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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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这里又是哪里?

乐越客气地反问那蓝衣人:“请问…是否是阁下救了我?此处乃是何地?”

蓝衣人笑了笑,他看起来年纪不过十八九岁,相貌异常俊秀,笑起来后更是让人不由自主有种如沐春风的舒适:“嗯,此事说来有点复杂了,我偶尔路过此地,昨夜就宿在那边的山洞中,谁知兄台你突然从山洞中的一个法阵里冒出来,吓了我一大跳。我看你在昏迷,便将你从山洞搬到这溪边,正想打点水时,你就醒了。”

乐越看到蓝衣人手中果然拿着一个取水用的水囊,只是这水囊有些眼熟,好像跟他常用的有些相似…

蓝衣人也在打量他,笑道:“还有一事还要请问一下,我之前替兄台把过脉,发现你似乎练过玄道门派的心法,不知能否称呼兄台一声道友?”

此人竟然是玄道门派中人?乐越努力回忆,在论武大会上,若有他这样出彩的人物,自己一定会注意到,但他想了又想,却对此人毫无印象。

他遂答道:“在下的确在玄道门派长大,只是不久前被逐出师门。不知还能否当得起阁下这‘道友’二字。”

蓝衣人却兴致勃勃地道:“凡曾修过道法者,皆是道友。果然我没有猜错。我发才看道友起身时的动作,和我们清玄派基础功法中的一式有些类似,说不定我从师的门派和道友昔日的师门还有些渊源…”

乐越顿时愣住:“你…你是清玄派的?”

蓝衣人点点头:“是啊。”随即拱手,“在下清玄派卿遥,请道友多多关照。”

乐越第一个反应是,要么自己还在做梦,要么头壳被雷劈坏,幻觉了。

他拍拍头,谨慎地问:“请问道友,此处是何地?”

蓝衣人道:“此片林地在下也不知道叫什么,不过,从这里向西,就是九邑。”

还好还好,似乎没有幻觉。

也是,清玄派那么多人,有一个他不认识也理所当然。想来眼前这人只是名字念起来比较类似某位师祖而已。

蓝衣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有个不情之请,道友可否告诉我,山洞中的那个法阵有何用处?”

法阵?乐越随蓝衣人到了山洞中,看到山洞中的一个角落里有个熟悉的圆圈,四方写着符文。

“这个法阵是个保命法阵…”乐越抓抓头,斟酌着道,“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从这里冒出来,这个很耗费法力,具体我说不太清楚道友可以自己试一下。”

他的答案含糊,却的确可以算作坦诚相告。蓝衣人的神情有些遗憾。

乐越假装随口地问道:“对了,道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九邑的消息?”

蓝衣人的双眼顿时又亮了:“你也是为了九邑之事来的?那么你我可以一同上路,听说九邑城中虽已无人居住,却常有离奇古怪的事情发生,结伴前行可以多个照应。”

乐越脸色大变:“九邑怎了?”

蓝衣人惊讶地看着他:“道友难道不是来九邑废墟中探秘的…”

废墟?!

他话未落音,手臂已被乐越一把扣住,乐越的脑中混沌一片,抓住残存的一丝理智道:“敢问,今天是何年何月何日?”

玉帝王母元始天尊,千万别是醒来一睁眼,已过了数年。

蓝衣人的目光中包含的好奇更多了,清晰的答道:“今天是明昌三年五月初六。”

明…明昌三年?

乐越两眼发直地道:“本,本朝的国号是…?”

蓝衣人道:“道友,你还好吧?本朝国号自然是齐.”

乐越蹬蹬蹬连退数步,靠在石壁上,面无人色。

齐!明昌三年!清玄派!卿遥!

难道…难道这里是四百多年前?

乐越抱住头,被这个念头吓到了,他怀中的昭沅也用爪子扣住了脑袋。

不对,乐越抱着头想,现在不是做梦,就是被雷劈到出现了幻觉…

蓝衣人再次关切的问他是否安好,乐越虚弱地答应,心中各种念头却如风车般旋转。不管是做梦还是幻觉,都需先弄清眼前的情况。

乐越按住额头:“卿遥道友,我只记得昏迷前遭遇雷劈,现在一片混乱,连身处何年都难以想起,不知道友能否告诉我眼下大概的情况。”

名叫卿遥的蓝衣人对乐越的状况很是同情,很爽快的简单告诉了他一些事情。乐越却是越听越心惊。

据卿遥讲,这里是离九邑城不远的郊野,他离开师门游历天下,听闻九邑城中有怪事发生才特意前来。

九邑城在“此时”似乎只是个小县城,数年前城中发生了一场地震,百姓死伤惨重,幸存的人搬离了家园,城中只剩下一片废墟。

但,渐渐的,有人传说,九邑裂开的地缝中有件宝贝,新月乍现之时,此宝会吞吐仙光,映出不可思议的景象。

有许多人闻讯前往九邑废墟中寻宝,都无结果,但寻宝的人颇有不少信誓旦旦地说见到了难以置信的异象。

有人说见到了仙人饮宴,有人说见到了仙子月下舞蹈,还有人说看到了兵戈厮杀,总总说法不同。

“我听闻此事,便亲身过来一探,想看看是否真有那么玄妙。”卿遥目光灼灼的盯着乐越,“我觉得,道友应该也是为了此事而来,说不定已经遇到了什么诡奇之事。”

乐越干笑两声,心道,不错,我是遇到了诡奇之事,梦游回了四百多年前。

卿遥兴致勃勃地向乐越道:“道友,你既然一时想不起昏倒前的事情,说不定与我同去废墟中探探会有收获。”

乐越此时一片混乱,更不知该何去何从,心想答应卿遥的邀请说不定还有转机,更可查探出此人是否有诈。

眼前的“卿遥”是受凤凰指派,有意做戏欺骗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几天的九邑城坐镇生涯让乐越比以前果断了很多,迅速思量后,立刻到:“好,那就有劳卿遥道友了。”

卿遥笑道:“客气,对了,道友还不曾告诉我姓名。”

乐越道:“在下名叫乐越。”

“卿遥”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只是拱手道:“那么一路上还望乐道友多担待了。”

乐越不敢相信的站在草丛中望向前方。

眼前的九邑城真的是一片废墟。假如这里的确是九邑的话。

跨过残破的城墙进入城内,满目残墙断垣,苍凉寂静。

乐越和卿遥在碎瓦残壁中穿行,地面上有横七竖八纵横的裂缝,卿遥道:“因地基被毁严重,此城就没再重建,不知道再过数年,这里能否重筑楼阁,再起城池。”他找了一块还算平整的石头,用衣袖扫了扫灰坐下,“九邑是座古城,据说,上古仙魔大战时,有天将率兵大破魔阵,在此处接受天庭封赏,天将行辕处建起城池,故名曰九邑。”

原来九邑竟有这等的来历,乐越心中蓦然一跳,这位天将,别就是应泽吧。

这里,真的是九邑?

昭沅好像感应到他的念头,用爪子在他的怀中挠了挠:“这里的确是九邑,味道没有错。”凡间的每处地方,每座城池都有独特的气息,这块土地的味道,的确是九邑的。

而且 昭沅察觉到,这里除了九邑的味道之外,还有种特别的气息,若隐若现。单究竟是什么,他无法判断。

乐越若有所思地皱起眉,传奇话本中有樵夫误入山林,遇见神仙对弈,观一局棋世间就过了百年的事情。道书上也说,天庭有四个门,通往现世,过往,未来,无常四界。如果这里真是四百多年前,那么他该如何回去?他不见了,九邑城中会出现怎样的混乱状况?安顺王有没有出兵攻城?

乐越心急如焚,想得出神,隐约听见卿遥的声音道:“道友,你在想什么?”

乐越猛地回过神来,连忙道:“啊,没什么,我在想,凡人终究难逃天灾,不过九邑若真是九邑,来日必定能重建城池,再度繁华。”

只是,没有了天灾,却要遭兵祸。

卿遥颌首道:“道友说的极是。”

他们在废墟中绕了一圈,除了碎砖乱瓦外一无所获。乐越道:“这里有宝贝之事恐怕是以讹传讹。”

九邑城罹难者众多,又荒废数年,有人从此经过,尤其在夜晚时,难免生出些别样的联想,流出点神鬼之说并不奇怪。

卿遥却仍不放弃:“假如只是以讹传讹,传出鬼神之事便可,何必加上有宝物,或看到仙人饮宴如此格格不入之事?不如等到天黑再看看吧。”

乐越一时也无处可去,只得奉陪。

天已近黄昏,两人在九邑废墟旁的河流边打水觅食。

乐越去捡树枝生火,卿遥打开随身的包袱取出干粮,很随意地向乐越道:“对了,道友,你怀中的那只灵兽食荤食素?”

乐越吃了一惊,昭沅也吓了一跳。

卿遥见乐越神色有异,笑了笑道:“道友放心,我只替你号过脉,将你拖出山洞,并没有翻检你的衣物,只因你这只灵兽的灵气很特别,加之它在你怀中曾经动过,所以我才会发现。”

他围着乐越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昭沅看了一圈,啧啧赞叹:“是龙,真的是龙。”昭沅感到此人的目光充满了好奇,但的确无恶意,末了,卿遥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指头:“乐道友,我能否摸一摸?”

乐越道:“这个要看它愿不愿意。”

昭沅轻轻点点头,感到卿遥的指尖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自己的龙角,又碰碰胡须,摸了摸它的脊背,最后还摸了一把它的龙爪,才恋恋不舍得离开。

“在下此生第一次见到真龙,虽然小了点,却果然如传说般神奇,乐兄,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这条幼龙?”

卿遥满脸羡慕,对乐越的称呼直接从乐道友变成了乐兄。

乐越呵呵笑了两声:“昭沅是我的兄弟,偶然结识,却曾同生共死。”

他话刚落音,手掌上的昭沅周身金光一闪,眨眼间,一个少年便站到了乐越身边。

卿遥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原来,这位龙兄竟是位龙仙。”

昭沅站在乐越身边,微微笑了笑,并未回话。它知道,卿遥客气地称它为龙仙,实际十有八九是把它当成了龙精。他这样以为倒也好。

卿遥抬袖向他拱了拱手,像对待平常人一样请教他姓名,昭沅也抬手回礼,简单的报上了自己的姓名。

卿遥对见到昭沅之事很是兴奋,道:“假如今晚九邑城真有宝物现世,我们两个再加上昭兄,一定可以将之轻松拿下。”

乐越有点无语,眼前这位仁兄,若是假扮卿遥师祖,未免太不敬业,种种举止表现与可以降服魔头(应泽),飞升成仙的师祖应有的形象相差太远。

不过,这位卿遥的厨艺很好,一手烤野味尤其出神入化,乐越和昭沅差点连舌头一起吃下去。

他的习惯与洛凌之有些类似,随身携带者几个装调料的小瓶,一个皮囊中还装满了美酒,,慷慨地分给乐越和昭沅喝。乐越谨慎的尝了两口,与平常的酒大不相同,充满了野果的甘甜,醇厚浓郁,不由得问:“这是何酒?”

卿遥道:“此酒叫做猴儿酒。”

猴儿酒?乐越诧异:“这竟是猴儿酒?”他听说过猴儿酒,据说是山林中通灵的猴子用野果酿的酒,寻常人极难得到。

卿遥道:“此酒并非一般的猴儿酒,去年我在西南一代游历时,在山林中遇见一种灵猴,肋生双翼,灵性极强。我随行的包袱险些被它们摸去,后来侥幸擒住几只小猴,翼猴的首领就用猴儿酒向我换回小猴。”

乐越不由又直了眼,眼前浮起拍打着翅膀的飞先锋。

吃饱喝足后,天早已入夜,头顶的苍穹好像一块墨色琉璃,镶嵌点点星芒,熠熠生辉,一弯弦月悬挂其上,九邑城的废墟清冷寂寞,却并无什么诡异的气息。

卿遥在前,乐越在中,昭沅在后,两人一龙再度进入了废墟中,搜寻许久,仍没什么发现。

这个结果本在乐越意料之中,卿遥却似有些遗憾,叹了口气道:“可能乐兄所言不错,亦可能此宝与我们没有缘分。”

乐越随口问道:“卿遥兄既然是修道之人,凡俗世间之物,应无挂碍,为何对九邑的宝物如此执着?”

卿遥站在一道残壁前,环视周围,道:“不瞒乐兄说,我在修真门派长大,从记事起便开始修习道法。两年前,修为突然凝滞不前,心中疑惑无法参破。浩浩大千,洋洋世界,道从何来,法从何生。何以为仙,何以为人,何以为玄法,何以为修炼。于是我便下山游历,寻觅种种玄妙之事,希望能开阔胸怀,参透一二。倘若不能看开根本,便永远无法通晓真正的道法含义。”

乐越听的有点头晕。他在青山派十几年,名义上是修真门派弟子,其实连基础功法都没好好修炼,几乎全是为了糊口奔波,到如今掺和进皇位乱战中,对于修道之人来说,简直以坠落到万丈红尘最底层,与这种深邃的问题实在距离太遥远。

他只能道:“这些疑惑只能自己慢慢开悟。”总算还记得道德经的两句,不管驴唇是否对得上马嘴,先拖出来道,所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卿遥微笑道:“今天遇到了乐兄和你这位龙友昭兄,我心中的疑惑又能解开一二。”

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根竹笛:“此番有缘得见,我以一曲相赠。”

乐越见他没头没脑祭出一杆乐器,警惕心油生,在江湖中,乐器往往等于兵器,乐曲往往是危险的魔音。

昭沅不动声色向乐越身边靠了靠。

卿遥已将竹笛横在唇边,一缕清扬的笛声渗透进空中,婉转悠然,乐越的心竟然被荡漾过一样,渐渐清明,数日来积压在胸怀的烦恼郁结淡化消融,在笛声与风中无影无踪 ,胸怀中有了许多未现的开阔坦荡。

好像天上的星星,也格外明亮了。

嗯?星星?

乐越突然发现,天上的星星,似乎渐渐大了起来愈来愈大,白色的星光几乎要连成一片…

笛声戛然而止,乐越手臂猛地一麻,是昭沅用法术电了他一下,同时听到一声沉喝:“乐兄当心。”乐越蓦然清醒过来,卿遥以收起竹笛,抬首看向天空:“好像有事要发生,乐兄和昭兄请小心。”

有事?难道不是你吹笛子有意吹出来的事?乐越握住昭沅的胳膊,和他一起看向天上,那片星光,以彻底连成一片,渐渐变得朦胧模糊,铺展至整个天空,星光中,竟渐渐显露出一幅图景来。

有一名身着薄纱长裙的女子在天空中舞蹈,他身侧有玉栏桂树,似月宫的嫦娥,舞蹈所踏的乐曲悠悠荡荡,竟然是卿遥方才吹的那首,只是配合这女子的舞蹈,清澈全无,另生出妩媚噬魂的味道。

昭沅白天感到的那股特殊的气息慢慢浓烈起来卿遥敛眉道:“是妖。”他身形一动,那根长笛已被他踩在足下,踏笛而起,只升入半空,一道剪光从他的袖中直扫向天上的幻想!

乐越愕然,只这一瞬间的功夫,卿遥使了御器飞天与化气为剑两种绝学,那是玄法中较高的招数,就连洛凌之也无法达到这种境界。

剑光直奔天上而去,半路化作一支银剑,直射向女子身侧的桂树。

这是随意化形术?化气而成的兵器可以随自己的心意幻化成各种形态,乐越只是听说过,今天方才初次得见。

昭沅也聚集起法力,准备随时迎战,天上的幻想在银剑尚未到达时蓦然一变。

白色的星光,瞬间蔓延出黑气,黑气眨眼间汇聚成了身穿黑甲骑着黑色骏马的万千兵卒,铺天盖地,直奔他们而来,无数张弓弩举起,飞剑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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