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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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的笑容,看着我,只比了一下我腰间的锁片。我一言不发,只轻轻点头,她便含笑倒地。血从嘴中慢慢逸出,蔓延开来,下颚,颈项,还有衣襟。抽搐的她,仍是笑着,带着最后的安慰走的爽利。我挪步走回未央宫。雨未停,似乎更大了。凄冷的风吹乱了我的长发,也吹散了我仅剩的自持。也许我仍不够强硬。在她那般伤害我以后,过往牵扯了我,仍是做不到狠绝。

漆黑的后院,那一块平坦的土地,我木然伫立眼中有些微微发热。灵犀,我为你报了仇。可惜……我不快活。冰冷的衣裙,紧贴在脸颊的青丝,我孤寂的站在这,忽视了身后所有的人。

灵犀,我还欠你一个,明日,这个也会给你送来,我发誓。冰冷的凤榻上,我愣愣的坐着,四下清寂的连个人影也不见。碧纱宫灯下,他广袖峨冠,凝视着我。寒风卷起我的裙角,飞舞着,带给我瑟瑟。他将手抚过我冰冷的脸颊,温暖而又撩动心弦,“难过了?”我木然的抬眸看着邪长的双眸:“你有兄弟么?”长君不屑的一笑:“有,而且还在人世!”“给我讲讲好么?”我将头埋在他的双手,哀哀的,疲惫不堪。这样妖孽的男子身上涌流着是怎样的血脉?他的故事又会比我还辛酸么?

长君坐在榻上,让我俯在他的腿畔,紧紧握着我的手,一双笑眸轻柔的似清清溪流,干净透彻,只是他的冷埋在了心底,从腔子里发出的是最寒冷的封冻气息。良久,他才低低开口,“我不知道母亲是谁,父亲我也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我顺着水漂出来的,那河是宫中的内河!”我惊悸,猛的起身。年纪,相貌,难道……?他笑着对我伸出手,温暖修长的指,微微翘着,诱惑我再次靠近。“后来听人说,高后喜欢杀人,凡是高祖宠幸过的女子和她们的孩子都死于非命,所以我想我就是一个例外,只因为我那个聪明的母亲。”长君平淡的口气,仿佛在说着漠不相干的人和事。

“我不知道她美不美,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是怎样的痞赖,我只知道,一个农妇养了我十五年,只为了让我长大后给她做男人。”他笑着,眸色清寒。我的嘴阖了又张,却发不出一丝声音。“我逃了,四处求生,你常说我是东西,是阿!我是东西,我拿我仅有的一切换来吃喝,只为了再走的远些,逃离那个地方。”我反握住他的手,想要拽回他有些游离不定的心。涩苦的泪,我吞咽下去。他是不会愿意看到我同情他的,不知为何,我笃定如此。

算起来,他是有兄弟的,而那个兄弟还天地之间最最尊贵的人。他垂低眼眸:“你说,我有兄弟么?”一声询问,如芒刺耳。我甚至无力再说出自己的苦难。“这泪,是为我流的么?”他的唇角扬着笑,一个低头,就被他吻了过去。唇舌的纠缠下,他微微叹息,“我曾看你哭过无数次,只想着,有一日,这泪也是为我而流。”他边说,便有温暖的唇为我吮去泪痕,也轻易的融化了我冰许久的心。“今日,你是为我么?”他反复几次的相问,伴着缠绵的笑捆缚了我。那样的深情,是我一生不能回报的给予,而他却沉溺在其中。诡异的气息交织,我们彼此对望。“如果今日,那个位置坐的是我,你不会这么伤心!”他笑了一笑,欢喜凝视着我的紊乱气息。

一个用力,他嗜咬住我的咽喉,迫出我紧闭唇齿间的声音,“告诉我好么?你希望我站在哪里?你的身边,还是那里?”我挣扎喘息着,披散的长发与他纠结,织成密布的网,笼罩了他的深寒目光,也遮掩上我半褪的肩头。他目光深邃,幽冷难辨,带着最后的等待。漫天的滚雷夹着暴雨倾盆而下,飓风袭来,晃灭了宫灯明烛。黑暗中,我再不用对视他的眸子,那殷切的企盼虽带着可笑的幼稚,却让我动容。

灼热,呻吟,喘息,我甚至想以一种最自私的方式让他不再妄想他不该得到的东西。

涔涔泪水,无声无息的落下。原来,爱欲的纠缠也会如此绝望,如果他不留下,就只有死。

撕破的衣衫是最深情的迷离,挣断的腰带,是沉醉不醒的渴望。我近乎窒息,只为了让他能在我身边留下。他几乎癫狂,只为了一生能将我拥在怀中。最最接近的时刻,我的心却是最最冰冷。往日淡定的我,竟然如此狼狈,想用身体去挽救两个人的性命。孰轻孰重?到底哪个才是我最舍不得的人?狂热难遏的他?还是浑然不知的他?一个无力,我哭出声来,抉择,我一生都在决择,为什么每次都逼到我隅角绝境?

冰冷的泪,沾染在他的赤裸胸膛,一寸寸,他凉了全身。情欲气息的消散,我们有些难堪的面对。长君停住了动作,抬手想为我擦去泪水。“走吧!别让我再听到你刚才说过的话。”我避开他的手,漠然开口,带着激情残留的沉重呼吸。阴暗之下,他绝望的笑。那笑凄冷苦涩,也带着最难舍的心,微微的颤抖,戳痛我的心。

啪啪的雨点,敲打着窗子,他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起衣物。我拉过被角,静静地看他走到门边,那脚步,沉重,迟缓,也让我心中绵软不忍。

门半开时,我急急的起身。那么大的雨。“我希望你可以留在我的身边!”最后的一句话,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说出,带着我拥有的一切,只想告诉他一个事实。门停了一下,终还是关紧。

荆棘满怀天未明

胜负

时近子夜,我悄然乘车辇来到凌霄殿,透过车帘望去,四下一片沉沉黑暗。只有殿上的灯盏仍是昏黄的亮泽。手心莫名出了一层湿腻的汗水,满心都是为他的切切心念。前后皆有狼虎之时,我才发现,原来他与我心是那般重要。走到今日,相伴半生,我与他已经骨合血融,诸多的误会和猜疑在此刻变得无足轻重。

一同经历那么多的风波,迈过那么多的险关。如今我们必须放下心结,若是不能彼此信任,最后的风刀霜剑迎上来时,我们将全部覆灭。既然当初可以携手,今朝我们也可以共赴沉浮。木然下车,我踌躇在殿门外,良久不语。心中揣揣,全是不安。隐约的灯影摇曳,他还没睡。低头推门而入,迎上一双赤红深邃的眸子,带着极度的疲累和困乏。偌大的江山,一肩挑起,他便是铜铸铁打,也抵不过令人窒息的繁重朝政。

他看见我,淡淡一笑,“怎么还没睡?”长吁一声:“圣上不也没睡么?”一捆竹简扔在龙案,刘恒负手而立,语声疲累“怎么睡?这是今晚刚刚缴获的信件。”

我展开,蹙紧了眉头。这是赵佗的书信,那个南越王①在听到杜战拥兵不返后,投机地写了拉关系的书信。他意在于,既投靠了汉朝得到了赏赐,有希望可以趁此机会光复当年的皇位,却不知这封书信被刘恒秘密派遣埋伏南越的探子截获,于是一番嘴脸,也就在此时露了原形。刘恒和太后早就忌惮这个人,他一直是汉朝的一块心病。如今这个时候,杜战即便本意不想反,也未必能抵挡纷繁而至的诸多诱惑,连赵佗都知道要收买他,还有谁不会侍机行动?“圣上想怎么办?”我轻声问道,也将刘恒背负到身后的双手紧握。刘恒笑着,眼底却是最冰冷的杀气。“擒杜战,越快越好!”杜战只要一天不归,诸王和心怀叵测的人就一日不能停止野心。但是,不能开战。不是朝野之上没有能与之抗衡的武将,也不是刘恒无能到无法操纵整个局面。

而是情况不对。一来,杜战没有明反,他只是不回,并不忤逆。二来我和刘恒一路携手走来,彼此都知道一次战争对黎民苍生的践踏有多么的严重。秦末至今,动荡不安,如果这次厮杀骤起,会将这六年来的休养生息全部毁于一旦。

轻徭赋税后,我们不能再掀起一场地狱屠杀。唯一能不动兵马的就只有一招,我思量半晌,抬头笑着:“臣妾已经有了主意,只是想跟圣上要些东西。”刘恒凝视着我,我也回应凝望着他。这中间隔了将近四年的时间,我们不曾如此贴心过,默默无语的我们分外珍惜这难能可贵的时间。“你要什么?”他轻声开口,带着温暖的笑意。他的眸子幽黑似墨,等着我的下文。“臣妾要您的信任,无论臣妾要做什么,你都不会问!”我执意的再说一次,并不是不相信他那天的承诺,而是接下来的事情,必须有他的信任才能完成。那不是皇帝对臣的信任,而是他对我的信任。这句话触动了他,锦墨之乱起在我们不能彼此信任,若是能早些坦然面对,也不会到今日境地。

歉意浮现眼底,又一声的对不起被我拦截嘴中,已经过来了,就不要再说,此时我再不想理会那些不堪回首的东西,只留涤荡清净的心为他。当然,有些东西,我是必须要说的:“臣妾想效仿擒拿韩信的方法,诱杜战进宫!”

那是当年我祖父的主意,却是吕后成功的例子,如今再次使用,相信也不会失败。

“若是不成呢?”刘恒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不知道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我在赌,赌杜战会相信,因为他会相信太后。而他相信的人是那么的恨我,甚至将我废掉。这个决断大胆荒谬,将会赌上一切。不过我们却必须如此。刘恒,再信我一次好么,我需要你全部的信任。杜战不动,是因为他还在观望,天亮后有可能会知道锦墨的死讯,届时他会有怎样的动作无人能知,所以我要将他扼杀在懵懂。杜战,你将是下一个韩信。“君不在,妾安能全身?”我笑的恬静,对着夫君,说着最情意绵绵的话。

“那好,我信你!”只这一句,刘恒就再不相问。建章宫内,我披散着长发,印衬着上一身大红羽缎华衣,冷冷的看着眼前枯槁的太后。

浓黑夜色的四更天掩盖了我眸子里的愤怒,她眸子里的不屑。“怎么,你表妹死了么?”她的声音不算弱,却带着最得意的笑。“死了如何?不死又如何?”我勾起唇角,笑意浅浅,目光扫过她身边的宫娥,那些畏缩着的人儿纷纷躲身出去。太后冷哼一声:“哀家还真没看错你,你果然狠毒,连自己的表妹都不放过!”

我微笑:“没错,臣妾确实狠毒,所以今天臣妾又来找太后了!”“你要做什么?“太后睨着眼睛死盯着我。我无谓的拉扯着袖口,拂平上面的褶皱。“没什么,就是想借用一下太后娘娘的印玺!”

啪的一声她用茶碗击在桌案上,那茶碗顷刻碎裂。“混账,那也是你能用的?”怒不可遏的太后,面目狰狞的喊叫道。我直勾勾的看着她怒气勃发,慢慢的走到她的身边。黑暗的夜色中,红色变成了罗刹色,诡艳迷眼,让人看着恐惧。显然太后也发现,我可能会有其它举动,只一声高呼后,便开始后退:“哀家是当今太后,你若是再走一步,皇上也不会饶了你!”我笑得疏懒,淡淡的截断她的话语:“皇上?今日的事就是皇上应允的。想来太后娘娘也知道杜战拥兵不回罢?”震怒的她当然知道,这些日子宫中仿佛被抽去了赖以为生的空气,没有一个人均匀呼吸过,她也不例外。“那又如何?”太后仍是坚持着,不肯输了半分气势给我。“那又如何?”我冷笑出声,用最阴冷的声音回答她:“若是再进一步,汉宫将失守,娘娘说还会如何呢?”太后大声笑着:“你以为你能哄瞒哀家?杜战和你表妹联手,也不过就是想清君侧而已,你才是他们的目标,废后结束后,恒儿必会安然无恙!”我紧紧迫着她闪躲的眸子:“你确定?”抬手甩过那捆竹简。太后漠然将那竹简拿起,展开,只看到一半她就开始蹙眉。南越王赵佗,她知道。她也知道没有触动刘恒地位的时候,杜战废后是万般的好,可是又参进来赵佗,局势就变得晦涩难辨了。十数编字迹下,全是收买和笼络。而若是杜战就范,清君侧也就变成清君王。

她不能确定杜战的心,就像不能确定赵佗又反一样。狐疑不定的她,在黑暗中直挺起腰杆。她的狐疑处,正是我动的手脚,只需抽出几根再填写字上去,杜战就轻易变成了赵佗的同盟。

不等她深思。我素手扬空一拍,璧儿用金盘托进来一卷空空丝帛,下面落款只有锦晨宫的印章。

“我来说您来写,只要您写完了再盖个印,臣妾也会远离您,不扰您清净,您这么愿意看见臣妾么?”我冷笑着。太后摇头笑道:“即便是那样,哀家也不会写!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也许还有其它的鬼花样儿!”

一声巨响,我将桌案掀翻,这样的时候我已经不能在隐忍下去了,整整十五年,我用十五年的时光来讨好她,不过就是因为她是刘恒的母亲,我也想做一个孝顺的媳妇,可是,她处处针锋相对,处处百般刁难,甚至在此时仍是固执己见,难道一个成见可以比她儿子的皇位还重要么?

她怒横了眉,厉声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想造反么?”“我倒想问太后您要干什么?这是什么样的时候您我都心知肚明,我不是吕后,您也未必能成就她那样的霸业,为什么您还狠狠揪住那些虚无缥渺的事情不放?明日若是慎夫人死的消息出去了,杜战领兵攻城,您就那么肯定能安然躲过这场战乱么?兵败宫倾之日,你还想再入掖庭,二次带罪?”最后一句,我用尽了全力,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薄太后当年是一个被俘来的罪妇,在掖庭做织补,虽比我那浣衣司要好上些,却也是日夜不见阳光,吃喝都是馊食残水。今日在荣享富贵后,她难道就忘记了那里有多么冰冷骇人了么?

果然,掖庭二字让她身子一颤。掖庭,呵!她和我一样都不想回去。我咬唇想笑,却又带出一丝低微哽咽在候间。我不能回去,那是当年萧清漪待过的地方,却不是我能再去的地方。萧清漪可以在那里自在生活不会赴死,我却不能,那样的日子我一天也无法苟活。不等她回神,硬硬喊过太后随侍的宫娥,将太后印章找出。那宫娥畏缩着,不敢前进,却被我一掌挥倒:“混账的东西,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么,统辖六宫的是本宫,叫你找就找!”很快,一方金色的盒子被端了过来,熠熠的光芒带着无尚的荣耀。我将盒子打开,太后印玺静静的躺在里面。太后印玺,这个当年陪伴过吕后的印玺,如今放在我的手上。笑意吟吟,我将太后的右手抓住,硬塞了一支毛笔,说到:“娘娘是聪明人,你最好是写,不然……”不然你儿子的命和你的荣华富贵全部都随风消散。再不看她怨毒的眼神,我背手想着词句,轻轻说来,睨着她不情愿的趴俯在塌上随着写。

杜卿……惊闻当年变故,日夜泣血捶膺不已,何物婢子,具此虺蜴豺狼之性,杀吾爱孙伤吾宗祚,犹复嬖狎工谗于万乘尊前,阴图染指神器。若知机昧兆隐而不发,恐宇内复见高后之变。此谕:见字即赴内宫,以图共扫妖氛匡复山岳,无废社稷宗庙万年嗣续。最后一笔,写得拖拉,她不甘愿,却又不肯拿江山的危险来怀疑,所以将此笔写完,扬手一甩,那笔直直的飞出去,撞击在墙壁上,抡出一道黑色点滴。我不以为意,笑着再将她的手拖过来,抓着印玺,不顾百般挣扎狠狠的盖上。

完毕,我将那印丢在榻上,冷冷一笑:“就娘娘稀罕这物件,可惜,给了本宫,本宫还不想要!”拎起那丝帛,我转身离去,刚至殿门处,太后在身后厉声诘问道:“你这样威逼哀家,不怕有报应么?媚眼如丝,语声带笑,我回眸看她:“报应?如今臣妾还有什么能让太后还以报应的?”

说罢扬声大笑,将那气急败坏的太后甩在身后。周遭仍是一团浓雾,袅袅的让人有些虚空,笼在其中的森森宫阙,只能凸现轮廓,却不能让人安稳。轻骑黑衣,策马而行。所佩戴的也是建章宫里的瑞寿牌子。凝结着水气的夜仍是悄悄的,我只等那个人进宫。这是一个赌局。若是成了,不废一兵一卒,杜战束手被擒。若是不成,我们一生的厮杀就此终结。赵佗(?——前137年),真定(今石家庄市东古城)人。公元前218年,奉秦始皇命令征岭南,略定南越后,任为南海郡(治所在今广州市)龙川(今广东龙川县)令。秦二世时,赵佗受南海尉任嚣托,行南海尉事。秦亡后,出兵击并桂林郡(治所在今广西桂平县西南古城)、象郡(治所在今广西崇左县),自立为南越王,实行“和揖百越”的民族平等政策,采取一系列措施,发展当地经济文化。汉高祖十一年(前196年)下诏赞誉赵佗的政绩,封其为南越王,并派大夫陆贾出使招抚。赵佗接受诏封,奉汉称臣。吕后当朝,对南越实行货物禁运,赵佗三次上书,无效,遂于高后五年(前183年)愤然独立,自号“南越武帝”。汉文帝元年(前179年),文帝下诏修葺赵佗先人墓(在今石家庄市郊区赵陵铺村东南),置守邑,岁时奉祀,并召见赵佗故乡亲属,封官厚赐,还亲书《赐尉佗书》,派陆贾持书赴南越。赵佗遂取消帝号,写了《上文帝书》,表示臣服汉室、治理南越的心迹。

诱擒

天,就要亮了。我一动不动的背坐在建章宫前殿。身后透骨的寒冷开始变得有些暖意。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幽暗的宫殿中只点了一盏油灯,在天色渐渐的白亮下,摇曳的火苗也渐渐变得灰暗。等了好久,可是杜战仍是没有来。沁凉的雾气下,我额头已见点点汗水,我抬袖擦拭,却发现那只是凝结一片小小露珠。。

我不是孤身一人,建章宫四周已经埋伏下了些许禁尉军。只要杜战一来,他便插翅难逃。

可是,他还没来。干哑的嗓子呼吸紧窒,腔子里兀自闷着一口气。原来将命悬在头顶的时间是这样的漫长。

璧儿单薄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小小年纪的她还是做不到像灵犀那样的沉稳谨慎。我沉下脸来,用着极其刺耳难听的声音轻声说道:“再哭,就把你先杀了!”这不是威胁,杜战领兵多年,一丝不对劲都有可能发觉,而我们此时如果能把呼吸停止才最好。

我闭上双眼,冥想着城西北的营地。那是杜战停留的地方,距离京城十里其实并不遥远,却是天下有心人的心病。不知道他此时是否也在焦灼不安,百般犹豫着。进和不进都是那样的难以选择。

杜战和我斡旋多年,也曾恨到举起寒光熠熠的宝剑,也曾并肩在刘章手下惊险逃脱,也曾经为了一句托付,他安然回返。他恨我么?在那不苟言笑的面容下,到底是怎样的一颗心?

我无法揣摸。也许我不曾了解过他,不曾了解过他到底为何毅然决然地反我,真的是纠缠于当年世子的突然夭亡么?还是他另有其他原因?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他如此愤然?我,那么值得恨上一生么?心有些怆然,为了这个问题。这世间有很多种恨,咬牙切齿的恨,缠绵难抑的恨,有痛彻心扉的恨,还有……他的心底又是哪一种?猛地,寂静的空气中骤然变得紧张起来。身后脚步声遥遥响起,白银甲胄上的腥锈气息慢慢逼近,璧儿逆着黑暗,瞪大了眸子,全身也开始抖动。红色长椅上的我,噙笑在嘴角。他终于来了。蓦然一声低吼,埋伏好的禁卫粹然不防的挺身而上。格杀的声音,带着惊心动魄,我却不肯回身相看。挥舞棍棒的急风声,兵器相格的金属声,还有拳头击打身体闷声。我闭上双眼,听着,全身布满淋漓的痛快,这种痛快,仿佛是憋闷在水中许久的人终于露出头来,长喘后,是那样的舒服,那样的惬意。咔嚓!那摧筋折骨的断裂声甚至让我叹息的一笑,建章宫的所有物品全因这个声音瞬时笼罩上了血腥。

殿内的那一盏油灯随着风动忽暗忽灭,也带动了我的情绪。我再抑制不住泪意,垂眸,湿了双睫。灵犀,……他来了!在天上的你可愿意看见满身受伤的他?“娘娘,逆贼已经俘擒!”禁尉军首领进来俯身跪倒,粗粗的回话。我顿回了泪,粲然笑着,“那就让他进来,本宫要见见老朋友!”一声令下,杜战被抬进来,摔扔在地上时带着一丝难以听见的呻吟。我睨着躺卧在地上的他,只一刻,他就从战神变成囚徒。艳红色精致的飞凤绣鞋停在他面前。蹲身,我掐起他的下颌,媚饶的笑着。

扬起残缺指甲的手狠狠用力掴着他。一下,两下,我越打越用力,发疯似的我已经控制不住长久压抑的情感。长长的发随着我的撕扯飞舞。咬住下唇的我能从喉间闻到血的味道。就是这个蠢笨的男人,他葬送自己的同时,他还葬送了灵犀。噼啪作响的声音下是我咬紧牙关迸出的字语:“这都是替灵犀给你的!”

下手的力道不轻,我甚至能感觉到耳朵里回荡的震鸣,他的刚毅面颊很快就浮起一层血印,嘴角也开始滴滴答答淌着粘稠的血丝。你怎么在这里?”杜战被我抽乱散落的发丝挡住了赤红的双眼。看着因疼痛渗出汗水和血水混合的狰狞面庞,我冷笑出声:“那倒要问问杜将军了,你说本宫不在这里该在哪呢?是应该已经束手被擒死于非命是么?”“皇后娘娘这么狠毒,当然应该站在这里,只是慎夫人和太后呢?你这个妖妇把她们怎么了?”杜战仍是不死心,拼命的喊叫。“慎夫人自然有她的好去处,太后娘娘么,因为见不得你被擒,本宫请她去未央宫了休息了!”我弯起嘴角靠在他的面前。闻言,他的身体一震。我甚至能猜想到他心中的想法。果然他缓缓撑起头颅,森然的面庞下有着无法磨灭的恨意:“你这个狠心的女人,竟然下狠手杀妹溺甥,威逼太后,你丧尽天良!!”我纵声大笑,仿佛听见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你凭什么说我杀妹溺甥?你又凭什么说我丧尽天良?”杜战蔑然冷笑:“这不正是皇后娘娘您最常用的手段么?当年世子的死和梁王的落水何其相似,谁人不心知肚明?你何必还要再佯装好人?”我用力攥拳,指节发白,竭力压抑着心底浮现的怒火。、又是世子,这辈子难道你就不能忘记么?片刻之后我轻忽一笑,带着最从容的神情看着他:“好,好,好,佯装好人是么?那么杜将军,如果本宫说,世子之死和本宫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信么?”他听到这里仰天大笑:“又在说着弥天大谎么?我不是圣上,也自然听不进去你的谎言!”

我一个用力将他的衣襟抓起,脚更是踩踏在他的伤口处,冷眼看着他痛苦的表情说道:“信不信由你,如今你还有什么值得本宫骗的?现在本宫想杀你,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杜战,本宫究竟做错了什么?被你揪住不放这么多年,你甚至为了恨还让灵犀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你害死灵犀了你知道么?你如果还有心的话?你难道不会终生悔恨么?最后一句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喊得我泪决堤而下。手下的他与我对视,眼底全是冷绝,慢慢的,他开始怀疑,开始变得揣揣不安,甚至到最后变成了无垠的悔恨。最后一道凄厉的目光,印衬得脸色惨白,一声嘶吼喊了出来:“不可能,灵犀不会死!”

抬手,我再次扯打着他的身体,巴掌如雨点般落下,灵犀阿,你看看这个男人,他为愚蠢害死了你,他错过了你对他那么多年的情意,你傻啊,你不值得!泪水濡湿我的脸庞,耗尽力气的我颓瘫在地上。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可是灵犀却不能回来了。凌霄殿上,刘恒蹙着眉头看着悲伤过度的我。我跪倒在他的脚畔,趴在他的膝上。这里平静,安稳,温暖的感觉就像儿时母亲的怀抱,怂恿我睡下就再不想起来。天还没全亮,外面仍是灰蒙蒙的。一个夜有这样的长。生死诀别,刻骨缠绵,熬尽心力,原来被我们睡去的时间是可以做这样多的事,多到改变了大汉的命运。他语声低哑,有些模糊不清,“抓住了?”我阖目不语,哭干涸的双眸中涩痛难当,默默地点头,却再不想开口。“你已经为灵犀报仇了,难道你不快活么?”他用温暖的手掌抚摸我有些刺痛的面庞。那是哭后被风刮痛的地方,也是我身体上唯一能感觉到疼痛的地方。我默然抬起头:“那圣上快活么?”杜战是刘恒心头的刺,如今拔了去也该是高兴的,不是么?刘恒冰冷的眼底泛过一丝莫名的伤,恍惚的笑着。多少年了,杜战与他的情义不止是君臣,一同卧薪尝胆的他们更是多了亲缘,更是变成了朋友。一次次厮杀征战,他都陪在刘恒身边,他都是最誓死效忠的先锋,今日,这个忠诚变了味道,他不得不反,他也不得不杀。皇权,最高的顶层。它不管是否踏着血路走来,也不管是否是同生同死的兄弟,哪怕你刨开的是最热忱的忠心,也必须要死。因为帝王的威严,因为震慑天下,也因为至高无上。“朕快活,只是我这里难过。”良久后,刘恒才用最疲惫的声音指着胸膛说道。

皇帝是快活的,可是刘恒是难过的。这是一场局中局,没有人真的胜了,也没有人真的败了。当年刘恒肯放手杜战去是镇压淮南国,平服诸王的蠢蠢之心。也许杜战根本不知道,在他身边还有诸多的眼线。在他拥兵不回时,朝堂上更是有压制他的兵马。不动,并不是惧怕,而是未到时机。刘恒手中的一根丝线始终牵动着前方,虽带着不易察觉到的细,却是诸事万有的保靠。

为何要将自己逼到绝境?这句话已经不用问了,刘恒一生都是为大局考量。他一向以退为进,这次结束后,将又会拉开一场平服的战争。那些在这次僵持中拥护杜战的诸侯们最好各个寻机自保,否则,已经活跃在刘恒眼前的他们必定是下一个目标。十万兵马在杜战策马离开之时就已经被接管,手持皇帝虎符的是骠骑将李长德和他的长子李广。

那是杜战多年的亲信,更是皇帝最最忠心的臣子。接管并不顺利,但是还在稚龄的李广表现出了让人刮目相看的能力。禁管军门,执掌灯火,若有不服者格杀勿论。五个反抗人的头颅高悬下,不消一个时辰,大军的局面已经基本平定。

又是一场军变,而掌握他们的是我眼前文隽的夫君。他眉眼柔顺,却是暗藏刚毅。

了解和不了解已经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很累,很想休息。再不想象今晚一样彻夜不眠,再不想象今晚一样哭伤了双眼。其余的一切都交给我的夫君罢,他是天下无尚的君王,更是最该得到赞美的帝王。

静静的,我笑着。趴伏在他的膝上缓缓地睡去。只是在梦境中仍是对灵犀的许诺:“本宫不杀他,本宫还要让他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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