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书农小说网友上传整理天衣有风作品凤囚凰全文在线阅读,希望您喜欢,一秒钟记住本站,书农的拼音(shunong.com)记住本站加入收藏下次阅读。

墙头上,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一脚在内,一脚在外地跨坐着,他的身体背着光,脸孔埋在阴影中看不大分明,但是听他的声音,约莫是不超过十五六岁。

楚玉看他一眼,不声不响地指了指地面上的影子,一道属于墙顶的阴影上,人影的形状再清晰不过。

“哈。”那少年尴尬地笑了一声,双手按在墙上一个用力,整个人便跳入院内,动作极为英武利落,落地之际,他腰间挂着的两块玉佩互相碰撞,发出圆润剔透的声响。

少年才一站定,便三并作两步地快走过来,这时楚玉才看清楚,这少年才十四五岁,也就是流桑那个年龄,但相貌却英气凛然,顾盼之间隐含威严,纵然是这般如同玩闹似的来到她面前,亦颇有几分隐约的威势。

这是长期处于上位者才会拥有的气质。

英武少年凑到楚玉身边,却没理会楚玉,目光只定定地集中在小婴儿身上,那目光混合着怜爱,思念,以及一点点好奇,看了一会儿,那少年便不怎么安分地伸出手来摸婴儿的小脸,他的动作不知轻重,没两下就把婴儿给弄疼惊醒,当下便见婴儿嘴巴一张,哇哇地哭了起来。

幼嫩的哭声在寂静空气里传开,显得特别凄惨可怜,几乎在同时,楚玉和少年不约而同地往旁边一跳,好像避开炸弹一样远离哭闹的婴儿,待跳开后,两人对视一眼,少年不客气地先发责难:“你不是照看孩子的么?怎么不去哄哄?”

楚玉冷笑一声道:“谁告诉你我是保姆?孩子是你弄哭的,你这个为人父的不去哄,要我这个外人做什么?”

才看清这少年时,楚玉顿时便明白了他的身份,他的玉佩之上,雕刻着一个“弘”字,而当今北魏天子的名字,便叫做拓拔弘。

他们的眉目有几分相似,两人放在一起,若是要说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鬼都不信。

拓拔弘与拓拔宏同音不同字,楚玉怕弄混了,便只记其中父亲的名字,管小的那个叫小拓拔。

若不是认出来这个拓拔弘的身份,楚玉也不会任由他伸手去摸孩子。

只不过这北魏皇帝当得稍微惨了点,居然连看自己儿子都要偷偷摸摸地翻墙来看。

拓拔弘身份被叫破,先是一愣,这才匆忙转过头来打量楚玉,他眨了眨眼,想起什么似的道:“难道你是……”

还未说完,他的话便被小拓拔猛然升调的哭声打断,约莫是气愤旁边两个大人看见他哭了都不来理会他,小拓拔哭得更加伤心欲绝肝肠寸断。

拓拔弘这个父亲虽说早婚早育,还不怎么负责地把儿子送给太后当人质,但毕竟是父子连心,听见这哭声,整个人都慌了神,他忙不迭达地转向楚玉道:“你还不去抱抱他?”声音还微微颤抖,大约是没见过小孩这么哭。

楚玉面上比拓拔弘镇定些,但实际上也已经开始不知所措:“我说了我不是保姆……要不干脆叫人来……”

叫人?

听到这个词,拓拔弘才猛然想起,这里是容止的地盘,他此番偷摸翻墙进来,若是被容止给撞见,纵然容止不会对他怎么样,但总归是丢面子……

想起这件事,他也顾不上儿子还在哭,立即拔腿朝墙边跑去,三两下蹬上墙头,很快便消失无踪,观其动作的熟练程度,便知道他不是头一回干这事。

照顾婴儿的侍女并没有走远,听见小拓拔的哭声便很快赶来,她熟练地抱起婴儿安抚,楚玉也有些做贼心虚,感觉好像是她把孩子弄哭了一般,趁着侍女照料孩子的空档,她自己悄然离去。

有一便有二,有二更有三,第一次碰面之后,楚玉便时不时在容止的院子里见到翻墙而来的拓拔弘,而几次后,楚玉终于禁不住同情心泛滥了一下,觉得这皇帝当人父亲当得也太惨了点,便与他约好,给他留着后门,并遣开附近的下人,也免得他连看儿子都跟红杏出墙似的。

第一次里应外合,拓拔弘十分准时,没有失约,但看到拓拔弘身后的人时,楚玉却宁愿他失约没来——

眼前一片恍惚,拓拔弘一身玄黑衣衫,在他的右侧后方,站立着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年,熟悉的脸容和神情让楚玉几乎有回到了南朝的错觉。

天如镜。

他依旧是一身深紫衣衫,外笼一层白色轻纱,整个人如身在雾气之中,飘渺又冷漠。

而初见的那一瞬间,楚玉甚至以为与天如镜站在一起的不是北魏新君,而是已经死去的南朝废帝刘子业。

是的,刘子业,这具身体的弟弟,同时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辜负最多的人。

一直到现在,楚玉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又或者,这世上有些事本就不能以对错来简单区分,但是从她离开建康开始,又或者从正式听到刘子业死讯的那一刻开始,那份愧疚便悄无声息地深埋在心底,直到现在都不曾完全磨灭,此时此刻,更是宛如梦魇一般,再度升腾起来。

这个世界上她最对不起的人,不是任何人,却是一个凶残狠毒的暴君。

她不住地默默安慰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刘子业,而是与刘子业截然不同的,另外一个皇帝,这个皇帝有理想,有野心,也很想认真的治国,虽然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是看孩子,可是从桓远的言辞之中,还是可以窥得一二。

是的,他们是不一样的,这不是刘子业,这是拓拔弘。

反复默念了不知道多少遍,楚玉的情绪才逐渐平复,她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正好这时候拓拔弘逗小拓拔逗累了,稍微让开来让她靠近。

现在小拓拔已经有一岁大,已经到了能学说话的时候,看到楚玉靠近,他小嘴一张,便将前些天楚玉教他说的话重复出来:“去洛阳,去洛阳。”声音软软嫩嫩清清亮亮。

这个,纯粹是楚玉一时的恶作剧,秉持着调教要从娃娃抓起的原则,她耐着性子反复教小拓拔说话,本来是想让他记住“今后要把首都迁去洛阳”这么一句的,奈何小拓拔说话尚不大灵光,反反覆覆,也就说出了“去洛阳”三个字。

她甚至曾偶尔想过,倘若真的把小拓拔调教出来,让他今后把首都换个地方,算不算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历史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拓拔话才说完,拓拔弘眼睛便亮了亮,竟当着楚玉的面陷入沉思,而天如镜的目光,则一刹那变得有些古怪。

楚玉不客气地瞪过去,嘴唇无声无息地开合:就是跟你作对,怎么样?

天如镜瞥了眼拓拔弘,确定他没有怎么留意,才移步来到楚玉身边,道:“洛阳确实是做都城的好地方。”他靠近楚玉的耳畔,声音压低了少许:“你大概不知道,在二十多年后,拓拔宏确实迁都洛阳了。”这个拓跋宏,便是正在婴儿床上的那位。

她这么做,算不算是阴错阳差呢?

楚玉呆了足足十多秒,猛地回过神来,她连忙俯身逼近小拓拔,咬牙道:“忘记我之前跟你说的,不去洛阳,不去洛阳……”

但小拓拔只会重复末三个字:“去洛阳,去洛阳……”

“不去洛阳,不去洛阳……”

“去洛阳,去洛阳……”

……

第264章 惊风飘白日

“不去洛阳!不去洛阳!”

“去洛阳!去洛阳!”

……

时光短岁月长,小拓拔一天天地长大,会说话,会爬,会走,再过不久,便能摇摇晃晃地跑起来了。

但奇怪的是,冯太后与拓拔弘的权力之争,亦或者说容止与天如镜的暗里交锋,却始终不曾真正激化,以及产生结果。

皇宫里和朝堂上具体是什么情形,楚玉不了解,也不打算了解,但是家中的情况她却心知肚明,家中的几人,也呈现出微妙的势态,明明几个人关系并不怎么好,但是却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没有爆发出来。

桓远自然是早出晚归,为北魏皇帝拓拔弘出谋划策,甚至制定政治方略等等,做北魏的谋臣并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因为北魏是由游牧民子转化而来的,尽管已经很努力的学习汉人的规矩,但是还是有许多地方不到位。改革一个社会制度是一件很费力的事,桓远的计划书做了一份又一份,也根据实际情况修了一次又一次。

虽然本人不承认,但桓远确实是在为异族人民汉化事业添砖加瓦。

家里另外两个人,阿蛮和花错,则镇日里缩在院子里练武,不光花错勤于练习,容止来了之后,阿蛮也主动勤奋起来,楚玉每次路过他们院门口,都能听见金属撞击声不绝于耳,往里面一瞧,便见刀光剑影闪烁,颇有几分磨刀霍霍向容止的意味。

好几次,花错与容止在家中狭路相逢,然而花错也真沉得住气,或许是他知道与容止的实力差距,在确定能对付容止之前,他不再莽撞挑衅。

这或许是成熟,可这样的成熟真的是花错想要的么?

至于楚玉,她与容止可以说是家里最闲的闲人,容止身上虽然挂着官衔,却仗着自己是太后的亲戚,整天“抱病”在家,每月顶多出门四五日,和真正闲人的楚玉没有多少区别。

容止不外出的时候,便会在竹林中设下两张方便休憩的软榻,弄几碟点心,煮一壶茶,随后将楚玉请来,让她给他上课。

在得知了天如镜手环的主要功用之后,容止还不满足,便又向楚玉提出来要了解她所知道的一切知识,于是继南朝教过天如镜英文后,来到北朝,楚玉又一次有机会重操旧业,教学对象是容止,教学范围则是全科。

在开课之前,楚玉已经做好了受打击的准备,她知道容止很聪明,学起东西来会很快,就算是见到他过目不忘,也不应该觉得奇怪,但是尽管做了这样的准备,待教学正式开始后,楚玉还是被容止的吸收理解能力给镇住了,那已经不是单纯的过目不忘不用教两遍,而是达到了闻一知二知三知十的境界:比如教他一个公式,那么他便能根据之前所学的,把相关的几个增补公式给推导出来,再比如教他一个英文单词,那么这个单词的各种变形,以及延展词汇他基本也能无师自通。

好在楚玉每天最多只教他半刻钟,否则一定会在第一天就被打击到死。

这已经不是人形学习机了,简直就是黑洞。

每天上课半刻钟,这是容止要求的,最初楚玉看到这个时间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假如每天只教半刻钟,要多久才能讲完她十多年寒窗苦读所学啊?不过等真正上课后,她便发觉容止考虑得实在太周到了,不仅考虑进去了他的学习掌握速度,还把她的精神抗打击能力一起算计进去。

两人每天的日程是这样的,早晨楚玉先睡个懒觉,睡舒服了,洗漱完毕便有一个侍从在外面等着,请她前往容止的院落,到了地方,一般容止便已经在等待,两人一起吃早饭,假如起床晚一些,便顺便把午餐一块儿吃了。

待吃饱喝足,再休息片刻,才是短暂半刻钟的教学时间,饱受打击的半刻钟过后,又是愉快的休闲时光,楚玉偶尔说起二十一世纪的事,容止也饶有兴致地听,偶尔凑趣插上一两句。

在这个世上,虽然最早知道楚玉拥有超出时代局限知识的人是天如镜,可是能够理解楚玉思维的人,却偏偏是容止。

在公主府的时候,容止别有用心,楚玉亦是有所隐瞒,那是他们最为相错隔阂的时候,彼此不信任和存有保留;在洛阳的时候,容止化身做观沧海,单方面的欺瞒楚玉,而楚玉也对他保持有距离。

……直到现在。

一直到了平城,在一个至少双方都首肯的,表面上还算平等的交易后,他们彼此之间,才算是真正的,第一次彼此坦诚相对。

已经明确了一致的目标,彼此之间并无利益冲突,说起话来也轻松不少,楚玉不必时刻担心说话间会泄露什么,反正对于容止,她已经没什么值得泄露的了,说起穿越之前的事,也能十分随意。

而容止,他虽然还隐瞒了一件重要的事,但与楚玉相处的时光,却是他有史以来最诚实的状态,两人谈论到某些事时,他不再隐瞒自己的真实心思,而是坦然说出想法,有时候与楚玉意外地完全重合,有时候却又截然相反。

说到皇帝时,一个来自废除帝制的二十一世纪,一个心比天高凌驾于所有人之上,一个是漠不关心另一个则是满不在乎,看着彼此,俱是大笑。

但许多时候,他们的观点却又截然相反,就拿教导小拓拔来说,楚玉坚持要将小拓拔往四有新人那方面培养,容止则整天给一个两三岁的小鬼灌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理念。

“有纪律?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身为帝王,道德是最多余的,而他的理想,也只能是自己的国家。”

“好吧,我教他未来的四有新人标准是不大正常,但你教一个不到四岁的小鬼怎么用权势杀人怎么耍阴谋诡计,这就比较正常?”

……

光是为了这件事,他们就不知道吵了多少架,吵完后不欢而散,第二天楚玉又没事似的过来吃饭,吃饱之后是拍桌子继续吵还是转移话题聊别的,要看当时的天气或心情。

那真是非常快乐的时光,就连吵架,都无比的愉快,比在洛阳维持的虚假和谐不知道快乐多少倍。

然而不管是楚玉还是容止,两人心里都知道,这样的日子,总有结束的一天。

他们不说,并不代表这件事不存在。

而那一天,在小拓拔四岁的那年,到来了。

惊风飘白日,光景驰西流。

时间好像生出一双看不见的羽翼,就在那眨眼睛的功夫里,须臾间飞逝而过。

第265章 一怒为蓝颜

小拓拔是个很可怜的小孩子。

遵从北魏的“子贵母死”传统,他成为太子后,他的母亲依照制度被处死,他的太子之位上,第一抹血迹是属于他母亲的。

他年轻的父亲忙于权势争斗,起初还偶尔偷摸来看他,待他再长大一些后,却是连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抽不出来了。

他最初的生命里,时常在他身边的,除了照料他饮食起居的侍女随从外,便只是两个人,一个叫容止,另外一个,则叫做楚玉。

只有这两个人不像其他的仆人那样无趣,他们也不是他的仆人,按照辈分,小拓拔应该管容止叫“舅爷爷”,而楚玉呢……

“舅奶奶!”

一听到这软软嫩嫩的喊声,楚玉当即便垮下了神色:小拓拔长到了四岁,健康漂亮,聪明伶俐人见人爱,但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这小鬼对她的称呼,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自从会认人会喊人后不久,每次见她,这小鬼都坚持管她叫舅奶奶。

先不说她跟容止不是那种关系,光是这称呼本身,便能成功地让楚玉起一身鸡皮疙瘩。

楚玉弯下腰去,伸出两根手指轻捏小拓拔的嫩脸,皮笑肉不笑地咬牙道:“小鬼,谁是你奶奶?叫楚姐姐!本姑娘年轻貌……”她瞥一眼容止,那个“美”字硬生生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在容止面前自称貌美,这太不要脸了。

小拓拔揉着被捏出一点红印的脸,扁了扁嘴,眼角余光偷偷瞥了下旁侧,只见容止环胸而立,正笑眯眯地望着他,小家伙心里咯噔一下,反复盘算,决定还是坚持不改口,只鼓着腮帮子左躲右闪,避开楚玉的魔掌。

两人正玩闹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柔恭敬的声音:“公子,墨香有事禀报。”

楚玉转身看去,墨香一身黑衣站在院子门口,浓深的墨色将他身上的妩媚风致几乎尽数压下,自从诈死脱身后,楚玉每次见到墨香,都看他把自己包在黑漆漆的颜色中,与从前在公主府内时几乎是两个人。

墨香来此的次数不多,最多不过一年见上一两回,每次都是有要事才亲自前来的,而这一回,估计又有要紧事了。

容止略一点头,靠着一丛翠竹就地坐下,淡淡道:“有什么事,说吧?”他并不打算避开楚玉。

墨香略一迟疑,道:“李奕被杀。”

不光容止微怔,听到这个消息,楚玉也吃了一惊。

  如果觉得凤囚凰小说不错,请推荐给朋友欣赏。更多阅读推荐:天衣有风小说全集凤囚凰, 点击左边的书名直接进入全文阅读。

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 (方向键翻页,回车键返回目录)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