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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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件事的关联性,我想趁机收回昨晚对布雷迪所说的话。我说我非常确信他心里认定的女士,绝不会犯下此宗命案。那是个错误的陈述。我其实一点也不确定。只不过基于我和她的私人交情,我才觉得这个念头真是不可思议。

“更有甚者,”罗杰不避讳地说,“我自有理由来怀疑她对犯罪学产生兴趣的源头,而且我确信那和布雷迪所持的假设是大不相同的。我想要说的是,从心理层面来看,她根本不可能犯下这宗案件。但是到目前为止,也没有人能从心理层面来证实这种可能性。布雷迪仍然可以确信她就是凶手。不管怎么说,她仍然名列嫌疑犯名单之上。”

“我同意你的说法,薛灵汉,你知道的,关于心理层面上的不可能性,”布雷迪说道,“我也是如此认为的。麻烦的是,我的一切举证都指向了她。”

“但你也把凶手指向你自己啊。”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愉快地说道。

“喔,是的,但这个矛盾对我并不造成困扰。那事和心理层面上的不可能性无关。”

“不,”费尔德-傅立敏夫人说,“也许不是这样的。”

“心理层面上的不可能性?”查尔斯爵士粗鲁地喊道,“喔,你们这些小说家!你们这些人都中了佛洛伊德的毒,所以完全看不到人性的本质。我年轻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在谈什么‘心理层面上的不可能’。这是为什么呢?因为我们知道那种鬼东西根本不存在。”

“换句话说,在某些情况下,最不可能的人反而会做出最不可能的事。”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细说详述,“嗯,我也许是个老古板,但我倾向于赞同他的说法。”

“例如康士坦丝·坎特一案。”查尔斯爵士率先发难。

“丽兹·波顿。”费尔德-傅立敏夫人举例附和。

“还有整个‘阿迪莱德·巴特雷’案件。”查尔斯爵士吹起胜利的号角。

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像是把扑克牌收好,放进工整的盒子里似地。

“依我看啊,谈论心理层面上不可能性的人,是把他们看待小说人物的那套东西,用到自己的推论里头——也就是说,他们在推论过程中,把自己个人想法注入那些嫌犯中,结果反而看不清,那些他们认为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其实是有可能发生在别人身上。”

“毕竟,侦探小说的卖点,就是那‘最不可能的人’。”布雷迪先生低语。

“说得好!”

“我们是不是可以来听听薛灵汉的推论呢?”丹蒙小姐建议。

罗杰接受她的提议。

“我要先声明,这个实验的发展还真是有趣,三个已发表过推论的成员,都指向不同的凶嫌。而我呢,也要指出另一位嫌犯,就算丹蒙小姐和区特威克先生同意我们其中一人的想法,我们还是会有四种不同的可能性。虽然一个完美的结局眼看是难以达成了,但我不否认我私心盼望情况会是如此发展。

“正如布雷迪在他的推论中提到封闭型及开放型谋杀,此案的可能性几近是无限大,但也因为如此,才使得这个案子更有意思。例如说,我的调查是从尤斯特爵士的私生活开始着手,我深信破案的线索就在其中:这个想法和布雷迪如出一辙。而且也和他一样,我认为线索可能和一位被抛弃的情妇有关;我相信,嫉妒或复仇是酿成这场命案的主因。最后我还是和他意见一样,打从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案子,我就相信这是女人的杰作。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于是,我从‘尤斯特爵士的女人’这个角度开始着手调查。我花了许多天不辞辛劳地搜集讯息,直到我相信我已掌握一份他近五年来的猎艳名单。这工作不算难。正如我昨晚所说,尤斯特爵士并不是会藏话的人。但显然我所搜集的名单还不完整,因为昨晚那位名字未被公开的女士,就不在我的成果之内。既然我漏了这一个,那也意味着可能有更多的遗漏。无论如何,为了对尤斯特爵士公平起见,我们得说他似乎也有谨慎守口风的时候。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一开始我就确定这个凶手不仅是个女人,而且她不久前一定是尤斯特爵士的情妇。但我现在已全盘改变我所有的看法。”

“哦,真的啊!”布雷迪先生感叹道,“可别跟我说,我的调查根本是弄错了方向。”

“恐怕我得这么说喽。”罗杰尽量不让声音透露出胜利意味。

当一个人终于解开一桩让众多金头脑都困惑不已的谜题时,还要教他装出毫不在意的样子,这真的是不容易的事。

“我很抱歉必须说,”他希望自己的表现,能比他所感觉到的更为谦虚,“关于这个观点的转变,我可不能将功劳完全归于我个人的洞察力。坦白说,这全然是出于幸运。我无意间在庞德街遇见一个傻女人,她告诉我一件相当琐碎的讯息(所有我得到的讯息里,没有一个是当下就能瞧见其重要性的),但那个讯息立即让我对整个案件有不同的看法。在灵光一闪之中,我了解到自己一直在错误的前提下努力,事实上,我犯了一个最基本的错误,而这个错误,正是凶手要引诱警方和所有人犯下的。

“这是一个奇怪的行业,要解开悬案的真相,的确少不了幸运这项元素,”罗杰深思说道,“当时我正和莫司比讨论这个案子,突然一下子事情就连接起来了。我跟他说,苏格兰警场最后能破获许多不可能的悬案,纯粹靠的是幸运——也就是说,一件关键的证物本身就可以说明一切,或是说一个女人的愤怒实质上透露了一项讯息,因为案发前她的丈夫曾让她醋意大发。这一类事情无时无刻都在发生。如果莫司比要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的话,我建议用《机会复仇者》这个片名吧。

“于是,复仇的机会又到来了。藉着在庞德街遇上的好运,那一瞬间像是给五雷轰顶似地,我当场知道了是谁寄巧克力给尤斯特爵士。”

“哇,好极了,好极了!”布雷迪先生亲切地表达全体心声。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丹蒙小姐问道。她很不幸地缺乏戏剧性的敏锐感。事实上,她不会把自己装得什么都懂,她的书里面也不会有这种情节。惯用“评价”、“反映”以及“伊底帕斯情结”等字眼的小说家,几乎都不太重视情节,“在这个有趣的启示中,你是遇上了谁,薛灵汉先生?”

“噢,让我先把故事大概交代一下。”罗杰提出请求。

丹蒙小姐叹了口气。身为同行的罗杰应该明白,当今卖故事这一套已经行不通了。但罗杰是畅销作家,像他这种人一出手,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对这些反应浑然不知的罗杰,以轻松的态度往椅背靠了靠,并且逐渐沉思起来。当他再次开口时,口气比先前更像是在闲话家常。

“你们知道,这是个相当不简单的案件。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当你和布雷迪先生把它形容成一个融合旧案例的大杂烩时,其实对这位凶手有欠公允。在前面的案例中,也许是有一些很棒的创意被借用了。但正如费尔丁在《汤姆琼斯》一书中所说,从经典中借用点子,即使是在下意识的情况下完成,仍有资格被当作原创作品。而此案正是一个原创作品。它的设计不仅可以让凶手逃过一切指控,而且也彻头彻尾地跳脱旧案原型。

“这案子本身,注定要成为一个经典名案。只不过碰上那么一点意外,才让凶手的天才巧思被我识破了,我想它一定会成为经典悬案之一。整体而言,我打算将之视为我生平听过计划最完美的谋杀案。当然了,默默无闻的案子,因为计划太过完美,所以没人把它当作谋杀案来看。它是如此精确——天才洋溢、全然简单,而且几近绝无漏洞。”

“哼!结果没那么绝无漏洞吧,薛灵汉?”查尔斯爵士咕哝地说。

罗杰对他笑了一下。

“当你知道要从哪里下手时,动机就变得显而易见,但是你不知道。一旦你抓到它的本质,那手法便是如此有意义,只是你抓不到。当你了解是什么东西掩盖了它时,线索便隐然若现,但是你并不了解。所有事情都可被预期。肥皂大块大块地散落一地,我们只顾着逐一分别检视它们。难怪我们无法看得分明。这真是个妙计!警方、民众、媒体,所有的人都一头栽进去。如果这样还让凶手逃走,那还真教人感到惋惜呢。”

“是这样吗,薛灵汉先生,”费尔德-傅立敏夫人说道,“你真是越说越夸张了。”

“一宗完美的谋杀案,让我变得多愁善感。如果我是这名凶手的话,在过去这两个星期中,我一定是在吟诗作对、歌颂着我自己呢。”

“既然如此,”丹蒙小姐建议,“你是不是也要为自己解开这个案子而自我歌颂一番啊?”

“正是如此,”罗杰同意道,“好吧,我要从证词开始说起。关于这东西,我不会像布雷迪先生在做第一个推论时那么详细说明如何得来的,只要你们同意我已经到手就够了。关于符合凶手特性的十二项条件表列,我所做的不会比他还出色,虽然你们会发现我对这十二项条件并不完全同意的。

“一、二两项条件我同意而且可以证明,凶手对化学和犯罪学一定有基本认知,但我不同意第三项的两个部分:我不认为受过良好教育是必要条件,而且我绝不会把受过公立学校教育的人排除在外,理由我待会儿再说。第四项条件说凶手一定拥有或有机会取得梅森氏的信笺,这点我也不同意。布雷迪认为是因为信笺才激发出整个计划,这个想法还真是天才,但我觉得那是不对的。是某项之前的旧案例给了凶手灵感,于是巧克力被用作媒介(这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我等一下再说明),而梅森氏则是巧克力制造商中最重要的公司,所以制造出一张该公司的信笺,就变得相当必要了。此事我可以为各位证明是如何办到的。

“第五项条件算是合理。我不认为凶手一定拥有或有机会使用汉弥顿四号打字机,但我同意他一定曾经拥有过。换句话说,我相信他曾经拥有过。别忘了,我们面对的是一个计划周详的狡猾罪犯。我不认为像打字机这样一件确切相关的证物,会好端端地放到现在,等着人去发现它。比较大的可能是,那台打字机是为了这个计划而特别买来的。事实摆在眼前,那封信不是用新机器打出来的。因此我大胆推测,并且花了一整个下午至二手打字机商店去询问,直到找着出售那台打字机的店家,然后证实了的确有那桩买卖行为。从我带去的相片上,店员指认出我的凶嫌就是购买人。”

“那现在打字机在那儿呢?”费尔德-傅立敏夫人急切地问,“八成已经在泰晤士河底了吧。我的重点是,我的凶手绝不会甘冒任何风险。

“关于第六项条件,在那段关键时间,凶手本人一定在邮局附近,这我当然同意。虽然我的凶手有稳当的不在场证明,但并非毫无破绽。至于接下来的两项条件,钢笔及墨水,我尚未能查验出结果,但我同意如果能证实的话,那会令人更加满意的。我没有把这两项看得很重要,欧尼斯钢笔很普遍,哈费尔德墨水也是一样,这其中并无可议之处。此外,就算凶手没有这两样东西!但还是可以客气地跟别人借到笔。最后,关于创意的心灵、灵巧的手指,当然还有下毒者的特殊心理状态,这些我都同意,但她不一定要有要求均衡对称的习性。”

“噢,别这样,”布雷迪先生气恼地说,“我觉得那是个相当稳当的推论,而且也合理、站得住脚。”

“但不是我这只脚。”罗杰回嘴。

布雷迪先生耸耸肩膀。

“我对那张信笺很感兴趣,”查尔斯爵士说,“依我之见,这是个能把凶手揪出来的关键证据。你是怎么证明那张信笺的来龙去脉的,薛灵汉?”

“那张信笺,”罗杰说,“是大约三个星期以前,从韦柏印刷行的信笺样式样本簿中被抽出来的。上头被擦掉的痕迹,有韦柏的私营标记和价格,例如‘此款,5s.9d.’。韦柏有三本同样内容的样本簿,其中两本都有梅森氏的信笺,但第三本里头的不见了。我可以证明我的嫌犯在三星期前碰过那本样本簿。”

“你,你可以吗?”查尔斯爵士十分动容,“听起来你非常有把握。你怎么会想到去查样本簿的?”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信笺的边缘泛黄,”罗杰相当自得意满地说,“我认为一叠纸堆放在一起时,页缘不会褪色褪成那个样子,所以我推断一定是单张纸存放起来的。然后我走在伦敦街上时突然想到,印刷公司的橱窗里,会将单张信笺钉在厚纸板上做为展示之用。但这张信笺并没有图钉洞痕,也无任何被钉在纸板上的痕迹。何况,要把信笺从纸板上取下是困难时事,那么,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显然就是样本簿了,这种东西在同样的商行里,通常都找得到。所以我就到印制梅森氏信笺的店家去,而且我要的东西不在那儿了。”

“是的,”查尔斯爵士轻声说道,“听起来这可信度真的很高。”他叹了口气。而旁人可以猜想得到,此刻在他的心里,正眼睁睁看着自己所架构的精采推论中的班尼斐勒夫人,其阴影逐渐消失了。但他马上又开心起来。

同理也可猜想得到,另一个绕着他打转的精湛推论中,那原本教人怀疑的嫌疑犯查尔斯·怀德曼的影像,也同样地逐渐退去了。

“所以现在,”罗杰觉得不能再好戏拖棚了,“我们就来说说我刚才提到的根本错误,那是凶手设下的陷阱,而我们也相当配合地全掉进去了。”

每个人都坐直了身体。罗杰亲切地纵览全场。

“你几乎就要识破它了,布雷迪,昨晚你随口说到,也许尤斯特爵士根本不是凶手的目标——这就是正确答案。但我知道事情不只是这样。”

“我也掉进了陷阱,是不是?”布雷迪先生气扑扑地说,“好啦,那到底是什么陷阱?是什么样的基本错误,教我们全一脚踩了进去?”

“就是所谓,”罗杰得意地宣称,“这个计划出了意外、杀错了人的说法呀!”

他得到预期的反应。

“什么!”众人立即齐声说道,“我的天啊!你不会是说……”

“正是如此,”罗杰得意洋洋地说,“那正是精髓所在。计划并没有出差错,而是相当巧妙地成功了。没有人被杀错,结局是正中红心呢!”

“这是怎么回事?”查尔斯爵士张口惊视,“你到底是如何推论出来的?”

“从头到尾,班迪克斯夫人就是被设定的目标,”罗杰严肃地继续说道,“这就是为什么这个阴谋会如此精巧的原因。每个步骤都是被预先设计好的。凶手早就预料到,当包裹被打开时,如果班迪克斯先生人正好在尤斯特爵士身边的话,那后者就会把巧克力交给前者。如此一来,警方便会在尤斯特爵士的朋友中寻找凶手,而不会从死者身上下手,这也是可以事先预料的。甚至我们可以这样猜测,布雷迪,这案子之所以会被视为女人所为,其实是鉴于她使用了巧克力,这是因为它的目标是个女人之故。”

“哈,哈,哈!”布雷迪说道。

“这就是你的理论?”查尔斯爵士追问,“凶手和死去的女人有关,反而和尤斯特爵士一点关系也没有?”对此说法,他的口气彷佛不全然反对。

“没错,”罗杰表示同意,“但让我先来告诉各位,是什么原因让我看清了这个陷阱。我在庞德街上得来的关键讯息就是:班迪克斯夫人早就看过那出《叮当骷髅头》了。这一点是无庸置疑的,她是和转告我此事的女士一起去看的。你们当然可以看出其中的诡异之处。这意味着,虽然她和她丈夫打赌谁是戏里头的坏蛋,其实答案她早已知道。”

一阵呼吸声响起,证实了大家对这消息的概括评价。

“喔!真是天大的讽刺呀!”丹蒙小姐那习以为常、不带个人感情的说法跑出来了,“那她是自作自受喽?那个打赌,让她赢得被杀害的报酬。”

“是的,”罗杰说道,“提供我讯息的人也觉得讽刺。她说,这事在意义上,惩罚的意味比被杀害来得大。但我不认为——”罗杰的口吻非常温和,像是努力压抑他的得意,“我不认为你们现在能明白我的重点所在。”

众人投以询问的目光。

“你们都听过班迪克斯夫人相貌的详细描述,一定可以相当接近地勾勒出她的心理状态。她是个正直诚实的女人,把每件事和玩牌都搞得正经八百,我的消息来源也是这么说,去打一个已知道答案的赌,这种事像是她的作风吗?”

“啊!”布雷迪先生点点头,“哦,真是漂亮!”

“正是那样。这是(查尔斯爵士,抱歉了)心理层面上的不可能性。真的是这么回事,你知道的,查尔斯爵士,你很难想像她会为了有趣或是想找乐子而干这样的事。而且我猜想,无论如何,这种乐子她不会感到兴趣的。

“因此,”罗杰精神勃勃地做了总结,“那不是她的行径。因此,她没有打那个赌。因此,根本没有那个赌局。因此,班迪克斯说了谎。因此,班迪克斯为了某个不是他所宣称的理由,而想要取得那盒巧克力。而那些巧克力之所以有毒,唯有另一个原因了——这就是我的推论。”

第十四章

当这个革命性解读引起的一阵叫好声平息下来后,罗杰继续为他的推论详细辩护。

“当然了,当你发觉班迪克斯先生是一个谋害自己老婆的狡猾凶手时,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但是真的,一旦能够抛除成见,这样的结论便无可避免。不管有多细微,每一个证据都支持着这个结论。”

“但是动机呢?”费尔德-傅立敏夫人突然大叫。

“动机?老天爷呀!他的动机够充分了。首先,他显然是——不,不是显然,而是私底下——已经厌倦她了。还记得他的人格特质吧?他曾是个拈花惹草的浪荡子。显然他并未结束他的‘园丁事业’,因为甚至从他结婚以来,他的名字不只和一名女人有过牵扯,而且相当老套地,这些女人多半是女演员。所以班迪克斯绝不是那么忠贞不二的,他喜欢嘻嘻闹闹。而他的老婆,我应该可以想见的到,应该是这世界上最无法和他产生共鸣的人了。

“虽然他的目标一直是她的钱,不过当年娶她的时候,也并非完全不爱她。但她一定很快就让他厌烦了。而且说真的,”罗杰不偏袒地说道,“我觉得这也不能怪他。一个女人若只会成天唠叨着荣誉职责以及守规矩,就算她风情万种,也绝对会让一个正常男人感到无聊。有关班迪克斯夫人的这些习性,我的消息来源十分可靠。

“由这个新观点来看他们的家务事,可想而知,这个老婆可能从未漏掉任何小过错。每一个小疏失,都会教他被唠叨个几年。她的行为永远是对的,而他绝对是错的。她神圣的正义感和他的卑劣可耻,一直都成强烈对比。她甚至让自己变成半疯狂状态的怪物,然后把整个婚姻生活用来辱骂她的先生,指责他不该被其他女人吸引,而且还当着别的女人面前抱怨他们的婚姻真不幸。别以为我是在抹黑班迪克斯夫人。我只是在试着告诉各位,和她一起生活可能有多教人无法忍受。

“但这只是个附带的动机。真正的麻烦是她钱守得太紧了,而这个事实我也知道。这才是她把自己送上死路的原因。他要她的钱,或是要一部分的钱,而且要得相当迫切(这就是他娶她的原因),但她却不愿让他分享。

“我的初步行动之一,就是查阅一本《董事工商人名录》,将他有股份的公司列出一张名单来,然后逐一去取得这些公司的财务机密报告。这些报告是在我正要离家时才送到,它们透露的讯息正如我所预料——每一家公司都摇摇欲坠,有些情况还算轻微,有些却已濒临破产边缘。它们都需要资金来拯救。因此,情况不就很明显了吗?他已经用光自己的资金,所以他必须弄来更多的资金!我亲自跑了一趟莎曼赛法律事务所,再一次如我所料:她的遗产全归他。真正的重点是(这一点似乎没人怀疑过),他根本不是一位出色的经营者,他是个一败涂地的商人。于是五十万英镑……就是动机!”

“噢,是的,这个动机相当充分。”

“动机解决了,”布雷迪先生说,“那么硝化苯呢?我记得你说班迪克斯具备一些化学知识的。”

罗杰笑了笑。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布雷迪,你让我想到了华格纳的歌剧。每当有一个嫌疑犯被提起时,你那硝化苯的主旋律就要跟着响起一次。不过我想,就这个例子而言,我还是可以满足你对硝化苯的疑虑。正如你所知,硝化苯也被用在香水业。班迪克斯的企业名单上,就有一家东盎格鲁香水公司。我做了一趟特别麻烦的拜访,目的是去调查这家公司是否有使用硝化苯,如果有的话,那它的毒性是否有被充分告知。这两个问题的答案都是相当肯定的。所以毫无疑问,班迪克斯也相当清楚那玩意儿的特性。

“他可以轻易就从工厂拿到库存货,但我怀疑他会这么做。我想他的智慧不仅于此。如果制造流程就像布雷迪说的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他自己动手制造那东西的。我刚好知道他是支持现代科学主义派的(这也是我无意间听到的),所以多少具备基本化学知识,这一点应该是可以预料的,布雷迪,这个说法你可以接受吗?”

“可以,亲爱的硝化苯。”布雷迪先生甘拜下风。

罗杰若有所思地以手指敲打桌面。

“这个案子计划得非常完美,不是吗?”他沉思了一下,“而且也非常容易重建整个案情。班迪克斯一定认为自己已经将每个可能的破绽都堵住了。事实上他也几乎做到了。只不过,正如许多精巧的罪行一样,有一颗沙砾很不巧掉进了顺利运转的机器里头。他不知道他的老婆已经看过那出戏。你看,为了怕万一有人起疑,他决定以出现在戏院看戏做为一个适当的不在场证明,难怪他提议去看那出戏,并且要她同行。为了不扫他的兴致,她可能无私地隐瞒她己看过且不想再看一回的事实。就是那份无私的心,让他泄了底,因为她不可能如他所说的打了那个睹——一个对她有利的睹。

“他当然是趁着第一个中场休息时间离开戏院的,而且利用那十分钟尽快地去投递包裹。我昨晚去看了那出可怕的戏,目的就是要弄清楚中场休息的时间。

“第一个休息时段刚好符合。因为时间很短,我本来以为他会搭一趟计程车,但如果他真的这样做的话,为何当晚在该时段该区域载过客的司机,竟然没有一个能指认出他来?还是说,那位载过他的司机没被找到罢了?我还到苏格兰警场亲自去查证此事,结果这家伙的表现更是老奸巨猾,他可能是利用巴士或地下铁来回。他应该知道,计程车是可以被追踪到的。然而,若真是如此,那他还跑得真快,如果当时他回到包厢座位时已迟了几分钟的话,我也不会惊讶的。这件事警方应该可以查证。”

“在我看来,”布雷迪评论道,“当初我们拒绝他的入会,显然是错误的决定喽?我们认为他的犯罪学认知还不够标准,不是吗?哎呀,好极了。”

“但我们很难预料到,他虽不是犯罪学研究者,却会是个犯罪实行者呀,”罗杰笑了笑,“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错误。如果能在我们的会员中,招揽到一位犯罪实现者,这应该是美事一桩。”

“我必须坦承,我曾一度认为我们当中就有一位,”费尔德-傅立敏夫人平静地说道,“查尔斯爵士,”她画蛇添足地补充,“我衷心向你道歉。”

查尔斯爵士亲切地颔首致意:“别这么说,夫人。不管怎么样,这种经验对我来说,还真是新鲜呢!”

“我可能是被我引用的旧案例给误导了,”费尔德-傅立敏夫人若有所思地说道,“但那相似之处可真是多的不可思议。”

“那也是第一个让我联想到的案例,”罗杰附和着,“我相当仔细地读了莫里涅斯案,希望能从中找到头绪。但是现在,如果你要我提出一个类似的案例,我会举出卡莱尔·哈利斯一案。你们记得的,某年轻的医学院学生寄了一颗含有吗啡的药丸给名叫海伦·波特的女孩,后来才知道他们俩已秘密结婚了一年。他也是个年轻粗暴的浪荡子。你们知道,有一本杰出的小说就是根据此案写成的,所以它何尝不是杰出的犯罪呢?”

“既然如此,薛灵汉先生,”丹蒙小姐询问道,“你认为班迪克斯先生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为什么不动手销毁那封伪造信和包装纸呢?”

“他刻意不这么做的,”罗杰马上回答,“因为那封伪造信及包装纸,不仅可排除他自己被怀疑的可能性,而且可将嫌疑指向其他人——例如说梅森氏的员工,或是一个不知名的疯子。这正是它们的功用所在。”

“将有毒的巧克力寄给尤斯特爵士,这样做不是很冒险吗?”区特威克先生胆怯地问,“我的意思是说,尤斯特爵士那天早上有可能生病而没去俱乐部,或是巧克力根本没交到他手上。假设他把巧克力送给别人,而不是拿给班迪克斯呢?”

为了替区特威克先生的羞怯解围,罗杰继续说了下去。这会儿他不禁为班迪克斯感到骄傲,而且也为他这么一个大人物被看扁而觉得难过。

“哈,真是的!这你就非得给我这位凶手一些掌声了。你知道的,他可不是个笨蛋。就算尤斯特爵士当天早上生了病,或者自己吃掉了巧克力,或是在寄送途中被邮差心爱的女儿给偷了,或是发生了其他意外,这些都不会产生什么严重后果的。拜托,区特威克先生,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把毒巧克力寄出去了吧?当然不会!他寄的是无伤害性的巧克力,然后在回家途中调包。他妈的,他才不会铤而走险呢。”

“哦!我懂了,”区特威克先生相当折服地低语。

“我们对付的是一个非常伟大的罪犯,”罗杰的口气稍稍放松了些,“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证明这件事。就拿抵达俱乐部的时间来说好了——他到得比平常还要早(如果他是无辜的话,为什么要比平常早到?)。你们知道,他不是先在外面等待,直到那不自觉的共犯来了才尾随进去。根本无须如此。选上尤斯特爵士的原因,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会在十点半准时抵达俱乐部:他为此习惯引以为傲,并且吹嘘一番,自认是维护了优良传统。所以班迪克斯在十点三十五分抵达时,一切都已经就绪了。顺带一提,其实一开始我很伤脑筋,想不透为什么巧克力不是寄到尤斯特爵士的府邸,而是寄到俱乐部来。现在看起来就很清楚了。”

“好吧,我所列出的条件也不至于全然离谱,”布雷迪先生自我调侃,“但凶手不是公立学校毕业的这一项,为什么你不同意,薛灵汉?只是因为班迪克斯读过赛彻斯特学院和牛津吗?”

“不是的,这里头有一个更为精妙的理由:公立学校的精神准则,也许会影响凶手谋杀另一名男子的方式,但当受害者是女人时则无此效力。如果班迪克斯想要干掉尤斯特爵士的话,我同意他可能会用直接大胆而且有风度的方式下手,但要对付女人,一般人是不会用直接大胆有风度的方式!尤其是当他自身深受威胁的时候。我可以想像的到,下毒是非常合理的方法,况且多剂量的硝化苯所产生的痛苦极微浅,一下子就会不省人事了。”

“没错,”布雷迪先生表示赞同,“对我那些非心理层面考量的条件来说,这一点真的是太精妙了。”

“你列出来的其他条件,我大部分都考虑过了。至于你从巧克力内含毒剂等量而提出的平衡均等习性一事,我的看法是班迪克斯为了确保自己不管吃的是哪两颗巧克力,都可以吃进他所预设的剂量,如此才可引发他希望造成的症状,而且不至于有太严重的风险。他让自己也服下了毒剂,这真是大师级的手段,况且男人吃的巧克力不会比女人吃的多,这也很天经地义。毋庸置疑地,他把自己的症状夸张了许多,但效果确是惊人。

“大家要记住,你们看,关于他们在客厅的谈话、吃巧克力的情形,这些都是他的片面之词,就像是打赌一事,也是他个人的说词。不过呢,大部分的对话可能都是真有其事。班迪克斯是个非常伟大的艺术家,他会把事实尽可能地融入他的谎话里。当然了,那天中午他不可能先离她而去,他会亲眼看着她吃巧克力,或是用某些方法让她至少吃掉六颗。他知道六颗的毒剂量足以致命。这是将毒药分为六份相等剂量的另一个好处。”

“事实上,”布雷迪下了总结,“咱们的班迪克斯大叔,是个厉害的家伙!”

“他确实是!”罗杰非常严肃地说道。

“你对他是凶手之事毫无怀疑?”丹蒙小姐问道。

“丝毫没有怀疑。”罗杰惊愕地说道。

“喔,”丹蒙小姐说。

“咦,你怀疑吗?”

“喔,”丹蒙小姐说道。

对话到此中断。

“那么,”布雷迪先生说,“我们来说说薛灵汉犯了哪些错误,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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