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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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剑啸,蓦然而起。似乎只是极轻的响动,却在突然之间,盖过了所有高呼声,所有助威声,所有喊杀声。

剑光绽,逐日色,天地一亮。

姬沧眉梢一震,似是被那剑光耀动,然而身处剑气中心的人,却只能见到一片浓重的黑暗。

带来黑暗的是血鸾剑光,因那赤色太浓,血色太深,仿佛将一切拖入了无底的深渊,不见天日。

风云逐日。

这一招逐日剑法,昔年曾令姬沧一战负伤,付出了三城之地的代价,亦曾在千军万马中夺敌首级,令得赤焰军铩羽而归。

这一招剑法,曾破南楚十营八寨,扩大楚疆域三千余里,曾兵踏漠北饮马逐战,剑锋所向,风云色变。

以血鸾剑施出的逐日剑法,于极亮之中透出赤艳妖异的血色,执剑之人弃神成魔,一身杀伐,一剑夺命。

血光!

爆!

重躯坠台,血溅尘扬。

“烈字营中领军安夷。”

白衣男子傲然话语,淡淡报出对手姓名军职,一瞬惊慑全场。

观礼台上,包括万俟勃言在内所有将领皆是一震,台下之将,竟是一招毙命,尸身横曝军前,鲜血染透黄尘。

反手一剑,一盏烈酒挑前,皇非抬首长饮,剑尖微震,金盏碎溅满地。

赤焰军中怒声一片,历经无数沙场血战的战士,皆被这傲慢的态度和刻意的杀戮激起心头血性,后面一将腾地起身,长刀点地,沉声喝道:“请教君上高明!”

皇非这一次,略略抬眸,看了对手一眼,“赫字营大将初离肖,你的刀,挡不下本君三招。”

一言一词,对赤焰军诸将了如指掌。

话落,剑起,光灿。

初离肖长刀破日,一赤色,一银光,两道利芒半空爆开,如雨激落,炫目至极。

初离肖的刀法已是名列宣国上品高手之列,纵横沙场,攻城略地,亦曾斩杀烈风骑麾下猛将,饱饮楚人鲜血。若在今日之前,有人夸口三招之内能败初离肖于剑下,在场的所有宣人都会当做一个笑话。

少原君固然强势,但能跻身赤焰军上将之人也绝非泛泛之辈,每一个人都有足够的资格,代表着宣国武人的实力与信心,安夷的落败不过是轻敌与疏忽,这样的情况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台上目光所向,台下喧喝如潮。

皇非扬眉,冷笑,剑振。

一招,千尘惊破,金阳如华。

一招,风云色黯,血日当空。

第三招,赤芒自银光之间破出,瞬间遽盛。

初离肖退,速度不可谓不快,然而血鸾剑更快,一丝利电,追魂夺魄,在雪亮的刀锋之前绽开惊心血雨。

雨落,刀飞,臂断!

一剑杀一人,一剑废一人。

初离肖滚落台边,一手捂住喷血如泉的肩膀,不能置信地盯住傲立于血雨之后的男子,面色苍白如死,额前冷汗如瀑。

万人一静。

皇非振剑,饮酒,一缕新鲜的热血沿着剑尖落入金盏,酒色更浓,杀意更烈。

“锋字营上将诸程。”

“骁字营中领军越淳穹。”

“锐字营上将司徒历。”

饮酒一盏,杀敌一将,当皇非喝到第八盏酒,原本沸腾激烈的赤焰军已是安静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似被战台上那白衣如玉的男子慑住了目光,那人独立漫天血腥之中,便似一柄风华凛冽的剑,放眼天下,无鞘可容。

台上台下万众惊心,但自始至终有一人,直视那夺魂的光芒与杀机,声容不动。亦只有一人看得清,那每一招精妙绝伦的剑法,每一步算入巅毫的杀戮。

以他的剑,杀他的人。

宣王姬沧,毫不诧异逐日剑法可斩废赤焰军阵前虎将,多少次搏命激战,十年间平手之敌,眼前之人,原本便是足以同他一较高下的对手,纵然千军之围,亦未必能困得其人片刻。只是此时,他伤后功力不曾全复,如此强行施为,初时锐气尚能支撑,但若连战十三名高手,再高明的剑法亦无法抵消内力的消耗。

姬沧微微细了长眸,眼光莫测,一时如刃。

却只见台上那人,不过随手扬袖,轻轻一笑,便在一天赤色之中冷声说道:“何必浪费时间,剩下的一起上吧!”

千军之前,执剑邀战,杀意滔天。

余下五将尚未自震惊中回神,血鸾剑光已如天冲血日,带着死亡的光芒迫向双目,剑气,自那人身边席卷了半边高台。

每个人都清楚地看见一点剑光,速度之快,几乎超过了他们所能想象,剑势之利,几令战场上杀人如麻的猛将,也在一瞬之间惊破了神魂。

天地仿佛骤化血海狂涛,地狱怒焰,只余这不可思议的剑光,然而千百次血战中磨砺出的本能反应,亦令五人的精神晋入前所未有的高峰,几乎同时,刀、剑、枪、鞭、锏五种兵器,自五个不同的方向,射向血海的中心,怒焰的巅峰。

漫空劲气中,人人睁眼如盲,姬沧眸光却是一利,突然振袖而起,凌空掠向战场。

朱袍雪衣,交织如练,快得令人看不清分毫。

嗜杀之光!

一片赤华,霍然自两道人影间冲流而出,战局中五人跌出丈余,无人能再稳当站立。

光华落,半边赤艳的衣袖飘至足下,姬沧左手指间现出一缕血流,赤色涔涔,很快滴落在飞尘之间。

日落千山,天地无声。

那执剑而立之人,白衣如霜微染朱红,剑锋上亦泛着殷艳的光泽,不知是何人的鲜血,色若琉璃。

身边五将,三人已伤,另外两人刀折剑断,侥幸存命。

皇非看了姬沧半刻,忽然将血鸾剑抬手一扬,剑锋直没石台,风飘如血,“剑不趁手,人也扫兴。”跟着反袖一拂,转向已被震慑得一片肃静的赤焰军,冷声说道:“他日本君领兵,你们若有一人不服,便先问过此剑,但若有一人不从军令,眼前此刻便是先例。”

声音清晰传出,偌大的校场,数万名兵将,竟无一人出声,无一人动作,甚至无一人移开目光。

乱世天下,每一国军队之中站在巅峰的莫不是这样的强者,每一个有资格统领千军的,也无不是这样的强者,所以哪怕是敌人,是仇家,是对手,也一样令人尊敬折服,尤其此时此刻,这台上之人,没有人敢轻视,亦没有人能够轻视。

皇非对众人的反应,看也未多看一眼,仿佛本应如此,目光自姬沧面前一掠,从容笑道:“宣王想必还有余事处理,非,先行一步了。”

琉璃花台,香如玉,水如雾,美人如霞。

自宣王继位第二年后,宣国王宫之中便极少有女子出现,除了少数品级较高的内官之外,一概侍从宫人皆是俊俏美貌的少年,就连内宫亦不例外,这琉璃花台,更已是多年未有女子踏入。

然而现在,行走在金丝软毯上的数名绯衣美姬风情万种,捧金盅,托玉盘,百花鲜果皆不如她们美目红唇动人,仙乐清音更不及她们婀娜柔软的腰肢,就连那如玉的美酒,也似抵不过这凝雪肌肤,兰若香气,晶帘背后不时传出清脆的娇笑,温柔的低语,几令人以为错入了瑶池仙宫。

纤手挑起晶帘,珠光覆落红颜。

瑄离踏进琉璃花台,一步入内,一片暖雾轻香深处,一群玉雪美人之间,一眼看到了一人。

明灯金杯琥珀光,美人环绕,丽影生姿。

殿下丝竹,轻衣妙舞,琉璃池水,七彩潋滟。

一眼望去,便是五色迷神,一步身入,便是五音驰意。

一片光辉,满室奢华,然而瑄离只见一人,那白衣轻衫的男子,闲倚华榻,不过抬眼之间,便令四下金玉无光,琴歌失色。

方才战台之上杀气夺魂的少原君,此时美人膝上风流如许的贵公子,这人似乎无论在什么地方,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令人错不开目光,过目难忘。

“君上好兴致,殊不知今日赤焰军中又是轩然大波。”

即便暗中联手,少原君这般凌厉肃杀的手段仍令人有些吃不消,瑄离叹了口气,停步,欠身,抬眸看过美色缤纷。

琉璃花台这些美姬皆是数日之前宣王下令国中贵族进献,特地召入宫侍奉,无一不是历经□,见惯风流的美女,此时人人只着轻薄纱衣,身姿妙曼,容色生光,或是捧酒,或是轻舞,见到来人亦不羞怯,媚眸如烟,仍是风情万种,纤腰飞旋,仍是歌舞不息。

直到那众星捧月般的男子饮尽了美人手中酒,轻轻将袖一挥,四周美姬这才罢了歌舞,行云流水般退向殿外。

“你莫非以为,姬沧连这般场面都镇不住?”

榻上男子手捏金杯,衣怀半敞,唇色含笑。沐浴过后淡淡的水汽在他光彩的眉目间留下朦胧的影色,那样的随意和慵懒,令人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他刚刚手刃数人,剑染鲜血,几乎送断了赤焰军一半战将。

倘若平息不下此事,那今日的宣王便不会是姬沧。皇非杀人,不过是一场公平的较量,八名战将,也不过是宣王座下之臣。但瑄离想起方才东宫神殿前的一幕,仍有些心有余悸,那样令千军震慑的杀戮,只怕换作宣王亦未必做得出来。

“今天这样的法子,君上还是莫要再用,否则恐怕遗祸太甚,得不偿失。”他抬手取出一个碧玉圆盒,“这盒中之药乃是以曼殊花中精髓所制,可助人增补元气,恢复内力,君上不妨笑纳。”

皇非起身,未看那珍贵至极的药丹一眼。

瑄离留心他行动,却看不出丝毫勉强的痕迹,但唯有他知道,眼前这具身体刚刚被某种强横的功法抽空了每一分内力,如今每一寸骨骼,每一丝经络都在忍受着那种空虚无力,却足以产生巨大痛楚的折磨。以这样的代价,换取整个赤焰军的慑服,方才血鸾剑的威力愈甚,此时这身体承受的反噬便越大,但面前之人,这般若无其事,谈笑之间神采如旧,甚至让瑄离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正自满心疑问,皇非却停步在一旁金案之前,略略扬手,就那么隔着晶帘将一卷锦帛掷了给他。

瑄离一愣接住,刚刚展开,目光便是一震,“这是……冶子秘录!”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锦帛之上龙飞凤舞的字迹,一势而下连绵不绝,直如千山飞云,万丈流瀑,直夺心神。以瑄离胸中所学,眼光见识,只一眼,便判断出这书中内容,竟是一份刚刚完成的秘录抄本,其上墨迹初干,甚至酒意犹浓。

“既知是什么,想必你也不会浪费。”皇非抬指,轻轻一扫案上古琴,冷澈弦音,铮然微响,“天下间可能破解宣国机关之城的唯有‘妙手神机’宿英,他现在既为帝都所用,来日战场之上你二人必有一番较量,能否保得住九域第一机关师的名头,便看你自己。”

当初令各国觊觎的《冶子秘录》早在楚国之战中毁于一旦,整部秘录只有少原君曾经亲阅,甚至宣王都无缘得见,这份抄本的珍贵程度不言而喻。尤其对于瑄离这样顶尖的机关师来说,能够得阅寇契大师神鬼莫测的传世之学,足以令他突破原有,融汇诸家,登上一代宗师的巅峰之路,而能在战场上与妙手神机宿英一较高下,更无疑是每一个机关师梦寐以求的机缘。

如此宝卷,随手予人,毫不保留,亦无条件,单是这份胸襟气度已足以令人折服。若无这般心胸,何来那般与日争锋的剑法,若无这份取舍,又何来只手天下的雄心。

这样的人,不会为一卷秘宝停下脚步,亦不会为三千城池心满意足,不是一座琉璃花台能困,更不是一个宣国能容。

瑄离微吸一口气,不由垂下眸光,无声一揖。

瑄离至琉璃花台时,宫中另一处华殿之内,如光使正跪在宣王御前,一一禀报着支崤城中各方的动向,以及赤焰军将领们对今天之事种种态度。

“大王,少原君今天一举杀了军中八名重将,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若这些大将的嫡系部属心存怨怼,难免不将此事怪在大王这里,万一动摇军心……”

“嫡系?”

正在由一旁花月使处理手上伤口的宣王眸光略略一挑,那锋冷的眸色令得如光使心头一凛,知道不慎说错了话,顿时跪倒在旁,不敢再言。

宣国军制与楚军、王师皆尽不同,除赤焰军核心十万骑兵之外,其余皆属雇佣性质的部队,举国二十七城共有十九部重兵,近二十万兵马与王室以契约为凭,各部自有统帅,战时听从宣王调遣,亦由王室提供部分军需,以及丰厚的战利品。

财物与女人,永远是战争最直接的获益,亦是宣王控制十九部重兵最有效的手段,所以宣军每下一城,必任军队烧杀劫掠,甚至毁地屠城,从不约束。但对于宣王来说,这批雇佣士兵只是战场上锋利的武器,如同每一辆战车,每一匹战马的意义,而真正能够捍卫王权,坐镇王都的,却是直接听命宣王,亦只效忠宣王的赤焰军。

赤焰军中,绝不允许有一兵、一卒、一士、一将脱离宣王掌控,哪怕是各营上将,亦没有单独调兵的权力,哪怕是最低一级的战士,亦只听从一人之令,只可为一人战,只能为一人亡。

如光使一时错言,背后微微冒出冷汗,依着宣王素日脾气,虽不至于为此要了他性命,但恐怕活罪难逃。

却不料只听得一声发问,面前流金广袖微微一扬,花月使亦退至一旁,座上之人却未再发作。

姬沧收手,只是漫然看了一眼那殷红如刃的血痕。好利的剑法,好锐的杀气,那一招日落千山,逐日剑下,他也不是第一次得见,只是从未想到在这等情况下,竟然显些没能避开,他临阵出手,倒并非要保那五名战将,不过那人真正的实力,如今就连他这个老对手,恐怕也要重新估量一番。

但便是这样才好,惊才绝艳少原君,曾以一人之力振一方,以一人之力慑天下,莫说是区区数名战将,便是半壁江山,他亦不惜倾手一掷,只为得此一人。

姬沧挑眸一笑,目光忽然扫向殿外。

一缕琴音,便在此时响起。

七弦音,如流水,乍然起时,如过空处,凝神之际,却在耳畔。

只是极其随意的曲调,寒澈却不凄凉,冷傲却不萧瑟,弹琴之人似乎只是信手挑弦,却仿佛忽然之间,整个琉璃花台,甚至整个支崤王都都能听到这样的琴音,悠悠然然,隐隐约约,便在月下轻漫响起。

似清风盈面,似玉暖生香,似明湖柔波,似朗月照怀。

琉璃花台,月盈中天,白衣男子漫然抚琴,手底指尖便挑动人心海每一丝起落,流淌红尘每一分痴迷。身边无尽美色停了歌声,息了曼舞,便在他身旁安静倾听,每个人的神情间皆是柔顺与安宁,每个人的微笑都有着些许的怅然。

支崤城中每一个人,似乎都听到了这样的琴音,都在不约而同之间,一刻凝神。

赤焰军中的将士,城头肃立的守卫,宫中往来的侍从……

瑄离一步迈出,驻足回首,一音入耳,仿佛有无数往事自心中恍然涌现,但纵使染血的尘梦,永难泯灭的杀戮与灭亡,亦只是淡若流水,随这琴音起起伏伏,渐行渐远渐模糊。

有多少恩仇,有多少爱恨,有多少兴亡与生死、至情与无情,于此五音之中,若即若离,遥遥而至,却又在将逝的瞬间,直触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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