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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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问题只是飞快地闪过脑海,但是出于本能地,我没有继续思考下去。或许因为,我发现我们已经来到了极音布阵的中心,那颗千年古树的面前。银色的树干周身隐隐散布着极音残留的气,我仰头,问了一句很傻的话,“极音在这树上吗?”

冬允一顿,随即无法抑制地笑,拉着我继续向银色的树干快步走去。我不由有些慌张,“我们就要撞上去了,你干什么。”

他回道,“我们不会撞上去,我们必须穿过这个树洞。”他的话刚说完,我们已经迈入了大树的身躯。巨大的树洞中满溢出无尽的黑暗,过了好一会儿我的眼睛才慢慢适应。又是极音的阵,他用自己的内力隐藏了树洞的入口,若不是冬允,我绝没可能找到。仿佛了遮掩心中的不甘,我迈出几步,执拗地走在前面,脚下一空,身体转瞬失去了重量,飞速地向下掉落而去。还不及慌乱,手中便感了温暖。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冬允拉住了我。想到是冬允陪着我一起掉落下去,便是莫 名地安心。不是因为知晓冬允强大的武功,而是因为感觉熟悉,熟悉冬允无处不在的保护,和指尖传递来的温度。

从左源开始,这一路,他一直在我身边。

那个时候,心里掀起一丝渺小的“生”的希望,我希望能够找到极音,杀死湔雪。然后,我希望能和冬允在一起。

他微微用力,我便能逐渐控制自己的身体。我说:“我们会这样掉落多久?”

“掉落多久??”冬允顿了一下,随即他抹去了声音里的疑惑,“你之所以感觉我们在掉落,是因为极音的阵。若是内力不强的人,起初会感觉自己在掉落,四肢就无法动弹,随即随着掉落的速度增加,他们便会无法呼吸,最后因为心力衰竭而死。”

我心里很紧张,一开始的失控感随着冬允手指传来的温度好了很多,但我仍然觉得自己在掉落。 冬允握住我手的力量又强了一点,“小凉,不要怕,有我。”

那一刻,温暖的气从他的手里灌向我的身体。我的双脚下仿佛长出了平整的地面,延伸向遥远的天际。我找到了身体的重量,我抓紧冬允的手,感觉自己又站回了大地之上。四周的黑暗如同梦魇一样随着清晨的来临骤然褪去,四周幻化为黯淡却温暖的银色,冬允漆黑的眼里映出我的脸。 我侧过头,透过他俊秀的面孔,我看到银色的尽头,透露着清爽的天空的颜色。

我伸出手,手指越过他的身侧,指向凝近而遥远的出口。

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伸手帮我将掉落在脸侧的一绺头发轻轻别回耳后,微笑,“是的,小凉,出口一直在那里,只是你没有看到。”

仔细想想,再粗大的树干,理论上来讲也不过是几十米的距离。之前看到的那些黑暗、掉落、遥 远的通道,一直以来都只是极音布下的精妙陷阱。随着我的脚步,出口不断地向我们逼近。这时,不远处似乎传来悦耳的音乐,仿佛进入树洞之前的曲调,却较之美妙了数倍。那种奇妙的曲调,我无法形容,却也不能抵抗地一直被它所吸引。冬允似乎也听到了这样的音乐,他的脚步放缓下来,拉住我的手也有些微地颤抖。我想告诉冬允我听到了这样若非人间的音乐,这一定是极音的作品,我就要能见到极音了。这这一刻,头一下子变得很疼,疼到让我想流泪。我感觉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不得了。我有预感,踏出这个出口,我就会发现我忽略的是什么,然后一切都会改变,再也变不回来。

我突然很害怕,脚步竟然下意识地放慢了起来。冬允垂首,看回扶着额头的我,“小凉?”

我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微笑,莫名地带着几分痛苦般的扭曲,而在看到我的时候,他似乎又在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小凉——”他扶住我的肩膀,有些紧张地用手指擦向我的眼眶。我心底泛起一阵又一阵如同巨浪般莫名的哀伤,情绪飞速地膨胀起来,我的心已经无法承受。我终于忍不住,身体靠向了冬允。

“这、这也是极音的阵吗?”我呢喃着,泪水不受控制地向下流,“我很痛苦,我无法呼吸。”

他身体一僵,似乎不知应当怎样回答我。然后,过了好久,他终于开口,“是的??这是极音最后的阻碍,过了这里,就到了你想去的地方。”

“我不想走了,我走不下去了。”这样的哀伤使得我变得脆弱,我不想去探究这些是为了什么。 起初的预感变得强烈,一旦踏出树洞,一定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再也无法挽回了。

“小凉,已经来不及了。”他有些强硬地将我推离他的怀抱,双手紧紧地拉住我的手,强迫着我和他一起向前走去,“出口前的最后一道门,极音的乐曲会激发你心中最剧烈的情绪。我们不能停在这里。”

他拉着我,大步地跨出了眼前的树洞。那一刻,耀眼的光芒将我们包围了起来。心中因哀伤而起的痛苦如同潮水般褪去,冬允握住我的手也变得坚定起来,不再颤抖。我深深吸气,庆幸自己又逃过一劫。同时我也不由好奇,冬允,刚才你心中激起的感情,是怎样的呢?

光芒渐渐消失,所有的幻觉与不安定在这一刻变为清晰的现实。映入我眼帘的场景让我几乎要失声叫了起来。脚下是青翠的草坪,眼前是古典的凉州庭院风格,左手侧是清澈见底的湖,四周种满了桃花,微风拂过,粉色的花瓣四下散去,仿佛甜甜的雪。眼前的花园小路通向深色的雕花木质凉亭。凉亭里放着一架古琴,琴前似乎站着谁。冬允拉住我的手松开了,我几乎来不及回头看他,心中的疑惑和即将见到极音的兴奋催使我飞速地沿着小路向凉亭跑去。

我跑到了凉亭前,原本站立在琴后的人已经走到了凉亭的前面。他红色的头发仿佛要燃烧起的火焰,随着湖风吹拂悠扬地翻卷,一点点吞噬着我内心的希望。这时,冬允已经跟了上来。他站到我的旁边,淡淡地招呼道,“砂磬。”

砂磬微微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随即他碧绿的眼睛扫过伫立在他面前的我们。 他轻轻地说,声音里夹杂着莫名复杂的情绪,“极音??欢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其九

【其九】

对于冬允,我脑海中一直存在着各种各样的怀疑,为什么冬允会有如此高强的武功,为什么要一直跟随着我,为什么不愿意我去寻找极音,为什么??这样了解极音。问题如同细小的水珠在我脑海中慢慢跳跃、凝集,随着砂磬那一句问候汇聚成巨大的水流,猛烈地冲击向我对他的信任。

不,或许我们一开始就没有信任。只是我不愿意去想这些事情,不愿意去怀疑冬允??因为我想要在冬允身边。他阻止,或许就是不愿我来到这里,然后发现他就是极音的事实。

我于是连忙侧身,看向冬允,“冬允??如果你是极音,拜托你、不、求求你,告诉我湔雪在哪里。”他没有表情地看着我,似乎不打算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慌了,冬允不帮我,我就失去了找到湔雪的最后希望。我伸手拉紧他的胳膊,声音里几乎带着颤抖,“冬允,不管你出于任何理由隐瞒自己的身份,我绝对不会把你的秘密告诉任何人。我只是想找到湔雪而已,求求你??我只是想找到他。”

我几乎要跪下去,却被他一把扶住。一旁的砂磬想要走过来,脚步尚未接近,他便一挥手,将砂 磬挡在了数步之外。“砂磬,站在一边。”他的声音淡漠而冰冷,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我敢肯定,砂磬若再往前一步,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向他出手,伤害他甚至??杀死他。砂磬想必也有同感,我看到他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原本沉稳的表情变得如同四周流动的空气一般不安定。

“小凉,起来。”他双手稍一用力,我便不受自己控制地站直了起来。他看向我,漆黑的眸子里是极尽的温柔,“我答应你,我会帮你除去你恨的人,即使他是??湔雪。”

那一刻,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而下一刻,我联想到冬允高强的武功,我差点雀跃地流出泪来,“那我们快些!”闻言,他微笑着轻抚我的头发,随即又说,“在那之前,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故事?我歪过头,不解地看向他。

他依旧微笑着,“讲完后,我们就去杀死湔雪。”

我真想告诉他,先不说这些,我们先去杀死湔雪,然后若我还活着,我愿用我余生的时间去听你讲任何故事。但是这样焦急的豪言壮语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刹那消失殆尽。冬允的表情平淡,却令我无法拒绝。犹豫之间,他已经缓缓开口,故事从一个年幼的孩子开始。他的言语稳逸,谈笑间我的眼前不由渐渐地展开了他所描绘的画面。

那个孩子住在凌州城郊罗衣镇,他的家是世袭的乐师。一把祖传的名琴,只传给每代当家的继承人。乐师传男不传女,每一代,家里人都会对家族里的男孩进行精心的培养,稍大一点,再随着他们技艺的精进与乐感的天分决定那一代的继承人。其他人,必须放弃音乐,改做其他。幸或不幸,到了故事中的时代,这家人只有他一个男孩。无论家人如何悉心栽培他,他的演奏总是差强人意,引来长辈不住地叹息。放眼国内,稍有名气的世家,与他年纪相仿、甚至年轻他数岁的孩 子都要有比他更出色的技巧与天分,百年琴艺,终于岌岌可危。

然而,改变这个孩子命运的事情发生在他父亲一次寿宴的演出中,一位相貌古怪的老者看到了当 时尚年幼的孩子。那人带着深深的斗笠、穿着破旧的行者衣,他说,“这个孩子不是学琴的料,但却是练武的天才。若能交给老朽磨练,不出三年,他必能于武林崭露头角,五年,可登大内高手,十年,天下无人敢称出其右。”孩子的父亲大笑,拒绝了他。那位老者却摇了摇头,伸手抓住孩子的右手,苍老的声音浑浊却内力深厚,“这个孩子,你家怕是容不下的。”

父亲大怒,命家丁将老者赶了出去。那孩子只说自己右手有点发热,并没有其他的感觉。父亲又命人找了医生看过,折腾了两个时辰,确认没事才放心下来。那孩子只记得父亲在离去前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琴师,手是最重要的。好好休息,我家的继承人,非子莫属。”那一刻,孩子只觉得感动,内心发誓一定要好好练琴。但是那一句话,竟然是父亲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夜,孩子忽然觉得自己的右手异常灼热,白天被老者握住的地方散开巨大的热度,在他身内来回地冲撞着。只觉得口干舌燥,又觉得异常的暴躁不安,周身像被灼热的浊浪包围一般,他下意识地挥 动的手脚,想要冲破这样的不舒适。

突然,耳中猛地传来遥远的破音,紧接着他骤然睁开双眼,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自家的院子里。 清冷的月光打在他洁白的衬衣上,他的右手似乎紧紧地握着某样未知的物件,垂首望去,竟是一 把玉气凌然的宝剑。而下一秒,他骤然发现,正有鲜血沿着剑的尖端慢慢地滴落下去。他凝神,竟然发现自己全身上下已经染满了深红色的血液。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手指上竟然也全部是触目惊心的红色。他惊恐地尖叫起来,扔开手里的宝剑,拼命地跑向父母的厢房。只一瞥,他便猛地坐在了地上。想要哭泣的冲动哽在喉咙无法放出,一开口,竟然变为无法抑制的呕吐。眼泪和呕吐物一起混着脸上的血水往外倾斜。吐干了以后,身体仍然剧烈地排斥,化为无法停止的干呕。

“干得不错。”略带熟悉的声音此刻听起来格外恐怖,孩子猛地回过头去,带着血丝的双眼里映出白天的老者负手而立的身影。几乎没有半分犹豫,他挥起手中的剑就直接向那老者冲去。斗笠下苍老的嘴角略带微笑,只一弹手,孩子就飞出数丈远去,狠狠地摔在院口白石镶玉屏之上,一口血猛地喷洒到地上,鲜红的颜色在月光下格外触目惊心。“放肆,你的内力不过是我借给你的。 身体无法承受,自然会做出走火入魔之事。”

老者顿顿,又有些得意地笑道,“不过,你从未习武,竟然能承受我的内力长达数个时辰并将其运用,好,甚好。”

孩子挣扎着站起身来,嘴里还不住往外涌着鲜血,他却硬拼着,又想向老者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而这次,连一步都没有迈出去,就又被强大的气击打了回来,狠狠地被固在了墙上。老者微掀斗 笠,月光下露出他由眉头一直划到右唇下侧的丑陋伤疤。整张脸左右的颜色一深一浅,此时显得他更加狰狞恐怖。

“今日是你的幸运之日,做个交易吧,孩子。” 老者笑得非常怪异,你跟着我,苍峰魑离。三年 必有小成,五年定成大器。届时,你可登科大内,可会武霸武林,或你就试试来杀死我——跟我习剑,是你唯一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其十

【其十】

冬允的故事尚未讲完,我已经将他的手狠狠甩开。双眼因为愤怒、惊诧及强忍着的泪水变得通红。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望着这个俊美得如绝世尘的男子。

“原来是你,你是魑离的关门弟子。”

“??那之后,我便跟了魑离。”他看着我,双眼不愿离开半分,“他是天下大恶之人,却亦是武林绝顶高手。我跟着他,三年初出茅庐,五年我便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我没有别的愿望,我只想杀死魑离。我于灵山闭关两年,在第七年,我练就了无双的雪剑。我带着满腹的决心前去找魑离时,却发现他已经命将终已。

“他见我来了,骤然大笑,紧接着就拔剑与我争斗。我起初有些犹豫,但是他巧妙地引导着我的剑招,诱使我最后一招直穿他的胸膛。鲜血四溅,他却狂妄地大笑,仿佛完成了一项绝妙无比的计划。他说,‘事到如今,你还有何退路??你杀师弑父,天下人再无法容你,我死后,你便是武林第一,你便是天下大恶。没有人会怀疑,你就是我魑离的关门弟子,你是我魑离的继承人!哈哈哈!!’

“我怒极,一剑下去,断了他的性命,也彻底落入了他所说的话语。他临终时的诅咒化为永不能消去的梦魇,缠绕着我,折磨着我。我疯狂般地开始进行我的赎罪,执行我的正义。新任李式储 君身怀大义、胸有抱负,我便弃了江湖身份,入了大内。三年来,为储君做事,清扫江湖派 别??亦挪除朝内奸臣。”

“??三年。江湖原有十数个各式的派别高手数百位,如今只剩下西疆砂磬、东湖沉焰、北玄泣天、南山月影、西沙七剑和鹫峰三少。新帝登基后疯狂清理门户,法令不能覆盖之处均有大内高手一一解决。黑衣、莹玉,为首之人面戴金色面具,出于灵山,名为湔雪??”眼中的血管因为 极度的愤怒膨胀了起来,我的视野里一片模糊的鲜红,数年前家中惨案如果昨日一样清晰地一一再现,我咬着牙,一字一句继续说了下去,“湔雪为大内效力,因此不再算于武林高手,论其实力,江湖却无人敢称其右。传闻他师承极恶之人魑离、之后杀师弑父——”

“小凉,你听我继续??”他伸出手来,想要碰触我。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将他的手狠狠打掉。

世界泛起异样的鲜红,我耳边又回响起进入树洞时极音那难忘的旋律。我从身后抽出宝剑,指向不远处盯着被我甩开的手有些发怔的冬允。

“拔剑。”我慢慢地说道,吐字异常清晰,“灵山湔雪,我要亲手杀了你。”

冬允,或者是湔雪抬起头,看向我,而我却看不清他的表情。脑海里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高亢地尖叫,吞噬着我的神经,侵蚀着我最后的理智。胸中似乎有巨大的热量在撞击着我的身体,千回百转,却无法找到出口。我深深吸气,让自己的意念集中起来,我本来就是要站在湔雪面前,杀死他。不去管他为何出现在左源的马车里,刻意隐瞒武功,阻碍我寻找极音——我抬手,窄剑 直逼湔雪门面。他几乎没有眨眼,只是轻移脚步,就避开了我全力一击。

“灵山湔雪,我要杀了你!”我失去了理智,叫着,反手又是一剑,果然又是空击。来回来去了十几招,我根本无法碰到湔雪。眼泪已经布满了脸颊,我的呼吸因为不甘、愤怒和绝望而紊乱了起来。我嘶哑地又喊了一声,“拔剑!”

四周一片沉静,风吹过湖面,树影轻抚。我似乎听到湔雪轻轻叹气,然后他淡淡对砂磬说,“之后,就交给你了。”紧接着,四周的声音猛地消失,周身的空气产生异样的扭曲。我知道,我被湔雪的阵包围了起来,再次出阵,若非他死、必是我亡。

与此同时,湔雪从背后缓缓地拔出了他的剑。

湔雪在还是冬允的时候,从未在我面前用过剑,因此我也是第一次见识他的武器。他的剑很细,如若蝉翼弱不禁风,却因灌注了湔雪极大的内力而隐隐闪着银光。这把剑的力量,即使是我也一眼便也得知——我不可能打过这把剑的主人。宿命既定的时候,我反而觉得一丝坦然。父亲说过,人生在世,不可少了气节。今日,就算死在湔雪剑下,我张珺凉依然不辱护国公张氏最后一人的荣耀。我挺直腰身,嘴角扯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伸出右臂,我的剑直指数步外的湔雪。

他似乎犹豫,我听到他说,“小凉??”

那个名字触动了我心底最深处的伤疤。叫我小凉的父亲、叫我小凉的母亲、叫我小凉的小崖—— 他们都死在了这个魔鬼的刀下,我竟然毫不知情地让他这么叫了我一路。我一边疯狂地大喊“住 口,不许你叫这个名字”,一边挥剑猛地冲上去。我竭力又出了十招,依然没有碰到湔雪半根毫毛。身体却越来越热,原本四处流窜的热流不能抑制地敲打着我的胸膛,又流向我的四肢。

我用力一挥,竟碰到了湔雪的剑。而那一下,我随身带着的剑就生生断为两截。向一侧飞去,叮 当一声脆脆地落在了地上。我疯狂地跑过几步,捡起另一半残剑,不顾疼痛地握在左手。我从未用过双剑,可这一刻,两手都拿着短器的时候,我骤然有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身体里的热浪转 换为巨大的潮汐,猛地向我侵袭过来,漫溢过我的四肢百骸。我身体里充斥了强劲而深厚的内力,我几乎无法承载,出于本能地,我将两手向胸前一合,双剑与空气产生了巨大的共鸣,我的真气随之释放了出来,宛若千丈飞流的瀑布,喷涌而出,随着气流的方向,击向湔雪。

湔雪被我击了一个趔趄。我更加疯狂地挥动手里的剑——并非直接击向他,而是操动着空气的流向、再与真气合一击打而去。我不知为何我变得这样厉害,我只知道湔雪必须要用他的薄剑聚集 全力才能抵挡我的攻击,而我仍在不断地逼近湔雪。就在这时,脑海里突然又一次响起早时极音弹奏的乐曲,哀伤如同巨浪一般涌来,我几乎无法呼吸——眼前一片异样的浓白,就在这时,突然右手短剑似乎刺进了什么东西。不、与其是说是我刺入,不如说是那东西主动刺向了我手里的 短剑。

温暖的液体喷溅到我的手上,那一刻,一直模糊的湔雪的脸,突然变得格外清晰。

清澈的双眸如同海水侵润过的黑色岩石,苍白的肌肤如同二月初春的白雪,挂着血丝的嘴角带着微笑,“小凉,我说过,我会帮你杀死任何人,即使他是湔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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