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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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恒向前连走两步:“为何没人禀告本王?”我仍是哽咽着:“宁寿宫慌了神,知道代王还在早朝,不敢妄闯,只能由臣妾来禀告。”

  刘恒再不说话,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殿前服侍的宫人们面面相觑后也立刻随之追了出去。

  杜战一身寒甲蓦然站立,哗棱棱作响,让人越发胆战心惊。就是此时了,他不必再拿什么丝帛来威胁我,连性命都没有了还做什么牵制?他徐步走向我,眼底恨意带着锋芒似乎可夺人性命,“娘娘禀告的好及时阿?”我陡然后退一步,扬起头,镇定道:“本宫已竭尽所能。”杜战冷冷的看我,目光变换,最终变为阴狠,“娘娘先动手了是么?”僵硬,说不出话,余光却瞄向他手中按出鞘的剑。寒剑如霜,所耀光芒扫过我的面颊,一片清冷。他要杀我么?为什么还不动手?永安公周岭起身将杜战按住,低沉着声音说:“老夫认为此时更该关心世子的安危。”

  杜战仍逼近我身,我清了清声音道:“将军之痛,本宫感同身受,只是此时若计较这些与世子也是无益。”剑离我只有一臂,抬手即斩之。我抬眸,清澈对他,既然问心无愧,死又有何惧?相持许久,漫长而熬人心神。周岭再次上前,却为我打了圆场:“王后娘娘先去宁寿宫照料吧,此处有老臣照料。”伸手又按了按杜战手中横握的剑鞘。杜战哑然开口,一字一句从牙缝里迸了出来:“娘娘若是无愧,就回身去宁寿宫。”

  直视于他双目,停顿一下,翩然甩袖回身。一步,两步,三步,浑身紧绷的弦让我的步履有些不稳,依然昂首朝殿门走过去。

  我赌杜战不屑从背后下手。手心里沁出了一层汗,湿腻粘滑。一声长剑入鞘的声音,让我一松,身后随即浮起一身冷汗塌透内裳。出门一把扶住灵犀,伸手拍抚胸口长舒口气,随即又急切的说:“快,快去宁寿宫。”

  灵犀答应,招来车辇,扶我登上,我回头,看见那个被我掌掴的黑衣内侍依然站立在那,我吩咐乾元殿内侍总管:“好好替本宫谢谢那个人,赏银一万钱。明日调到承淑宫任总管。”

  那内侍总管见得如此,献媚着鞠躬唱诺,我不理会,车辇立时前往宁寿宫。

  未及进殿,悲恸声已经传出。我的双腿有些虚软,只觉腔子里的一口气都散了,莫非熙儿真的去了?灵犀从后扶住我的腰身,我木然回首,惨然一笑。一步步挪到床榻前,刘恒在那无声伫立,我心头一酸,心疼之下忙扶住他臂说:“代王?”

  他迷茫着回首,神情有些疲累,哀伤裹住了他,二十二岁的他失去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王后,孤王对不起你。”他说的模糊,我却听得心冷。熙儿的母亲,才是真正的王后,他人一生亦无法替代。我不想说话,只将双手环住他腰,将头埋于他的颚下,给他以温暖,悄悄挪步,将他背对熙儿,而我却将熙儿看个满眼,被水泡得浮肿的他,身量还那么小,甚至嘴角仍有丝笑意,仿佛不过是在装睡,调皮的等我们难过的深时跃身而起,好吓唬我们,鼻翼有些酸,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愧对杜王后的何止刘恒,还有我。杜王后那日托孤,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没做到对她的承诺,我愧对于她。

  “太后娘娘醒了。”灵犀在我们身后轻声禀告着。刘恒闻言脱离我的怀抱,疾步走到内殿,我带着他的体温呆愣原地,此时的他顾不得我了。

  殿门外,有内侍跪倒通禀,我用背对门口,以外裳擦拭去眼角的泪水,问“什么事?”

  “汉宫有急讯!”那内侍有些犹豫,没说出内容。我回头望望内殿门口,内里骤然响起哭声,那是薄太后苏醒后的哭声,凄惨的哭声伴着对熙儿身边服侍宫人模糊不清的痛骂一并传了出来,此时的薄太后心神俱伤,顾不得往日的端仪慈善了。

  我蹙下眉头,刘恒还在内殿陪伴太后,此时进去有如火上浇油,不通禀怕又是重要的事。

  思量半刻,低声对那内侍说:“传那个信使来宁寿宫。”那内侍觑着我的脸色,不敢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传人。我用袖子将泪痕狠命擦拭干净,准备迎接汉宫信使。此时薄太后已近癫狂,她的声量越来越大,已经无法掩盖,口口声声清清楚楚说着熙儿之死都是我下手所故,逼迫刘恒立刻下旨废后。闻声,我心沉到谷底,此时是除去我的最好时候,过了,便没了痛彻心肺这个药引子,再就不灵了。灵犀也听到了薄太后的话,双眼充满了惊恐,低声说:“娘娘……”我摇手,仍端正了衣衫,立于殿门前。不听,不看,我沉下心,仿佛世间众物已片刻消失,空留下一片寂静。“奴婢参见代国王后娘娘,娘娘洪福金安。”那信使有些惶恐,他的身份恐怕也是第一次可以进得内宫。“说,什么事。”我不想说得太多,眼眸依然半闭半阖。“昨夜子时,有飞鸽传信,说少帝崩了。”我的身子僵住,急忙回头看往内殿。内殿依旧是哀声连连,哭声惨惨。“你家主子还说什么?”我笃定他不是汉宫的信使,吕太后此时必不会有的心情来四处通传刘恭的驾崩。那信使显然吓了一跳,旋即又垂眸说:“奴婢家主子说,告诉娘娘,代国兴亡就靠娘娘了。”

  “也是个混账东西。拉下去吧。”我作愤恨状,命人将他拉下。灵犀上前,低声问:“娘娘,他是?”“你去告诉外面把他连夜逐出代国,不许停留。”我不答灵犀的问话,却另外嘱咐道。

  灵犀转身离去。我迈步进入大殿,刚刚没有听到刘恒的回答,不知孝顺的他是否答应了薄太后的命令。

  长叹一声,顿了顿,我翩然进入内殿。不等薄太后恨言恶语出口,我先躬身说道:“启禀太后娘娘,代王,刚刚得报,少帝驾崩了。”

  薄太后赫然呆愣住了,忽而一改满脸怒容开怀大笑:“她也不过如此,哀家还要强过她去。”

  我知道她指的是谁,低头不语。半世的争斗,你来我往,若不是恨到了极点又怎会有这样的反应,谁咎由自取?谁从此快意?谁又能逃脱生生死死?两个几乎同时失去了孙子的祖母,两个同样沉浸上伤恸中的女人,还用得着再去追究谁赢过了谁么?

风生

  是夜,我低声询问着灵犀:“你可听到代王怎么回答的太后?”灵犀沉默,而后一笑:“奴婢没听见。”我轻轻一笑,再不追问,回身进入内殿。坐在榻上的刘恒有些怔然,细碎的胡碴让他显得苍老,见我进门,他抬眼望着我,赤红的双目中尽是痛楚和愧疚。我默默地坐在榻边,用手抚摸他的面颊。有些伤痛虽然明知,却是我不能触碰得到的地方,也许此时的他只需要有一个人陪在身旁即可,其余什么都不用做。我的心也痛,痛却是为刘恒如此神伤。也许本身少了至亲的血缘,心的距离也是远的,我可以喜爱熙儿,却没有像刘恒一样切肉削骨的痛。刘恒把脸埋入我的颈窝,声音有些发抖,语气沉痛的让人跟着发颤:“熙儿前几日还曾央求本王,说讲学堂枯燥无味,想出去玩,本王答应他,等过两天和杜战带他出去狩猎,熙儿那时高兴跟什么似的,只是他到最后也没去成,如果那日本王就带他去了,他走的也会少些遗憾”

  我贴着他的面颊,心痛不已,此时他的他只是个寻常的父亲,揪住自己的愧疚不放,一味的自责,可是世间的事谁又能提前预料呢,即使真能预料,最想做最该做的也许应该是去挽救孩子的性命吧。我搀扶他躺下,轻声说:“代王不能不睡,现在是非常时期,您若是垮了代国怎么办?好生睡吧,臣妾在这儿陪您。”说罢我低身为他褪去鞋袜,又拿过被子轻轻盖在他的身上。刘恒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我,我亦温柔凝视着他。紧紧攥住他的手,给他以沉稳的笑。夜薄凉如水,我却只想这么坐着,什么也不动,什么也不想。刘恒沉沉睡去,我悄然起身,漫步到窗前,窗外起风了,铺天盖地的飓风卷起的小石子敲打着窗上的白绫纸,扑扑作响,值夜的宫娥闻声慌乱起身去关外殿的门窗。我依旧站在那里,风起了,接下来该是场大雨了。

  那个传信的人应该是彭谡定的手下,停留在此也是为随时可以向京城禀明代国的动向,彭谡定也在赌么?他那日的话是在赌我会帮他策反?彭家一向以诗书礼仪闻名,彭越的耿介不私甚至连高祖也是头痛不已,满朝文武包括我祖父对他都是敬佩不已,不曾想子孙竟是这样,也许每个有才能的人都是渴望有乱世的,乱世可以成就帝王,乱世可以成就功臣,乱世可以成就一切可以成就的一切,却无法成就黎明百姓的安稳。乱世好么?成者王侯败者寇么?那谁又来可怜饱受战火的天下苍生?刘恭一死,天下无数双眼睛都在觎视着京城的动静,如果此时吕氏有所动静,必然给了诸刘姓王一个大好的理由,不消五日,剑锋直指朝廷。这是个风云诡谲变幻之时,两方已经剑拔弩张,水火无法相融,吕后会犯险么?我不得而知。不过杜战已经调齐了兵马,如果此时风起,刘恒必然与齐王连手,再小的胜算也要拼此一搏。

  在那之前,也许杜战会胁迫刘恒,先用我的头颅划清与吕氏的界线,鼓舞铁血三军,想到这里我微微一窒,难道这也是彭谡定说我能改变代国的原因么,毕竟此时攸关自身,我也不得不助他。

  头开始有些痛,如鼓捶怦怦敲击,我也是两夜不曾安睡了,觉得有些疲累,回头看看刘恒,他刚刚睡沉。我走到榻旁,褪去履袜,轻轻坐在他身旁,用手抚摸刘恒的眼眉,既然大家都在赌,那我也赌一把,我赌刘恒的心,生死就看他的了。不愿惊动了他,我倚靠在榻边眯阖上双眼,好累,如果就此沉沉睡去再也不用醒来,该有多好。

  一夜噩梦频频,惊醒数次,索性刘恒睡的还算安稳,我也能安下些心神。

  翌日刘恒依然起身上朝,见我坐陪在他身边一夜,只是默然凝视我片刻,起身离去。

  我捶打僵硬的颈项,唤来灵犀。灵犀见我仍是昨日打扮,有些微怒,起身想要斥责值夜的宫娥,我拦住她,淡笑道:“本宫有用,不用更换衣衫,另外,你去把馆陶和启儿叫来,对了还有记得叫奶娘把武儿也抱来。”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灵犀见我大动干戈,有些费解。“本宫定是有本宫的主意,你莫要问这许多,赶快去吧。”我仍是不肯解释太多,只是推她快去。我坐在铜镜前,自己将散发梳拢,只随手绾了个髻,命宫娥出去寻了桃树枝杈,削平插于发间,将大红的外衣褪掉,换上白色丧服,此时灵犀已经将三个孩子带到,我从奶娘怀中抱过武儿,命灵犀拉着馆陶和启儿,左右浅浅一笑说:“走吧,跟母后去见祖母。”灵犀不语,步步相随,没有一丝退意。宁寿宫前,我理所当然地被拒之门外。我闪身,不理门上太监的话语执意闯入,灵犀也寻了个缝隙拉着两个孩子挤了进来。

  殿门上的宫娥见状急急忙忙的跑下,满脸带着歉疚的笑,低声说道:“太后娘娘说了,谁都不想见,娘娘您还是先回吧。”我冷笑一声,低声轻问:“你认为你能拦得住本宫?”那宫娥畏缩抖了一下,我不理会她,依然抱着武儿迈步登上台阶。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昏暗的殿内让我目不能视,良久才缓了,隐隐能看见一些事物。

  四周的窗格全部由黑色纱帷垂地挡严,空气中也弥漫着哀伤。薄太后躺卧在床榻上,右前方的小矶上布满了吃食,却不见动过的模样。

  我慢慢走进,她闻声张开双眼,见是我,冷眉骤蹙,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去。

  一夜之间她老了许多,一张脸苍白若死,身形也变得佝偻。我轻声说:“太后娘娘,再进些东西吧。”“如果哀家死了,岂不遂你心意,何必再劝。”她的声音冰冷刺骨,伤人至深。

  强笑了笑:“臣妾惶恐,太后娘娘的安康才是代国上下的福分,臣妾怎么会那么想呢?”

  “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的想法,如今熙儿去了,你再也不用演戏给天下人看。”她翻身坐起,直贴在我的面前,我甚至能看清楚她昨夜骤升出的深壑面纹。我垂首低眸,声音有些沙哑“太后娘娘,如果执意认为臣妾如此,臣妾也无话好说,何不就此绑了臣妾交给代王处置?”“你以为哀家不想么?哀家此时恨不得将你抽筋扒皮,挫骨扬灰。”后八个字用尽了太后全身的力气。她的话语如刀,一字字,一句句剜在我心。我直直的看着她,惨然一笑:“那太后娘娘为何还不动手?”太后逼得更近,恨声道:“你以为你狐媚了恒儿,就能保全你的性命么?此时你如果敢出得代宫,怕是连尸骨都让人吃了去。”刘恒又帮了我一次,在他自己也无法知道我是不是真凶时先选择相信我。

  武儿受不了这里的沉闷气息,开始挣扎着啼哭起来。太后刚刚还是狠戾的眼眸中闪逝而过一丝慈爱。我伸手,将武儿递过,太后扭头不理,双手僵持一会,我又将武儿抱回。

  回头唤来馆陶和启儿,他俩对祖母仍有些生疏,我低下身,轻轻对他们说:“熙儿哥哥去了,祖母很难过,你们去陪陪祖母。”启儿仍有些畏惧的退缩,馆陶却快步爬上床榻,搂抱着太后的颈项,说:“祖母,不要伤心,还有馆陶在这儿。”我放下武儿,一把将启儿也抱上床榻,太后不耐厉声道:“这是做什么,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我轻笑一声,给启儿一个眼色,启儿见姐姐爬上去没事,他也爬到太后身边直往怀里钻:“祖母,还有启儿呢!”两个孩子一缠一闹,化了些许伤痛,太后面容上虽然布满了不情愿,却没有立即抬手将他们推开。武儿仍在啼哭,我却抱他走到太后面前,“或许太后娘娘是希望臣妾此刻就死的,只是臣妾只想问一句,熙儿之死固然难过,难道他们就不是您的孙儿?”馆陶和启儿依然卖力的摇晃着太后,太后的目光扫过他们俩的小脸,眼泪应声而落。

  我心有些微酸,轻轻将武儿放在太后身边,回身走到殿门外,抬手将门掩了。

  内里传来一阵阵恸哭。灵犀上前,担忧的问:“娘娘,您就不怕太后对郡主他们不利么?”抬眸,看看初升起的太阳,微眯了眼睛,眼泪快速流下来。“她是他们的祖母,他们是她的孙儿,太后不会那么做。”虽说如此,我却也不敢确定。

  灵犀依然不放心,前进一步说:“可是刚刚听太后娘娘的话,对娘娘您似乎异常的愤恨。”

  长叹一声,似在问自己:“她是恨我么?还是在恨汉宫?”她仍想说些什么,我伸手将她拦住:“太后恨我是因为没有血缘,现在里面的四个人是骨肉相连,她不会因为恼我,杀了自己的亲生孙儿们。”此番话,安慰了灵犀也在安慰着自己忐忑的心。

  灵犀见劝我不动就再不言语。我命奶娘在此服侍,起身回转承淑宫。乌云仍然笼罩着代国,那场等候已久的暴雨仍未倾盆而下。寒风凛冽贯穿了屋子,我却不想关窗。刘恒深夜摆驾承淑宫,见我身着白色丧服,衣衫单薄的站在刺骨风中,一把拉过我的双手:“你把孩子都留在宁寿宫了?”我点头,为他解下外衣,“太后娘娘正在伤心之时,臣妾想,有孩子们的陪伴也许会好些。”

  他语意温暖低沉:“你总是为他人着想,可想过自身?”“想过,臣妾不过尽做人媳的本分,至于其他事,臣妾交给代王去想。”我幽幽的说,将手中的衣物叠好。他苦涩一笑:“你倒是信得着本王,你可知道今日朝堂之上,本王几乎保你不住?”

  “那又如何?臣妾此时不仍站在代王面前?”我故作轻松,笑着说。刘恒狠狠将我揽入胸怀,我仿佛能听见自己浑身的骨头咯咯作响。“能保你多久,本王都不知道,你还笑得出来?”他无奈的问。不笑还能如何,我只是笑,不肯接他的话语。“若是他日,兵戈相见,阵前需要用臣妾撒血祭祀,代王也不必再费今日这样的力气,顺了众臣的意思,臣妾无怨,只是要等到大业得成的一天,记得为臣妾立块碑文,也算是于国有功了。”我俯在他肩头,泪却已经涌出了。再无言语,彼此默默十指相扣,以体温传递给对方勇气。风渐渐大了,我如枝头瑟瑟摇晃的树叶,攀附眼前唯一的安全。风声啸过,衣裙飞扬,我站立于翩然白色当中,悲哀的笑着。

水起

  滂沱的大雨终于笼罩了代国,白日如同黑夜,晦暗不辨。飓风卷着雨点乱砸在窗上墙上,数千道白亮亮的激起一片烟雾,氤氲水气使得屋子里也变得湿冷起来。我端坐在屏风后,轻抿着温热的茶水,让身体尽量暖些,静静地听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争论,间或有一声刘恒的咳嗽声,能让纷杂的声音略小些,而后慢慢又恢复了原状。这里是朝堂,“无为而治”①是我面前遮挡的东西。“臣风闻吕氏正于自家筛选幼童,其目的就是想先下手为强,逼宫胁迫太皇太后来立吕家的孩子。如此一来,与代国不利,代王应该及早做出定夺。”渺渺看去,似是左长侍。“臣以为齐王既然有意与代国联手,代王就应该同样做出些许回应,即使真的宫变了,也能早做好准备。”这个是吏务大夫。“末将以为,如若宫变,诸王拱卫汉室,必先与吕氏决裂,脱掉了干系才能令民信服,令军勇猛,令吕丧胆。”这是……杜战。是了,今日坐在朝堂上为的也是这些,既然已经牵扯到了自身的性命,我无法在淡然处之,与其等死,不如先听听怎么让我死。杜战似乎依然没有放弃对我的敌对,句句话语都是表明要刘恒下定主意先结果了我。熙儿的死于所有人,他最耿耿介怀。刘恒的背影透过屏风映在我的脸上,苍凉而疲累。熙儿刚走几日,汉宫仍是未定,身边危机四伏,他还需在此竭力保住自己的王后。

  吕氏果然开始有所行动,就像这倾盆的雨,终于落了下来。今日刚刚收到消息,吕产兄弟已在自家寻得了三岁孩童,准备顶替了刘恭坐上大汉的宝座,将朝堂易帜,从此天下最为尊贵之人便是姓吕。太皇太后称病不朝,他们暂时无可奈何,却调用兵马将汉宫困个水泄不通。

  如此一来,太皇太后等不了几日也必须答应他们的荒唐请求,以解断了水粮之急。

  我眯起眼,微微淡笑着。此时的太皇太后,那个尊贵高高在上的女人,在想什么?操纵了一世的朝堂,末了却是熬来这等的下场,她大肆封赏吕氏一门的时候大概不曾想过会有今日逼宫之时吧。

  朱漆金光的高高宫门外,是自己的子侄磨刀霍霍的声音,如果不应,不消几日,那锋利的刀刃将会架在自家妹子、姑母的颈项。她心底会凉么,我为什么能感觉到她现在正在躲在黑暗里颤抖的,竭力的、拧着眉的,思量着该如何走下去?能搬救兵么?刘姓王已经得罪光了,哪里还会有人肯搭救,遂了子侄他们心意么?江山即使落入这些无谋人的手中也会很快拱手他人,这样就更无颜去见泉下的高祖。该怎么办?又抿了一口,仍是笑着,远处的灵犀静默不语,她也同我一样站在黑暗之处,眼眸直直的凝望下面的那个人儿。情于她是一生所望,于我却是性命的保靠。垂首,以极轻的声音说:“散了吧。”刘恒身形微动,他听见了。只是此时说散了,群臣会怎样?我又加重一些说:“散与不散都是一样的。”沉稳的声音响起:“既然众卿都各有主意,何不写出交与本王,也省得如此嘈杂听不甚轻,都回去写吧。”下面突然寂静下来,互相看了看,以为无章的众人惹得代王发怒了。轻笑一下,他倒真会想法子。永安公周岭上前一步,手抱象牙笏板说:“老臣以为,此时当坐壁上观,吕氏威逼虽是紧急,却暂不宜动,不如先派人联系了齐王,表明心意,等消息明确了再作打算。更何况此时吕氏自家尚在慌乱,无暇理及诸王,先动手反而容易吃亏,所以不如再看几日。”渔翁得利的想法如果没做好,怕是会失掉先机。周岭此举有些保守。“此时是最佳时机,趁乱才能攻其不备,等吕氏缓过了心神,或者解决了纷乱,诸王就再没机会了。”杜战拱手起身,灵犀唯恐被发现,又往里缩了缩。现在出兵,时间固然很好,却缺了相应的理由,没有太皇太后的召唤,谁能擅自带领兵马勤王?杜战有些欠缺考虑。两厢不让,让人左右都很为难。刘恒笑了笑:“今日雨也太大了些,太后的腿疾又重了,本王实在不放心,不如先退朝吧,明日再议如何?”众臣一时噤声,刘恒也不给他们质疑的机会,站起身,径直走入内殿,经过屏风与墙的缝隙时,别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我手擎茶杯,抬手敬他,笑意淡淡。下面的哗然唤不会代王的执意离去。相持无果,只得悻悻离去。很快没有了声响,灵犀过来搀扶我起身,轻步走出屏风,端量大堂许久。

  阴暗的天气让殿堂上也变得空旷而沉重,远远的汉宫大概也在下着暴雨吧,不然该怎样冲洗骨肉相残遗留的血腥。“你去看过启儿没有?他有些怕黑,奶娘会不会忘记了?”“不会,他过得很好。”父母之间日常的对话,却全部颠倒了过来,先问的是他,后答的是我。他轻笑了一下,打破这样的尴尬,“母亲可进食了么?““太后娘娘从昨晚开始进食,馆陶说,如果祖母不进食,她也不吃,硬是挺了足足一天,后来太后无奈,才与她分食的糕品。”我将灵犀禀告的全部说给刘恒听。刘恒低沉的说:“倒有其母风范,最擅长的就是威胁。只是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将来如果不如意了该怎么办?”我为他脱下朝服,将面前的垂珠冕冠摘下,露出他的一脸笑意。扬起笑对他:“她母亲倒是擅长威胁,只是她的父亲更会逃脱,一眨眼就能甩开众臣,学会了这招她将来必然无忧。”呵呵大笑后,刘恒深深地叹息,隐隐含带着愧疚和痛心:“你随本王多年,却一直被人误解,也只有你才能仍然如此不惧的站在本王身边。”顿住了身子,却为他的一句话。黯然笑了笑:“所以臣妾才是百官最不放心的人,若没有所图,为何能坚定如斯?”“那你图什么?说来听听。”他紧贴在我旁,柔声轻轻地问。我抬手抚平他紧锁的双眉,淡淡笑着:“臣妾图此生代王再不蹙眉。”“漪房”他轻声唤我,我抬眸相看,片刻已是许久,两人都有些痴然。我还图锦墨永生安好,我还图孩子们平安长大。我图的东西太多,因为牵挂的也多,到头来却全忘记了自己,压住心底的酸楚在寂静无人时翻出来再行品味。四月初一,汉宫终于来了暗信,吕后命齐王寻刘姓子孙,承祧惠帝,先行安置,等候时机。

  随即齐王刘襄悄然将其弟刘义列为备选,送入京城刘义,故去齐王刘肥的末子,被常山王刘不疑过继,原名刘山,曾封襄成候,常山王死后,接封为常山王。如今对外宣称是惠帝与宫娥遗留之子,此次刘襄用他有两个用意,此番前去凶险难辨,如果是死,刘山身份卑微不足以撼动他们齐国大体,如果是活,他身份特殊,将来如若万一有了差错,也可借用对他的身世的怀疑,起兵造反。四月初十,接到刘襄的信时,刘恒的手抖了一下,轻微可辨。刘襄生性暴虐,不似其父淳厚,其舅驷钧更甚,此时豁出去齐悼惠王②刘肥的幼子想必也是他舅甥串通的结果。未等到皇位之争,已经是血肉相见,如果到了那时怕是更加阴狠毒辣。跟这种人并肩,如同与虎同笼,饱时尚且相安无事,饿时便是随时祭牙果腹的美食。我伸手接过那信,信中皆是叔侄③情谊,诚意满满,力邀刘恒一起与之抗敌。

  刘恒不语,将那纸揉搓烂了,丢之一旁。合不合都很危险,而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眼前恶虎未除,却又让人再送馋狼,她的计谋越来越不能让人明白了。“代王用笔墨么?”我轻声地问。信必须得回,却不知刘恒怎么做。他摒住了呼吸,沉吟许久,横抬起笔,却又停顿半空。我斟水研墨,浓浓的墨汁随我搅动慢慢划开,映耀着刘恒眉目紧缩的面容。

  寥寥几笔,他扬手将笔掷在桌案上,笔尾打在墨汁中,溅起一片黑色,我躲闪不及,有几滴落在身上。灵犀上前赶忙擦拭,我挥手,拿过那回信,笑意凝于嘴角。桌子上的墨汁被灵犀轻轻擦去,我走到刘恒面前,将纸上的墨迹吹干,放在刘恒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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