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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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她期待的目光,严谨只得狠下心来实话实说:“你不深究可我得记着,沈开颜,那跟你说保证让你演女一号的大导演呢?我还等着看你大红大紫超过‘双冰四旦’的那一天呢。别是让人涮了人财两失,才又记起我的好了吧?”

“严子,你别对我那么凶。”沈开颜撇撇嘴,就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一滴滴顺着脸颊流下来,“我想明白了,只要你对我好,全世界的人都对我不好我也无所谓了,我……”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望着严谨的身后,嘴唇张合了几次,却没有发出声音。

严谨一回头,就看见季晓鸥抱着双臂靠在卧室门上,正若有所思端详着他们俩。她身上还穿着那件鲜血淋漓的衣服,难怪沈开颜被惊到失语。

季晓鸥样子虽狼狈,可没有一点儿自惭形秽的意思。瞧见严谨失措的表情,她毫无预兆地笑了,笑得严谨背后一凉,“你这儿有客人,我就不打扰了。”然后她又冲沈开颜笑了笑,笑得沈开颜微微变了颜色,“夜还长着呢,两位慢慢聊,甭着急啊。”

严谨慌忙过去:“季晓鸥,你先等会儿,待会儿我跟你解释,你……你……你先等我处理完这头。”

季晓鸥边往大门走边奚落他:“破镜重圆,不就这么回事儿吗?大家心照不宣,有什么可解释的?”

严谨追上去,一脸着急:“我说你能不能甭随时随地抖你那机灵劲儿?给我个机会解释一下行不行?你坐着你坐着,我让她走行不行?”

话音未落,卧室里的沈开颜哇一声哭出来:“严谨,你说话不算话,你还算是爷们儿吗?”

听到哭声,严谨的脚步犹豫了一下。要说严谨这辈子唯一的克星就是女人的眼泪,女人一哭他就心软。沈开颜曾经那么漂亮骄傲的一个女孩,准是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才会回来找他。虽然没有一丝再续前缘的意思,但扫地出门这种事,他绝对做不出来。

趁着他犹豫的工夫,季晓鸥已经拉开大门走出去,按下电梯的下行键。严谨“嗐”一声,再次追过来:“季晓鸥,你给我站住!”

季晓鸥进了电梯,不由分说按下“1”。严谨伸出脚挡住电梯:“你下来,咱们说清楚你再走。”他急得额头都冒出了汗珠。

看他急赤白脸的样子,季晓鸥反而笑出来:“严谨,你弄错对象了吧?你该解释的不应该是你屋里那位吗?”

“我跟她现在没关系!”

“我现在跟你也没关系。”

季晓鸥把严谨用力推出去,电梯门关上,电梯下降的时候,她还能听到严谨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你吃醋也别找这种陈年干醋吃啊……”

季晓鸥朝上面嚷一句:“谁他妈吃你醋了?别自我感觉太好了!”

走出公寓大门,她窝了一肚子火,心里莫名其妙地恼怒。严谨的路虎就停在小区的便道旁边,她经过时特意抬起腿狠狠踹了一脚。恰好旁边一辆黑色的“英菲尼迪”经过,开车的司机特意放慢车速,看了她好几眼,不过她并没有留意。

她出了小区大门,拦到一辆出租车,在司机惊诧的目光中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想起刚才那恶狠狠的一脚,心中不由得扑通一下。进而想起今晚自己的表现,忽然之间有种脸红心跳的感觉。看到沈开颜的那一刻,她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晕头转向中水准尽失,表现得竟然像一个恋爱中吃醋的女友。

季晓鸥捂住脸呻吟一声,她竟然像是真的吃醋了,为了一个至今性向不明且桃花不断的家伙,这事有点儿太疯狂了!

季晓鸥回到家,推开门就有一双剑一样的目光直射过来,避无可避,她硬着头皮和她妈对视三秒钟:“妈……”

赵亚敏盯着她头上的纱布,慧眼如炬:“怎么弄的?和顾客发生冲突了?”

季晓鸥勉强提一提嘴角:“怎么会呢?是我不小心撞到柜子角上去了。妈,我今天累了一天,不想说话,先睡去了。”

她绕过餐桌正要进自己房间,被赵亚敏喝止:“季晓鸥,你给我站住!”

声音大得把季兆林都惊动了,他从书房探出头,看到季晓鸥的模样也被吓了一跳:“哟,晓鸥,怎么回事?”

季晓鸥依旧嘴硬:“柜子角撞的。”

“胡说!裙子怎么弄破了?也是柜子撞的?”赵亚敏显然不信,鬼才相信呢,“我就说了,你那店早晚得出事,什么牛鬼蛇神都往店里引,没一个正经人。”

季晓鸥站在雪亮的日光灯下,被爸妈两双关切的眼睛齐刷刷地注视着,一身褴褛简直无地遁形,忽然间悲从中来,“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嚷嚷:“我的店被人砸了,全砸光了你知道吗?我在外面有多难你一点儿不知道,就知道天天啰里吧唆恶心我。我今天要是让人砍死了你是不是特高兴?这么不待见我干吗当初不把我扔厕所里冲下水道去?”

见她哭,赵亚敏原本挺心疼的,听到最后两句给气得够呛,对老伴说:“你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她不气死我她就不甘心!”

季兆林赶紧把她推进卧室:“你先歇会儿,我来我来。”

季家父女俩面对面的时候,还能各自心平气和地正常沟通。听季晓鸥抽抽噎噎讲完事件的经过,季兆林没多说话,只跟季晓鸥说:“事情已经这样,咱就认了倒霉吧。不想开店了你就换专业考个研究生去,要还想开店,钱不够爸妈给你添上。不过晓鸥,你的脾气得改改了,在外边不比家里,退一步海阔天空,做事儿得给自己留点儿后路。”

季晓鸥不服气:“我做得光明正大,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有什么错?他们凭什么砸我的店?警察不管我就向法院起诉,我不能白让他们砸了。你们总这样,从小不管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回家来一点儿安慰都没有,就只会让我先检讨自己。”

季兆林只好摸摸她的头发:“先睡吧,以后再说。”

夜里季晓鸥睡得很不踏实。头上有伤,只能用一种睡姿平躺着,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一把雪亮的西瓜刀对着她当头砍下来,好容易有了点儿睡意,却不时被头皮处尖利的疼痛从睡眠中硬生生拔出来。直到后半夜,总算迷糊过去,冷不防被一阵砰砰的振动声惊醒。

季晓鸥一身冷汗睁开眼睛,勉强从熟睡状态切换到半梦半醒,找了半天声源,才发现是床头柜上设置成振动状态的手机。她摸过来凑在耳边,含含糊糊“喂”了一声。

耳边传来一个舌头发硬的声音:“你……你……还在生气呢?”

季晓鸥一下醒透了,将手机举到眼前一看,屏幕上是严谨的名字,最上方的时间则显示着02:32。她当即想起自己破衣烂衫出现在他前女友面前的那一幕,不由怒火攻心:“你有病啊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生气?我生什么气?你那些破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严谨显然喝高了,大着舌头,说话都不利索了:“季……季……季晓鸥,我……我跟你……跟你说啊……”

因为被活生生打扰了睡眠,季晓鸥气得要死,用词就相当不客气:“你喝多了找我醒酒是吧?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男的借酒撒疯?知不知道我最讨厌睡觉时被人骚扰?严谨我告诉你,你都快把我最讨厌的东西占全了。我讨厌你知道不知道?”

严谨半天没有说话,良久才说:“季晓鸥,我好歹也追了你这么久,就是块石头它……它也该焐热了,你就没一点儿感觉?”隔着电话,严谨的声音时而清楚时而模糊,好像带上了一点儿隐约的苦涩。

季晓鸥身体里不知什么地方似有一根细弱的琴弦嗡地颤动一下,她愣了片刻,突然又烦躁起来:“半夜两点我不会回复这么扯淡的问题,你洗洗睡吧,我关机了。”

她摁了挂机键,关机,头埋在膝盖里,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坐了好久,忽然重重叹口气,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拉过毛巾被盖住了头脸。

因为“似水流年”暂时歇业,季晓鸥没地儿可去,难得清闲下来。第二天蒙头睡到上午十点,吃过午饭,又躺回床上继续眯着,直到一个电话把她唤醒。

电话是派出所打来的,说案情有了进展,让她尽快来所里一趟。

季晓鸥跳下床麻利地洗脸梳头,又找出一条丝巾当做发带绑在头顶,遮住伤口处的纱布,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赶过去。等司机找钱打票的工夫,她留意到派出所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奥迪,因为没有车牌,季晓鸥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那辆奥迪车的前后车窗都贴着遮阳膜,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等她推开车门下车,奥迪的后门也打开了,一个三十多岁胖胖的男人朝她走了过来。

“你是季晓鸥?”那男人问。

他穿一件体制内男性穿着频率最高的细条纹方领T恤,脸形、眼睛、鼻子和嘴巴都像是圆规画出来的,好似年画里抱着鲤鱼的大阿福,季晓鸥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便问:“不好意思,请问您哪位?”

那人笑笑:“我是严谨的哥们儿,在这儿等你半天了。”

季晓鸥“噢”一声,这人的声音太特别了,清晰悦耳,磁性十足,简直像《新闻联播》里的张宏民。她笑起来:“我知道了,你是‘新光天地’。”

那人点点头,拉开车门对她说:“这里说话不方便,先上车。”

季晓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满腹疑虑,但因在派出所门口,有恃无恐,便探头进去。没想到后座上已经坐了一人,正是严谨。

季晓鸥转身就要退出去,严谨已经探身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臂。

“季晓鸥,你别犯浑,再生气也留以后再说,老老实实坐进来,有正经事。”

其实看见他的人,季晓鸥心里骤然就暖和了一下,根本没有生气的意思。可严谨既然这么说了,再想起昨天晚上的遭遇,她觉得不生气也不像话,于是很勉强地挣扎着从严谨手里抽回手臂:“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被她带着歪倒在座椅上,严谨窝在那儿半天没动。季晓鸥回头一看,见他闭着眼睛,五官扭曲,不禁吓一跳,“你怎么了?”

严谨扶着腰慢慢坐直,嘴里咝咝抽着冷气骂了一句:“我×,你下手也太黑了!”

他的脸色实在难看,季晓鸥难得没有回骂,而是凑过去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说:“瞧你面色灰败印堂发暗,昨晚上太卖力了吧?也难怪,小别胜新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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