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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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整齐划一的巨吼声齐齐响起,所有的黑衣卫士兵全部都跪在地上,大声叫道。这样倔强的男人们用他们的膝盖挡住了青夏的路,他们看着这个多日里屡次和他们并肩战斗的凌厉女子,看着她浑身上下鲜血淋漓、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她痛苦仇恨的眼神,只感觉凶猛的肃杀之气在天地间弥漫。

一阵长风陡然刮起,掀起满地的黄沙,沙粒打在青夏森寒的皮铠上,发出铿锵的脆响。

青夏发丝凌乱,看着眼前这一群跪在地上的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她只是倔强的仰起脖子,目光冷冷的看着那座金光闪闪的中军大帐,眼神间充满了浓浓的凄楚和无以言表的仇恨。

“让她进来吧!”低沉的嗓音从大帐里传了出来,所有的黑衣卫齐齐一愣,过了好久才在徐权的带领下,缓缓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冷硬的风,席卷起满地的狂沙枯草,路的两旁跪着南楚最为优秀的军队。青夏手握着银枪,看着眼前那条通向大帐的路,心痛的无以复加,好似被人用巨斧一块一块的劈砍一样。她紧紧的握紧拳头,指甲插进肉里,眉头几乎拧在一起,双眼眯起,里面有着太多太多的感情在风起云涌的涌动着,粘满了鲜血的长枪拖在地上,划出一条深深的痕迹。她抬起脚来,向着近在咫尺的营门,缓缓的走了过去。

一步,又一步。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慢镜头回放一般。两侧的黑衣卫焦急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身材娇小的少女,看着她一步一步的向中军大营走去,那每一步都是那样的沉重,似乎是踏在众人的心上,黑暗中,烈烈火把在噼啪作响,偌大的北营之中,只能听见青夏沉重的脚步声和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不算长的一段路,可是青夏感觉却好像是走了那么久,四周好像霎时间都是空荡荡的,只剩下远古的风,在呼啸着吹着,那个夜晚,西林雨乔扑在她哥哥怀里放声大哭的样子,又回荡在她的眼前,那样一个凌厉决绝,那样一个爱憎分明,那样一个敢爱敢恨的少女,为的究竟是什么?又到底是什么,将她卷入了这场腥风血雨之中。

沉重的帘子被缓缓掀开,楚离那张俊朗飘逸的脸孔出现在青夏眼前。

他坐在中军大帐的主位之上,金黄色的椅子显得金光灿灿,四角灯火辉煌闪烁,晃得青夏的眼睛几乎睁不开来,上好的龙涎香回荡在空气里,整个大帐都是温暖的,舒服的,散发着浓浓的香气和天家的高贵。楚离一身明黄色的锦龙蟒袍,黄玉腰带,几乎要和身后的椅子合为一体,他风神玉朗,乌发垂肩,毫无半点损伤,干净的似乎刚刚沐浴。

这,就是自己和西林雨乔,九死一生也要出营去营救的南楚大皇吗?

这,就是西林雨乔至死都念念不忘的心爱之人吗?

一大滴眼泪突然从睁得大大的眼睛中滑了出来,她周身满是黄泥鲜血,脸上污血纵横,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她身体多处受伤,手臂上至今还在向外渗着学丝,森冷的头盔下,小小的脸孔鬼画符一样,又臭又脏。她的衣衫破碎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像是从血池中爬出来的饿鬼。累得几乎双腿都在打颤。

可是她仍旧看着他,牢牢的看着,死死的看着,那些前尘往事,那些往昔岁月,那些只要一睁眼就要面对的点点滴滴,像是洪水一般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从始到终的牵牵绊绊,斩不断理还乱的莫名心意,一次次的逃跑,一次次的重逢,一次次的携手共渡难关,还有他站在自己面前那句渗着无尽鲜血,在这些日子里反复回荡在心里的话语;

“青夏,这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后一次想要相信一个人了。”

可是楚离,你真的相信过我吗?你又什么时候相信过我?

曾经的你不相信庄青夏,苦苦相逼,以她为饵。后来的你,昭告天下,赐我名为天下荡妇。盛都的天牢里,你深信我的背叛,擒拿与我,欲击而绝杀。今日,你仍旧是隐瞒了沙旱地和秦国心照不宣的围猎之战,大举设计残杀八大世家。而如今,昵友设下死局,将一切反叛于你的力量全部铲除,可是可有一次,你曾想过相信与我,将这一切告知我。

哪怕只有一次!

楚离,你没有,你从来没有。尽管你把黑衣卫的统帅之责交给我,但是所有黑衣卫都知道的事情,仍旧只有我被蒙在鼓里。我心急如焚想要去营救你的时候,你可能就躲在某一处大帐里,安静的等待着胜利的消息,庄青夏的死活,从始至终,都和你毫不相干。

帝王之信,果然是天下最廉价的东西,而雄才大略如你今生又怎会相信任何一个人。

你将天地玩弄与股掌之间,可曾想过,有一个人,差一点就真真正正的要相信你了吗?你手段狠辣的设计圈套,铲除异己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一个人,差一点就要决定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了吗?你身中剧毒,危在旦夕还不忘说出一句话来打击对手的时候,可曾想过,听你说这句话的那个人,是真正的想要答应你了吗?

不!你没有想过。至始至终,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为了你自己的霸业,为了你的南楚皇权。

而愚蠢如我,竟然会留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被屡屡欺骗了一次又一次,却仍旧要选择相信你。

当日在云翔大殿中楚离对丹妃说的那句话又回荡在耳边:这个天下,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大楚的江山更重要。

果然,你是一个成功的帝王,我是一个白痴的女子。

缓缓的擦掉了眼角的泪水,青夏冷冷仰起头来,浑身鲜血淋漓的女子缓缓开口说道:“这一滴泪,不是为你而流,是为西林雨乔而流,她瞎了眼睛,相信了一个不该相信的人。

楚离坐在王座上,看着青夏浑身污血遍体鳞伤的样子,突然说不出任何话来,所有的解释在这一刻,都是苍白而多余的,他只能那么看着她,眼睁睁的看着,却吐不出一个字。

接着自己震慑住八大世家的余威,禁军集体摇身一变,化作凶悍马贼,由内营杀出,措手不及下,八大世家自然全军覆没。逐兰夫人本就已经承担了私通南疆的罪名,此刻再加上已被人救走,更是坐实了她的罪证。八大世家精锐虽失,钱财仍在,只有灭了他们在朝中的全部实力,才能有机会一点一点的收回大权。楚离这招连环之计,妙到巅峰,无人敢出其左右,就连自己,身在局中,也被他蒙蔽,更何况是别人。等待那群人反应过来之时,八大世家早就烟消云散灰飞烟灭,就算知道,又能怎么报这血海深仇。

难怪黎子厚会突然修书效忠,原来楚离早就清楚黎院黎子城和南疆的关系,收拢了黎子厚,连消带打,断了逐兰夫人的后路,更得到了伪造的逐兰夫人亲笔印信。楚离步步安排的巧妙绝伦,处处有人替着去冲锋陷阵。他至始至终好像是身在局中,处于暴风中心,实则早就已经退到风暴之后去冷眼旁观。

背后冷箭,借刀杀人,这些不费力气的绝招他都用的恰到巅峰,异常巧妙。

青夏突然想起了庄父说过的话,离太子是一个惊才艳绝的人,他又怎会屡屡置自己于陷阱之中呢?

“西林家的人,全都被你杀了?”青夏站在楚离面前,沉声问道。

“恩,”楚离缓缓的点了点头,“西林誉带着西林羽最小的儿子逃了出去,但是方圆百里,都被黑衣卫包围了起来,他逃不掉的。”

“为什么?”青夏缓缓的皱起眉头,她仍旧是忍不住大声说道:“恒城西林氏忠心耿耿,在沙旱地上所有的家主都以为去冲击兽群必死无疑,只有他愿意追随于你,他的父亲又屡次救护于你,西林雨乔为你甘愿去死!这样的一家人,为什么不放他们一条生路?”

楚离目光坚韧的看着青夏,缓缓的说道:“我不能保证西林誉是不是心机深沉,看出了沙旱地的秘密。我也不能保证,下一代的西林氏,仍旧会忠君爱国。”

青夏不可置信的扬起眉稍,这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啊?在他的心里,可有什么是值得相信的吗?只是这样不能保证的原因,就可以变成杀人的理由?

“八大世家是南楚最大的毒瘤,多年来尾大不掉,若是有机会,我怎能不一招铲除。”楚离突然自座位上站起身来,他神情微微有些激动,缓缓的走向青夏,双眼通红,沉声说道:“可是青夏,我没想过伤害你。沙旱地一战。我就是怕你跟去受伤,才不告诉你,没想到你还是接到消息赶去了。七大世家在营内闯营,我也没有打算要你去处理,后来到了禁军袭营时间,我也叫徐权拉你回中军大帐,大帐内有密道,可以避开这一劫,没想到西林雨乔节外生枝。青夏,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这是真的。”

青夏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只觉得他是那么的陌生,他怎么可以这样毫不在意的提起西林雨乔的名字,那个倔强好胜的千金小姐,为了他死那在荒芜的草原上,至今仍旧被万箭穿心的暴尸荒野。

她还那么年轻啊,还不到十七岁。

无尽的悲戚和绝望潮水一般的在青夏胸口升起,她突然觉得呼吸困难,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胸口,举起另一只手阻止楚离向她靠近。

“青夏,你怎么样?我求求你,先治伤好吗?以后你想要怎么对我都可以。”楚离再也装不住那一副自认为自己是正确的表情,他心痛的看着青夏浑身上下无处不伤的样子,悲声说道:“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不要这么折磨你自己。”

轰的一声,眼前瞬时间一片漆黑,青夏奋战了一日一夜,之前和凶兽的那场厮杀几乎要了她的性命,体力已经严重的透支的少女支撑着帐营的杆子上,想要平息胸腔里的怒意,谁知突然一阵气血翻涌,一大口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洒在华贵的地毯上。

“青夏!”楚离惊恐叫道,就要冲上前来。

“滚开!”青夏厉吼一声,手中长枪赫然高高举起,忿然指着楚离,厉声叫道:“再上前一步,我就杀了你!”

“好,好,我不靠近,你不要激动。”楚离连忙说道,对着门外的侍卫大喊道:“叫军医,叫军医来!”

“陛下,”乐松的声音在门前响起,“北营中,暂时没有军医了。”

楚离一愣,随即对着青夏说道:“我们去还巢邑,我们回盛都,青夏,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大夫,找御医来医治你。”

西林一脉满门抄斩,哪里还有所谓的军医。青夏闻言心如刀绞,她冷冷的看着那个风神玉朗的男子,轻轻地冷笑一声:“楚离,事到如今,你还认为我会跟你回盛都去?”

楚离闻言大惊,他急忙说道:“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只要我不死,就跟我回盛都。”

“呵呵,”青夏冷声一笑,眼露讥笑之意更浓,可是已经再也不愿意对这男人说一句话,她拖着沉重的长枪,脚步都几乎在微微颤抖,但是却还是坚定的一点一点的向着帐外走去,声音低沉,却带着尖若生铁般的冷酷。

“楚离,我现在杀不了你,西林雨乔也不会希望我现在杀了你。但是你要知道,从今往后,庄青夏和你再无任何关系,以后你是死是活,是飞黄腾达还是国破家亡我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同样,庄青夏是流落街头还是暴尸荒野,也与你无关系,你我二人再无瓜葛,他日相见,不是路人,就是仇人!”

“青夏!”楚离一惊猛然追出大帐,向着青夏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青夏怒喝一声,头也不回,猛然挥枪,唰的一声,在楚离的身前划下了一条深深的痕迹。就在这时,狂风倒卷而起,漫天狂沙席卷,无数的飞沙在两人之间隔成一道昏黄的线条,让他们看不到对方的脸孔。

青夏背对着楚离,银色的长枪扎在地上,厉声说道:“你是男人,做过了就要认!失去了,就不要后悔!何必扭扭捏捏做妇人之态,徒惹人恶心!”

楚离一愣,脚步就猛地停了下来,徐权等人看着青夏决绝的身影,齐齐跪在地上,大声叫道:“姑娘!”

“我话以至此,你自己好自为之!”

漆黑的夜色下,青夏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浓密的黑夜之中,凄冷的风,冷冷的卷过枯败的野草,楚离久久的站在空旷的营地上。

这一天,是楚离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他成功的以最小的代价,铲除了八大世家的精锐势力,将各大世家在朝中的力量连根拔尽,在南楚三百年来的历史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收回了王权,从此以后,南楚的皇帝不再是被架空的空壳,他掌握了整个南楚的精锐,大权独揽,为他将来的千秋基业,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打下了厚实的根基。

可是多少年之后,当他回忆起那年那一个风云变色的夜晚的时候,他仍旧不知如何说出自己的心情。他只知道,在那个死寂的血流成河的晚上,他独自一人坐在北营的北门前,喝了一个晚上的酒,只想一醉方休,再不醒来。

会猎西川 第086章:白蛉雪原

“洁玛阿古!”

孩子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一匹藏红色的小马飞速的跑了过来。马背上坐着两名穿着一身棉裘皮草的孩子,大的那个只有十五六岁,梳着一排小辫子,辫梢用红色的缨子系住,粗壮的像是一匹草原上的小马驹。小的那个只有十一二岁,戴着裘皮帽子脸蛋冻得通红,刚才的那声叫喊就是发自他的口中。

“洁玛阿古!”两个孩子飞速的奔到一座雪坡脚下,然后迅速的跳下马来,手脚并用的就向着雪坡爬上去。

早上刚刚下完雪,此刻雪地松软,踏上去很快就深深的陷进雪里。大的孩子虽然手长脚长,但是体重也重,他走一步陷一步,然后费力的拔出脚来,再陷进去。这样走来,反而不如那个小的快。

年纪小的那个孩子大笑的向上跑着,年纪最小,动作却灵敏的很,一会的功夫就爬上了雪坡,对着远处的一个账篷大声叫道:“洁玛阿古,阿妈让我来叫你吃饭。”

账篷的帘子一阵颤动,不一会的功夫,一名身材娇小、明眉皓齿的女子就从里面探出头来。她带着一顶皮草的帽子,将两个耳朵都包在了里面,只露出尖瘦小小的一张脸,一双眼睛秋水一般明澈,却又透着一丝顽强坚韧的倔强,她笑着张开手,一把抱住扑过来的孩子,带着厚厚的手套,拍了拍孩子的肩膀,笑着说道:“班布尔,你阿妈的病好了?”

“好啦!”班布尔灿然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笑着说道:“多亏洁玛阿古的药,所以阿妈要请洁玛阿古吃狍子肉。”

“狍子啊。”女子一愣,说道,旭达烈又上山打猎了?”

“是啊,”班布尔回答道:“快过年了,大哥说要攒年货。”

女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最近穆连部的人总到这边打秋风,旭达烈应该小心点。”

“放心吧,”班布尔得意的一笑“旭达烈是健壮的豹子,穆连部的人都是狡诈的野狼,野狼再狡猾,也打不过豹子的。”

“呵呵,”女子朗朗一笑,拉住班布尔戴着手套的小手,说道:“你也知道野狼狡猾了,还是小心点好。”

“洁玛阿古!”大一点的孩子费了半天的劲,总算爬上了雪坡,远远的冲着女子大声喊道:“去我家啊,阿妈他们都等着呢。”

“好!等我一下!”女子大喊了一声,转身就走进了账篷里,拿出一面红色的小旗,只见上面用黑色的笔,写了大大的两个汉字。班布尔没上过学堂,只是跟着女子学了几天的汉字,此刻看到那旗,就磕磕巴巴的念道:“日……月……”

“是夏青,”女子没好气的回头说道:“你倒是会省事,认识哪块读哪块。”

“洁玛阿古,你还没找到你大哥吗?”大一点的孩子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一边跑了过来。

女子一愣,过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说道:“还没有,不过慢慢等,总会等得到。”

“走吧!”将旗子插在账篷上,火红色的旗子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十分的醒目。女子转到账篷后面,牵出一匹马来,自己爬了上去,对着班布尔说道:“班布尔,跟我一起吗?”

“好!”班布尔连忙叫道:“我才愿意跟那克多一起,他骑马慢死了。”

被叫做那克多的孩子大怒,眉毛高高的扬起,大声叫道:“我慢?我能在马上叼到狼,我骑马慢?”

“呸!死狼吧!:班布尔年纪虽小,嘴上功夫却厉害。女子笑着听着两个孩子吵架,蓦然一扬马鞭,一会的功夫,就消失在白皑皑的雪原上。

这名女子,就是青夏。

当日她离开了楚离的北营,一路在西黑荒原上策马疾行,在荒原上连找了西林誉三天三夜,终于体力不支的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大雨倾盆,马也跑了,饥肠辘辘下还遇到了野狼群的袭击,险些葬身狼腹,开幸遇到荒原上的马贼,才逃过大劫。

说起来,这还是青夏第一次见到西黑荒原上的马贼。之前秦国太子一党假扮过这批马贼去暗杀秦之炎,后来楚离又借着西黑马贼的名头,用禁军乔装改扮杀的八大世家狼狈不堪,可见西黑荒原上的马贼在整个大陆上是怎样的声威赫赫。但也就是这样,才使得被人屡次利用,背了天大的黑锅。

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些马贼就算再嚣张,也还没疯狂到去袭击秦国皇子和去攻打楚国大营,但明面上的功夫还是必须要做的。于是,倒霉的马贼们几乎同时遭到了秦楚两国的疯狂追杀围剿,等青夏遇到他们的时候,这群原本三千多人组成的实力雄厚的马贼团伙,已经剩下不到一百人了。

饱食思淫欲,这群人吃完了狼肉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刚刚救下来的清秀少女的身上。这种主意自然不会得逞,被青夏收拾了一顿之后,崇尚武力的大汉们全都死心塌地的跟上了她,只求她能带领他们逃出北秦和南楚的追捕,找一个活命的地方。

被死皮赖脸的纠缠了很多天,青夏终于带着一众马贼离开了西黑荒原,虽然沿途也遇上了几拔楚军,但是在青夏的周旋下,众人不但没有吃专亏,反而将楚军打了个灰头土脸。西黑马贼们无缘无故被两国军队绞杀,死伤惨重,一个个心里早就憋了一股火。见青夏年纪轻轻,还是个女孩子,但是身手敏捷,头脑精明,对楚国的军队更是了如指掌,众汉子人一个个心悦诚服,一路跟随着青夏穿越过西黑荒原,小心的越过了北秦的土地,用时一个月,才来到了位于秦国最北端的白蛉郡。

白蛉郡位于秦国最北端,距秦国的北疆大营不到三十里,但是却向来是个三不管的地界。这里地势复杂,处在北秦和西川两国大军的交接地,西川的炎帝城,快马奔袭到这里不到半日的路程,而再往北便是匈奴人的地界了。

这里人口虽然不算大多,但是却聚集了各个种族。有匈奴人、色目人、犬戎人、穆连人、秦人、西川人、还有原道从东齐和南楚来这边收人参貂皮的商人,总之鱼龙混杂,外地人极多,倒是个容易生存的地方。

青夏之前和杨枫定下了两月之期,说好了在这里见面,在掌管黑衣卫的一段时间青夏曾经满世界的寻找过杨枫,可惜没什么结果。现在想来楚离既然几次大战都是瞒着她的,那么黑衣卫的真正统领之权,还是握在楚离的手里,他若是不想青夏找到杨枫,黑衣卫自然也就调查不出什么。楚离这样的一个人,连忠心耿耿的西林家都不相信,又怎么会相信已经背叛过他一次的杨枫。

就这样,青夏就在白蛉郡住了下来。西黑马贼们死性不改,来到这边很快就跟关外的马贼强盗接上了头,青夏也不要求这群人跟着自己吃萝卜啃咸菜当好人,就放任他们去了。

这个混乱的年头,什么买卖都有人在做。他们不去打砸抢,自然还有别人顶上。只是由于青夏住在这里,马贼反而不再骚扰白蛉郡,倒也算为郡上的百姓做了件好事。眼不见心不烦,青夏也不去在意这帮家伙又跑到哪里去打劫舍。

班布尔一家是青夏在这里认识的一户猎户人家,班布尔的父亲是个酒鬼,总是在郡上鬼混,很少回家,这家的女人却是一个勤快老实的人,独自一人养大了四个孩子。

大儿子叫旭达烈,是白蛉郡有名的猎人,黑夜里百里之外就能听声变位的射中过路的老鼠,小伙子二十出头,长的一表人才,是当地姑娘们心仪的对象,每天早上门都会堆满求爱的茗筱花,很是出名。老二叫那克多,今年才十五岁,但是长的却很壮实,十七八岁的孩子也没有他高大,火爆脾气,倔起来像头蛮牛一样。老三就是班布尔,今年才十三岁,人小却机灵的很。老四是个女孩,才只有五岁,整日在家里缠着几个哥哥,现在她有了新的目标,整日的缠着青夏,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一住,就是两个月,距两月之期,已经过了四十多天,青夏沉住气在雪坡上搭了房子,想再等等杨枫。她考虑了一下,若是路上出事耽误,顶多不过两个月,要是再一个月杨枫再不来,少不得就得再去一次南楚盛都,混进皇宫到丹妃那里去打探消息,毕竟当初擒拿自己和杨枫的三伙人,楚离和乌丝媚尔都没有什么收获,杨枫若是出事,这账就只能算在朱丹臣的头上。

“那克多、班布尔你们回来啦!”一声爽朗的声音突然响起,一匹骏马旋风般的就冲了过来,马上的青年高大帅气,眼神明亮,轮廓微微有点像北面的胡人,但是眼睛的颜色却是黑的。

“夏青,你也来了。”

为了寻找杨枫,青夏不得不用了夏青这个化名。反正名字对青夏来说向来都只是一个代号,也没太在意。笑着跳下马来,接过班布尔,转过头去对旭达烈说道:“听班布尔说你又去打猎了,小心遇到穆连人。”

“呵呵,”旭达烈爽朗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我不怕他们。”

就知道他会这样说。青夏翻了个白眼,拍了拍班布尔的脑袋,说道:“去把我前几天留给你的作业拿过来看看,日月?真亏你能念得出来,真是给我丢脸。”

“洁玛阿古!”一声娇嫩的声音突然响起,青夏还没垂下头去,就见一个一身披红挂绿的肉球向着自己飞速而来,嘭的一声撞在她的大腿上,两只白胖的小手死命的抱着她,大声的控诉道:“班布尔是坏人,烤了我的兔子。”

“阿茉叶,”青夏弯着腰,蹲下身子,看着还没有自己小腿高的小女孩,急忙说道:“你怎么跑出来了,外面多冷。”

阿茉叶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连忙手舞足蹈的说道:“阿妈给我做了新袍子,暖和。”

青夏看着她那身花哨的袍子,微微一笑,一把将小孩抱起来,阿茉叶又圆又胖,伸出手来环住青夏的脖子,很记仇的嘟起嘴,像个受气的小可怜,“洁玛阿古,班布尔烤了我的兔子。”

“阿茉叶,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就知道跟洁玛阿古告状,兔子是我烤的,我也吃了,你能把怎么样?在说了那克多也吃了,你怎么告他的状?”

那克多闻言大大的不乐意,粗声粗气的叫道:“我又不知道那是阿茉叶的兔子,班布尔你这个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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