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重遇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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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相逢未嫁时,只是当时已惘然。

从那个晚上之后,展凌歌开始不定期给罗菲打电话。

电话的内容非常简单,无非就是:“吃饭了吗?”“在干吗?”这种不痛不痒的内容。

罗菲每次接到她的电话都很紧绷,像是整个人被吊起来,吹在冷风里。却只能任其风吹雨淋。

这样的隐忍,换来的是爸爸的病情得到稳定的消息。也算是对她有了一些宽慰。

展凌歌每周都陪罗菲去医院看她爸爸的病况,大哥说在等肾源,等做了手术好的机会就比较大。

因为罗菲的“听话“。展凌歌对她的态度也好了一些,每次罗菲“好朋友”来,他也不让她吃止痛片,他会给她泡一个温暖的热水袋,帮她把热水袋按压在她的小腹上。

她每天晚上到家,展凌歌都会让江姨端上她喜欢的热鱼片粥,静静地看着她吃完。

这时候总是罗菲最难熬的时候,展凌歌总喜欢拖着腮,目光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仿佛她永远也不能从她的掌心逃脱。

有时候罗菲从那碗粥里抬起眼,看他单纯专注的样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十七岁的时候,还在洛家大宅里面,她给他补习功课,他也是这样看着她,一动不动,目光似水光一样稀疏。

时光转了个圈,又回到了原点,她似乎逃不开命运的轮回,索性也就认命了吧。

夜里他偶尔也会温柔对她,细细的吻遍她的全身,动作温柔小心。然后总在完事儿之后把头埋在她的脖颈上,一双臂膀牢牢的圈住她,对她说:“弯弯,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很多时候他喜欢喊她弯弯,像个儿时的孩童,终于买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很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不愿意让别人窥视一点点。

罗菲并不知道展凌歌对她的感情是什么样子的,这么多年来她从未探究过他对自己的喜欢。

她始终觉得那并不是爱,那只是一种霸占,是一种不甘,是一种对自我认知不够深的表象。

她从来不觉得那是一份爱。

班长的婚礼,展凌歌帮她买了适合她的绯红色小礼服,并不紧身,却穿起来很漂亮自如。然后一路把她送到婚礼的现场。

那天同学们都围着她说:“这是你男朋友吗?长得好帅啊。”

罗菲只是淡淡的笑,却没有解释。

展凌歌有时在晚上谈一些客户,喝得酒气熏天的躺在床上,不吵不闹,状态极佳。

罗菲看他不脱衣不收拾,还是走过去,拿着湿毛巾给他擦脸,为他换好睡衣。

他这时候,就会乖巧的像个小孩儿,任罗菲在他身上翻来覆去,为所欲为。

他睡觉总要抱着她,手臂一刻都不能离开她的身体,每一个姿势都在昭告全世界她是他的所有物。

罗菲开始渐渐适应他这种孩子式的霸道与任性。

她从未想过这样平静的生活会起怎样的波澜,她更从未想过,许昊天会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那一天罗菲回到刑警队,在院中看到一辆采访车,她走近办公室的时候,里面热热闹闹的站了好些人。

张队手足无措的对着一个镜头,第一次露出腼腆的神色。

罗菲顿时觉得有趣。走近了两步。

张队看到她:“对了这个拐卖儿童的案子,小罗也有参加,你们问她吧。”

正在采访的人转过头来——八年后的许昊天,穿深蓝色的毛线条纹衫,有些晒黑却不乏英俊的温暖面孔,略略长出的细小胡渣,挺拔而高大的身材,安静的站在原地,露出吃惊的表情。

“弯弯,是你吗?”

一模一样的台词,和展凌歌再见到她的时候一模一样的台词。

许昊天在罗菲没有准备好的时候,猝不及防的来到她的面前。

这个罗菲今生都觉得要错过的人,他就这样,转过头,带着曾经灿烂的面容,惊喜地看着她。

“许记者,你认识我们小罗吗?这是我们刑警队最英勇的女警啊,大家给她取个外号叫飞天女警。”

“她和我认识的一个朋友好像。”许昊天怕自己认错人,先解释了一下。

“小罗,这是星海卫视法治节目的许记者,到我们刑警队拍一个拐卖儿童的案件,你负责配合他的工作。”

“好的张队。”罗菲垂着眼,还沉浸在重逢的震惊中。

“许记者,你先和张队谈一谈,我去上个厕所。”罗菲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迸出这句话来。

一路逃到卫生间,她紧紧的关上门,感到自己的心在咚咚咚的跳着。

她要和许昊天说什么?她还能和她说什么呢?她触碰到手上的戒指,她第一反应迅速地把戒指拿下来,放到口袋里。

他只是来录个节目,很快就会离开,或许这是老天给她的一个恩赐,在她在这样没有自由的生活里,还能见到许昊天一面。

从卫生间出去,罗菲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机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是展凌歌的电话。

电话上的昵称是“老公”。不知道展凌歌什么时候给她偷改的,她每次改回来,下次都会发现被他又改回去。

她无奈的接起来。

“今天几点回来?”

“今天事情比较多。”她词不达意。

“晚饭吃了吗?”他关心地问。

“吃了。”她胡诌了一句。

挂上电话,罗菲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对于展凌歌她是害怕的,她不敢让展凌歌知道许昊天来了,否则,她不能保证以他的性格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采访进行得有些晚,罗菲大致叙述了一下这个案子的过程。

其实这不是一个很严重打拐案,可是案子比较特殊,人贩子拐了几个孩子并没有卖掉,而是把他们培养起来练习杂耍,然后带他们到全国各地去表演。

直到有一次他们巡演到了这里,罗菲他们接到报案人的投诉就出警了。

几个孩子很听话,也很乖巧,并不知道自己是被拐卖的,有一些送入了孤儿院,有一些有记录的就送回了自己的父母身边。

罗菲在叙述案件的时候口条完整,条理清晰,许昊天在一旁记录,拍摄,温柔的注视着她。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上。

“一起吃个饭吧?”摄影大哥提议。

“罗警官同去吗?”许昊天邀请。

“不了。”罗菲拒绝。

“我做东。今年难得有大记者光临。”张队笑呵呵的走过来,拍了拍罗菲的肩膀,“小罗,一起去吧。”

几个人在张队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去往附近的小海鲜餐厅。

来鹭宁招待宾客大部分都是吃海鲜。

张队兴致好,洋洋洒洒的挑了几样好菜,许昊天坐在罗菲的旁边,罗菲几乎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这么多年,魂牵梦系的味道。

一顿饭下来,罗菲几乎都在躲避许昊天的目光。

好不容易吃完饭,罗菲走出那个餐厅,大步的朝公交车的方向走去。

暗淡的夜空中下了点小雨,她一个人站在公交车站发呆。

她曾经那样渴望的见到许昊天,想把她的委屈说给她听,想扑倒在他的怀中让他带她走。

无数次她做梦梦到这个画面,总是泪湿了衣裳。

可是如今许昊天就在她的面前,她却假装自己不认识他,强迫自己躲开他。

“弯弯,你不认识哥哥了吗?”是许昊天的声音。

许昊天跟着罗菲走了一路,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在这小小的细雨中走得摇摇晃晃。

八年了,他找了她八年,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了他的世界。

抛开了属于他们两个那些美好的回忆。

从他见到罗菲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是弯弯,虽然她已经不用林弯弯这个名字了。

虽然她尽量装着不认识他。

可是许昊天知道,她是弯弯。那么熟悉的眼神,那么亲切的声音,怎么会是别人?

公交车开过来了,罗菲急着冲上去,许昊天也跟着上去了。

投硬币的声音清脆悦耳,以前他们也很喜欢一起去坐公交车,许昊天负责投币,她就负责往里面跑,跑到最后一排,找靠窗的位置坐下来。

她总喜欢吃一根绿豆雪糕,第一口让许昊天咬,然后顺着第二口再往下吃,甜而冰的口感,在夏日的阳光下,觉得时光都是甜蜜的。

现在许昊天坐在她的身边,她一言不发,许昊天不知道开口要问她什么。

“这几年,你过得好吗?”

“很好。”

“没想到以前见到老鼠都害怕的小女孩,竟然做了警察。”许昊天觉得不可思议。

“你不是吗?变成了大记者。”

“呵呵。”他笑得有些干。整个场面变得很尴尬。

许昊天不知道接什么话,他们之间竟然变得没有话说,小时候那个处处依赖他的小女孩变得这样疏远,这八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真的过得好吗?为什么她的眼中充满了倦怠和疲惫。

“你和姐姐,结婚了吗?”罗菲突然问。

“你说佳佳?”

“嗯。”

“我从来只把她当妹妹。”许昊天转过头注视她,“她不在我心里,多少年都不会在。”

罗菲咬着唇,不敢去想他这句话的意思,她只知道如果她再和许昊天进行这场对话,她一定一定会崩溃的。

“我到了。”罗菲站起,准备下车。她还要换一趟车,才能到展家。

许昊天却急切的拉住罗菲的手,一下子就站起来,高大的身材覆盖着她,温柔如昔的脸庞看着她说:“弯弯,你这几年,有没有想起我?”

罗菲想了想,只是淡淡地说:“都过去了。”

许昊天看着罗菲无奈而感伤的背影,这么多年,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看到她哭,他的心里,还是如同当初那样心疼。

罗菲沿着回展家的路,一步一步的走着,这么多年,她习惯了踏着星光走在暮色中,每一步都是她沉重的心事,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完。

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见到许昊天,她以为她只需要在电视机的这断静静的注视着她,就够了。

可是许昊天的出现还是让她阴暗的人生有了一丝涟漪。

展凌歌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罗菲瘦小的声影靠在路灯下,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发呆,一双极其孤独的目光困顿的挣扎着。

他最近已经很少见到她这样起伏的情绪。

可是此刻,她的眼中却又燃起了挣扎。

“展总监,前面好像是你夫人。”

“停下来。”

“不去接夫人一起吗?”

“不用了。停在这里就行。”

隔着一段距离,展凌歌摇下车窗去看那个背影娇小的妻子。

夜幕四合的夜晚,弯弯站在不远处,昏黄的灯光打在她的身上,背影挺拔却又惹人怜惜。

展凌歌想冲上前抱住她,问她为什么这么忧伤。可是他没有上前,他知道,罗菲的忧伤从来都不会和他分享。

纵使这七年以来,他不停的改变自己,拼命学习,拼命锻炼身体,在专业上有所建树,成为了大家都欣赏的青年才俊,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心底最爱的那个人不爱你,你纵然再优秀,她依然视你为草芥。

她从来不需要你的爱与保护。

罗菲站了很久,终于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坐上了换车的公交。

到家的时候,展凌歌刚从浴室里出来。

一身白色浴袍,头上还在淌着水,俊颜紧绷,站在房中看着她。

她转过头,假装去开衣帽间的门。

他走到她身边,一下子抓起她的手:“你的戒指呢?”

“在口袋里。”

“为什么取下来?”他似乎要从她眼中看出端倪。

“洗完手的时候忘了戴回去。”她有些慌乱的解释。

展凌歌把戒指从口袋里拿出来,牢牢的给她戴上。

这枚戒指后来他重新返厂让人打了罗菲的大小,刚好把她手指裹紧。

“以后不许拿下来。”他霸道地说。

“哦。”她抽回手。

展凌歌凑近了去看她。近在咫尺的靠近了她,和许昊天那张温暖深情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罗菲下意识的推开他。

展凌歌感到她突然对自己拉开了一段距离。

洗澡的时候,她在浴缸里泡了很久。

遇到许昊天的震撼让她回到了十三岁的童年,他温暖的话亲切的笑脸都还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可是现在,这些都只能变成回忆了。

她慢吞吞打开浴室门,展凌歌一如既往的在桌子前看他那一堆图纸。

仿佛刚才的疑虑是错觉。

她将自己深深的埋在被子里,把头牢牢的套住。

展凌歌坐在桌前,把玩着手里的那个布娃娃,这些年他做了很多布娃娃,只有这一个布娃娃最像罗菲,每次当他孤独,想念她的时候,他都会把这个布娃娃拿在手心,看着她笑,对着他自言自语地说话。

就好像今天,展凌歌抚摸着布娃娃的脸,想着罗菲刚刚失态的表情。有些恍惚。

他确定罗菲哭过,尽管她掩藏得很好,可是这么多年,她是他心上的一粒明珠,无论她有什么样的反应,他都能一眼看出来。

她是一个那么要强的女孩子。

除了她爸爸生病的时候她哭过,她几乎从来不在他面前掉眼泪。

她习惯把自己武装的坚强而冷淡。

可是是什么,让她变得这么不一样?和平常完全不一样。

展凌歌走到床边。

他慢慢的低下身,看着她均匀的呼吸,巴掌大的小脸,紧紧的蹙着眉,似乎在想心事。他靠近她的脸,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香气。

那么清晰的确定她在自己身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有一种惶恐的不安。

朝阳珠宝的当季新品发布会,展凌歌忙得不可开交。

高挑白皙的模特戴着他们新产品在T台上展示,展凌歌坐在台下严谨而冷漠的望着台上来来回回的模特。

他一身暗黑色的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西装外套,器宇轩昂的样子,配上一张俊美冷酷的五官,充满了无限的神秘和迷人的瞳孔,此刻深不见底。

模特们走到前端还不忘对着展凌歌抛媚眼,可惜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此刻他专注的眼神仿佛在看着T台,可是他的思绪却飘到昨日罗菲的异常。

她每一个小小的表情都深深的牵扯着他,包括她早上起来,比平常更多的疏离,连他低下身想吻她,都被她撇开了。急于离开家里的样子,像是要奔赴另一场世界。

这让他根本专不下心来工作。

“又在想你家的美娇娘呢?”景岑凑过来揶揄他。大老远的就看到这个师弟一脸心事的坐在这里,连他这个受邀过来参加活动的嘉宾都没空打招呼。

“今天的秀谢谢你过来。”展凌歌回过神,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罗菲今天又拒绝他来接她,她总说她在忙,不在刑警队。就连电话都有种急着挂断的匆忙。

“太客气了,我们还分什么?”景岑顿了一下,“不过我现在要提前走了,今天请了一个名记者来做节目,不能迟到。”

“名记者?”展凌歌在听到名记者三个字的时候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星海卫视法制栏目的外景记者许昊天呀,大名人,什么危险去采访什么?一天到晚为民请命,人民的好公仆,难得来我们鹭宁,能不采访采访么?”

“许昊天?”这个展凌歌再熟悉不过的名字,一下子出现在展凌歌的面前,“他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吧,先去了刑警队录一个案子的做节目,今天晚上抽空过来我们台里一趟,据说是个大帅哥呢,你没看法制节目大概不知道,我们台里那些女主播啊编导啊电话助理,都期待的要疯掉了。”

“去了刑警队?”不会那么巧正好是罗菲的那个刑警队吧。可是预感告诉他,就是那么巧。他突然明白罗菲昨天为什么那么魂不守舍,为什么对他刚刚有了一点点的亲近,却突然疏离了。

“那我走了,先这样。”

整个展会还在进行中,展凌歌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团火在燃烧,快要烫伤他五脏六腑了。

展凌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寝食难安,坐立不安。

他拿着手机,想要给罗菲打个电话,或者立刻开车,到刑警队去找她。

可是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停下脚步了。

平时遇到任何事情都处变不惊冷漠从容的展凌歌,居然每次在遇到罗菲的事情上失去理智。

有一瞬间,展凌歌真替自己感到悲哀。

虽然此刻他发疯似的想要罗菲给他个解释,可是她会说什么呢?他明明知道她心里没有他不是吗?她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她给他的一直都是施舍的关心,和不得已的示好。

如果她发怒,会连一个解释,都懒得施舍给他。

展凌歌停在原地,心里像被抽空水的井,无望的叹了一声,转过身,慢慢的走回去。

按张队吩咐,罗菲帮助许昊天拍摄这次的案件节目。

带他去监控房,陪他去监狱做一些笔录采访。

沿途许昊天很照顾她,帮她端饭,帮她买水,帮她把瓶盖扭开,吃东西都先拿给她。

让罗菲一下子又回到了年幼的少年时。

许昊天还是那样妥帖,事事都以她为先,无论什么时候,都晃动着好看的笑脸看着她。

闲下来的时候许昊天和她讲采访时遇到的事情,讲他挖过传销组织,跑到山区去拍拐卖件,好几次差点被人打死在那里。

很多很有价值的新闻报道,都是他们冒着危险挖出来的。

罗菲看着许昊天,听着他说那些她一直都知道的事情,静静的,假装是第一次知道那般。

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这么多年,他一直注意着许昊天的一切,他报道的每一个案子她都有看,他做的每一档节目她都下载了存在电脑里来回的看。她从未失去过许昊天的任何消息。

可是从未有人知道这件事。

许昊天说得眉飞色舞,曾经一个热衷于生物工程的理科生,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去做这种勇敢而危险的事。

她的昊天哥哥,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站在她身边喜欢戳她脸和她开玩笑说:“我就喜欢你胖胖的。”那个单纯的大哥哥了。

时间和经历让他变得成熟而稳重。

许昊天看着罗菲静静的样子,突然问她:“弯弯,你现在过得好吗?有没有男朋友了?”

“我……”

就在此刻,罗菲感到了身后有一双眼正在盯着她,以她办案的习惯,她不会辨认错,所以她对许昊天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出声,自己却出其不意的转过身,来到那个盯着他们的人身边,一把抓过那个人,狠狠的摔在地上。

那个人很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就被罗菲狠狠的抓起来。

可是他却紧紧的不让自己手里的相机掉下来,可见里面的资料对他来说有多重要。

罗菲一把抢过他的相机,打开照片菜单,居然里面全是她和许昊天在一起的照片。

“说,谁派你来的?”罗菲第一反应是展凌歌。可是不对啊,他怎么好好的偷拍她的照片?难道是他知道许昊天来鹭宁了吗?

这个偷拍的私家侦探很讲职业道德,死活就是不肯开口。

“连警察也敢偷拍,你不要命了吗?不说,那我现在带你回警局,我们好好喝茶聊聊。”罗菲压着他,态度严肃,惯用的对付犯人的姿态。

许昊天在旁边看的一愣一愣的,那个沉稳伶俐的罗菲,是许昊天从来见过的。

“不要,我说,我说,我不知道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她和我说她老公背着她搞小三,希望我拍点证据。”

“小三?”罗菲笑了。大概猜到了是谁。虽然不确定,但是直觉告诉她,应该是那个人。

“我可以走了吧?”私家侦探祈求道。

“以后别干这种事儿了,太没道德。”罗菲松开他。

私家侦探走后,罗菲看着许昊天:“你知道是谁吧?”

“我知道。”他有些无奈的笑着,看着罗菲又说,“其实当年很多事,都不是我看到的那样对吗?你不告诉我,我也不知道。”

“时间总会把真相洗涤的。”罗菲垂着眼,依然不提当年的那些事。

“我发现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未了解过你。你的开心不开心,遇到怎样的遭遇,我都不知道。其实佳佳,并不是表面上装出来的那么柔弱和善良,可是你却从来不说,只字未提。”

许昊天在和弯弯分开的八年里,一直在想当年的那一件事,林佳佳一直告诉他,罗菲变心了,喜欢了别人,起初他也是相信的,可是时间的长河让他一次次的回想,终于他意识到,或许当初他看到的真相,和他做的新闻一样,背后的真实,他从未去探知。

后来他认真地问林佳佳,林佳佳看弯弯走了,终于说了实话,他终于知道,原来让他看到那一幕,是林佳佳和展凌歌设计的一场阴谋。

他们都想分开她和弯弯,不让他们在一起。所以才会有那么巧合的一幕。

许昊天知道真相后,几乎无法原谅自己,他过了一段非常颓废的日子,可是他却意识到,弯弯是真的离开他了。

他放弃了生物开始学新闻,只是想站在最光亮的地方,天涯海角,他相信,弯弯总会看到他的。

再次重逢,许昊天一直以为,这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可是罗菲却和当年不一样了,她不再开心快乐,她整个人都是沉默寡言的,在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有些痛,习惯了就好了。”

许昊天还想说些什么,罗菲却已经走远了。

许昊天和台里申请了在鹭宁学习。定期还去鹭宁广播电台录节目。

罗菲有一天值夜班,一个晚上都没有接到报案电话,难得的清净。

她无聊得打开收音机的电台,准确转到许昊天做客的节目,主持人问他:“你为什么选择做记者?”

他停了足足十秒说:“我想,如果我出现在电视机前,就能让很多人都看到我。”

主持人笑他:“原来是为了出风头。”

“我只是在等一个人,来找我。”

许昊天说得很轻,主持人却笑了。可是罗菲却有一刻恍了神。她觉得许昊天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许昊天在等罗菲去找他。

罗菲关了节目,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的风,从她离开清榕的那一天开始,她无时无刻不在想许昊天,她曾经偷偷买了一张票,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去北京,她在许昊天的学校里走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没有勇气找他。

知道许昊天做记者开始,她就成了他电视机前的粉丝,她默默地看许昊天的成长,看他的奔波,看他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成熟的新闻记者。

罗菲始终没有放弃想念他。

时间总是会让曾经的甜蜜,变成一场伤痛的记忆。

罗菲站起身,准备出门买点宵夜。她刚走到门口,就看碰到下节目的许昊天,他是特意来找罗菲的,两个人在刑警队门口正好碰上。

“我白天有个资料落在这里了。”许昊天解释,其实他说资料只是一个幌子,他只是想罗菲了,想来见见她。

“我去买宵夜。”

“那我陪你去。”

虽然罗菲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要远离许昊天,如果展凌歌知道许昊天来了,她一定没有好日子过的,可是每次她看到许昊天那张她思念了那么多年的脸,她又不忍心推开他。

他们两走路去隔壁的热炒店买炒饭。

在等炒饭的时候许昊天问她:“刚刚的节目你有听吗?”

“没有。”她故意骗他。

罗菲在撒谎,许昊天看出来了,她迅速地回答就是掩饰她字的慌乱。

出门的时候许昊天看到罗菲的鞋带松了,蹲下去帮她系鞋带,罗菲背着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就这样拎着一盒炒饭,站在马路上,看着许昊天为她系鞋带。

昏昏沉沉的夜灯打在许昊天的头顶,染出一圈奶黄色的光影。

时间很安静,周遭的人都在行走,可是这一刻仿佛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停在了这个时刻。

街灯对面的展凌歌,冷着一张俊脸,此刻正握紧了拳头,狠狠的把手里的一碗粥扔在了一边。

这几天展凌歌都在等罗菲和他说些什么,他忍住不去质问她,忍住不发火,他假装不知道任何事。

他知道罗菲今天晚上值夜班,特意煮了她爱吃的粥带来给她,他来的过程中一直说服自己不要多想,一直劝慰自己,许昊天只是为了做节目,他们是偶然碰到的而已。

可是当他站在街对面看到罗菲眼中的感动和脸上泛着的红晕,那种她一点都不拒绝的样子,让他发疯了。

他要嫉妒的发疯了。

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有老公的人?她这么肆无忌惮的和另一个男人眉来眼去,而这个男人还是他一直最介意的许昊天。

她真的当他不存在吗?

“铃铃铃……”罗菲的电话很不配合的响起来。

一天都没有联系她的展凌歌突然打电话来了。

他很少在这个时间打电话,罗菲赶紧走到旁边去。

“喂。”

“你在哪儿?”展凌歌的问题让罗菲觉得很奇怪。

“我饿了,出来买点宵夜。现在在刑警队外面。”

“一个人吗?”

“呃……”她被展凌歌的问话吓到,下意识的前后观望,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嗯,一个人。”

“好。”展凌歌把电话挂断,连再见都没说。

“这是?”

“是我先生。”罗菲终于开口,和许昊天道出这个事实。

“你先生……你什么时候结婚的?”许昊天对于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吃惊,他这几天还侧面打听过罗菲,没有人告诉他罗菲已经结婚了。

“已经有半年了。”罗菲垂着头,慢慢的超前面走。

“他是谁,他对你好吗?”许昊天有些激动。一把拉住罗菲。

罗菲沉默,却没有甩开许昊天的触碰,此刻,罗菲身侧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迅速上前把许昊天一拳打在地上。

颀长的身影,铁青的一张脸,此刻像发了疯的展凌歌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他一拳打下去,许昊天重重的摔在地上。

“许昊天,离我老婆远一点。”展凌歌指着许昊天怒吼。

“你干吗打人?”罗菲气极了,慌忙跑到许昊天身边要把他拉起来。一脸关心的样子让展凌歌的心里像是被烧起来了一般。

罗菲从未用过这样的关心对待过他。

“弯弯,你的老公是展凌歌?”许昊天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瞪着大大的。

“昊天哥哥……”

“对,她老公是我。”展凌歌用力地把罗菲从许昊天的身边拉过来,紧紧的搂住他的腰,一张俊颜怒气冲冲的样子有种不能让人忽视的霸道。

展凌歌看了许昊天一眼:“罗菲,现在是我老婆,你如果再缠着他,就算你是名记者,我也能让你没命离开鹭宁。”

展凌歌丢下这句话,拉着罗菲朝车子的方向走去,展凌歌的手劲很大,连拖带拽的拉离了许昊天的面前。

他把罗菲狠狠的丢到车后座,锁上车门,整个人欺身过来,把她逼到角落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你不是说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

“许昊天来了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只是来工作的。”

“他还帮你系鞋带是吗?”

“你又跟踪我?”

“你敢做,为什么怕别人看?”展凌歌把罗菲的头重重的压在玻璃窗上,“你前几天晚上是为他哭的吧?你是不是后悔自己和我在一起了?许昊天一来,你看你整个人的失常,你以为我看不到吗?”

“我哪有?”罗菲躲闪着展凌歌的眼睛。

“你没有?你从小在我面前就喜欢狡辩,罗菲,你究竟,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只是一个提供你金钱可利用的棋子吗?”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他过几天就走了。”罗菲解释。

“所以你是从来就没打算告诉我,许昊天的事情?”展凌歌整个人已经失控了,睁着猩红的双眼,像是随时会爆炸。

罗菲害怕他这个样子,罗菲曾经见过一次他这个样子,就是在那个可怕的晚上,他也是这样一步一步的逼近她,不留余地的侵略她。

“你是不是又要跟他走?你是不是又想离开我?你说,你说啊……”展凌歌摇着她,用力地摇晃她,他只要一想到罗菲当年为了许昊天和他吵架,和他顶嘴,和他闹得分崩离析,他就痛不欲生。

罗菲的头被展凌歌砸在玻璃的车窗上,剧烈的疼痛袭击着她。

“我没……有……”

“没有?你是我的人你知不知道?这辈子你永远都只能和我在一起。”展凌歌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动作粗暴的把唇漫过她的肌肤。他在发泄他的不满,发泄这个女人对他的不在乎。

罗菲整个人都吓坏了,展凌歌的身体那么清楚的贴着她的身体,手在她身体上不安分的蔓延。

“你别这样,这是在车里。”罗菲用力地挣扎,她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却不知道怎么还是没有办法摆脱。

“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想着他?我送你的娃娃你看都不看,他送你的星星你却一直留着。罗菲,你别忘了,你只是我用金钱买来的一个宠物,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说不要?”

展凌歌发了疯,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已经被嫉妒冲昏了头。

罗菲虽然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只是一件买来的货物,可是他竟然这样赤裸的一次一次拿出来羞辱她。

她不过就是展凌歌用金钱买回来的一个玩具而已。展凌歌的话深深刺伤了罗菲的心。

“展凌歌,你这个浑蛋,浑蛋!”罗菲怒骂着,疯狂的抗拒着眼前的一切。和眼前这个男人做斗争。

“我在你眼里不是一直都只是个浑蛋吗?你的心里只有许昊天,我哪里都比不上他对吧?”

“对,你比不上他,你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唔……”罗菲愤怒的话被展凌歌用吻盖住,发不出声音,罗菲狠狠的咬着他的舌,他却只是蹙着眉,口中却没有一丝要停下来的意思。

罗菲痛恨这种感觉,她痛恨展凌歌用语言羞辱她,把她的自尊踩得一文不值。

罗菲看到了车子后坐的一个厚重的亚克力纸巾盒,本能的,她拿过这个纸巾盒,朝展凌歌的头上用力地打去。

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展凌歌有片刻的晕眩,罗菲趁着空挡用力地推开他,拉开车门往外跑。

第十一章:刺猬定律

相同的两个人,一旦靠近,总是容易刺伤对方。

罗菲跌跌撞撞的走在大街上。

那一条漆黑的路有些长,并不知道要走多久才,整个夜色都沉寂下来,街道上的人已经只剩下零星一些,倒是旁边有些深夜的小夜宵馆,正有人坐在旁边划拳喝啤酒。

罗菲不知道自己将要走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走到哪里去。

刑警队她不敢回,怕碰到展凌歌,怕碰到许昊天,这两个一个带给她光明,一个带给她黑暗的人,她都不想看见。

她不知道她的人生怎么就走到了这里,不过是二十五岁的年龄,还能抓住青春的尾巴,却感觉什么都失去了。

失去了爱人,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活着的意义。

她曾经那样一度的想要逃离,逃离到许昊天的怀抱里,她觉得那是个光明的世界,可是展凌歌把她拉到黑暗之中,无止无休的缠绕住她,一步也不容许她离开。

她真的觉得好累。好累。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上面被展凌歌打到快没电的电话,慢慢吞吞的拨通了陆佳期的号码。

二十分钟后,陆佳期袅娜的在黑暗里找到那个蹲在公寓门口一脸沮丧的罗菲。

“怎么啦?我们的飞天小女警?”

罗菲从黑暗的世界里抬起头,可怜兮兮的一张小脸露了出来。陆佳期看到她头发凌乱,衣服被扯开,身上都是被吻过的痕迹吃惊的大喊:“天哪,你这是被谁强暴了?”

罗菲的眼泪刷刷的就掉下来了。失了控一样的伏在陆佳期的香肩上嚎啕大哭。

陆佳期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没事没事了,到姐姐家,谁也不敢欺负你。”

罗菲又被这句话给逗笑了。

公寓里面一切都和她离开的时候一样,打理得井井有条,包括她的房间,每个物件的摆设都没有挪动过。

陆佳期说自从她搬走之后,她再也没有找新的租客。所以这房子里的东西都存放得很完整。

“虽然你去住豪宅了,但是我想这有钱人就是不靠谱儿,你总有要回来哭的一天,你看,我猜的不错吧?这么快,空房间又有用了?”陆佳期给罗菲拿去一条热毛巾,让她擦擦她通红的双眼。

其实陆佳期从未见罗菲哭过,从她住进来的第一天,她几乎都和自己保持很远的距离,她开始每次做饭喊她吃,她都很客气的拒绝了,前前后后总是冷着一张脸,让她看着也挺不舒服。可是有一次她半夜里盲肠炎,电梯又坏了了,罗菲却背着她走了十层楼梯去医院。她动手术的期间,罗菲不仅给她买吃的,还一直陪着她。

从那以后陆佳期就知道,罗菲就是个内热外冷的人。她并不是不知道对别人好,而是她不善于表达自己。也是从那天开始陆佳期就一直把罗菲当妹妹来疼,从来不让她做一点点家务,总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

“和展先生吵架了?”她卸着妆,“还是,生活不和谐?”她笑起来,开她玩笑。

“你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你。”罗菲斜她。

“展先生对你不好吗?我倒觉得你最近比以前胖了许多。”陆佳期捏捏罗菲的脸。

“我很累,他总让我喘不过气。”

“这说明他在乎你啊,怕一没看牢你,你就跑了。”

“我还能跑哪里去?我根本没办法离开他。”罗菲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陆佳期卸好了妆,和罗菲平躺着:“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和他在一起,我快要透不过气。”

“我看得出来,他是想对你好。只是用的方式不那么讨人喜欢。”

“好吗?我没有感觉出来。”罗菲笑笑,“佳期,你知道吗?展凌歌曾经一手毁了我的幸福,我的人生。”空气里静静的,罗菲听到自己的声音起起伏伏,“小时候,我是被我养父领养的,我姐姐对我很坏,她讨厌我的侵略,她讨厌我剥夺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幸福,所以从小我就不敢接受任何人的爱,因为我觉得那个东西很奢侈,不是我能追求的。后来许昊天出现了,他就像光明的使者,教会我伸出手就握住阳光,教会我勇敢的面对未来,他让我知道,我的人生是有光明的,我努力的朝他的方向奔去,多大的困难都不怕。哪怕姐姐让我伤心,养母让我绝望,我都觉得生活没有那么糟糕,未来依旧是美好的。可是展凌歌的出现,让这一切都消失了,他就像养着一个宠物一样的把我牢牢的栓在自己身边,我就像他手里的玩具,一刻也不松手,他在我即将看到光明的时候,狠狠的把我拉了回去。我恨他,恨透了他,佳期,如果没有他,我的人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罗菲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从许昊天回来,她心底最柔软的防线被攻陷了,那些年好不容易筑起的铜墙铁骨都倒塌了,她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女孩儿,为自己的曾经感到悲伤的女孩儿。

陆佳期伸手帮她擦着脸上的泪,她说:“你知道吗?这世界上的事情,从来不是我们能掌控的?那些我们以为美好的曾经,悲苦的遭遇,总有一天会在时间的洪荒中被淹没的干干净净。

罗菲转过头去看陆佳期的眼睛,这个平时嘻嘻哈哈偶尔说点小笑话的美艳女子,她突然说出这么一段有道理的话,让她第一次觉得触碰到了她的内心。

“佳期,我好累。如果不是因为爸爸,我真的忍受不下来。”

“我一直都知道,你是个很坚强很坚强的姑娘。”陆佳期笑起来,刚刚挂在眼中那一抹沉思很快就消失了。她与罗菲四目相接,“菲菲,你是我在这个城市里,唯一的女性好朋友,不管你未来去哪儿,做什么事情,我都会在这里,做你坚强的后盾。所以啊,不要沮丧,失望,你还有我这个朋友嘛。”

罗菲感动得差点又想飙泪。陆佳期急忙制止:“得得得,我的飞天小女警,快要水漫金山了。”

罗菲稍微的缓和了下来了。

陆佳期夜里起来,到卫生间去给展凌歌打电话。

“不用担心啦,你家宝贝在我这好好的呢。”

“麻烦你了。”

“哄哄她啦,就没事了。”

挂了电话,展凌歌坐在窗前,怀里抱着一个娃娃,望着窗户外面的景色发呆。

他听到了刚刚陆佳期和罗菲的所有对话,是陆佳期故意开给他听的。

罗菲把他打伤之后,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她,可是她都没有接,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找陆佳期,索性,罗菲真的在这里。

他听着罗菲的叙述,想着刚刚自己不理智的行为,觉得沮丧又懊恼。

展凌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从结婚以来,他总想要对罗菲好,他希望时间长了罗菲会接受他,他想给她空间给她自由,可是却总是担心她会离开自己。

他看到别的男人靠近她,他还是忍不住吃醋,发怒,无法抑制自己的脾气。那么多年修炼的涵养好像都不见了似的。

他不想拿话羞辱她,伤害她,可是却不知道怎么了,每次都把她伤的伤痕累累。

展凌歌猛的抽了两口烟。俊逸冷酷的脸上,有种说不出的悲凉和痛苦。

他们就像两只刺猬,彼此靠近,始终将对方刺得伤痕累累。

罗菲原本以为自己值班就那样走掉,张队肯定要给她处罚了,还好许昊天当天晚上打电话给张队说她因为这几天陪自己做节目累太累,晚上在刑警队晕倒了。

所以罗菲提前被送回家休息。

谎话编的天衣无缝合情合理,就这么被罗菲蒙混过去了。罗菲不得不佩服许昊天临危不乱的本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真的感染了风寒,罗菲那阵子一直咳嗽不止。陆佳期给她买了很多止咳糖浆也不管用,每次都好像要把肺咳出来一样。

许昊天据说去本地的电视台进行为期一周的学习,暂时没有和她联系。

罗菲那几天都没有回展家,她不知道自己回去应该如果面对展凌歌。

幸好展凌歌没有与她太为难。

这两个男人难得有了默契,罗菲眼不见为净,自顾的每日拼命的出警,抓歹徒,城市里犯案的人越来越多,偷盗,抢劫,有许多事情等着罗菲去处理。

每次处理案件,罗菲都会看到别人不一样的人生,有人为了爱去杀人,有人为了生活去抢劫,可是他们在做这些事情之前没有想过,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人一旦犯了罪就一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她把这一件一件的案子落案整理,就好像帮他们把那个犯罪的人生画上了等号。

这两天总有个人在她身后跟踪她,她把那个人揪出来,是一个十几岁的大男孩,他一直求她放了他哥哥,他说,他哥哥为了让他上大学才去抢劫的,并不是故意要杀人,那是一时错手。

他哥哥被判了刑,是罗菲亲自审的,三天后就要处决了。

罗菲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和开导他,她只是很无奈地说:“你不要想太多了。”

那个男孩子跪在罗菲的面前,悲伤的大哭,罗菲最怕看到这一幕,狠下心来走掉了。

人性的悲凉就是,你看到这样的事情一再的发生,却始终无能为力。

那个男孩儿每天都在刑警队的门口等着她,求他帮他哥哥网开一面。

罗菲已经和他说了很多遍,这案子已经结束了,她帮不上忙,可是他就是不听,好像认准了她一样的。

有一天罗菲值班到很晚,出去的时候看外面没有人了,想过去那孩子应该是死心了,他哥哥明天就要处决了,她想到这,她在心底还深深的叹了口气。

到陆佳期公寓楼下已经是夜里三点钟了,在楼下按密码的时候她看到那个跟了她好几天的男孩儿又来了。

“罗警官,求求你了,我真的不能失去我哥哥。”

“辰辰,我和你说了好多次了,我真的没办法帮忙,你哥哥他犯了法,法律就是要制裁他的啊。”

“罗警官,我都这样求你了,还不行吗?”他作势又要给罗菲跪下。

罗菲最怕这个,赶紧去扶他。

突然,那个男孩儿把藏在袖子里的水果刀拿出来,目露凶光地说:“你既然没有一点同情心,那就给我哥哥陪葬吧。”

罗菲完全没有想到他有这一招,赶紧避闪,男孩子抓紧了赶忙又朝她身上重新刺过来。眼看着刀子就要扎到罗菲的身上了,有个人影已经冲过来挡在她的面前。

展凌歌那张如月光一样白皙的俊逸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他紧紧的抱着她,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微小的声音。

罗菲赶紧走过去,一把抓住那个男孩儿的手,拿出手铐把他铐住。

“你抓了我吧,让我和我哥哥去陪葬,哥哥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那个男孩儿看到自己刺伤了人,手足无措的大哭起来。

罗菲无暇去管那个肇事者,扶着展凌歌问:“你怎么样?”

“死不了。”他虽然额头上冒着汗,可是嘴巴上还逞强。

“我送你去医院。”

在医院里,罗菲看着展凌歌脱下的外套,鲜红的血液已经染红了他白色的衬衫,还好伤口刺的不是很深,急救也即是,算是没什么大碍。

展凌杨站在罗菲身边说:“菲菲,老五是怎么回事?”

“他为了救我。”罗菲停下来,看着展凌歌蹙着的眉,假装坚强的样子,有一瞬间,罗菲感到了一丝不正常的感觉。

好像心底的某个地方正在隐隐的触动着。

这种感觉很微妙,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旁边坐着的,是已经吓坏的男孩儿,他嘴里一直对罗菲说着抱歉。却没有逃走。

“罗警官,你抓我吧,是我把你先生刺伤的,你抓我吧。”

“我……”罗菲原本是要把同事找来抓他回去的,可是看他一脸可怜的样子,又没忍心。

“算了,让他走吧。”展凌歌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一脸为难的罗菲说,“我不会告你,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好好读书,做个有用的人。”

罗菲转头看着展凌歌一脸吃惊,那个男孩儿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每天都守在你老婆朋友的公寓楼下夜里才回来,原来是为了等这一出呢?”展凌杨看着展凌歌的伤,忍不住说。

“你别乱说。”展凌歌看着一旁的罗菲,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每天都去陆佳期公寓楼下等她,只是为了远远的看上她一眼。

“还嘴硬,欢欢她说每天看你都夜里回来,问了好几次你才说是去看你老婆了。”

“四姐真是个大嘴巴。”

“她是关心你。”展凌杨看了看他的伤口,“还好伤口不深,养养就好了。”

“那个,不要和爸妈说这事儿。”

“你放心啦。”展凌杨摆了一个OK的姿势,一脸微笑的离开了。

空间里又只剩下罗菲和展凌歌了,他的伤口在手臂的位置,医生缝合好了,还给他包扎了一下。

罗菲听完展凌杨和展凌歌的对话,完全不敢相信,这段时间展凌歌每天晚上都在陆佳期的公寓楼下等她。

这样一个骄傲的展凌歌,也会默默地躲在角落等她吗?

可是如果他没有等她,怎么会那么巧正好冲出来?

罗菲看着展凌歌伤口的地方,还有大片被鲜血染红的痕迹,低声地问:“是不是很疼?”

展凌歌低下头,去看罗菲眼中露出来的关心的目光,像是许多年前在那个黑暗的空间里,她举着手电筒朝他走过来,一点点的光里,全是她担心的样子。

“你也会,心疼我的吗?”展凌歌自嘲的笑了笑。

“那个……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罗菲转移话题。

“我不放心你。”他低沉而性感的声音传来,“万一你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岂不是又戴绿帽?”

“我怕就知道,你这个小气鬼。”罗菲咒骂他。

“我刚刚可是救了你,你这什么态度。”展凌歌抗议。

“我……咳咳咳……”罗菲的咳嗽又犯了,忍不住咳了起来。展凌歌赶紧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罐止咳糖浆递到罗菲面前,“你喝喝这个。”

“你买的?”罗菲看到那罐止咳糖浆上全是英文。

“别人给我,我随手拿的。”展凌歌嘴硬。

罗菲把止咳糖浆一口倒入口中,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和前几天喝的那些都不同,这个糖浆确实有效,很快她就不想咳了。

“喝水。”展凌歌把水杯放在罗菲嘴边,她一张嘴,水杯的水就倒入她的口中。

展凌歌难得的有耐心,罗菲这次也没有拒绝,就算是看在展凌歌不顾性命救了自己的份上吧。

“跟我回去吧,我不生你气了。”展凌歌在罗菲耳边说道。像是酝酿了许久才发出的声音。

罗菲一口水喷出来,不偏不倚的喷在展凌歌的脸上:“谁生谁的气,有没有搞清楚。”

展凌歌皱眉,罗菲不好意思的拿手帮他擦脸上的水。展凌歌却粗暴的拽过她,黑着脸说:““没有人抱着我晚上睡不好觉。”

“你不是有布娃娃吗?”罗菲吐槽他。

“别废话,我现在是伤员,你要听我的。”展凌歌也不再征求罗菲的同意,把她抓起来就往外走,生怕罗菲再反悔不肯回家。

罗菲看他手臂上受了伤,想想他这样一个骄傲的人能说到这样已经算好了。

展家还是要回的,她也不能在陆佳期那躲一辈子,于是顺从的被展凌歌牵着,慢慢的走出了医院。

刺伤的这一刀,就这样把还在赌气的罗菲送回了展家。

展凌歌那天一路上都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牢牢的一点都不想松开,刚进房间,就把罗菲一把压在门后,不由分说的亲吻她。

罗菲不记得展凌歌要了她几次,她只是感觉他的俊脸在她的眼前明明灭灭的迷蒙,贴在她身上唇炽热得快要将她融化。他一遍一遍的喊着她的名字,像是要把她牢牢的埋入自己的骨髓里。

罗菲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熟悉而又沉迷,她触摸到他的伤口,那些血腥在他剧烈运动的身体下又漫开妖娆的鲜红。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

她睁大着眼睛注视着他,他停下来,用力地去吻她的唇。灵巧的舌在口中滑动,吻得她难以呼吸。

罗菲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充沛的精力,尤其是在面对她的时候,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和毅力。

她似乎真的感觉,她和眼前这个冷漠阴郁又霸道的男人,再也分隔不开了。

完事了之后,罗菲穿好衣服从急救箱里拿出纱布重新帮他包扎伤口。

展凌歌趴在床上,任罗菲帮他仔细处理。

“让你休息你不休息,现在伤口都裂开了。”罗菲责怪他。

“放着美味我不吃,我就不是正常男人了。”难得他还有心思和罗菲开玩笑。

“你这种人,刺死你也活该。”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了,你就可以去找别人了。”他转过头,身上的纱布掉了下来,眼中泛着怒气地看着她。

“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幼稚。”罗菲无奈极了。看着刚刚上的药又糟蹋了,“快趴好,我重新给你包扎。”

展凌歌又背过身趴好了,整张脸埋在被子里。

“以前……”那是他心中最深的痛,也是罗菲心中的痛,他们从来都没有提及过从前。展凌歌第一次在罗菲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呢喃的重复。

“你真的每天都来佳期公寓吗?”罗菲似乎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嗯。”他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来,带着瓮声。

“那你为什么不出现?”罗菲不解,人都来了,居然都不出现。

“我害怕。”他突然说。脸从被子里抬起来,把脑袋枕在臂膀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罗菲。

“怕我打你揍你吗?”罗菲难得的开玩笑,手里的纱布已经扎上好了,“完成,尽量不要沾水。”

展凌歌坐起来,和她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声音有些不真实的缥缈:“我怕你不想看到我。我更怕你和我说你要离开我。”

罗菲看着展凌歌那张很少有笑容的俊逸脸庞,和那一双永远深不见底的冰冷眼眸,她以为这个男人霸道自私,从来不顾及别人感受,原来他也是会怕她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心生畏惧,有一种可能是真的怕她,而另一种可能,是在乎她。

罗菲叹了一口气:“我根本离不开你,你知道的。”

“如果我让你走呢?”他突然说。

罗菲抬起眼,注视着展凌歌的目光,那一道突然沉寂在眸子中的问题,也把她吓了一跳。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展凌歌说这句话,可是他真的开口问她的时候,她却迟疑了。

“你肯吗?”罗菲反问。

展凌歌伸手,触摸罗菲的脸,那双漂亮白皙却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们那段相互伤害的过往。

展凌歌被自己想要放开她的念头震撼到了,可是这几天她不在自己身边,他竟然学会了反思,如果罗菲的人生没有了他,是不是会过得很好?虽然面对许多身体上的苦难,至少,她是快乐的。

“如果有一天,我放得下你,我会让你走的。”他低头苦笑,“你可以祈祷那一天快点来临。

展凌歌下了床,避开她的目光,从抽屉里拿出一支烟,点燃,望着窗外。

那张过分出尘的侧脸和身材像雕塑一样矗立在窗户口,露出刚刚包扎好的白色纱布,像是一个孤独的孩童。

罗菲想起他刚刚奋不顾身的挡在自己的面前,将她紧紧的抱住,这么多年她总是奔跑在第一线,从来没有人挡在她的面前,他怎么敢就这样冲出来,如果那个刀再长再大一些,他该怎么办?

展凌歌对自己的爱,究竟是一种不甘的霸占,还是真心的付出呢?

罗菲第一次开始有了质疑,质疑自己这么多年对展凌歌的定义和理解是否是正确的。

清晨的第一缕晨光洒了进来,不眠夜的两个人,互相揣着各自的心事,长长的沉默。

过了两日,鹭宁最大的八卦周刊报道了一则惊人的新闻。

展家五公子展凌歌早在几月前就已经完婚,而结婚对象是罗阳区刑警队的一名女警。而他们的结合,不过是一场金钱的交易。女警是为了为父亲的肾病做治疗才下嫁的展凌歌,且在家中并不受到父母喜欢,至今都未办婚礼。而近来,此女警因为工作的关系,和星海电视台的名记者许昊天又有暧昧关系。下面还有一张许昊天拉着她手的照片。

整篇报道洋洋洒洒的将罗菲塑造成一个人尽可夫的模样,嫁给展凌歌却和许昊天牵扯不清。

毕竟展凌歌在鹭宁是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城中新贵,很多名门淑媛心仪的对象,而他设计的珠宝又在推出之后深受消费者的喜好,特别是他冷酷绝色的脸孔,对女人冷淡不羁的态度,一度成为鹭宁城讨论度最高的角色。

这则新闻爆出他已婚,还被人戴绿帽,怎么说,轩然大波已经掀起。

展凌歌拿着手中的报纸,站在窗户边,静静地看着那张许昊天拉着罗菲手的照片,久久发呆。

“展总监,这件事公关那边正在处理了。”助理推推眼镜,看着一言不发的展凌歌说道,“不过展老先生那边似乎非常愤怒,总监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他老人家的态度。”

“你先出去吧。”助理刚要转身,展凌歌喊道,“对了,把你的车借我,我要出去一下。”

“外面都是记者。”

“所以我要用你的车。”展凌歌把报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

看到这则新闻,展凌歌不是不吃惊的,以他们展家在鹭宁的地位,这样的新闻竟然没有被拦下来还大篇幅的上了报,一般人是肯定不敢做也做不到的,大家都知道展氏集团是鹭宁现在的巨贾,谁敢冒着斗大的危险来冒犯?这必定是有人指使的。

而这个人,他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展氏集团的楼下已经被大批的记者包围,包括罗菲缩在刑警队,也聚集了很多记者,这则新闻的受关注度,完全超过了展凌歌的想象。

罗菲一开始还不知道这件事,刚从外面出警回来,还没走到刑警队就看到记者站在门口,他们看到罗菲走过来,马上冲过来说:“请问您是罗菲吗?您可以说说你和展凌歌之间的关系吗?听闻你嫁给他是为了他的钱给爸爸治病,是真的吗……”

“您和星海卫视名记者许昊天又是什么关系……”

罗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给吓住了,展凌歌开着车停在她身边冲她喊:“快上车。”

好不容易摆脱记者的围击,罗菲长长松了一口气:“这是怎么回事?”

展凌歌把车上的报纸拿给罗菲。

罗菲看着上面大篇幅的版面,一节一节看下来,脸色都白了。

“太可怕了。”尤其是罗菲看到她和许昊天的照片被发在报纸上,她记得那天,是她和许昊天一起坐在公交车上,就那么一个瞬间,竟然都被人拍到了。可见她一早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照片……”罗菲有些忐忑地看着展凌歌。

“拍的不错。”展凌歌沉着一双眼,看不出情绪。

“你怎么能那么淡定?”在罗菲看来,这是件非常严重的大事。

“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不开心又有什么用,如果我不开心,不是正好让我的敌人称心如意了吗?”

“你经常遇到这样的事吗?”

“也不是很经常,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守则我还是运用的很好的。”展凌歌目光冷静,有一种刀削般的冷,似乎对于那个在背后搞事儿的人了若指掌。

“这几天你先去陆佳期家避避,这件事我来处理,等处理好了我再去接你。”

“我不去。”罗菲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快速的让两个人都有些吃惊。

“这事情与你无关,我会处理好的。”

“我不去。”罗菲又重复。

“为什么?”展凌歌不理解。

“佳期最近很忙。”罗菲胡乱编理由。

罗菲明明知道,陆佳期的忙不是理由,她只是直觉上不能让他独自去面对困难。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自从展凌歌替她挡了一刀之后,她对他就有了一些改变,一些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改变。

在展宏足足有五十坪的办公室里,摆放着一张大得有些夸张的八仙桌。

上好梨花木雕刻,侧面雕刻着立体的弥勒佛,紫砂壶,茶海,储茶罐,几件工具。热水刚刚煮沸,他不紧不慢的温着杯,把茶叶放入紫砂壶中,第一遍的茶水洗出来。这才慢慢的倒入第二道开水,盖上湖盖泡,抬起头,看着站在他面前足足有十分钟的展凌歌。

“说说吧。”父亲的威严端得很明显。

“报纸上的事情我会处理好。”展凌歌沉着冷静。

“处理?现在全鹭宁都知道你和一个不爱你的女人结了婚,人家和你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帮她爸爸治病,我展宏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说,我这正准备交给你的东南亚一带的生意,你怎么接手?以后你还怎么代替我把生意做下去?”

“爸,您别生气,报纸都是乱写的,说不定事情不是这样的呢。”展凌萧在旁边,像是在帮展凌歌开脱。一张俊颜上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不出真假。

“你还帮凌歌说话?从那女人进门的第一天,我就知道她对凌歌没兴趣,这几个月,她和我们吃过几次饭?我一个手都数的过来?她叫过我爸爸吗?叫过凌歌的妈妈作妈妈吗?”展宏转向展凌歌,“罗菲对你什么态度,我想你比我还清楚,你现在不会是要来和我说,你们是真心相爱才结婚的吧?我能相信吗?凌歌,我想你自己都不会信吧?”

“爸,这是我的私事,希望你相信我会处理好。”展凌歌依然冷静的重复。

“你的私事,我一直都没有过问,你爸爸我,也不是注重门第的人,不过这事儿现在已经闹大了,我不希望全城的人都看我们家笑话。我已经帮你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办法,这几个月的观察我也看出来了,她对你不是真心的,你现在就去和她离婚,让她搬出我们家,然后对外宣布你们没有在一起,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她爸爸的医药费我会照付,当作对她的补偿,这件事很快就会平息。”

“我不会和她离婚的。”展凌歌坚定地说。

“你说什么?”

“我不会,和她离婚的。”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到底哪里好?长得普通脾气又差!职业还是个随时会送命的警察,天天不着家,根本都没办法照顾你,景笙哪里比不过她?你要这样犯了傻。”

“她的好,只有我知道。”

“你知道有什么用,她不爱你啊,凌歌,她嫁给你不过是利用你的钱。”

“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

“滚出去,滚出去。”展宏气得把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展凌歌的身上,他依然一动不动的接过来。眉头都没皱一下。

“爸,您别生气,气坏了身体不值得,老五还小,一时没想通而已。”展凌萧拍了拍父亲的肩膀,体贴入微。

展凌歌轻轻的对父亲鞠了个躬,看了一眼三哥有些得意的嘴角,慢慢的退了出去。

罗菲在门外已经听到了这一切。他们吵架的声音太大了,尤其是展宏最后面几段话,让罗菲的心都揪成一团。有一刻她很想冲进去对展宏解释,可是她却又停住了。

她能说什么呢?展宏说的一点也没错,她不爱展凌歌,她和他在一起,就是为了他的钱,她对他充满了怨恨,厌恶,可是又不得不出卖自己留在他身边,她突然有些恶心自己。

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静静的站在楼梯口,看展凌歌走出来。

“走,去趟医院。”展凌歌冲罗菲说。

“什么?”

“你爸爸那边,肯定急坏了。”

罗菲这才想起来,她被这则新闻给弄蒙了,却没有想到自己家里那边的情况,她打开手机看了看,发现手机出警的时候关机,现在都没有开过。

“别看了,你妈妈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我们赶紧过去吧。”展凌歌像是很了解她一样说着。

到了医院,他们通过展凌杨安排的特殊通道上了病房,楼下的记者被排除在外,罗菲看着一脸淡定的展凌歌,很妥当的在拉起她的手,伏在她耳边说:“如果想让你爸爸安心,一会儿记得要配合我。”

罗菲的爸爸在看到报纸之后,明显被打击到了,吵着要拒绝治疗。谁说都没有用,罗菲的妈妈打罗菲电话不通,只好和展凌杨要了展凌歌的电话,托他告诉罗菲这边的情况。

罗菲刚进病房,就看到爸爸黑着一张脸,坐在床上发呆。

“爸。你怎么了?”罗菲问。

“你别喊我爸,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不告诉爸爸,我不看报纸我还不知道我女儿竟然嫁入了豪门,还是为了给我治病。菲菲,你糊涂啊,你怎么这么糊涂!”罗菲的爸爸显然非常生气。

“叔叔,您先别着急。”展凌歌抢在罗菲前面说道,“这件事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么久我对菲菲对你们怎么样你们应该知道,你既然把菲菲交给我,就要相信我会对她好。”

展凌歌用力地捏了捏罗菲的手,示意她要说点什么来解除父亲对他们的疑惑,罗菲走到爸爸跟前,看着这个被病魔折腾的瘦骨嶙峋的男人说道:“爸,报纸上是乱写的,我和凌歌是真心……真的。”罗菲卡了一下,还是把那两个字说完了。

“对啊,老罗,你自己不会用眼睛看吗?这么长时间,菲菲和凌歌来了多少次了,哪次不是说说笑笑,报纸上的事情怎么能全信呢?都是胡乱说的。”罗菲妈妈在一旁帮腔。

“真的吗?菲菲,你没有骗爸爸?”

“是真的,我现在过得很好,凌歌他也对我很好。”罗菲拉着展凌歌的手努力的冲她爸爸挤出一个微笑,“爸,你知道我对爱情很挑剔的,我怎么可能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呢?”

“你这个死孩子。”罗菲爸爸这才静下来,伸手打了下罗菲,“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想吓死你老爸啊。”

“叔叔,我们本来准备等你病好了再告诉你,这是我的疏忽。”

“还叫我叔叔呢?喊爸爸。”

“爸。”展凌歌学着罗菲喊了一声,俊逸冷酷的脸上难露出了一丝别扭。

白色的病房,午后灿烂的阳光一寸一寸的落进来,照在展凌歌那张刚毅冷酷的脸上,有些不真实,那个在罗菲心中充满着阴郁,可怖,捉摸不透的男人,那个霸道的掠夺了她光明人生的男人,似乎在这样的阳光下,一点点地灿烂起来。

出病房的时候罗菲问他:“你怎么能在这么多大事面前,想得这么周全。”

展凌歌只是很淡淡的笑了笑,冷峻的目光燃着一丝无奈:“我只有在遇到你,才会乱了章法。”

罗菲看到他们两个人的影子,在病房外的长廊上,被拉得很长很长,她走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去看他的背影,像是一棵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树一样矗立在她的面前。

展凌歌不再是十七岁那个坐在轮椅上什么事情都要她来帮他做的少年,他也不是那个十七岁的时候在黑夜里抱着她喊害怕的男生,他不知不觉变成了一棵苍天大树,宠辱不惊,优秀异常。把一切事情安排的妥帖而恰当,冷静而淡漠。

罗菲蓦然发现,自己从来不曾了解过他,从来不曾走进他的心里,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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