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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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那人道:“我教你强一些的驾云术吧,能到达天庭,你便可以升仙了。”

那人答道:“我觉得做凡人就好,做神仙太无趣了。”

他道:“你们凡人自己也说,多俗事多牵挂多烦心。因此寿命至多不过百年。”

那人道:“有悲有苦,才有喜有乐。有可牵挂之事,便是一种福气,能得几十年,看看世间风光已经甚好。”

应泽在云上翻了个身,给累趴下的昭沅添了点灵力。

此时,他或许明白了牵挂二字的含义。

乐越换掉身上的湿衣,确定九凌的确没跟在附近,立刻出了乐庆宫去找师父。

定南王暂掌皇宫禁卫。乐越匆匆到了五凤楼侧的武德殿,限便看到鹤机子、三位师叔与定南王、杜如渊在殿内叙话。

众人见到乐越,立刻起身,定南王与杜如渊都倒身下拜,乐越心中五味杂陈。幸而鹤机子等四人站在原处未动。

乐越像以前一样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师父、师叔。”

杜如渊道:“乐皇子,你和几位道长慢慢叙旧,我等先告退了。”和其余人一起退出大殿。

殿门刚合上,乐越立刻扑上前:“师父,师弟他们怎么样々有没有被重华子老儿….”

鹤机子道:“重华子只想抓我们几个老家伙,你师弟他们没事,已经跟着狐老七一家撤了,如今应该隐遁在山林中。有当时太子赔给青山派的金子,饿不到的。”

乐越的心方才彻底地松下来。

竹青子微笑道:“乐越啊,你如今已是皇子,不必对我们行师门礼了。”

乐越苦着脸道:“师叔,你知道的,我哪是做皇帝的料。只是…”他离开师门之后经历了太多,一时竞不知从何说起。

鹤机子抚须道:“你既然已经居于此位,亦可算是上天安排,从今日起要多多用功,修德勤政。”

隐云子在一旁呵呵笑道:“正是,那个看见书本就打瞌睡的毛病,第一要改。”

乐越的嘴张了张:“师父、师叔…洛凌之他…”

鹤机子道:“嗯,定南王的儿子已经告诉我们了。”顿了顿,突然问了个和洛凌之不相干的问题,“乐越,你觉得一个出生在名门世家的人和一个普通的人谁更容易成为大侠?”

乐越不解师父的用意,一头雾水地回答道:“自然都不容易,不管什么来历,都要除暴安良,为民请命。”

鹤机子道:“不错,不管身在何位,只要记住这个道理,都能成为大侠。”

乐越疑惑不解:“师父是要告诉我,皇帝也能做到大侠的境界’可是昭沅和洛凌之….”

鹤机子眯起眼:“一切自有解决之道。”

乐越张了张嘴,很想问问师父,当日赶他离开师门,是否是故意的。师父到底是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还是的确不知。

但他知道师父和师叔不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迟疑片刻,终还是闭口不提。

鹤机子含笑看他:“不再事事都挂在嘴上,要放在心中揣摩,这样甚好。”

乐越请师父和师叔去乐庆宫住,四位老人家执意不肯,道,留在宫中不大好,不如暂住在京城的道观中方便。

次日,乐越正式进衔乐王,着孝服前去祭拜崇德帝和韶。

和韶的身体一直不好,灵柩早已置办,天气炎热,尸体不能久存,和韶已八棺,停灵五日便下葬。

太后、皇后与众妃嫔恸哭不止。

太后与皇后将加封为太皇太后和太后,可和韶的其余妃嫔尚且不知如何安置。

杜如渊告知了乐越不少礼仪,乐越回到乐庆宫时,发现桌上又新堆了一摞奏折,有些头大。

澹台修举荐了几个官员做为乐越学习礼仪学问的辅助,昭沅被应泽带走尚未回来。

乐越屏退左右,独自在殿中看了一时奏折,有些口渴,一抬头看见九凌静静立在帘幕边,一身繁复的白色袍服隐隐流动着七彩的虹光。

乐越道:“凤君几时来的,快请坐。阁下今天不做小道士了’”

九凌没有再让他改变称谓,只道:“我本以为,做洛凌之可以与你亲近些,是我弄巧成拙了,反倒让你更加不舒服。,”

乐越干笑两声,垂眼看奏折。

九凌道:“你今日祭拜和韶时,礼仪举正,几乎没什么差错。实在很好。”

乐越呵呵两声:“多谢多谢。”

九凌道:“你如果想与令师多亲近,可在京城设立道观,令师弟们,也可立刻着人请来京城。”

乐越放下奏折,肃起神色道:“我师父师叔和师弟们都过惯了穷日子,回青山派可能过得更好些,就不劳凤君费心了。”

九凌道:“也罢,既然你不喜欢,令师门的事情,我不再提。我今日来,实际是为了另件事——你即将继承皇位,后位亦该定下。澹台修家的女儿,我记得你很喜欢她。”

乐越蓦然变了脸色:“你打算干什么?”

九凌道:“她很适合做你的皇后,难道你不想娶她?”

乐越压制住丹田中翻涌的气息:“呵呵,现在提这种事还太早吧,阁下容我再考虑考虑,我正在势力学做皇帝,等一等学得差不多了再说。”再拿起一本奏折,作势敛眉凝神观看。

九凌直直地站在那里,仍不走。

乐越索性换个舒服的姿势一本本看下去,耗了大约两刻钟,期间还喊人要了些茶水,侍奉的小宦官们看不见九凌,乐越也只当自己看不见,喝着茶水让小宦官们退下.仍然翻开奏折。

九凌终于轻叹声,温和道:“乐越,本君做你的护脉神,哪里比不过那条小龙。”

乐越抬了抬眼皮:“凤君现在什么都比它强许多,就算它将来长成大龙,可能法术谋略仍不是你的对手,但它有一样强过阁下,就是从来不骗朋友。”

九凌道:“本君当日扮作洛凌之,一半也是让你在登基之时学习帝王之术的重要一课。做帝王者,没有朋友。世事不可能如你现在眼中心中所见所想那样单纯。任何人都有可能背叛你,欺骗你,你所要做的,就是辨别和判断。”

乐越敷衍地点头,举起手中的奏折:“受益匪浅,我这不是正在努力么?”

昭沅与应泽练了半天的法术,应泽体内的气息十分狂躁,昭沅心中隐隐不安。

它把自己裹在光球内飘回去找乐越,在云端看见九凌缭绕着七彩光芒的身影向这里飞来。

昭沅下意识地顿了顿,九凌收起双翼,幻化成人形:“你的法力还未恢复。”

昭沅用来包裹自己的光芒下意识地亮了些:“不错。”

九凌淡淡道:“本君若想伤你,不至于等到今日。你父辰尚与我平辈论交,算起来,我还是你的叔伯。辰尚这些年越来越糊涂了,我本以为,他会派你的兄长来。结果来的竟是一条不足百岁,需要脱鳞换角的幼龙…”

昭沅沉默不语。,

九凌道:“你这些时日跟着乐越,历练已经足够了.,断了你和乐越之间的向契,或者换你的兄长来吧.,”

昭沅挺起身体:“为什么?”

九凌微微敏眉:“你做乐越的护脉神,对乐越来说,只有害处,绝对带不来好结果。此事从一开始你就知道。”

昭沅道:“乐越是我的朋友。”

九凌的双眉敛得更紧:“朋友?你真的将他当朋友,何至于连一条龙脉都舍不得?”

昭沅不再回答。

九凌看着它,一甩衣袖:“也罢,本君的仙力绝对压得住你,不至于有什么大差错。你真的心口如一,为朋友舍弃龙脉,并不算什么大事。”

昭沅回到乐庆宫中,一直都很沉默。

乐越也很沉默。

他偷偷翻阅卿遥师祖留下的阵法书与太清经,希望这两本书除了能镇住应泽之外,还有能让他断掉与凤凰之间血契的方法。

但《太清经》中只有养气静心的法门,乐越一时没有什么发现。

不管是对付清玄派、对付太子还是对付安顺王,他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一点儿主意也没有,只能做束手无策的傀儡。

乐越憋闷躁狂,夜晚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听见枕边昭沅低声道:“乐越,其实你现在还是不想做皇帝吧。”

乐越叹气道:“现在不是做不做皇帝的问题,是怎么才能不做凤凰的傀儡皇帝。”

昭沅顿了顿:“我会帮到你。”

乐越烦躁地抓抓头:“你先快点长角换鳞。九凌….我暂时想办法对付。”

次日,琳箐踏着霞光赶回皇宫内,远远看到昭沅恹恹地趴在乐庆宫的云端。

琳箐连忙赶上前,一把抓起它:“你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卑鄙的凤君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暗算你了?”

昭沅有气无力地回答,没有,只是因为它锻炼法力太多,导致此刻全身无力。

琳箐这才松了口气:“那你赶紧跟我下去,我有紧急军情要告诉乐越。”

琳箐亲自前去打探,安顺王已得知京城有变,一面派人前去和周厉和谈休战,诱导其先与自己联手攻打京城,一面征调西郡与原本自己麾下的兵马到供城集结。

幸亏周厉帐下有一名他起兵攻打京城时,杜如渊与琳箐合力安插进去的南郡谋士。此人每晚接到飞先锋传递的计谋,进献给周厉做应战之策,周厉采纳后每每得胜,对此人极其宠信。

这名谋士向周厉进言道:“京城传来飞鸽快报,慕延的老窝已被端了,大事去矣,他自知末日将近,这才要和王爷和谈,分明是已经走投无路。如果不趁这个机会除之,来日必成大患。王爷杀了慕延,更可以以此为名,进京请赏。要坐皇位的那个毛孩子只是杜献的一个傀儡,王爷除掉他轻而易举,到时不费多少力气,天下就到手了。”

周厉到底算有几分心计,道:“可京城已被杜献占了,他也不好对付。”

谋土立刻道:“杜献前段时日被某延抓佳,差点丧命,王爷把慕延打得落花流水,这才给了杜献机会。杜献一个世袭的王爵,哪里是王爷的对手!王爷进了京城,只消轻轻弹弹指头,他定然落荒而逃。”

周厉一拍桌案,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很好!”立刻传令左右,把安顺王派来和谈的说客拖出去砍了。

安顺王不得不分出一些兵力继续与周厉对战。自己则领了万余精兵,快马加鞭杀向京城。

琳箐先找到杜如渊,让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定南王,自己赶到宫中通知乐越。

她正要冲进乐庆宫,昭沅的话止住了她的双腿:“乐越不在乐庆宫中,他去凰慈宫了。”

琳箐诧异地道:“乐越去皇太后宫里做什么?你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

昭沅道:“皇太后是让乐越去凰慈宫见澹台容月。”它觉得跟去那里不太合适。就留下练练法术。

琳箐僵硬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军情真的有点紧急。我去看看乐越快回来了没有。”

琳箐急急踏云向凰慈宫飞去,远远的,她已看到乐越与澹台容月在宫院的小亭中相对而坐。

她服睁睁看着,乐越的手抓住了澹台容月的手,又立刻放开,他们的脸,都红了。

乐越在说:“小月亮,这次我能够从牢你出来,你帮的忙最大,让你受了很多委屈。”

乐越在说:“小月亮,这次我能够从牢你出来,你帮的忙最大,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对不住了。”

澹台容月垂着头,轻声道:“乐王殿下该自称孤才是。”

乐越无奈道:“听见你喊我乐王,我真是浑身不自在。”

琳箦向看不起“嫉妒”这两个字.她认为,当你娠妒了,就等于承认自己不如对方。可是现在,她心里有股压抑不住的烦躁。她…嫉妒了。

她嫉妒澹台容月什么都不撇就可以和乐越这么亲密。

她嫉妒澹台窖月的身份让她成为最适合乐越的皇后人选。

她嫉妒地拼命想找澹台容月与乐越不相配的地方,就是找不到。

四周的云彩都要因为这股婊妒燃烧起来。

乐趣抬头看向事外:“奇怪,现在还不是傍晚,怎么会有这么红艳的霞光々”

澹台容月惊喜地道:“是呀,好漂亮好像发亮的锦缎一样。”

两人不由自主地先后起身,站在一起看着云霞。他们的周身晕染上霞光,与小亭宫苑一起,好像一幅工笔勾勒的精致画卷。

琳菁怔怔地站了片刻,转过身,轻轻离开。

溏台容月疑惑地望着天空:“奇怪啊,云为什么一下子都变成灰色了?”伸手向栏外,“下雨 ?”

乐越也伸出手去,感到两点辣意滴人手心,很快消失。乐越握起手,心中莫名有点酸痛的感觉。

天上的云已慢慢散开,透进日光。

乐越与澹台容月回到桌前坐下。

澹台容月道:“有件事情,太后让我和你说一下。现在后宫中的诸多入,留在宫内有些尴尬。先帝曾在京城附近建了座行富,太后想和皇后始娘还有先帝的妃嫔们搬到那里去,祧些原本跟在身边的日宫人跟随。每月用度不会花费太多。”

乐越仍没能从刚才莫名的情绪中完全恢复,勉强集中精神道:“后宫这么大,就算她们全部留下,也绝对够住。”

澹台容月道:“照规矩,先帝殡天后.后宫的妃嫔富人们,多数是要发放的。只是太后娘娘体恤她们的不易,又不想你为难,才做下这番安排。”

太后刚经丧子之痛.立刻将澹台容月接进宫,安排她与乐越相见,其实并没有多少撮合之意,主妻是为了此事。

这话她直接和乐越说,不如经澹台窖月之口转述合适。

乐越道“她们真这么想,我当然不会反对。只是,皇宫原本是他们的,现在我们住进来,就要人家搬出去,好像有些不妥。”

澹台窖月道:“太后娘娘的意思,可能是搬出去大家都更方便些。服侍的i还是身边用惯的旧宫^,用度也宽裕的话,可能真的会比冒在宫中更舒服。你的顾虑,也不必太重,自古朝天子,一朝,¨_’

她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话没说完,忽然想到这个比方放在此处,意思就是一朝天子批后宫。这话有些莽撞了。不由得羞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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