏芍淡淡一笑。

李卿宇拿着红酒,垂下眼帘,睫毛刷子般在脸上落下华丽的翦影,“抱歉,是我唐突了。那就早点回屋休息吧,晚安。”说完,他便拿着酒往酒杯里又添了些,直到把酒杯添满,始终没再抬眼。

夏芍轻轻挑眉,淡淡一笑便进了屋。进去之后她却没睡下,而是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里面一方紫檀木的盒子,打开来之后从里面拿了样东西便开门走了出去。

“送给你的,拿着吧。”

走过去,夏芍一摊手心。

李卿宇一愣,目光从窗外风雨里转过来,落在她手心。只见女子手心白皙如玉,里面躺着件拇指大小、油光温润的玉罗汉。羊脂白玉的料子,一看就是老玉。他不由抬起眼,看向站在面前笑容淡雅的女子。

夏芍送给李卿宇的正是当初布下七星聚灵阵剩下的两块玉罗汉中的一块。她这次来香港,那套徐天胤送的十二生肖法器和两块玉罗汉都带来了。她原本就打算将一块玉罗汉送给李卿宇保命用,但原本她的打算是给李伯元,让李伯元给他的。但看他今晚这副样子,这才不等明天,先拿出来给他了。

当然,她送的话,理由就得换一个了。

“拿着吧,听说玉有灵气,能挡灾。我听说,你们信这些。”夏芍一笑,往前递了递。

李卿宇却是没动,他显然对她进了房间又出来有些意外,更意外她送来的东西。但男人在听了她的解释后,明显目光柔了柔,抬眼浅笑,带点调侃,“保镖不陪酒,陪送这些?”

夏芍一愣,挑眉一笑,眼眸含笑,目光坦然,“不是送,我会记在雇佣金里的。”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四章 人祸,打算

“哦?那不知你打算加收多少佣金?”李卿宇听了夏芍要收钱的话,也不生气,反倒沉沉一笑。

“多少都是李老支付的,李家资产这么雄厚,想必不会缺这一块玉件的钱。”夏芍笑道。严格来说,给多少钱她都不想卖,这是法器,并非普通羊脂玉雕件,而是自清末就供奉在寺庙里,后经得道高僧诵持而成,连聚灵阵都能摆,别说护持身家性命了。若不是看在李老和师父是故交的份儿上,给多少钱她都不卖!

“我想你应该知道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爷爷拼却一生创下的李氏江山,要都是这么冤大头的话,李氏早毁了。”李卿宇始终没接夏芍手心的玉件,但也没拒绝,只是瞅着,心意难测。

夏芍一翻白眼,冤大头?她才是那个冤大头好吧!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这玉可不是随便找了件糊弄你的,清末的老玉,寺庙里得道高僧手中流落到民间的。别人想要,还得不到呢。”夏芍说着,便把玉放在了桌子上,嘱咐道,“随身收好,没事别摘。”

李卿宇看了桌上的玉一眼,抬眸望向夏芍,眼神有些古怪,“你们公司的保镖都这样么?做着保镖的工作,还抢风水师的生意。”

夏芍的眼神也有些古怪,“你话还挺多的。我还以为你话少呢。”

李卿宇笑了笑,笑容虽淡,疏离感却少了许多。他身上有一种沉静的气质,跟徐天胤的孤冷危险不同,只是沉静,瀚海般的深沉。

夏芍懒得再跟他解释,只道:“总之要你拿着你就拿着,这是捆绑销售。”

李卿宇一愣,顿时沉沉笑了起来,笑罢定定看她,夏芍已转身往屋里走,走到门口时停下来,看了眼桌上的酒。

“就算有风水师说你有凶祸,也不一定就是判了你的死刑。保护你的安全,正是我的职责。保镖就是为此而生的职业。在你的安全受我保护期间,没有人能从我手上把你的性命取走。我保证,也请你相信。”夏芍没回头,说完便回屋关上了门。

她不担心李卿宇会消沉,桌上放着的酒杯里,他一直在添酒,却一口没喝过。衣着严谨,情绪自制,这样的男人,具备成大事者的心理素质,他不会消沉。哪怕明天就是世界末日,夏芍也相信,李卿宇这样的男人也会有条不紊地过完今天的生活,一切有始有终。

李伯元选他做继承人一点也没错,虽然只是初识,但夏芍觉得,他具备王者的气度。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雨还在下。

李卿宇果然一身笔挺的西装早已收拾妥当,看不出一丝精神颓废的样子,昨晚显然睡得还好。夏芍一眼看见他,便觉得他印堂的白气淡了些,凶相略浅,一看便知他把玉罗汉戴在了身上。

两人见面只是点头致意,然后一起去楼下用早餐。

夏芍虽是保镖身份,但李伯元知道她真实的身份,因而待她很上心,特地请了内地的厨师来,早餐做得很合夏芍胃口。

上午李伯元和李卿宇都要去公司,夏芍自然跟着。

嘉辉集团是电子商务集团,在世界上属于先驱和巨头,旗下电子产业、高科技产业在市场上所占份额极重,另外还投资一些其他产业,例如东市的陶瓷产业。

香港总部的公司大厦层高百米,现代气息的大厦高高矗立在黄金地段,黑色的劳斯莱斯驶来,夏芍下车的一瞬仰望这座大厦。现如今,华夏集团的资产还无法与嘉辉集团比拟,但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会到达这个高度,甚至超越这个高度。

劳斯莱斯车前,一身黑色裙子的女子打着黑色大伞,仰望面前的大厦,背影纤细,却在蒙蒙细雨里生出令人心畏的气度。

这气度让下了车的男人微微一愣,随即便见她回过头来,笑道:“走吧。”

李卿宇刚回国,以前在美国留学时曾接手那边公司的事务,因此回来后李伯元还没宣布他在集团总部的职务,只是让他以美国公司CEO的身份回来公司报告事务。李伯元这几年在公司做了很多安排工作,如今夏芍也来了,继承人的事拖了三年,不能再拖。他打算请夏芍看个好日子,然后召开董事会,任命李卿宇为公司总裁,并召开记者会宣布继承人的事。

但李卿宇刚一回国,这三天在公司里便已经有了各种谣言,当李伯元带着李卿宇走进公司大厦的时候,员工们恭敬地向两人道早安,夏芍却能清晰地感觉到气氛的暗涌与紧张。不少人都向她看来,但因为不知道她是谁,目光总停留在她身上。

李卿宇随着李伯元去董事长的办公室,但刚走到门口,便听秘书过来说道:“总经理,有人找您,已经在会客室里等了。”

李伯元一愣,李卿宇轻轻蹙了蹙眉,夏芍则颇有深意地一笑。她知道来人是谁,早晨已用天眼预知过了。

李伯元进了办公室,夏芍陪着李卿宇去会客室,走廊上,夏芍说道:“李少,帮个忙,一会儿会客室里那人要是问你身上的玉件哪里来的,随便你怎么说,只要别说是我给的就成。”

李卿宇一愣,回过头来,见身后女子步伐悠闲,笑容闲适,仿佛知道谁在会客室里一般。男人眼底少见的不解神色,秘书这时已打开了门,会客室里坐着名冷艳的红裙女子。

女子身段惹火,面容冷艳,眼神明亮逼人,看人颇有几分威严,正是余薇。

余薇一见李卿宇进来便露出抹笑容来,但看见他身后跟着的夏芍,便面色一冷,冷淡说道:“我跟李少有私事要聊,这里用不着你,你先出去。”

夏芍轻轻颔首,很合作地退了出去。但门一关上,她便转身往李伯元的董事长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满头白发的老人正坐在桌后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眉头深蹙,见夏芍进来,脸色才缓和了些,威严有所深敛。但面色仍然凝重,“丫头,昨晚的舞会,余家和冷家的人来了,这我已经知道了。”

夏芍关上门便笑了笑,“这事儿怪我,我来之前看过余薇和冷以欣的资料,但照片上的模样与真人有所出入,一时没认出来。余薇看出李少有大劫来,李少以为您老不知道,我想他是怕您担心才不让我跟您说的。”

“唉!我就知道是这样,这孩子,从小就孝顺。”李伯元一叹,接着看向电脑屏幕,脸色依旧凝重,“人算不如天算,我一心瞒着卿宇,却不想被余家的人看破了。这可不好办了,他们要是插手进来……丫头,你和唐大师难免有暴露的危险啊。”

夏芍含笑坐去沙发上,气韵悠然,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意味,“李老,不是什么事都可以靠风水术解决的。李少这次是人祸,并非天劫。只怕他们想插手也不知道要怎么化解。”

李伯元一愣,“什么意思?”

“李老难道忘了?当初在师父那里,我为李少卜的那一卦上显示为大凶之数,但前提是以您老立他为继承人,他才会有此大凶之数。也就是说,他这一劫来自于人祸,您若是不立他为继承人,他便没有此祸。但您若是站在公司的立场上,继承人非他不可,那想化解他这一劫,最直接的方法就是知道谁是他的人祸。”

夏芍最后一句话说得略微委婉些,其实她的意思就是找出谁想害李卿宇来。但这个人想也不必想都知道必然是李家大房或者二房的人,无论是谁,都是血脉亲人,这对年纪大了的李伯元来说,儿孙相残,毕竟是一种不幸。

果然,老人听后眼底露出痛苦的神色,话语里明显听得见挣扎的情绪,“怎么……才能知道是谁。”

“很简单,把家庭成员召集在一起,我自有办法。”

李伯元抬起头来,“你刚才说余家的风水师插手,也不一定知道怎么化解。那你就一定有办法?”

不是李伯元怀疑夏芍,而是她说的有道理。自家孙子的劫数是因为他坚持要立他为继承人才有的,确实是人祸。这不属于风水方面的问题,而且尚未发生,她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查?余氏在香港是风水世家,他们都没有办法的事,她能有办法?

夏芍当然不会告诉李伯元,她有天眼的能力,可以预见未来。只要李家成员到齐,她开天眼便见分晓。她只说道:“李老别忘了,我是师父的嫡传弟子,玄门有些术法只有嫡传弟子才能传承到。余氏一脉再是风水世家,有些术法他们也是没有传承的。”

这说法对李伯元来说还是有些说服力的,他垂眸想了想,便点了头,“好,明天是周末,我让他们都回来。”

夏芍听了轻轻点头。

而就在李伯元和她决定了明天的事时,会客室里,余薇脸色不太好看。

她手里一件羊脂玉的生肖雕件,和李卿宇手上的玉罗汉一比,无论是年代还是吉气,都是天差地别!

李卿宇的凶劫不太好办,那天发现他有凶祸之兆后,她便回去一番推演,只可惜应在人祸上,推演不出凶手会是谁,只指向亲缘。她连夜向祖父余九志请了一件生肖玉件的法器,打算今早拿来给李卿宇,提醒他警惕家族里的亲戚,并让这玉助他挡一挡凶数。

却没想到,李卿宇一走进来,她就感觉到一道厉害的吉气,异常浓郁!再一细看,李卿宇面相上的凶象都减淡不少,余薇少见地变了脸色。

“李少,你身上带着什么?拿出来我看!”

她这么一问,李卿宇倒是微微一愣,随即垂眸,“余大师为什么这么问?”

“你身上带着件法器,谁给你的?拿出来我看看!”余薇少见地有些急切,这么强的吉气,她长这么大只见过一次,是在祖父那里,他视若珍宝,不知有多少富商曾出天价购买,他都不卖。

玄门的风水师手中不缺法器,但大多是以自己的元气开光加持,或者寻找风水宝地蕴养出来的,寻常三五年就成,类似于她手中这件生肖玉件,周围淡淡的金吉之气,已经是难得。平时有人请灵玉,都是价格不菲的。这样的玉件虽是法器,但威力并不会强到让风水师不忍割舍。

而此时李卿宇身上的法器吉气之浓郁,已达到了风水布阵的要求,十分难得!余薇的强项就在于风水布局,她比任何人都爱这种法器,只可惜从未寻到过。

今日得遇,叫她怎能不急切?

李卿宇却是垂下眼眸,法器?

“李少,我能看看么?”余薇沉住气,耐住性子再问。

李卿宇这才将玉罗汉从身上提了出来,但他的目光却是盯着余薇脸上,深邃如电,略显慑人,未曾放过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他可以看见她在见到玉罗汉的一瞬,脸上狂喜的神色。也可以看见她对比自己手中的玉件,一瞬间难看的脸色。

男人不由垂眸,回想昨晚,她……真是给了他件法器?

李卿宇不是傻瓜,余薇在风水世家里长大,好东西见过不少,连她都欣喜的东西,必然是好物件。

“这玉谁给你的?”余薇抬眸便问,目光也如电。

李卿宇轻轻挑眉,眸底神色略显怪异,想起夏芍在门口跟他说的话,便简短道:“朋友给的。”

“哪个朋友?”余薇追问。

李卿宇敛眸,神色淡漠,金丝镜片反着寒光,显得有些慑人,“余大师,这似乎跟你没有关系。”

余薇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探究太过,有些引起李卿宇的反感了。她这才神色缓了缓,解释道:“是这样的,这物件是不错的法器,想必给李少的必是位高人。小薇想见见这位高人。”

“她不是什么高人。这玉是从寺里流落到民间,她偶然所得,送给我的。”

“哦?”余薇看向李卿宇。偶然所得?昨晚宴会上,他身上可没戴这块玉,是昨晚送给他的?还是之前就送给他、他昨晚没戴?这人为什么要送这块玉给他?是偶然,还是看出他有大劫来?

最重要的,他说的她,是男人还是女人?

余薇心中疑问颇多,但却是没再问。她太过心急了,刚才险些惹他不快。

余薇连看也没看自己手中的玉,便握紧收起,只觉得脸皮发紧,有些丢人。她提也没提给他玉件的事,只是笑了笑,“我昨晚帮李少占了一卦,卦象显示此乃人祸,指向亲缘。”

李卿宇微微蹙眉,余薇见了又道:“既是人祸,术法方面寻找有凶心者的办法就少些。但别人不成,我们余家是世家,自然有办法帮到李少。我已经去求祖父了,还请李少寻个家族成员团聚的日子,我自会请祖父上门为你占算寻找欲害你之人。”

第三卷 香港斗法 第五章 家庭聚会,继承人

李伯元在华人世界有着极高的声誉,李氏一门在香港是豪门巨富。在外界看来,李伯元资产颇巨,儿孙满堂,人活一世能活到他这份儿上,任谁看都是令人羡慕不迭了。

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李伯元的妻子过世二十多年了,如今的李家大宅只有他一人住着。他膝下三子,都早已成家生子,平时并不住在本家。本家的大宅成为了集团最高的象征,谁能成为继承人,谁就有资格搬进主宅。

平时,李家都会在周末时齐聚主宅,陪伴老爷子。但这种陪伴随着李伯元年纪越来越大,便变得越来越有目的性。

今天,又是一家齐聚的日子。而今天,气氛显得比以前更加凝重,一切都因为李卿宇被从美国召回香港,这些天来一直住在本家。这其中的信息耐人寻味,也令大房和二房的人颇为紧张。

李家一共三房,大房是李伯元的长子,名李正誉,目前任嘉辉国际集团亚洲区总裁,如今已年过五旬,膝下一子一女,长子李卿涵,年二十七,尚未成家,已在公司任副总。女儿李岚岚,双十年华,尚在英国读书。

二房是李伯元的次子,名李正泰,目前任嘉辉国际集团欧洲区的副总裁,今年刚五十岁,膝下两子,长子李卿驰,年二十五,刚进入公司实习,次子李卿朗刚二十岁,尚在读书,但在国外有自己的产业。两个儿子都未成家。

三房是李伯元的小儿子,名李正瑞,是最不成器的一个,到如今还是在公司里混个闲职,白吃闲饭。他自己也不在意,对他来说,人生的意义就在于玩女人,有钱玩女人就好,其他的有家族隐蔽,实职还是闲职对他来说并不重要,反正在外头逍遥的时候,他依旧是李家三房的少爷。

李卿宇是三房的独子,并没有亲兄弟姐妹,他今年二十三岁,比他二伯家里的堂弟还要大。按理说,他年龄不该这么大的,他父亲毕竟是家里最小的。但一切都因为李正瑞当年花心,看上了新出炉的港姐伊氏,两人一个想风流,一个想嫁入豪门,于是一拍即合,拍去了床上。伊氏也是个有心机的,李正瑞在圈子里名声人人皆知,她心知想上位就得靠手段,于是耍了些小手段,最后怀上了李正瑞的孩子。直到儿子李卿宇出生,她才母凭子贵,正式嫁给李正瑞,做了李家的三少奶奶。只不过,丈夫的心一直没拴住,婚后一直不幸福罢了。

今天,除了尚在国外读书的李岚岚和李卿朗不在,李家二代、三代齐聚一堂,一大早的就都到齐了。

天气预报说,近来有台风,一大早的外头就大雨瓢泼,风驰雨骤,灰蒙蒙的天看着像是凌晨,一下车,风扫着雨水就往身上打。正是这样的天气,李家儿孙也不在这一天缺席,早餐刚用过,人就都来了。

金碧辉煌的大厅,沙发里,除了李卿宇之外,三代的晚辈们都坐在一起,对面的长辈们按年龄长幼坐好,李卿宇扶着李伯元走来的时候,气氛明显有些暗涌。

夏芍跟在两人后头一起走过来,与李卿宇一起,站到了李伯元身后。李家这些人的资料,她也都看过了,她见李卿宇扶着李伯元坐下后,就礼貌地跟在座长辈打了招呼,只是见到父母李正瑞和伊珊珊的时候,态度没热络多少,同样的点头致意,称呼很生疏,“父亲,母亲。”

伊珊珊看见儿子,与其说是欢喜,不如说是炫耀,只看了儿子一眼,便眼神含笑尖锐地扫向了二房。

二房李正泰的妻子舒敏是官家小姐出身,父兄都在行政特区为官,她自小就有明星如戏子的观念,对当初连三流小明星都算不上的伊珊珊能嫁入李家很有意见,对她也是一直看不上眼。奈何李卿宇从小就受李伯元器重,自小养在身边,这让伊珊珊觉得自己生了个好儿子,腰板挺得很直,妯娌两个斗了二十年,进来继承人的事迫在眉睫,两人斗得越发厉害。

家庭会议还没开始就有了火药味。夏芍看了不由感慨,当初自家那一场家庭大战,如今还历历在目。血缘亲人之间为了利益闹起来,是最伤人心的。可自家那些事还好解决些,李家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李卿宇的父亲不成器,在家里是最没地位的,他母亲也没有什么家世背景,没钱没权没人脉,父母没有办法为他撑起一片天来,仅凭李伯元护着他,就算董事会同意,只怕大房和二房反对起来,集团内部也得有一场恶斗,难免伤点元气。

李家大房二房在公司里职位都很重,大房李正誉的妻子柳氏是商业联姻,家中在香港也属上流圈子。二房李正泰的妻子舒氏是官家千金,娘家也有势力。说来说去,就属李卿宇无根无基,他再有能力,要上位,阻力也不小。

但阻力再大,今天也得摊牌。

只是今天是家庭会议,佣人送上茶来就退得远远的,唯有夏芍站在李伯元身后,离得很近,这让李家人很不习惯。他们不由抬眼看向夏芍,只见她一身黑裙,眉眼不是特别的美,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神秘的韵味,尤其是那含笑的唇角,轻轻噙着,便是一抹雅致的风景,很是令人难忘。

“爸,这位是?”李卿宇的父亲李正瑞先开口了。他虽四十多了,但保养得好,身材也没走样,皮肤也没有皱纹,看起来像是三十岁的成熟男人,衣着风格更像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虽不如儿子李卿宇英俊帅气,但笑起来更有迷人的韵致,多年情场练就的气质,一个眼神就能叫小女生心头小鹿乱撞。

但可惜夏芍年纪虽轻,心态却早已不是小女生,徐天胤若是能对她笑笑,她许还能心头一跳,换成别人,她只是淡然一笑,便垂眼不理会。

李正瑞却一挑眉,眼神亮了亮,只是摸不清她的身份,目光没敢太放肆。但尽管只是这样,妻子伊珊珊也是皱了皱眉头,眼神凌厉地戳了夏芍一眼,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这是卿宇的保镖,南非军事职业资源公司的职业保镖,李小姐。”李伯元拄着拐杖坐在沙发里说道。

“保镖?”一家人都是一愣。

李卿宇的大伯李正誉先笑了,他身材略微发福,但面相还是极好的,天仓高阔圆亮,地库饱满,眼若分明,鼻头圆亮,一看就是富贵之相。他呵呵一笑,目光在李伯元和李卿宇脸上一掠,笑着说道:“这怎么还用上保镖了?卿宇啊,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怎么不跟大伯说一声呢?大伯帮你解决!”

“谢大伯关心,没什么事。”一家人审视的目光里,李卿宇恭谨地答道。

“没遇上什么事,请保镖干什么?”二伯母舒敏看着李卿宇笑了笑,“卿宇啊,你是不是在外头惹什么事了?你放心,香港是法制社会,再说咱们李家也不是好惹的,何必大费周章地请保镖?有什么事,你跟二伯母说一声不就得了?咱家也不少那官面儿上的人。”

舒敏眼眸含笑,态度和蔼,但看在夏芍眼中却是一笑。这女人面相也是富贵,但面相不等于心性,面相再好,值不值得深交也得看人。别的不说,她的鼻型在整个富贵的面相里显得有些尖细,这样的女人往往城府深,花招多,且心肠不会太好。这样的人最厉害的地方在于善于洞察别人的心思,在一般人还在年少轻狂的时候,她已懂得人情世故,自尊心很强,而且手段强。

“二嫂这话真有意思。我们卿宇怎么不能请保镖了?现在有点家世的,请个保镖还稀奇了?何况咱们这样的家庭。”李卿宇的母亲伊珊珊哼笑一声,显得很不服气,但话锋一转,便又说起了李卿宇,“卿宇啊,你也是的!请保镖就请吧,怎么请了个女的?哪家保镖公司给你的人?怎么也不换换!就这身板,还给人当保镖?别到时候保镖干不好,反倒在别的什么地方有些专长,那可就不好了。”

伊珊珊边说边剜了夏芍一眼,然后便看向丈夫。果然,李正瑞一听夏芍的身份不过是儿子的保镖,目光便放肆起来,尤其在看到她面对妻子尖锐的话语和眼神时,依旧眉眼含笑,意态淡雅宁静,仿佛一点也没放在心上,便不由眼神一亮,目光落在她年轻的身段和极美的肌肤上,眼底神色慢慢起了一层惊艳。

伊珊珊眉头一皱,眼神含怒,平时也就算了,今天家庭聚会,丈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就敢这么放肆地瞧别的女人,这不是给她难堪么!她立刻一个眼神杀过去,再看向夏芍的目光已把她当做了勾引人的狐媚子,眼神凌厉。

但正当她剜着夏芍的时候,后背忽然一凉,心头想被什么戳了一般地一惊!不仅是她,连正目光从夏芍身上移不开的李正瑞也是一惊,夫妻两人同时目光一转,正对上儿子李卿宇深邃慑人的视线。

李卿宇站在李伯元身后,站姿恭谨,但丝毫不妨碍他深沉的气场。他自小因为父母时常争吵打闹,李伯元心疼他,便接到身边亲自教育。无论他有着怎样超出同辈人的天资和成就,在对待长辈的态度上,他一直都是恭谨的。但此时此刻,他看的好像不是自己的父母,瞳眸墨黑,深邃里透出点电光,透过金丝镜片直射而来,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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