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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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内容是说一个富家浪荡子,他喜好花天酒地,每日不着家,一日他醉醺醺的喝酒回家,发现老父已经断气,可也混没在意,便随意令人埋了,可那之后的每天夜晚,却有厉鬼作祟,却是那老父含恨所化,终弄得那浪荡子心惊胆颤夜不能寐,最后家破人亡。

浪荡子重病在床,生命垂危之际,依稀想起昔日自己喝得大醉时,似乎曾有家仆前来叫他见父亲最后一面,却被他拒绝了,如今却是落得他一人死去。

楚玉这故事是临时编来,可此时面临着压力,她的心思反而分外的机敏镇定,竟是慢不紧不慢的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情节详实细节生动,说得活灵活现,甚至在说道夜晚浪荡子被鬼魅侵扰之际,特地绕到刘子业身后,冲他的颈后轻幽幽的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就是这样,那时他只觉得颈后一股凉气传来,这口气可比我吹得还要阴冷得多,当下他只觉得全身如坠冰雪之中……”

楚玉故事馆在一千多年前头回开张,说的竟是最为荒谬不经的鬼故事。

刘子业虽然贵为皇帝,可是见识上哪里是来自信息量爆炸时代的楚玉的对手,听着听着便给曲折离奇的故事给吸引住,被她这么一表演,禁不住“哇”的叫了一声,脸色苍白,也觉得自己全身如坠冰雪之中。

楚玉故作关心的扶住他,道:“陛下,你没事吧?都怪我,和你说这个故事?我还是不要说了。”

她才松开手,衣袖却被紧紧的拉住,只见刘子业面色惨白畏惧,可神情之中竟有渴盼期待之意,分明是又是害怕,又是想听下去。

大凡听鬼故事看恐怖小说的人,几乎都是这样,虽然心有恐惧,可是还是一边害怕着一边的往下瞧,只盼能知道结局,最后究竟怎么样了,更何况刘子业从小到大,从未听过这样的故事,自然大是新鲜,虽然无比的恐惧,却是怎么都不肯就这样停下来的了。

楚玉心中暗笑,自然如他所愿,继续将故事说完,只不过在气氛上又往恐怖里渲染了几分,直吓得刘子业紧紧的抓着她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握碎她的骨头。

楚玉手上疼痛,心中却是快意,暗道总算是找到了你害怕的东西,当故事讲完后,刘子业脸色犹自惨白,可是过了好一会儿,却阴森的问道:“阿姐,你不会是故意编造这故事来吓唬我吧?”

他这么一说倒是说个正着,可是楚玉怎么可能承认,只笑得更自然些,反握住刘子业的手,柔声道:“陛下,这故事又岂是我能编出来的,乃是前阵子认识一名异人,他给我讲了许多,这不过是其中一个故事,说是若死者临死之前怀有怨恨,死后化作厉鬼,将缠着所恨之至死方休,而血亲之间的关联又极为紧密,甚至伤那厉鬼不得,我害怕陛下你今后给太后的鬼魂缠上,才会告诉你这些,我本是一片好意,陛下竟然怀疑我?”

她说着,眼中自然而然的闪现泪光,内心却是在对自己冷笑:楚玉啊楚玉,你现在骗起人来可真是越来越拿手了,过不了多久,想必就能与何驸马一较高下了。

她前世生前并不怎么擅长这一道,然而此时做来却是得心应手,好像排演过许多遍一般,却是因为情势所迫。内外忧患交逼,逼得她步步为营处处心机,思量起来,心中忍不住有些难过。

刘子业虽然也有些意动,但面上还有狐疑之色:“真的?”

楚玉便抬手一指天如镜:“陛下,我此举全是为了你着想,陛下是天命所授的帝王,寻常鬼鬼魅又怎么能伤着陛下,更何况,有天师大人在,又有什么鬼魅敢在他面前现身。”

刘子业看一眼天如镜,后者遵从与楚玉的约定,不言不语,不能说谎,便保持沉默。

楚玉趁机加把火道:“陛下,你看天师大人分明是胸有成竹,这等小事,想必根本就不在话下。”

前有鬼故事,后有天如镜,一个吓唬一个抚慰,刘子业终于下定决心,摆驾太后所在的永训宫。

前呼后拥的去了,楚玉抢在前面先入室内,见满屋药箱弥漫,容止面无表情的坐在床边,修长的手指按在太后的颈侧,而太后的头脸颈上,扎着几根纤细的银针。

越捷飞就在他身旁立着,铁青着脸不时递送器具,楚玉猛地想起方才从天如镜口中知道的,容止与越捷飞有杀师……兄之仇,她竟然不小心把他们给放在了一起,真是太过冒险,好在现在二人相安无事,否则她实在对不住容止。

见楚玉进来了,容止扬扬眉毛,道:“我以用针术暂时稳住太后,然而也不过还有一时半刻的功夫,拔出银针后她便可醒来,公主可要与太后说话?”

楚玉想了想,点头。

容止手腕一动,手指好像翻出绚烂的花,转眼间便将数支银针取出,身体一旋飞快起身,立在旁侧不起眼的位置,不消片刻,王太后便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睛,而此时,刘子业也进了屋内。

刘子业虽然心中不愿来看太后,然而记着楚玉说的鬼故事,心里也是有些害怕,进门之后,礼数倒也是做得足够,只不过稍微虚假了些,不过这个状况,却是比之前不愿前来要好了许多了。

然而王太后看见刘子业,并无多少欢喜之色,楚玉一旁看着暗暗奇怪,她不是很想儿子前来的么?怎么这会儿来了又不高兴了。

嘱咐了刘子业一些话,无非是要好好治国什么的,刘子业在一旁口不对心的应着,面上渐渐浮现不耐之色。

楚玉看着着急,才想劝解,却听见王太后道:“你们都出去吧,楚玉留下,我们母女有些话想说。”

刘子业面上毫无遮掩的闪过一丝喜意,即便有天如镜跟着,他在这重病人的房间里也很不自在,如今能够离开那是再好不过再合意不过,当下便快步离去。

屋内侍女御医以及容止越捷飞也纷纷的朝外走去,楚玉也想走,可是碍于太后命令只能留着,她孤伶伶的站在房中,有些忐忑,不知道王太后单独留下她一个人是什么用意。

第075章 天命不可违

众人一走,室内顿时空旷了许多,周围的药味好像更加的浓郁起来。

药味之中,似乎还有少许若有若无的熏香,在这繁丽华贵的屋子里,显出一股绮丽的衰颓之意,仿佛花开到了极致,即将凋陨的那一刻。

她要干什么?

紧张了一下,楚玉暗笑自己太过小心,她连皇帝都红口白牙的哄了,怎么眼下竟然怕起了一个垂死的病人?

释然一笑,楚玉走过床边,在王太后手旁跪下,柔声的道:“母后还有什么吩咐?”已是下定决心要让这妇人走得安心,楚玉神情也分外的自如,虽然心里还是以怜悯居多,但面上至少像个孝顺的女儿。

王太后稍稍抬起手,楚玉便顺势握住,又一次为这双手的削瘦感到哀凉。

床角边原本还有一女官留下来伺候,看起来像是太后的心腹,可太后又吩咐了一声,竟是连她也赶出去了。

楚玉于是更加的不安,不晓得山阴公主的母亲要对她说些什么。

注视了楚玉良久,王太后才低声叹道:“你果真是我的女儿么?”

自然不是。楚玉心里应着,嘴上却道:“母后,昔日都是我的不对,眼下就别提那些旧事了好么?”她心惊不已,唯恐王太后说起从前的什么事,对于山阴公主过往从前毫无印象的她,只怕会立即露出马脚。

因此楚玉立即岔开话题:“母后不是想见陛下么?要不要我叫他进来一同听您吩咐?”

好在太后没有继续问下去,只定神凝视了楚玉片刻,眼底流露出温情的笑意,她无力的伸出手来,在楚玉手背上拍了拍,道:“那孽子是你设法请来的吧?我的儿子是什么个样子,我还是知道的,他对我这个母后,根本毫无情意,也亏得你能让他过来,想必花了不少心思。”

楚玉很温顺的摇摇头,心说不花心思,只是讲个鬼故事罢了,您有话快说有什么便快放,别吊着让人难受。

太后微微的笑了,她苍白憔悴的脸上忽然焕发出动人的容光,眼眸好象一下子生动起来,肌肤上也泛起了光泽,眉宇之间气韵优雅清丽,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楚玉,你附耳过来,我对你说……”

楚玉见她面色好转,也有些高兴,听话的凑了过去,只听见王太后说道:“皇帝如此昏聩,这天下,迟早要给他人夺了去……倘若,倘若有那么一日,你……”

她的声音一下子低弱下去,好像游丝一般,风大些就会吹跑,楚玉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才堪堪听清楚她的话,听完之后愕然的愣住,甚至没有注意到,太后面上挂着安然的神色,生动的脸容迅速的衰败,好像一朵花谢的瞬间。

当楚玉回过神来时,发现太后已经合上了双眼。她伸手去探太后的呼吸与心跳,却只摸到这具尚有余温的身体渐渐冷却僵硬,于是这才知道太后方才的精神焕发是回光返照。

孝武帝皇后王宪嫄,为王氏大家之女,生有二子四女,重病终于永训宫含章殿,年不足四十,临死前,在身边陪伴着的,只有一个不是女儿的女儿。

楚玉怔怔的望着太后,虽然面前的是一具尸体,可是不知为何她并不害怕,只觉得怜悯,她的深思飘遥,想起太后出身王氏,如此算来,她与王意之也算是有些亲缘关系。

意识到自己已经发愣太久,楚玉连忙俯下身体,按照王太后临死前所说的,将手伸到床下,小心的逐寸摸索到一块扁圆形的凸起,连忙按了下去,听到一声轻响后又朝左转了半圈,再继续朝下按,随后,床沿边便弹出了一个小抽屉,仅有一掌宽的抽屉里,静静的躺着一只白玉盒子,楚玉却没有着急伸手去拿,而是先在抽屉底部边缘按动机簧,解除了抽屉里的机关。

玉盒入手温润凉滑,楚玉不忙着打开,先收藏进了袖子里,拍拍外面确定瞧不出来了,才将抽屉恢复原样,一推回去,抽屉口边缘立即与周围密合切上,看不出分毫的缝隙。

站起来酝酿一会,楚玉酝酿出一脸的悲色,出去通知众人太后的死讯,其余人自然要实时适当的表达出震惊与哀恸,于是又是一番表演略过不提。

反复确定了太后不会变成鬼缠着他,刘子业下了一道旨意,让太后与先皇合葬,随后一脸高兴的走了,楚玉望着他的背影,深思了许久。带来的人都跟在她身边,越捷飞与天如镜这对师兄弟并肩站着,容止悠然的盘膝靠坐在回廊的梁柱边,微扬着脸,笑意吟吟的望着楚玉。

“天如镜,你随我来一下。”楚玉思索良久,才做出决定,才要转身走,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吩咐容止,“你先回去吧,越捷飞留下来等我就好。”她这次赶人,却是为了容止着想,得知这两人之间的仇怨后,楚玉再也不放心把他们单独放在一起,生怕自己一个疏忽,回来再看时,便是一死一活。

容止轻松的应了一声,起身便走,走了几步他停下来,转头望着天如镜微笑:“我与天如月的约定,如今应转移到你身上,天如月已死,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天如镜没有回答他,容止原也没有期待着他回应,说完后便不顾而去。

有了先前容止的劝说,越捷飞这回也没有拦着楚玉,于是在他恋恋不舍的目光之中,楚玉带着天如镜,又回到了他们先前私下说话的那座荒芜园子。

二人站定之后,楚玉望了天如镜片刻,忽然长身一揖,礼数已是恭敬足够,然而面对楚玉以公主之尊行如此大礼,天如镜却并无动容,他甚至也没有退避,而是坦然的受了这一礼。

“你要我做什么?”天如镜淡淡的问道。

他心思虽纯,可并不是笨,别人所言所行所思,他其实看得很通透,只是不去在意罢了。

楚玉凝望着他,温声道:“陛下年少失德,如今母后又已病逝,我身为陛下的姐姐,理应多多照看陛下,可惜陛下年少气盛,听不得劝,唯独害怕鬼,我希望天师大人能与我配合,共同的教导陛下走上正途。”其实这话用浅白粗俗的方法复述一遍,就是:老的都死啦,现在没人能管教那无法无天的小兔崽子了,正好他怕鬼,你这个神棍便跟我合作一下,一起把小皇帝吓唬得规矩些吧。

楚玉面上虽然极为诚恳正气,内心却很郁闷,照理说这应该是朝上官员该干的事,她本不过是个清闲公主,却要额外揽下不属于自己的工作。

天如镜冷漠的摇了摇头:“公主,你不该妄想以一己之力,改变一个王朝的气运。”他的神情是高高在上的,好像天空张开了眼,无情而悲悯的俯视众生。

楚玉气结:“什么叫做妄想?”她想活下去,想要很好的活下去,这算是什么妄想?对于天如镜说的什么气运,她半个笔划都不相信。

不管楚玉怎么放低姿态,天如镜始终回以冷漠,楚玉心头急怒之下,伸出手来紧紧抓住天如镜的衣领,另外一只手已是金簪在握。

尖锐的簪尾抵着天如镜的咽喉,楚玉冷然的问道:“我再问你一次,你答应还是不答应?”她已经丧失了耐心,不愿意继续磨蹭下去。

她之所以选择天如镜做合作对象,是因为他本身的身份和形象,而看刘子业对此人也非常信服,虽然对神棍不以为然,可楚玉不会因为自身的喜恶小瞧他的影响力。

楚玉才出手,金簪堪堪抵着天如镜的颈部肌肤上,忽然她觉着掌心一麻,从天如镜身上传来一股无形的却是无可抗拒的力量,将她整个人掀翻抛向空中,片刻后,落在拥挤的花木之间!

第076章 世界观颠覆

手中金簪脱落,锐利的发簪落在地上,好像没入软豆腐中一般,无声无息的插入土壤一小截。

身体仿佛仰面飘在半空之中,视野瞬间变幻,天如镜霎的从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辽阔的天空,凝滞在眼眸中的蔚蓝,一刹那间瑰丽到震撼。

直到身体落在花木从中,过了好一会儿,躺在繁茂草叶上的楚玉才醒悟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身下的枝叶浓密柔软,保护她没有受到半点伤害。

蔚蓝的天空中,有一团洁白的云朵,结成眼睛的形状,仿佛天空之眼,与楚玉对视。

躺着发了一会愣,楚玉才慢吞吞的爬起来:“下手真不客气……”她对天如镜说,可是可是瞧见天如镜现在的模样,话语哑然中止,楚玉陷入了更大的惊愕之中。

此时的天如镜……

此时的天如镜,静静的立着,可他的身体之外,却笼着一层透明球形光罩,正好将他整个人包裹住,刚才,好像也是这个把楚玉给硬生生弹开的。

光罩是很浅的蓝色,好像天空的颜色稀释无数倍,光华之中,天如镜容颜清隽出尘,衣衫拂动飘然若仙,仿佛与尘世隔离。

那是什么?!

见此情形,楚玉整个人濒临崩溃。尽管超越了时空,尽管魂魄夺体这么荒谬的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可是本质上,楚玉依然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兼唯物信仰者,把自己来此理解为时空裂缝以及电磁波转移,不相信有什么超自然的存在。

可是,她一直以来的信念,被眼前的情形彻底打破颠覆了。

这是什么?

楚玉几乎是不知所措的,在心中不断自问,她想起了之前所见的宦官对天如镜的狂热崇拜,想起了容止对天如镜的看重,想起了刘子业对天如镜的信服,她甚至想起了,第一次出公主府时,听到大婶拿自己吓唬小孩,与她坏公主并列恐怖的妖法师……

然后,楚玉联想到了之前天如镜的坦然,他诚实的承认自己根本不会驱鬼,也毫不畏惧她会拿这个来威胁他,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的忠直诚恳,宁可背上杀身的罪名也不撒谎,而是他根本有恃无恐。

不会驱鬼?那又怎么样?只消将这套排场在众人面前一亮,没有人会怀疑他是有道的法师,就连压根不信鬼神的楚玉,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瞪视了天如镜良久,楚玉才慢慢的问道:“原来你真的会法术?刚才说的什么气运,也不是信口开河?”虽然语气之中依然带着强烈的质疑,可是如今楚玉,却是有些想要相信了。

她就算再怎么坚持唯物论,也没办法自我欺骗说天如镜外面那层光罩其实是光线的折射又或者是她眼睛花了。

而由于楚玉本身的来历,她也是知道,这个王朝即将倾覆,与天如镜所说的气运衰败,正好不谋而合。

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楚玉伸出手指想要碰一碰那浅蓝色光罩,手才伸出去一半忽然想起可能有危险,便拔出斜插在地上的金簪代替手指,才捡起来又担心金簪不够长,于是从旁边的花木上折了一条约莫两尺长的细枝。

楚玉随手拨去纸条上的分岔,只留下尾端的两片细小树叶。树枝慢慢的朝前探,天如镜站在原地丝毫不动,任由她尝试。

在尖端的细软枝叶伸到距离光罩还有大概一尺半距离时,楚玉便感觉到了一股阻力从透过枝上传来,那阻力并不是碰到什么坚硬的东西,而是仿佛陷入了极为浓稠的液体之中,好像那一层的空气极度压缩起来,有一种强大的张力。

再努力往前探,枝端却是不能寸进,被那浓稠的压力迫得动弹不得。

楚玉心中猜测这也许就是刚才弹开自己的力量,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她弃去树枝不再尝试,而天如镜也在此时撤去光罩,细枝失去依托的力量,颓然落地。

轻轻叹息一声,楚玉垂下头,伸手抚上自己的额,只觉得这个动作做起来那么的无力,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苦笑一声道:“我真是少见多怪了,居然被吓成这副难看的模样,让你见笑,实在抱歉。”

放下手时,楚玉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冷静,不仅恢复了冷静,甚至她清雅的脸容上,对眼前的天如镜,并无多少敬意。

见楚玉如此,天如镜反而有微微的奇怪,因为凡是见过他和他师父这个模样的人,惊吓之后,几乎无不把他们当作神人来膜拜,如楚玉这般还能坦然直视的,他从没见过。

这奇怪也是须臾间一纵即逝,天如镜很快又恢复了原本的心止如水。

楚玉此时又感到了早些日子面对容止的无力感,容止是完全看不透,他的心思比深渊更深,手段关系盘根错节,牵一发唯恐动全身;而天如镜的则是完全相反的,他将一切都摆在你面前,本人完全没有什么目的,纯澈如一汪清水,可是他却拥有不属于这世间的力量,毫无所惧的行走在所谓的凡尘之中。

楚玉轻声道:“倘若我要做些什么,你会不会阻止?”

天如镜淡淡道:“不会,你做什么都是枉然。”一个朝代的气运,不是一个人能够左右的,他并不认为楚玉能有多少本事,更过分一些说,他完全没把楚玉放在眼里。

“很好。”得到答案,楚玉转身便走。

发生意外状况,策略临时改变,她需要再从头考量。现在留在这里,已是完全无益。

她原本以为天如镜只是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能够诱之以利或晓之以理,邀请他合作一起影响小皇帝,可是没料到他竟然真的拥有超出世俗的力量,这令她意识到,天如镜不是她能够用自身权柄全盘掌控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不受控制,那么原本的计划就要彻底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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