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模拟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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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老刘送走后，带着满腹疑惑，司马局长带着我们，围绕这个疑点进行了一次系统梳理。

　　大家都觉得，如果卢琳确实在进入车库前已经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要破解为什么在视频中，会出现她的活动迹象。同时，死亡时间为什么会延迟到中毒发生的那个时段。更重要的是，如果卢琳在进入小区前已经死亡，那么这就不再是一起意外事故，而是一起蓄谋制造的杀人案件，凶手就一定是肖志，可他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他的动机又是什么？

　　会议进行到最后，司马局长作出决定，立即进行一次针对犯罪行为的模拟实验，务必从中找到前期疏漏的地方。同时，对案发车库和那台黑色“普桑”轿车重新进行细致检查。

　　又是一番紧张忙碌，我们将案发时段各个方位的视频录像全部拷贝进笔记本电脑，集体来到蓝港湾小区，按照当晚视频画面内容进行了一次模拟实验。

　　为了高度再现当时的场景，模拟地点就选在一个与案发现场相似的车库。考虑到扰民问题，时间则定在深夜1点，尽量不发出响动。

　　那晚冷得邪乎，北风呼呼刮着，我们穿着警服大棉袄，一个个缩脖端胛，打开警用强光手电，哆哆嗦嗦地站在小区门外。

　　按照预先安排，肖天明扮演肖志，我扮演卢琳，动用一台与涉案车辆同款的普桑轿车，里面放置一个笔记本电脑供我们参照模仿，其他人全程步行跟随观察比较。

　　在小区门口的门岗前，肖天明踩下刹车，代表汽车略作停顿，等待大门开启。

　　按照最早的正门视频显示，卢琳的右手已经伸出窗外了。于是，我模仿她的姿势，右手夹住一根点燃的香烟，慢慢伸出去，又做了一个弹烟灰的动作。

　　“停，你的手别动！”始终跟在车旁的司马局长突然喊了一嗓子，“你们快看视频，往前倒七秒。”

　　我歪头瞧瞧司马局长，心想老头子心还真细啊，视频播放时间都记得那么准。

　　将视频往前倒了七秒，我们都将脑袋凑过去。此时画面正是卢琳抖落烟灰的瞬间，虽然不算很清晰，但也能看出她大概的动作。卢琳的右小臂垫在窗沿上，上下震颤一次，划出一点闪烁的光影，烟头随即明亮，应该是烟灰落了下来。

　　将视频暂停，司马局长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根钢笔，做出夹烟状，食指轻轻弹着，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他慢慢地说：“抽烟的人都清楚，弹烟灰的一般动作，是由拇指和中指夹住香烟，用食指尖端轻轻弹击烟身，从而震落烟灰。如果像卢琳那样，胳膊垫在窗框，按照肢体动作舒适度来讲，即使不是这样弹落，也应该是左右摇晃抖落烟灰。但在视频里，卢琳始终用食中二指夹住香烟，好像是有气无力，给人感觉很别扭。”

　　司马局长摇着头，四下看看，又说：“另外，你们想到没有，最近这几天夜间都在零下20摄氏度左右，而且风还特别大，难道车里这俩人都火力壮，特别禁冻？还是卢琳是典型的烟鬼，宁可呛风挨冻也要开窗抽上一口？还有就是，看视频中烟头的燃烧位置，应该是刚刚点燃，这个非常不符合常理。既然已经到了自家门口，为什么不多等一会儿，进屋再抽，非要冒着大风开窗抽烟呢？这些都是疑点，先记着，继续模拟。”

　　接下来，肖天明驾车，带我驶进小区院内。按照视频显示，我的右手则一直放在窗外，阵阵冷风吹过，指尖几乎都冻麻了。

　　来到车库门前，肖天明用遥控打开电动门，然后倒车进入车库，随后大门自动落下。

　　其余人也跟着我们走进，又打开了里面的灯，室内顿时明亮起来。

　　“暂停，再看这里。”司马局长跨前一步，指着画面说，“既然已经倒车准备驶入车库，卢琳为什么不将手里的香烟扔在外面，而是始终拿着，他烟瘾大到就差那么一口吗？还有就是，门岗和院内的视频中，卢琳的右手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并且随着车身颠簸不断晃动，这就有些太怪异了。”

　　我低头看了看，视频画面中，车体一半已进入车库，门口处有一个细小模糊的光斑，若隐若现，正是卢琳手中的烟头。

　　司马局长低头想了想，突然问我：“丫头，刚才模拟的时候，你的胳膊一直放在窗沿上，你觉得这样的姿势舒服吗？”

　　我揉着指头，立刻就说：“确实不舒服，如果不是使劲调整手臂放置位置，行驶时车身的震动撞击会让手臂很痛。对了，外面太冷，特别冻手。”

　　司马局长微微点头，说：“对呀，卢琳身材偏瘦，小臂肌肉不多，尤其侧面全是骨头，这个姿势肯定不得劲儿。再说这么冷的天，戴手套都没用。此处也是个疑点，记下来，继续模拟。”

　　车子倒入车库后，现有的视频也就失去了参考价值，我们又拿出肖志的询问笔录翻阅起来。

　　肖天明拉上手刹，面色古怪地看着我，突然嘿嘿一乐：“丫头，太不好意思了，咱们模拟接下来的吧。”

　　接下来就应该是肖志和卢琳在车里做爱了。众人马上反应过来肖天明那句“不好意思”是什么“意思”，都哈哈大笑起来，给我弄了个大红脸。

　　司马局长皱皱眉，骂了一句：“什么时候了，有点正经的！你俩都到后座，给我趴好！”说到这里，他也忍不住一笑，“丫头，今天委屈你了。”

　　我嘟囔着跟肖天明下车，来到后座，然后关闭车门。按照肖志笔录所述，肖天明伏低身子，伸手推开车门，一拱一拱地爬了出去。

　　“不对！”司马局长猛喊一声，他压低肖天明的肩膀，“肖志笔录上说，做爱过程中已经意识到有可能一氧化碳中毒，然后立即打开车门爬到外面，并在车下昏迷过去。这个时候，他既然已经想到中毒，那么最直接的反应应该是打开车库门求救，或者通风换气，但他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拿车库门的遥控呢？再看后期笔录，他苏醒后，拍打卢琳无果，然后取出车门遥控，爬到门边打开车库大门，怎么这次他又想起来了，难道昏迷一次之后脑袋就聪明了？还有，车子是倒退驶进车库的，距离内部楼层通道门很近，当车门打开后，是朝向前面，视线受到遮挡，第一眼看到的，应该是车库后面的楼层通道门，他为什么舍近求远不去进入楼内，而要试图爬到车库外面呢？”

　　经司马局长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肖志的行为有些失于常理，不符合一个正常人应该具有的行为模式。

　　肖天明趴在地上，扭头朝我们大喊：“我说你们说完了没，这姿势太难受了！”

　　司马局长笑笑，松手让他站起，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说：“如果老刘的尸检结论没错，卢琳在进入车库前已经死亡，那肖志的这种行为就可以理解了。我想，他一定是在拖延时间，等待车库内的一氧化碳浓度达到可以致人死亡的浓度，从而制造卢琳一氧化碳中毒死亡的假象。”

　　司马局长的这个推理还真是大胆，把我们震得都傻了半天。有人当时就提出来，如果肖志有意制造这种假象，可当时室内一氧化碳已经达到致死浓度，他又是怎么躲过去的呢？

　　难道肖志曾经打开楼内通道门跑出去避难，而且据当晚医院检查，他确实也有中度中毒迹象，这又该如何解释呢？

　　一次模拟实验竟然找出了这么多疑点，我们普遍认为案发现场的勘验肯定存在疏漏，应该立即对案发车库进行重新勘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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