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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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楚家庄原可是罗口镇方圆百里内数一数二的一处大庄。

庄主楚项杰的祖父曾官至都察院左都御史,告老还乡后,便花钱在此地找了处风水佳土地沃的地方隐居,有良田千亩劳力百余,又兼带经商,所以历来富得流油,因而庄子里的人也都个个出门便鲜衣怒马的,好不气派。

可现下一路过来,在严小莫的眼里却哪里还是当年那个繁华光鲜的楚家庄,简直跟座鬼域似的。

四下里一盏灯也没点,无论房屋门洞还是廊檐下,所有的灯都暗沉寂静地悬挂着,好像一团团沉默的蝙蝠。周围亦看不到一条人影,没有夜里巡视的家丁,也没有看夜的小童,虽然所有的房子一如过去那样雕梁画栋的气派,但没有一点光亮和人气,那再漂亮的房子也是死的。

它们死气沉沉地伫立在锅灰色的天空下,月光照着房檐,闪出一点一点清冷的光泽。有时候感觉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那上头待着,但细看其实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没人收拾的荒草在房上的瓦片间被风吹得摇来晃去,偶尔一两声吱嘎轻响,没关牢的窗户被风吹得洞开,露出里头空落落一团没人的房间,也不知原先的主人都去了哪里。

看到这里,不由再次紧催着马追上了前面的书生,严小莫不安地问他:“公子…这地方怎的会这样…怎么连一个人都没有…”

话音未落,却听一道苍老的话音突兀从前头传了过来:“谁!是谁?!”

闻言书生立即下马朝那老者抱了抱拳:“福叔莫怕,是我,林宝。”

严小莫见状也急忙喝停了马从马背上翻了下来,走近几步借着头顶的灯光,才看清原来那从黑暗中走出的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楚家庄的老管家楚福,但令他吃惊的是,才两年没见,这身板硬朗得像块铁似的老头怎么一下子衰老得这样厉害,头发都几乎全白了,一张脸黑黄黑黄,好似大病了一场一样。

“这不是严家小书童么?”这当口楚福也看清了严小莫的脸,一时面色微微一僵,颇有些不悦地将视线重新转向那书生:“不知林公子怎的把那家的人给带到这里来了。”

“说来话长。不知楚大官人现下可曾睡下,在下有要事要同他谈,可否方便一见?”

老头一听重重叹了口气,随即朝身后那栋黑沉沉的大房子望了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爷这些日子何曾能安心睡下过,公子赶紧请吧。”说罢转身先朝房里走了进去,严小莫认得那是楚庄主楚项杰的居所,当年跟着自家少爷来过一回,只觉得富贵逼人,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约束,因此至今都没有忘记。

此时跟着楚福一路进去,却只觉得扑面一股阴冷感,仿佛室内比室外的温度还低上几分。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一盏纸灯在厅堂的八仙桌上摆着,隐隐似见一圈人在那张桌边坐着,极其安静,也不知都在干些什么。

待到走近了再朝那方向看了眼,才看清那哪是什么人,分明都是些纸扎的人偶。

惨白的脸上倒也五官分明,笑嘻嘻一团坐在桌前眼观鼻,鼻观心地彼此呆杵着。见状不禁让这孩子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脚底一滑几步到了书生边上,跟他走成一排方始定下心来,随即见楚福瞥向他,似有些不屑,便扯着笑问道:“福叔,这些纸人是…”

“不过是些祭祀用的纸人,按着林公子的吩咐摆的。”

“哦…但纸人不是用来烧的么,怎的都摆在这里,看着怪瘆人的…”

“因为它们是用来祭活人,不是祭死人的。”书生道。

“祭活人??”

严小莫没听明白,正要继续追问,却见楚福突然眉心一皱,垂下头从喉咙里低低发出一声抽泣。见状严小莫哪里还敢再继续说啥,只咬了咬嘴唇又朝那桌纸人看了一眼,便收紧了胸前的衣服安静跟着书生一道上了楼。

转眼到了二楼主卧处,楚福擦去眼角的泪水走到房门前,正待敲门,忽而转过身,欲言又止对书生道:“公子,有些话不老奴不知该当讲不当讲。”

“福叔请讲。”

“虽然按着您所说布置下了那些东西,但老爷他依旧…所以这几天老奴一直在想,会不会是那些东西并没有起到作用,所以,还请公子能否再…”

话还未说完,却见书生眉头一皱一把掩住了他的口。随即倏地朝前一闪身贴到了房门上,朝里头仔细听了听。而就在这当口,严小莫突然听见一阵极低的抽气声从门里传了出来,那声音令他头皮一阵发紧,因为仿佛是有谁的喉咙被什么东西给用力塞住了似的,想吸气,但无论怎样努力却一点也吸不进,于是痛苦至极地发出了这样一种奇怪的声音:

“嘶…嘶啊…嘶啊…嘶…”

真因此而难受着,眼前那扇门突兀间被猛地拉了开来!

与此同时从里头疾步冲出一道消瘦的人影,踉踉跄跄直扑到书生怀里,一只手似求救般用力指着他似要说些什么,但仅仅片刻,就听喉咙里咯的一响,竟是当场咽气了。

而一旁的严小莫却同时间哇哇大叫起来。

因为倒在书生怀里那人的脸,此时正对着他的方向,而那张脸几乎已经完全令人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那上面如同被刀割似的划满了一条条伤痕,它们如同一张血网一样交织在他整张脸上,有些伤痕几乎深可见骨,令人心寒的是,它们并非是被用任何一种武器所伤,却是被那人自己的手。

硬邦邦指在书生脸上的那只手,手指上还残留着他自己的皮肤和血肉。

而这得是要怎样一种疯狂,才能令一个人将自己的脸活生生抓成这个样子…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18

十四.

楚家庄庄主楚项杰是众所周知的生意好手,会赚钱,比他祖父和父亲还能赚。当然,他也是众所周知的风流种,生性风流,娶了十八房妾室都不够,还经常出入烟花柳巷。

不知是否因了这样一个关系,所以他即便妻妾那么多,到了六十岁膝下却仍只有一子,就是楚岸天。而楚岸天虽得父母的遗传生来一副好相貌,遗憾是,十岁那年得了一场疾病,病后,两条腿从此难以行走,也停止了发育。为此虽访遍无数名医,用尽了各种治疗方式,却总也没有任何效果,楚夫人因此郁郁而终,他也自那一年后收敛了风流的性子,不再出入烟花之地。

一晃到了楚岸天成年,该婚配了,虽然楚家再是有钱,但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婚配对象。模样周正些的姑娘看见他一双腿就怕了,而那些不在乎他两条腿这般畸形和无用的姑娘,楚岸天却又看不上人家。这样一直拖到将近三十岁,有天,他同楚项杰路经扬州时,也算是缘分,恰好在那边一家酒楼里见到有个妓女在使唤自己的孩子卖唱。

相当标致的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叫茵茵。在被人抱到楚岸天膝上给他唱了支小曲后,便赖在他身上不肯走了,见状楚岸天心软,便恳求他父亲索性将这女孩买了下来,带回楚家庄认做过房女儿,就此,便如同亲哥哥般与她同吃同住,两个形影不离了。

楚岸天见状也是喜欢,毕竟这女娃又漂亮又机灵,养大了以后收作媳妇,虽当不了正室,好歹也可以给自家传宗接代了,况且见这两人实在是要好,所以,必然以后也不会嫌弃自己儿子那一双残废的腿才是。

谁想时光荏苒,一晃眼茵茵到了十六岁,出落得更是亭亭玉立。但是却同她的岸天哥哥生分了起来,不再同以前那样成天前前后后跟着,恨不得一个被窝里吃和睡。十六岁的茵茵小姐开始总有意无意地避开楚岸天的目光,也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独处。

常常一整天都不见她踪影,唯一能看到她出现的时候,必然是严家庄少庄主严嘉玉过来探望楚岸天,跟他谈诗论画的时候。渐渐楚岸天发现,每次见到严嘉玉时,茵茵眼里总会闪出一些特别的光,脸也特别容易红。而严嘉玉也比过去更加频繁地出入楚家庄,常常还会带些胭脂水粉来给茵茵,随后常常三人一同在花园里赏月,走着走着便只剩下了楚岸天一个人…久而久之,即便楚岸天再不愿意承认,也已看出那两个年龄相近,容貌亦相近的少年男女,早已渐生出了情愫。却又对此无可奈何,谁让自己生成残疾,只能悄然怨命。

而另一边,楚项杰也看了苗头。

他是生意人,万事起个头投下了资本,便是要得到结果的,而且是数倍利润的结果。所以他断不会像自己儿子那般隐忍,便在某天,眼见茵茵送了严嘉玉离开,便将她叫至屋内,随后直截了当对她道,当年买下她,将她从那虎狼之地带离,并非出于多少善心。纯粹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楚岸天备下一个媳妇,所以若她应允嫁于岸天则罢,如果心里存有别的什么念想,那么这十年的养育连本带利非但要她还出,还将送她重回到她娘亲的身边,让她一辈子跳不楚那个虎狼坑。

要说茵茵,也是个聪明人,从小时赖在楚岸天身上不肯走,直到被他们买下,这一点便可看楚。

所以在楚项杰对她坦白说了那番话后,虽心里万般不舍,仍是当机立断同严家公子断了往来,之后安心由着楚家给她同楚岸天选日子,做嫁衣,等着时日一到,便正式送进楚岸天的房里去。

但谁想楚岸天虽平时对她和严嘉玉的往来不声不响,一旦订好了亲事,便不仅是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于是日日对她看得分外严谨,也刻刻留意着她同自己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而只要稍微有些觉得不对劲,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起她是否仍同严嘉玉还有着瓜葛来。

久了,任谁都是无法忍受的。可巧,时至年后,楚家父子要一同前去姑苏谈一笔大生意,约莫一个月有余才能回家。这前脚两人才走,茵茵立即如岸上的鱼重新跳入水中般大大透出一口气。当即悄悄去了严家庄,那边厢严嘉玉早得了消息,在那里候着,随后接了她偷偷带进自己独住的地方,两人竟是过了段无比逍遥的好日子。

那之后,即便楚家父子回来了,茵茵仍找各种机会同严嘉玉两人暗渡陈仓,一来二去数个月,本以为行踪隐蔽永不会被发现,但天下岂有撞不破的墙?就在有一天茵茵谎称去镇上烧香,实则是去了严嘉玉这里后,当天夜里,楚岸天突兀间便不请自来,生生撞破了两个人的私情。

不过,虽亲眼见到茵茵在严嘉玉的房间内,楚岸天倒也没有发火没有闹,只沉默着命人将茵茵带了回去,而当天夜里,本就身体赢弱的他一下子就病倒了,病得很重,几乎无法离开床。

这令楚项杰勃然大怒,欲要把茵茵关起来毒打,然后送去扬州的烟花巷。却被楚岸天制止了,毕竟相伴十年,对他来说,感情要比年轻的茵茵深厚得多,因此总也不舍得就那样处置茵茵,只是到了夜里,也许是想到无论自己今后怎样对她,茵茵一颗心也不会在自己身上;亦也许由此而越发憎恨起自己这副身体,于是在一个没有任何人都觉察的情形下,他拖着病重的身体勉力爬出房间,一纵身朝花园的荷花池里跳了进去。

待到众人发现时,楚岸天早已气绝身亡,而那个时候,茵茵正为了取悦楚项杰而试穿着新做好的嫁衣,欲等待她的事情给这个家里带来的怒涛悄然过去后,好安安心心做她的新娘子。

却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楚岸天的死讯。

当即她意识到自己要离死不远了,想逃,却被楚项杰先一步捆绑了关在了房里。之后便怒气冲冲带着楚岸天的棺材径直往严家庄去了,因为楚岸天是因了严嘉玉而死,无论如何,他要替自己儿子讨回一个公道。

但是严家人虽然人丁没有楚家多,但个个孔武有力,于是去一次,被他们打出来一次,直折腾到楚岸天的尸体已在棺材内发臭,而官府的人也介入进来强行干涉,楚家最终输了官司,还被衙门里好一顿责罚。

于是憋着一肚子的气没处发泄,楚项杰便如同一只气疯了的野兽般回去将茵茵一顿毒打,之后,嫌不够出气,便差了数个家丁剥去了她的衣服强行奸污了她。

那茵茵平时聪明娇柔,不声不响,这个时候也不知是否已意识到无论自己怎样做,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样的好结果了,便发疯似的又叫又咬又挣扎。那些人见状便设法用东西将她的嘴堵住,往她嘴里塞了很多东西,于是渐渐她不叫了,也不挣扎了,随了那些人一通侮辱,最后发觉她身体冰凉气息全无,那些人方才吃惊地离去,急急告知了楚项杰。

楚项杰根本无所谓茵茵的死。丧子之痛造成的盛怒尚还炙烈,哪管这个害死了他儿子的贱人是死是活,但等到稍微冷静后,想到若因此而引来官司缠身,倒是麻烦。

当即,在当天夜里跟家人匆匆一阵商量,也亏得他那老父亲想到一个法子,命众儿媳将将茵茵的尸体重新收拾了干净了,给她把那身新娘子的盛装穿戴整齐,随后打开楚岸天的棺材把茵茵的尸体放了进去,匆匆盖上棺盖,便找了抬棺材的人冒雨连夜将那口棺材朝墓地里送了过去。

谁想抬到一半的时候,那茵茵竟然醒了,掀开棺材想坐起来呼救。楚项杰见状哪里肯依,当即带着人把棺盖重新合拢,不顾她在里头又哭又叫,用长钉把棺材钉了个严严实实。

之后,也不再有心思继续送往墓地,而是就地挖了个坑,把棺材埋了进去。随后匆匆回了庄,但回去以后,每个参与送葬的人,都面如土色惴惴不安,甚至连盛怒之中的楚项杰,喝茶的时候两只手都一个劲的抖。

起先目睹这些,楚福还当是他们因为第二次杀了茵茵,所以心里头不好受。

但后来才渐渐听知情人说起,那天夜里他们在将那口棺材埋入地下后,隔了很久,走出很远,他们还能听见一阵阵敲打和叫喊声从那土地内传出来。后来渐渐的,敲打和叫喊声没了,却变成了一阵指甲抓刨的声音,喀拉拉一阵接着一阵,清楚得连马蹄声都掩盖不掉。

说到这里,楚福的身体一阵颤抖,脸色也越发黑黄了起来,他抱着怀里脸被撕得面目全非的楚项杰,有点虚脱般用力吸了口气。随后抹了抹眼泪,抬头对书生道:“这就是楚严两家整桩事情的始末,而老爷对您隐瞒了的那一些事,公子,也不是老爷有意为之,实则,家丑不可外扬,家丑不可外扬啊…”

说着,也不顾自己这么大把年纪,一把抱住楚项杰的尸体呜呜的哭了起来。却不料刚哭了两声,突然书生蹲下身将他的手一把扯开,随后手指一挑,指尖闪楚两支细长的银针,他将那银针蓦地朝着楚项杰人中处刺了进去,嘴里轻轻念着些什么,这时楼下突然轰地一声响,随即严小莫只感到脚下的地板猛一阵震动,随后啪啪几声脆响,有什么东西自地板下冲天而起,哗啦啦一阵在他头顶上燃烧了起来。

“啊呀娘啊!”楚小莫被吓得一声尖叫。

连蹦带跳着跳到火焰星蹦不到的地方,却还小心用手挡着自己,一边透过指缝朝刚才那方向看,便见自个儿刚才所站位置的那块天花板上,赫然几个纸扎的人偶悬浮在半空正熊熊燃烧。

不出片刻便烧成了一片焦灰,从半空里纷纷扬扬坠了下来,坠到楚项杰身上铺了他一身,那瞬间,他突然猛地睁开眼张嘴打了个巨大的喷嚏,随后蓦地抓住了书生的衣服,带着刚才冲出门时那一瞬扭曲的表情,对着他尖叫:“公子救我!公子救我!!”

梵天异事录之一 白骨桥19

十五.

楚福已是呆住了。

半晌意识到自家庄主竟是已死而复生,不由又是惊又是喜,当即跪到楚项杰边上,一边大声叫着老爷,一边对着他的背又是揉又是搓。那样好一阵后,楚项杰狂乱的神情和举止这才渐渐平静下来,只将布满了血丝的一双眼直愣愣盯着面前的书生,似还未从之前的混乱中彻底清醒过来。

待到那书生一把将他人中上的银针抽离,他突然倒抽了口冷气肩膀猛一阵颤抖,随后用力捂住自己的脸,整个身体便如同痉挛般扭成了一团。

见状书生知是因他痛极。但身上也没带着什么东西可以给他止痛,便拦住被吓坏了的楚福在一旁看着,所幸楚项杰也是个耐受得住的人,咬牙挣扎了片刻后,便慢慢缓和了过来,不再如最初时那样痛苦,他摸着脸上如遭凌迟切割般的伤口抬起头,对书生哑着声再次乞求道:“公子救我…”

“庄主不是曾一心求死么?”

书生这句出人意料的话令楚项杰的脸一阵扭曲。

连边上严小莫也觉着费解,怎么这公子爷此时这样冷血,对一个刚刚死里逃生的老人说出这么直接的话…即便他曾经做过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此时此刻,却是不是太过分了点?

不过,就在严小莫以为那老庄主会发怒的时候,却见他只是颓然地笑了笑,片刻后闭上眼,似有些颤抖般一字一句对那书生道:“我只是不想死在那个贱人手里。”

“庄主可知因果报应?”

“我知。”他点点头,“当初既犯下了罪孽,无论日后有什么报应,我自当坦然接受。不过在那之前,我却要亲眼见那贱人灰飞烟灭,方能安心受死。公子,这也是为什么老夫花重金请你来此的目的,想来公子应是不会忘记才是。”

“我自是不会忘记。”

“那么,还请公子履行对老夫的承诺。”

“那么也请庄主将那处埋葬着茵茵小姐和贵公子的地方,指引给在下一见。”

两年前,茵茵被楚家人活埋至死后,庄子里一度发生了很多事,相当不太平。

但初时也就是庄稼烂,牲口死,生意总是不如意,所以那时楚项杰以为多做些祭祀便可安抚。岂料后来老爷子突然暴毙,十八房妾室先后染病,还有人再三声称在庄子里见到过茵茵的鬼魂出现,楚项杰才真正怕了起来。

于是赶紧去杭州灵隐寺,请了高僧来超度,但高僧却在看过了那片葬着茵茵的地后说,那地方阴气太重,无法超度。经不住楚项杰的再三乞求,他便指点楚项杰从乱葬岗挖了百具男骨埋在那里,并以土地庙压之,自那之后,庄子倒也确实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异状,楚项杰也以为一切就此过去。

谁知两年之后,庄里却再度出事,并且情况之可怕,竟远比两年前要变本加利。

楚项杰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三月十三,正是他儿子同茵茵一起下葬的日子。

那天夜里庄子上整整死了三十口人,失踪了五人。

三十口人全都死于窒息,但伤却都在脸上,他们的脸活像被野猫抓烂了似的,可是弄出这样伤口的不是野猫,也不是旁人,因为经过官府的仵作验明尸身后断定,抓出了那些伤口的人正是他们自己。

当时成了轰动一方的奇案,官府下令彻查,但除了‘自尽’这一个推论外,得不出其它任何结果。可是整整三十人在同一天以同一种方式‘自尽’?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一时各种猜测纷呈叠起,只有一个人对此心里最清楚,却又无论如何不敢声张。

那人就是楚项杰。

因为死去的那些人,都是当年同楚项杰一起将茵茵装入楚岸天的棺材,随后将她活活埋入地下的人。而失踪的那五口人,则正是当日受了楚项杰指使,强暴了茵茵并失手令她窒息的人。所以楚项杰几乎是立时便明白过来,时隔两年,那女人竟又出现了,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法子破了当初高僧设下的禁锢,这次不单卷土重来,而且报复的手段远远胜于她刚死的那时。

于是惊惧之下,楚项天选了些身强力壮的家丁试图趁夜到埋棺材处,将那口棺材挖出,烧了茵茵的尸体,看她还能怎样。

但没想到,到了那地方后挖了整整三个时辰,非但没有挖到那口棺材,甚至连原本埋在周围那些从乱葬岗挖来的骸骨,也都不见踪影。只有土地庙还在原地矗着,但小小的庙顶上全是血,还有几件破烂衣服在那上面挂着,细看,原来是失踪那五人消失前所穿的衣裳。

当下,所有那些家丁全都吓跑了,甚至连庄子都不敢回,直接离开了楚家庄。

而楚项杰一个人回去后,不久便开始生病,原本铁打一样的身子骨,说倒就倒了,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病,只终日有种气喘不上来的感觉,人急剧消瘦,不出几日连路也几乎走不动。

他这一倒,庄子也迅速倒了下来。原本土地出了问题,种不出庄稼,牲口也总是难以养大,但所幸还有大量的店铺在外头开着,维持庄子的经营并不成问题。但他病后,店铺生意便一落千丈,好多雇工风闻庄主家的诡异之事,深恐连累上自己,于是也无心继续经营,纷纷关门离开。于是,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偌大一个楚家庄,偌大一片由楚家三代经营强大起来的江山,竟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土崩瓦解了。

这对于楚项杰来说,无异于比女鬼的冤魂前来索命,更加令他感到绝望。

一时身体更加糟糕,病弱到几乎已经令他断了生存下去的念头。却同时又不肯就此含恨离世。是的,怎么可能甘心?想想那女人,活着时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死后竟又轻易拆了他一整个庄子,登时只觉得冲天一口怨气堵在心里难以宣泄,于是立即命管家楚福火速赶去杭州,想请当时那名高僧前来,看看那女鬼到底是藏去了哪里。

无论是藏到哪里,拼了这楚家所剩余的全部家产,拼了他这一条老命,他也要与那女鬼同归于尽!

但到了庙中却被告之,那名高僧早已于一年前圆寂。

万念俱灰之际,庙中和尚却向楚福引荐了一个人,说此人跟那高僧是忘年交,亦懂阴阳之术,也许可以帮到他。

于是就此,这个名叫林宝的书生便同他的仆人一起到了此地。

说起这书生,别看他年轻,本事倒确实有些。一来庄上,便说庄子里阴煞气重,深及土壤,所以导致庄子四周草木皆枯。于是用朱砂画了黄符数十张,分别摆在各处房内,又在庄子四周用桃木摆下五行阵,那之后不多久,挨着五行阵最近的那些庄稼,竟然渐渐开始复苏了,楚项杰的身体也似好了不少,几天之后便能下床行走。

但一来怕这书生纠根问底,二来也不知这书生的详尽底细,所以楚项杰留了个心眼,并未对他说出茵茵的死因,也未说出当年埋她之处。所以后来为了追查凶物的源头,书生便带着仆人离开庄子,循着那东西所留下的阴气一路往罗口镇而去了。

离开前,嘱托楚项杰在他离开后一步不得离开自己住处,又在楼下用黄纸染了公鸡血扎出人偶七只,摆在厅堂内,命楚福日日三餐以生牛肉祭之。从那之后,直至今夜入睡之前,楚项杰的身体便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样子,虽不见再好,倒也没有再更加恶化。

可就在刚才,在楚福听见了马蹄声,于是下楼去查看的时候,楚项杰骤然间感到喉咙里好像被强行塞入了一样及其坚硬的东西一般,卡得他非但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连一点点气都喘不过来了。

那瞬间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知觉,只记得自己情急下匆匆冲出门去呼救,待到醒来,便见书生就在自己边上待着,喉咙里卡得自己喘不上气的东西已然不见,但脸上却刀割似的疼,好像整张脸被活剐过一般。

登时明白过来,那女鬼又回来了,而且几乎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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