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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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闻声满脸惊惶地朝我看了两眼,随即呆了呆:“你…是小艾?”

汪老爷子家和十几年前我见到的样子没有任何区别,老旧的家具老旧的书,满满塞了一房间,令整个屋子散发着股陈旧的油墨香。他说人老了就不大能接受变化了,一切都不想改变,让它们保持一种不变的样子守候在自己身边,维持着一个老人一段老式但完整的记忆。

唯一起了变化的是他自己,倒并不是因为他日益增多的白发和皱纹,而是因为他病了。

身体一向硬朗的汪老爷子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俗称,老年痴呆。

大约已经快两年了,这种无法治愈的病症令他独自一人的生活变得异样艰难,因为他随时会让自己处在一些危机的边缘而不自知,比如今天的状况。

他说他记得自己是烧了水的,但一放下后人走开,就什么都忘了,忘得一干二净。

但我实在看不出他生了这种病的样子。他看起来很健康,并且精神抖擞。在之前的事故给他带来的惊吓过后,他很快恢复了过来,拄着拐杖乐呵呵地给我泡了麦乳精,又乐呵呵地看我把这一大杯东西都喝了下去。

他说他始终记得我小时候每次到他家喝上一杯麦乳精后,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会有多满足。那个小孩子吃杯麦乳精都会感到幸福的年代,我很意外他对这样琐碎的事情记得如此清楚。

所以,当他微笑着说出自己的病情时,我是很不敢置信的。

“它是个记忆的剽窃者,总是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偷偷抽走你的记忆,或者你的感觉,而你对此一无所知。”靠到藤椅上后,汪老爷子微笑着这么对我道,灯光照着他的脸,他的脸有一种孩童般得安详和快乐。

然后他问:“那么,老艾他近来身体怎么样?”

我呆了呆。半晌后呐呐回了一句:“爸爸已经去世了。”

“去世…”这回答让老人脸上的笑容一凝,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抖了起来,片刻后叹了口气,把茶杯放到一边:“这么年轻,怎么说走就走了…”

我没回答,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爸爸去世后的葬礼是他主持的,而现在,他却连我爸爸早已离开人世这段记忆都忘记了,于是终于明白这病的可怕所在,于是我只能沉默。

“怎么会突然想到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片刻后他又问我。

我一边把路上买的水果放到桌子上,一边道:“难得回趟国,无论如何是要过来看看您老人家的。”

他笑笑。“其次呢?”

“其次…”我朝这老人看了一眼:“其次想跟您打听件事。”

“什么事?”

“还记得我爸爸当年带队去挖掘的那座西汉轪侯夫人墓么,汪爷爷?”

“西汉疑塚?”老人反应得很快。

“是的。”

“当然记得。”

“那座墓里出土过一幅战国时期的锦帛,他们叫它云锦的,不知道您对那块东西还有没有印象?”

“云锦?”他眼睛闭了闭,片刻后睁开,点点头:“记得,那块东西…我当然记得。”

“那您知道它现在在哪儿吗?”

听我这么问,他朝我看了眼:“在哪儿?什么意思。”

“它可能不在国内了。”

用了半个多小时时间,我把小钱跟我说的那些东西挑了重点跟汪老爷子简单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他听得很仔细,只是快说完的时候,不知怎的他忽然颇感兴趣地将视线投到了斐特拉曼身上,对我后面那些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整件事就是这样,所以汪爷爷,我想以前您和爸爸一起工作过,那么他是不是曾经对你提到过那块帛的下落?”于是草草结束了我的讲述,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目光依旧停在斐特拉曼身上,片刻后朝他伸出一只手,道:“能不能把你手里那样东西给我看看,小伙子?”

斐特拉曼收回投在窗外的视线,朝他看了一眼。

过了会儿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手一伸,将手里捻着的那样东西递到他面前。原来令老人感兴趣的不是斐特拉曼本身,而是他手里那枚轪侯夫人墓里陪葬的古玉。

接过古玉后老人拿起挂在胸前的老花镜架到鼻梁上戴了戴正,仔仔细细看了几眼,之后推了推镜架,轻轻说了一句:“将军玦…”

我留意到他叫这块玉为“将军玦”,而不是“将军佩”。这么看来,他一定对这东西是有所了解的。“您以前见过它么,汪爷爷?”

他点了下头:“见过,还对它做过一阵子的研究。你知道它是谁的东西么,丫头?”

“按照玉上面的字,应该是汉武帝赐给霍去病的。”

“那你知道汉武帝赐给霍去病,是派什么用的么?”

我一愣:“这…我不知道。”

“玦即是决。元狩五年汉武帝把这块东西赐给霍去病,为的是督促尚在病中的他做一个决定,而此后不到一年,霍去病就一命归西。至今各界对于霍去病的死因仍众说纷纭,而根据当年我跟你爸爸的研究,霍去病的死,很可能和这块玉关。”

“是么…”

“而汉武帝赐给霍去病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座轪侯夫人的墓里,你又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老人的眼里有一种奇怪的东西在闪烁着。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着实对他所提出的那个问题深感兴趣。当下摇了摇头,一边反问:“您知道?”

他点点头:“是的,我知道。”

“原因是什么?”我追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捻起那枚古玉在灯光下照了照,然后问:“丫头,这东西怎么会在你们手里?”

突然而来的发问令我迟疑了下:“…因为,一点意外。”

“意外?”汪老爷子微微皱了下眉:“我记得,当年老艾他们为了安全起见,把它存在了长沙博物馆的保险库里。如果没记错的话…那只保险库还是找瑞士人过来专门打造的。”

“它被炸毁了。”犹豫片刻我对老人道。

老人因为我的话而吃了一惊:“炸毁??”

“是的,当时我们就在保险库附近,这东西是唯一被我们救出来的东西。”

“那老王呢??”问得有点急,以致话一出口老人连着咳嗽了好一阵,我忙给他倒了杯水,等他渐渐平静下来,才道:“王教授死于那场爆炸。”

他拒绝了我递过去的水。喉咙里一阵痰声,他有点吃力地吸了几口气,好一会儿才重新又恢复过来,他靠到椅背上喃喃咕哝了两句,随后将玉递还给斐特拉曼:“把这东西拿走,我不想再看到它了。”边说边又狠狠地咳了一阵,然后用力吸了口气,轻声道:“那个做饭的女人说得没错,他们确实不应该去动那座墓的,不祥,不祥啊…”

“您也认识庄婆婆么?”听他提起娭毑,我赶紧问。

老人点点头:“那个女人跟着老艾很久了,经常在工地帮忙,还懂点医术。当时,老艾他们勘测到了那座古墓,我们所有人都很兴奋,摩拳擦掌,准备马上打开看个究竟,是她给我们泼了冷水。”

“她说了什么?”

“她说,”微皱眉头思忖了一小会儿,老人慢慢道:“那座墓坐北向南,按地形,它原本是千里来龙千里结穴,典型的上格龙风水。可惜主山脉在几千年前被地震震断了,造成正对墓门的那道山沟一入雨季就泄洪,于是形成了玄武垂头,朱雀悲哭的凶相。按理说懂风水的都会将它弃了,不知为什么还会坚持使用。”

“是不是有破解风水的法子?”

“没有,龙脉被震断了,那么即使再高明的风水师傅也是挽救不了的,你看那地方除了那座轪侯夫人外,还有其它墓穴么?”

我摇头。

“那就对了。如果真的可以破解,那周围类似的墓葬绝不可能只此一座。”

“既然这样,墓主人为什么还会选择这地方安葬?”

“这就是庄秀英当年所提到的不祥的地方。那座墓两侧山峦明显右高于左,为白虎压青龙,暗喻此处墓穴葬的是个女人,一个权高位重的女人。这个女人身份高到能拥有千里来龙千里结穴的阴宅,却不知为什么偏偏选了那个已经被破坏了风水的地方来建,而且墓前还横着一处地下活水,水声很大,为风水里所说的“水响龙哭”,是大凶之兆。把一个身份如此之高的女人埋在这种地方,如果不是有仇,那显然是这女人生前犯了十恶不赦之罪却又不能明着处罚,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处置了。”

“所以,和墓里的苍龙压宝鼎也有关系?”

老人点点头:“或多或少有点联系,但是,你知不知道这座墓是座衣冠冢呢。”

我一怔:“衣冠冢?”

“是的,在你爸爸他们从那座墓里挖出了为数极多的陪葬品后,最后打开棺材,他们发现那副黄肠题凑里埋的仅仅只是一件衣服。而那块云锦,也就是在那件衣服里被他们找到的。”

这番话一时让我的脑子里有些混乱。

事实上确实,关于那座坟墓以及坟墓里的东西,在当时年纪还小的我的脑子里所留存的印象已经不多了,但我没想到自己还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样记忆。

轪侯夫人墓的棺材里是空的,如此精心铸造,并还被苍龙压宝鼎这样一种凶煞的东西给镇压着的一副黄肠题凑,里面根本没有墓主人的尸体。

这么一来,是不是意味着所谓风水,所谓封印,都只是形同虚设而已…

“但那块云锦确实是不见了。”继而老人再次慢悠悠说出来的一句话,令我再度怔住。

“确实不见了?”

“是的。而且它失踪的原因,还和你有点儿关系,丫头。”

第七十章

帛的失踪和我有关系?这话未免令人费解。

虽然很想立刻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但还是按捺住了没有吭声,等那老人端起茶杯喝了两口,然后慢慢开始对我说起了那块帛的过往。

原来,当年我爸爸在见到这块帛后,做了件违背了规定的事情。

由于对它上面的文字颇感兴趣,他明着将它同其它文物一起归档保存,私下却将那块帛留在了自己身边,并曾带到当时已退休了的汪爷爷家中,两个人一起对它做过一番研究。

帛的年代被鉴定为公元前220年以前,大致为战国时代末至秦始皇称帝前期,帛上的文字是西周大篆,那是秦始皇统一文字前所使用的一种文字。因而,他们将这块帛定名为‘战国锦帛’。

按照小钱所说,那块帛是墓主轪侯夫人的一部记载了战国时期医学知识的书。生前那个女人用这部书里所学,令自己成为一名能“白日操纵傀儡,夜晚对话鬼魅”的巫女,并因此得以留在汉武帝身边,为他炼制长生不老的药物。之后不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突然死了,死前将这部书缝在了自己用来下葬的衣服内,并穿着它进入了坟墓。

而汪老爷子的说法,可以说是小钱说法的加强版。

他说,那位轪侯夫人,虽然查不出她的姓氏宗族,但从随葬物品的记载来看,应该有个名字,名字叫‘织’。织是闺名,前缀无姓,可见她未嫁,既然这样,那她就不太可能是什么轪侯夫人了。不过即便如此,地位也不会低于那个身份,一坟墓的随葬品和黄肠题凑,那显赫的地位是明摆着的。

有意思的是,拥有这样高规格墓葬的织,原本却只是平阳公主府的家奴,这一点是从那块帛里发现的。

帛正反两面,一面绣着色彩斑斓的图样,一面绣着字。字有三百六十行,其中十六行记载了关于织的一点短短的生平。大意是,这个名叫织的女人自幼无父母,六岁时携此锦帛被卖进平阳府为奴,因生得清秀文静,被安排跟随在平阳公主的身边服侍。却同生活在奴仆中间的霍去病最为交好,常私下照顾其饮食起居。

十二岁时,织已在霍去病的指点下识得锦帛上全部三百四十四行文字,并开始潜心研习帛上记载的医术。一日巧治平阳公主突发的疾病,被公主认作养女,从此在府邸上下行走自如。

十五岁时,霍去病满十八,第一次随军出征,以 800骁骑斩杀匈奴兵2028人,被汉武帝以2500户封为冠军侯。自此霍以随军照应为借口,顺利将织从平阳府讨至身边,此后形影相随。

两年后十七岁的织离开霍的身边,至长沙,原因没有写。

又过两年,期间霍去病两度发起河西大战,战胜而归,之后不久却突发疾病。为了治好他的病,汉武帝网罗天下名医,乃至擅巫术者,但都对他的病症束手无措。后因对织的医术有所耳闻,汉武帝急召她入宫,为其修建丹房,专为寻找治疗霍去病的良药。

次年三月,织感染顽疾,请辞,未得汉武帝允准,并将其隔离于深宫。

五月,织病体每况愈下,自知命不久矣,因而在帛上绣下这些文字,以期有一日可交予霍去病。

短短十六行字,记载的东西到此为止,带出的东西却令我爸爸和汪爷爷都深感疑惑。

首先,在十七岁时,本来和霍去病形影相随的织为什么会突然去了长沙。

其次,元狩五年霍去病发病,织被召入宫,次年三月感染疾病被隔离,五月之后,应该就如小钱所说的,暴毙,被送回长沙安葬。

这段时间霍去病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将死去的织送到霍去病这里,而是送去长沙安葬,只字未提。

再再次,织得的病症,疑似会感染,但如果该病凶险,为什么汉武帝没将织驱逐出宫,而是反而将她隔离在宫里。

同年九月,霍去病死,织临死前大概已经预知了这一切,所以在绣下那些文字之后,她并没有想办法找人将帛带到霍去病的身边,而是将它绣在了自己的寿衣上,将一切带进了自己的坟墓。而她的墓为什么会选在‘玄武垂头,朱雀悲哭’,甚至还包括‘水响龙哭’这么一块凶煞的地方,墓里的苍龙压宝鼎又到底是谁给设下的?

不得而知。

于是两个人继续深入研究,毕竟,如果能通过这个女人的坟墓而解开困扰世人已久的关于霍去病的死亡之谜,那将为历史添上很有价值的一笔。

之后他们将研究重心移到了锦帛其余的文字上。

一段时间后,通过对那些文字的研究,两人意识到这所谓的医书,应该是一本记录了战国时期某个山野道士所撰写的,以一些特别奇怪的药引和方式来达到治人救病目的的巫术知识。概念同苗疆的蛊、西方的巫毒都有些类似,若说能用来治病,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药引诡异,是不会被正统医学所认可的一种文化。所以关于织的巫女一说,应该由此而来。

而怪就怪在当时,汉武帝应该对巫术是有所禁忌的,他的皇后陈娇就是栽在“惑于巫祝”上,虽然那也可能只是废后的借口之一,足见刘彻对巫术所采取的态度是负面的。只是既然这样,为什么后来会“迷上巫术”,并大兴土木,驱使众巫医炼制长生不死之药呢?

带着种种疑问,我爸爸原本准备在汪爷爷那里小住上一段时间,而就在那个时候,我病倒了。

接到娭毑的电话后爸爸马上带着锦帛赶回娭毑家,之后,大约有半个月时间之久,爸爸再次出现在了汪爷爷的家里。

汪爷爷说,那天他被我爸爸的样子吓得一跳,因为他从来没见过我爸爸憔悴成那种样子,整个人几乎瘦脱了形,脸色苍白,有点魂不守舍。

问起我的状况,爸爸只字不提,只是从随身带去的包里抽出那卷锦帛,对汪爷爷说,他有了点新的发现。

原来,那张锦帛上除了被织后来绣上去的那十六行字外,其余三百四十四行字是呈井字状排列,按照从右至左的顺序去看,会发现那是除了原来所列的医方外,暗藏着的一条藏头隐方。

但那条却并非医病的方子。

【生老病死,谓之常情,若逆常伦而为之,并非不可。依此方者,活人,可寿与天齐,亡者,可死而再生。然,用法凶险,所需药引,有违天道。擅用之,逃得过天道轮回,恐难逃天劫,谨记。】这是写在方子前的一段话,汪爷爷说,即使隔了那么多年,即使自己得了那种磨人的病,这句话始终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这意思是不是说,它就是汉武帝希望织能炼出长生不老、起死回生丹药的方法?”我问他。

他点点头。

“那…药引是什么?”

老人想了想,道:“太岁。”

‘太岁’又叫肉灵芝,样子呈肉状,分层,表面层乳白色,中层或下层为深色,肉质,表面胶质。在太阳暴晒下不会发臭腐烂,在结冰的水缸中也不回被冻死,生命力极强。传说中,它就是秦始皇遍寻不找的长生不老药。

但从目前所找到的那些‘太岁’来看,它们并不具备什么长生不老的功效,甚至连能否延年益寿都不得而知,更不要说起死回生了。无非长相上古怪一点而已,罕见一些而已,若说有违天道,我真的看不出这种天然而成的怪东西,有什么地方是有违天道的。

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疑惑,老人摆了摆手,对我道:“此太岁非彼太岁,你是不会想得出这方子上的太岁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

“那到底是用什么制成的?”我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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