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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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官家金银的印迹,只流通于盛京官宦之家,如何到了这个自称是南唐余孽的人手中,陛下英明睿智,其中因由想必已经猜想出来了。”靳老夫人郑重道。

夏候彻紧紧攥着手中的金条,面色冰冷而慑人。

“没有什么南唐余孽,也没有什么南唐长公主的刺客,一切不过是有心之人的精心谋划,至于目的是什么,老身便不清楚了。”靳老夫人说罢,朝着夏候彻跪下道,“但此事关系重大,兰轩更因此重伤,老身请求皇上务必查出这幕后真凶之人!”

凤婧衣抿唇跪在那里,虽不知外面是出了什么状况使得入宫来的人是靳老夫人而非他们所安排的人,所幸一切都是朝着她预料的方向发展着……

“母亲,你年事已高,这些事便交由哀家和皇上处置便是了。”靳太后起身过来,想要扶靳老夫人起来。

靳老夫人却并没有领情,反而冷冷反问道,“难道老身请求皇上彻查,找出刺杀兰轩的凶手还做错了?”

靳太后面上掠过一丝尴尬,连忙道,“母亲自然没有做错,此事哀家和皇上会好生处置。”

若是没有她来搅局,事情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来。

“靳老夫人请起吧。”夏候彻道。

靳老夫人起身,道,“我去看看兰轩,其它的事老身便也不掺和了,只是皇上可要擦亮了眼睛看清身边的有些人才是。”

说罢,带着人离开正殿了。

靳老夫人一走,殿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所脸都打量着夏候彻的脸色,侍候的宫人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半晌,夏候彻将手中的金条交给孙平,目光复杂地望向还跪在地上的女子缓缓伸出手去,温声唤道,“素素……”

那掺了麻醉散的果酒让她失去内力无法反抗,抓到的这些人又都口口声声咬定她与南唐勾结一气,所有的一切分明就是有人别有用心对付她来的。

若不是因为静芳仪中了毒,靳老夫人又抓回了那个女花旦,只怕……他就真的就此冤枉她了。

一想到她方才那样红着眼睛问着他相不相信她,心中便是百般滋味难言。

凤婧衣仰头望着她,没有去搭上他的手起来,只是冷冷问道,“皇上要问的可问完了?”

夏候彻手一直那样伸在她的面前,寒意自指尖寸寸蔓延,他一直那样伸着,等着她将手交过来……

“如果皇上问完了,嫔妾可否告退?”凤婧衣直视着他问道。

她知道,事情到这一步,她的罪名已经差不多洗脱了。

至于后面的事,便也不需要她再去插手了。

半晌不见夏候彻回答,她深深拜了一拜,道,“嫔妾告退。”

说罢,起身便要离去。

只是跪得太久了,猛地起来膝盖已经麻了,一站起来就险些摔了一跤,夏候彻伸手欲扶却被她避如蛇蝎般的躲开了。

夏候彻怔怔地站在原地僵硬的伸着手,眼睁睁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连看都不愿再看他一眼……

许久,许久。

夏候彻猛地转身,面无表情地望向皇后和皇贵妃傅锦凰,沉声喝道,“中秋宴是你们两个办的,为什么麻醉散这样的东西到了钰容华和静芳仪的酒里?”

皇后和皇贵妃傅锦凰连忙跪下,惊恐不定地回道,“中秋宴前臣妾都一一检查过,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混在了她们的酒里……”

这么多年,即便是后宫里再出了什么样的状况,夏候彻对于她们两个人也一向都是客气的。

可是,这一切竟是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由此可见,那个钰容华再留下去,真真是她们的心腹大患啊。

“今日是麻醉散,他日,是不是那些个脏东西也能出现在朕的饮食起居里了?”夏候彻怒声质问道。

“皇上息怒,臣妾一定尽心竭力查出起源。”皇后连忙道。

靳太后啊靳太后,你在中秋宴上动手脚,分明就是要把本宫和皇贵妃都拉下水啊。

“你们最好能给朕一个交代。”夏候彻冷声道。

皇后和皇贵妃望着冷漠如冰的面色,心也随之寸寸冰凉。

因为一个上官素,就因一个上官素,他如此地对待她们。

“臣妾告退。”皇后和皇贵妃齐声跪安,起身带着各自的宫人离开。

靳太后静静地望着站在殿中面目沉冷的年轻帝王,等着他开口的话。

“皇上,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方潜出声问道。

夏候彻回头望了望靳太后,目光又扫向那被押着的一众刺客们,薄唇吐字如冰,“斩!”

说罢,大步离开了望月台。

事到如今,这背后的种种他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再追查下去,只得就这样将事情做个了结。

夏候彻的人离去,靳太后重重地跌座在椅子内,狠狠将手边的茶盏砸了出去,“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竟还让她毫发无伤!”

“太后娘娘息怒,这一次只是钰容华运气太好,下次……”靳容华上前安抚道。

“运气好?”靳太后冷然一笑,说道,“怎么会那么巧,她的酒让苏妙风也喝了,又那么巧苏妙风的房中点了与麻醉散相克的相料导致中毒,说不定她也早就在暗中计划好了,还有那死老太婆……”

“太后娘娘是在说老身吗?”靳老夫拄着龙头拐杖不紧不慢地从偏殿过来,冷笑问道。

靳太后见没有外人在场,懒得再跟她演戏,“不要在这假心假意,兰轩不需要你来看望,你根本就是来搅局的。”

“当然。”靳太后坦然一笑,道,“你要护的人,老身就不让她好过,可你要害的人,老身就偏要护着,咱们走着瞧。”

她有预感,那个钰容华一定知道凤婧衣的消息,于情于理她这样帮她一把是绝计没有坏处的。

她到了这把年纪,已经没几年活头了。

她已经见不到女儿了,只希望临死之前能找到她的外孙女。

哪怕……只是看上一眼,她便是死也瞑目了。

“你……”靳太后气得面色煞白,呼吸都有些不顺畅,“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靳家,你这般处处为难,是要毁了靳家吗?”

“你是为靳家还是为你自己,你我都清楚得很。”靳老夫人冷然嘲弄,轻蔑扫了她一眼道,“若非看在靳家的份上,老身不会让你现在这么安安稳稳地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若真到你让老身无路可走的一天,那也就是你我与靳家同归于尽之时。”

反正,靳家已经没多少让她留恋的人和事了。

“你真是疯了!”

“我是疯了,早在你们把红叶儿送去南唐之时,我就已经疯了。”靳老夫人说着,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沉稳地离开了望月台……

好在,这一局上官素那丫头化险为夷了。

宠妃不好当7

静华宫,雅风堂。

凤婧衣一回来便直接过来了,接到孙平传唤赶过来的王太医正在为苏妙风诊治,虽然面然还不甚好,人却是已经清醒过来了。

“微臣再开两副药,芳仪娘娘用了便能大好了。”王太医道。

“有劳王大人了。”苏妙风靠着软枕谢道。

“娘娘哪里的话,这是微臣应当的。”王太医连忙道,一转头瞧见进来的钰容华,面上便有些不自在了瞰。

先前钰容华那个孩子的事,自己虽不是凶手,却也是帮凶之一。

苏妙风扫了两人一眼,连忙道,“绿袖,送王太医。”

绿袖闻声上前,送王太医出去写方子拿药薪。

“事情都解决了?”苏妙风一见外人离去,便直言问道。

“嗯。”凤婧衣到床边坐下,说道,“只是累及苏姐姐你受苦了。”

苏妙风伸手握了握她的手,笑道,“你既叫我一声姐姐,姐妹之间守望相助自然是应当的。”

凤婧衣淡然笑了笑,不管苏妙风是出于真心还是自己的目的,也确实是帮到了她,这一点她是心存感激的。

“那里的情形绿袖已经跟我说了,闹到如此地步皇上还是不了了之,真是太过便宜她们了。”苏妙风拧眉道。

她相信,以皇帝的心思不会猜想不出这些事情与什么有关联,可他只是下令将那些刺客处死,并没有再去追查逼问幕后的真凶,可见他是想就这样将事情压下去。

“有些东西,压得越多,到压不住的那一天也就暴发的更凶猛,仅凭这么一件事动不了靳太后她们,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凤婧衣平静而笑,淡声说道。

苏妙风无奈地叹了叹气,心潮难平,“你被掳出宫,我又冒险闹出中毒的事,最后却是这么个结果。”

凤婧衣笑了笑,说道,“起码,她们的阴谋没有得宠,靳兰轩想借这次的事获得皇上恩宠相待,只怕也是不可能了。”

“这倒是。”苏妙风笑着微微点了点头。

而且,经此一事,想必上官素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又重了几分,而这恰恰是兰妃和其它人费尽心机也得不到的东西。

“这些小事即使扳不她们,也会动摇皇帝的心,有朝一日大的风暴来时,她们也就再也站不稳了。”凤婧衣道。

她一个降臣之女,要对付那些背后有强大家族支撑的对手,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我只怕,经此一事皇后和皇贵妃也对你起了敌意,将来会让你腹背受敌。”苏妙风担忧的说道。

这一回将皇后和皇贵妃也都牵连进来了,皇帝知道自己冤枉了她必会更加珍之重之,这无疑会让她更加成为皇后和皇贵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以后在这后宫之中的路更加艰难。

“她们早就视我为敌,对付我也不是没有过,小心提防着便是了。”凤婧衣并没有为自己以后忧心的意思。

在这后之中唯一的赢家只会是皇帝,他可以给你地位恩宠,也可以一句话就将所有收回,她与其去跟那些人斗来斗去,不如多费心思抓住皇帝这个护身符才是上上之策。

她很清楚,夏候彻虽不插手后宫之事,但心里一直都跟明镜似的,所以她从来不会去主动攻击别人,只会在别人对自己出手之时将计就计,顺水推舟让一切发展到对自己有力的局面。

那么在他眼中,她也只是一个因为他恩宠过多,而遭人嫉恨陷害的女子,而不是一个别有用心去害人的女子。

男人总是喜欢柔弱善良的女子,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女人心如蛇蝎处处算计别人……

苏妙风闻言深深笑了笑,道,“她们再怎么要害你,也架不住皇上喜欢你,你的心思还是在他身上才是正事。”

皇后也好,皇贵妃也好,她们的权力地位也是皇帝给的,皇帝能给她们,也同样能收回去,钰容华抓住了皇上,又何惧她们呢?

凤婧衣低眉,唇角勾起一丝微微的冷笑,喜欢吗?

“罢了,折腾了两天,你也没休息好,回去好好休息吧。”苏妙风看着她眉宇间的倦色,说道。

凤婧衣点了点头,起身道,“苏姐姐也好生休息,我明日再过来看你。”

皇极殿,书房里孙平与一众宫人对着面色阴郁的夏候彻,却是个个心惊胆颤,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龙颜,大祸临头。

夏候彻烦燥地合上手中的折子放到一边,起身便朝外走,孙平连忙跟上道,“皇上要去哪里?”

这个时候,怕也是要去凌波殿看钰容华娘娘的。

他这一问,夏候彻又拧着眉停了下来,转身又回到龙案拿起折子瞧,扫了一眼又面色沉沉地合上扔到桌上,头疼地揉捏着眉心。

孙平在一旁看着,上前问道,“皇上可是龙体不适,奴才让太医过来瞧瞧。”

夏候彻烦燥地摆了摆手,问道,“钰容华呢?”

“奴才那会差人送回静华宫了,刚回来禀报的人说去雅风堂看了看静芳仪便回凌波殿歇着了。”孙平如实回道。

他看得出,皇上这会儿是想去凌波殿看望钰容华的,这都两次三番的走到门口了,又折回来没去,想来是因为先前险些冤枉了钰容华,这会儿不好去见她。

可是,堂堂一国之君便真是错了又如何,何需对一个妃嫔如此畏首畏尾不敢去见的?

夏候彻紧抿着薄唇点了点头,又道,“你去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孙平不解问道。

夏候彻拧了拧眉,她是想说准备个什么她喜欢的东西送过去,这一想才发现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她喜欢些什么?

宫中其它妃嫔得宠之时总会讨个这,要个那的,所以他也就多少知道她们的喜好,可是她入宫一年以来,竟是从未向他讨过一件东西的,便是他差人送过去的东西,也不见听说有什么是她特别偏爱的。

这让他想投其所好,都无处下手了。

“皇上,奴才要准备什么?”孙平又问道。

夏候彻皱了皱眉,道,“罢了,不必了,你下去吧。”

孙平奇怪地望了望他,乖乖退出门去候着。

夏候彻敛目静了静心思,继续拿起手边的折子继续批阅,一直到天黑下来了,方才吩咐孙平摆驾静华宫。

凌波殿内,沁芳正带着宫人准备着晚膳,听到宫人过来禀报说圣驾将至,连忙从小厨房出去迎驾。

夏候彻下了车辇,进了凌波殿问道,“你家主子呢?”

沁芳与宫人跪了地一地,低声回道,“娘娘说想去园子里走走,不让奴婢们跟着,这会在哪里,奴婢也不知道。”

夏候彻顿步,眉头皱了皱眉,转身又往外走,“朕出去找找。”

孙平让其它宫人留了下来,自己一人提着灯笼过去到前方照路,只是这御花园这么找,又不知道钰容华去了哪里,要找起来还真要费一番功夫。

夜里的御花园很安静,没什么来往的人,寻了一大畔也不钰容华的影子,孙平便道,“皇上,奴才还是找人过来一起找吧。”

夏候彻却停下了脚步,远远望向湖对面缓缓移动的人影。

孙平仔细望了望,道,“皇上,好像是钰容华娘娘。”

夏候彻微一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跟着,自己沿着湖岸朝前面的碧花亭走去,一边走一边望着湖对面漫步走着的人,隔着并不宽阔的湖面与她一样的步伐移动着。

孙平远远地望了望湖对岸的女子,又望向前面远去的人,由衷地笑了笑,知道自己再留下来也是碍眼,便提着灯笼悄悄地离开了。

绕过了莲湖,两人都在碧花亭前看到了对面的彼此。

凤婧衣停下脚步,没有再上前,也没有后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对面夜色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在他身边的每一天,每一步都是如履薄冰,可她却不得不走下去,直到她大业成功,收复南唐的那一天,抑或是事情败露,她死在他手里的那一天。

她明明很恨他,每一天都恨不得他死。

可是,她却又不得不装做很爱他,爱得无法失去他离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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