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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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堂亲王偷看十来岁的小姑娘,怎能启齿,不说!”徐琰继续摇头。

沈妱不依,低头在他的肩头咬了一口,含糊道:“说不说!”见徐琰依旧笑而不语,便加重了齿上的力道,可是咬了一下,又觉得不舍,还是不情愿的收了牙齿。

徐琰愈发得意,眼角眉梢全都是笑意,不忘揶揄,“早就说了你属小狗的,还真是。”

这是徐琰先前夜闯卧房时说过的话,沈妱记得清清楚楚,心里荡漾着的全是甜蜜,她忽然笑了笑,“我不属小狗,我属狐狸。”趁着徐琰不防,将他的手臂挪开,而后凑到他的颈间亲吻,渐渐转至耳垂。

柔软灵巧的檀舌溽热的滑过,叫徐琰忍不住的颤栗。

沈妱察觉到他身体的紧绷,有些得意,间隙里不忘含糊的威胁,“说不说?”见徐琰没反应,便又轻轻咬了一下。

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徐琰当然忍不住。沈妱乖乖在他怀里缩着的时候,他尚且能无事生出三层欲念,如今沈妱这般举止,他哪里还能忍得住。

然而他忍不住的时候,并不是沈妱期待中的妥协,而是一个翻身,将沈妱压在了身下,继而重重的吻在她的唇上辗转,一手揽着她的腰肢紧贴过来,另一只手则向熟悉的雪峰摸索。

天旋地转之间,沈妱忽然发现,她迷糊之中似乎错会了一件事情——

忍耐不住时求饶妥协的向来都是她,而徐琰……似乎反而在期待。

呜呜,她似乎变傻了。

餍足后的徐琰早已忘了两人最初的话题,而沈妱则是累得什么都不愿意想了。

颠倒的后晌很快过去,沈妱想要起身用晚饭的时候才发现浑身酸痛,下身更是有些隐隐的疼痛。

她与徐琰成婚已近两月,先前徐琰顾念着她身子尚未完全长开,房事上还留着点分寸,谁知道今天被点燃了火苗,他的理智彻底崩溃,一番折腾下来,几乎叫沈妱虚脱。

欲哭无泪的沈妱只能乖乖留在榻上,由徐琰喂了晚饭,而后红着脸上点药膏。

尽兴后的结果也是让人沮丧的——连着四天,徐琰一旦接近沈妱,沈妱便拿锦被将自己裹成粽子,除了让徐琰亲亲脸蛋之外,连脖子都不让碰,生怕他把持不住,又来雪上加霜。

徐琰也很心疼,一面好吃好喝的供着,一面保证这几天清心寡欲,等她养好了再说。他在摇光院里被沈妱避来避去,也只能摸着鼻子灰溜溜的去书房里打发时间。

好在顾安那里又有了新的消息递过来——

这回魏王会一反常态的惹怒皇帝、自断后路,竟又是出自崔詹的手笔。

崔詹,又是崔詹!

徐琰念叨着这个名字,心里翻腾起无数的疑惑。困在书房里抓耳挠腮的疑惑并非他的风格,既然对这位崔詹起了心思,徐琰便借着探视魏王的由头,往魏王府上去了一遭。

论起来魏王虽然比他年长,却还是他的侄子,徐琰进府时门丁冷落,府里偶尔有几个丫鬟来往,都是轻手轻脚的,像是动静大一点就能招来灭顶之灾一般。

魏王听得徐琰前来,还只当是惠平帝托他转达什么消息,勉强打起颓废的精神将他迎入客厅。徐琰也不客气,就着茶水询问魏王近来的饮食起居,劝他不要辜负了皇上的关怀,好生在府里静养,修身养性。

这些不过都是场面话,魏王自然敷衍着答应,又是痛哭流涕的悔过,说是以前做事冲动,伤了父皇的心,如今已彻底悔悟云云。

他前番上折子说徐琰与太子勾结,心里藏着鬼,不时的偷偷观察徐琰的面色。见他始终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稍稍放心,觉得惠平帝终究还是惠平帝,保持着对这位弟弟的戒备,不会将事情全部告知。

徐琰才不会把他那点小心思放在心上,只是他坐了半天,前来伺候的人却没太多,终究不是王府该有的样子,便随口道:“几个月没来,这些人怎么忽然惫懒起来?”

“王叔不知道,自从换了个长史,府里的事情全都乱糟糟的。”魏王继续装可怜,“王妃那里又病着,没精神照管这些,如今里面闹得人仰马翻,我这里也……”

徐琰点了点头,没有搭话。

魏王到底是没能按捺住,小心翼翼的问道:“端王叔这回过来,是父皇那里有什么嘱咐么?”

“皇兄这两天也忙得很,我怕你心里不痛快,就过来看看。”

“多谢端王叔记挂。”魏王才不信呢,只当徐琰是惠平帝派来刺探他态度的,益发的痛心疾首、悔不当初,“当初那件事也是我大意,可我当真是没有害死江阁老的意思,这中间恐怕还是有小人作祟,端王叔英明,还请体恤侄儿。父皇那里龙体欠安,我心里实在惶恐,只是请安的奏折递上去却一直没消息,王叔若是见着了父皇,可千万替我问安。”

“这是自然,你关心皇兄,他自然也觉得安慰。只是江阁老的事情,到底是太过了。”徐琰慢慢的喝茶。

魏王哪里肯认,沉痛着一张脸,“王叔也知道我的性子,虽然跟江阁老政见不合,可他为国为民,也是国之栋梁,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

“唔——”徐琰慢悠悠的,转头四顾,“我记得你府上有个审理,叫崔詹?”

“崔詹?嗯,是有这么个人。”魏王如常的点头,脊背却不自觉的有些紧绷。

徐琰便搁下茶杯,“我听说他是个极能干的,可否引来一见?”

第104章

第一眼见到崔詹,徐琰便觉得这个人浑身透着古怪。

他穿得并不起眼,是市井间常见的青绸长衫,头发簪在顶心,微微弓着腰,是十分恭敬的姿态。问安的时候也是十平八稳的,不疾不徐、透着惶恐,跟常见的七八品小官吏没什么不同。

然而他的脊背却不自觉的挺得笔直,仿佛被巨石压弯的竹竿,蕴藏着强韧的力道,一有时机便可平地而起。

徐琰状若随意,“昨日有一份卷宗送到了本王的案头,有些地方跟你相关,所以特来询问。”

“殿下但请吩咐,下官必知无不言。”崔詹跪在地上,伏低身段。

徐琰眼角余光扫向魏王,便见他脸上显而易见的闪过厌恶。但是魏王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他必然知道有人背叛了他,甚至知道那个人可能是崔詹,但他还是留着崔詹在府里,半个字都没有多讲。

还真是有趣。

徐琰勾了勾唇角,随便挑了个问题,崔詹便仰起头来慢慢回答。

徐琰的目光不时扫过,最初还没觉得怎样,然而看得久了,却又觉得崔詹这张脸有些奇怪。面貌五官与常人无异,也不算太起眼,但是说话的时候,那脸颊、那嘴角甚至眼角,都不像平常人的脸那样自然。

倒像是……顶着一张假的脸庞一样。

这个念头让徐琰微微一惊,他依旧不动声色的喝茶观察,等崔詹叙述完毕了,便随口道:“本王知道了,你退下吧。”

崔詹依命而退。

徐琰便将目光投向魏王,“这位崔詹身世不明,刑部那边立卷宗时没找到他的消息,他既然是在你手底下做事,你这里可有什么能补充的?”

“崔詹是朝廷在册的官吏,若是连吏部那里都没有,我哪能找到。”魏王干笑。

徐琰也不穷追,只点头叹了口气,状若无意,“虽是个小官吏,却是个麻烦的人。”说罢便起身离去,也不再跟魏王多言。

魏王却有些怔忪,仿佛是在回味徐琰刚才那句话,怔怔的坐了好半天,待回过神要吩咐送客时,徐琰却早已走得没影儿了。

端王府中,徐琰坐在紫檀翘头大案之后,正在愣愣的出神。崔詹的那张脸在眼前晃来晃去,他觉得哪里有些熟悉,可是分明又模糊得很,只是那嘴角腮边略微扭曲的姿态,叫他心里越来越觉得难受——

不是没有见过各种奇怪的样子,这些年来往漠北之间,他见过残臂断手的汉子,也见过一些生得怪模怪样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像崔詹这样,明明长得普通,却总叫人觉得怪异。

仿佛……那张脸并不是他自己的!

这个念头再次冒出来的时候,连徐琰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沈妱走进去的时候,徐琰就对着背后的书架发呆,她的脚步不轻不重,徐琰却仿佛全未察觉。

案头摞着一些兵书和各处递来的文书,沈妱见徐琰出神思考,也不去打搅。见着那磨好的墨汁和砚台镇纸,心里忽然窜出个年头,于是偷偷一笑,将手里的提梁食盒放在旁边的矮几上,转到案后,想要娶一张素笺描摹。

案上有宣纸摊开,上头的字迹龙飞凤舞,纵横交错的杂成一团,像是在心思极度混乱时写下来的。中间的墨迹早已重叠难辨,沈妱往周围细看,才发现上面写的是“崔詹”二字。

“崔詹?”沈妱轻声念了出来,平淡无奇的名字,怎么却叫徐琰心烦意乱呢?

“你来了。”徐琰回过神,低头瞧着她脸色无异,往外头一瞧,除了石楠在外面等候之外,不见其他踪影,不由一笑道:“都好了?”

“额……还没。”沈妱连忙否认,“只是闲着无趣,就出来走走,顺便送一碗解暑汤给殿下。”

“你的手艺么?”徐琰的目光扫向桌上那张早已被墨汁染得乱七八糟的宣纸,随手拿起来揉做一团,扔到篓子里去了。继而牵着沈妱的手走到桌边,揭开那食盒,里头的缠枝百合瓷碗里,果然有一碗荷叶雪梨汤。

瓷碗周围全是碎冰,这会儿冰块半融,碗里的汤却正是清凉。

徐琰喝了半碗入腹,只觉浑身舒泰,方才的那点烦恼纠结便不值一提。忍不住拦过沈妱,让她坐在膝盖上,便又伸手掌帮她慢慢的按摩这腰背,“手艺真不错,想天天都喝怎么办?”

“那我就天天给殿下洗手做汤。”

徐琰听着开心,忍不住在她脸上蹭蹭,“以前不是不喜欢这些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才知道,给殿下做这些的时候很高兴。”沈妱又将瓷碗凑到他的唇边,“所以殿下必须喝得干干净净,半点都不许剩下!”

徐琰果然依言喝完了,屋子里没有旁人在,娇妻在怀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的想亲近。吻着唇瓣,摩挲着脸颊,哪怕为了她的身子要强压欲念,这样的厮磨亲近已经让人心笙摇曳。

沈妱吊在他的脖颈上,也贪恋这样的亲昵。

渐渐的外头天色阴沉下来,像是要下雨的样子,徐琰便带着沈妱到王府后头的静思亭去赏雨。只是雨景再美,崔詹的那张脸却还是会不时的掠过心头,扰得徐琰不胜其烦。

沈妱见他偶尔皱眉,便想起那张乱七八糟的宣纸来,“那个崔詹,让殿下很头疼么?”

“嗯,牵扯了很多重要的事情,身份却不很明朗。”

“殿下也查不到么?”

“目下还没查到。他是宁远侯府的人,查探时的动作不能太大,免得打草惊蛇。”

“宁远侯府的人?”沈妱皱着眉头,“那府上的三位公子,似乎没人叫崔詹吧?”

“他的崔姓是宁远侯赐的。”徐琰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蒋文英的女儿,你那个什么表姐,是不是要嫁进宁远侯府去?”

“哦,蓁表姐呀。”沈妱点头,“她跟崔澈的婚事是前年就定下的,今年十月里完婚。那天去外祖家的时候,听她们闲聊,秦霓下个月也要嫁给崔衍了,只是为人继室,况且秦雄又背着罪名流放,不会大张旗鼓罢了。”

“崔家肯要秦霓?”徐琰皱眉。

按理秦雄那样涉及军兵的罪臣,一旦获罪流放,极少能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平常人也会忌惮一些。宁远侯府有个乐阳长公主坐镇,即便可能有霍太傅为这个外孙女说清,也未必扛不住,可他们居然还肯收秦霓入府,倒是件怪事。

沈妱对局势的了解毕竟有限,瞧着霍家那样横行霸道,只当是霍太傅本事很大,便撇了撇嘴,“可不是么。”

徐琰沉吟了片刻,霖霖的雨声里,思绪忽然清晰了起来,“当初蒋家跟宁远侯府定亲的时候,是谁提的主意?”

“这个……”沈妱皱眉想了想,当时就记得是蒋姨妈告诉了她这个消息,说是蒋文英已经跟宁远侯爷说定了,两家里都愿意,至于是谁先提起的,她倒是不清楚。

疑惑的摇了摇头,沈妱咬着唇看他,“这桩婚事,不会有猫腻吧?”

——蒋蓁最不喜欢勾心斗角的事情,当初听了要嫁进宁远侯府那样的人家时就已经老大的不乐意,若是这婚事背后还有什么,那不是更让人头疼了?

“说不好,你先问问这个,若有事情,我会去找蒋文英。”

“那我明天就去!”沈妱不敢耽搁。

次日往蒋姨妈那里走了一遭,提起秦霓的婚事,继而论及蒋蓁,稍作打探后,蒋姨妈倒是如实的说了。当初那桩婚事是由宁远侯府提起的,崔澈是乐阳长公主嫡出的次子,品行容貌都是上佳,蒋文英心里也有结亲的意思,便说定了。

回到府里将这事儿跟徐琰一说,徐琰便冷笑道:“果真如此。”

“果真?”沈妱停下手中的筷箸,“殿下早就猜到了?”

徐琰便点了点头,沉吟片刻,也没多说。

五月二十的那天,京城下起了小雨。沈妱休养了多日之后,身体早已恢复如初,因韩政那里看了书单还没消息送过来,她这里闲着没事做,记挂着这些天始终悬在心头的疑云,便叫人备了车马,往孟家去了。

雨天里出门的人少,孟家的两位舅舅如今都是在家赋闲,更是没多少访客来,府门前清净得很。

孟老夫人大概没料到沈妱居然会雨天造访,听得消息时,连忙叫人把沈妱请进了暖阁。没一会儿,大舅母田氏听着信儿也过来了,不过二舅母陆氏并不在,据说是今儿早起就被文忠侯府的人节奏了,沈妱也没放在心上。

闲坐着说了会儿家常,田氏是精明的人,知道沈妱不会无缘无故的雨天造访,瞧着没自己什么事情,就带着人先走了。

剩下个沈妱与孟老夫人单独相对,便提起了今日前来的目的,“前阵子我进宫去,在御花园里碰见皇后娘娘,她说了好些奇怪的话,像是故意针对我娘亲似的。”

她有意无意的看着孟老夫人的脸色,便见老人家果然面色微变。

沈妱心知自己猜得不错,便又续道:“外祖母您是看着我娘亲长大的,她在去庐陵之前,难道曾跟皇后娘娘有过节么?”

第105章

孟老夫人虽然神色有变,声音还是如常的,和蔼道:“怎么这样想呢?你母亲以前在京城的时候,免不了跟各家的姑娘来往。皇后娘娘跟她年龄差不了太多,自然有过来往,有过节也是说不定的。”

“可是有什么过节,能够让皇后娘娘十几年都没忘记,如今刻意针对我呢?”

孟老夫人便又道:“那些事情,你母亲都没提起过么?”

“她没有详细说起,只说让我且走且看。若是皇后娘娘那里无事,便叫我不必放在心上,若是娘娘有意针对,就叫我来找外祖母讨个主意。”沈妱面不改色的瞎说。

孟老夫人倒是信了。

她原本也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不知道孟姝的打算,才会含糊其辞。

既然孟姝已经这样说了,她自然也不会跟外孙女儿为难,当下就着一杯茶,将当年的事情简略说了——

那些事三言两语的说出来,其实也很简单。阁臣家里的千金、正值少年的皇子,相遇、相识,到十几岁情窦初开的时候,各自有意,堂上父母也都乐见其成。可是皇子有大的志向抱负,于是娶了别家女儿。两人的关系就此破裂,之后男婚女嫁,再不相干。

孟老夫人平静的叙述着,那些久远的印记早已激不起她心里的波澜。

可是沈妱不同。

她自小就以为自家父母情投意合,是佳偶天成、美眷无双,京城的那些事情,遥远的像是天边的云彩。可是而今,孟老夫人竟告诉她,母亲曾经……险些嫁给惠平帝?

惠平帝,那可是当今的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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