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没有头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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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担心马里尼的脸色会表现出惊慌失措,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他说:“这样很好。我真高兴在这个县里还有一名侦探认为我不是凶手。好了,我们赶紧走吧,免得再遇上其他人——又需要把他关起来。我们可以在路上听你的故事。”

“好的。”奥哈罗朗表示同意,“我能拿回枪吗?”

“还不行。我暂时保管一段时间,以防你突然改变主意去帮助执法机关。我今天晚上不想再坐牢了——太耽误时间。走吧。”

我们离开警察局的时候,奥哈洛朗说:“我的车子就在门口。”

“我们的交通工具已经准备好了。”马里尼答道,“你可以晚一点儿来取你的车子。”他带着我们迅速地顺着街道走过了一个街区,找到了一辆并不显眼的福特轿车。有一个人坐在驾驶员的位置上。

如果此刻有宪兵检查着装问题,马里尼所扮演的警察肯定不符合标准;他的手腕和脚腕都严重超出了那身并不合适的警服,露出了好几英寸。但是在夜色的遮掩下,这一身行头的问题并不显眼;何况他突然装出来的凶巴巴的、一本正经的声调弥补了衣着上的不足。

“你不能在这里停车。”他严厉地对车里的人说,“我必须给你开一张罚单。”

法摩尔·杰克的声音答道:“我说,警官——”听到马里尼的笑声之后,他停了下来。“哦,”他说,“是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你肯定是技术生疏了。”

“我们在忙着应付追逐者。”马里尼解释说,“现在去演出场地。”

挤进车子的时候,我说道:“我现在大致明白了——至少明白了一部分。‘锁着罐头’就是监视监狱,‘我会点燃毯子’可能是‘我会逃脱’。但是‘抓住一堆东西’是什么意思?”

“动词‘抓住’的意思是拿。有人会用这个词表示偷窃。‘一堆东西’是一辆汽车。奥哈洛朗,赶紧说吧。”

“好的。”奥哈洛朗说,“现在你们可以搞清楚谁是断项女郎。我最好慢一点说,从头开始,一点一点讲清楚。大概三个星期之前,两名‘大猩猩’走进了马克西·威斯曼在布里奇波特附近的藏身之处,然后用冲锋枪在他的身上穿了一些洞。你应该知道这些。但是报纸上没有披露的信息是,为了争夺控制权,马克西的伙伴——也是他的代言人——杜克·米勒和波·勒破克维兹发生了争执。在一片混乱当中,某些别有居心的人向区检察官透露了一些非常要命的信息。区检察官喜出望外,他让康马杰法官和巴顿法官轮流开出拘捕证。但是他们离钓到真正的大鱼还有一点点距离。他们认为如果给杜克施加压力,就能够成功;但是杜克听到了风声,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已经失踪了。

“预防犯罪协会和商业协会标出了赏金,高达一万美元。最近侦探事务所的生意并不红火,所以我认为应该试一下——如果走运的话,我也许能够分一杯羹。发现杜克脱钩之后,区检察官给加维甘探长布置了特别任务,他们都忙得不可开交。他们的第一步行动就是跟踪保拉·斯塔尔。”

我嘟囔了一句:“原来如此。保拉·斯塔尔,娱乐界的红人。埃勒·阿勒吉尔的杂技明星,百老汇最吸引人的裸体主义者,也是杜克的红颜知己。现在你打算告诉我们,她——”

“就是宝琳的姐姐,波莱特·汉纳姆——她就是断项女郎;她不仅仅是杜克的女朋友——他们已经结婚5年啦;杜克·米勒原本是一名马戏团的‘维修工’。他的名字是安迪·麦尔斯,就是和波莱特私奔的人。你们现在明白了?”

“让人恍然大悟。”我说,“可是为什么——”

“罗斯。”马里尼不耐烦地打断了我,“闭嘴,让他说。加维甘的人在跟踪保拉,希望她会与失踪的杜克联系。然后发生了什么?”

“我也在她的公寓外面转悠了一段时间,希望找到突破口。”奥哈洛朗继续说,“上个星期五,我看到了希望。她离开了在东五十街的公寓,走进了一家最高档的餐厅吃饭。一名市警员,迈克·布莱迪跟着她走了进去,亮出了他的警徽,坐在了角落的一个小桌子旁边,得到了一杯水。光是坐在那里就需要三位数的费用,如果他点餐,肯定会让菲奥雷洛【注:菲奥雷洛·亨利·拉瓜迪亚(Fiorello Henry La Guardia,1882-1947),美国意大利裔政治家,美国共和党成员,曾任纽约市的市长。】心疼。在这一点上,我比他有优势。我抓住了机会,花了不少蓝票子——足够我吃一个星期的费用——让领班给我安排了一个在保拉旁边的位子。

“因为我付出了代价,所以观察到了一些迈克·布莱迪看不到的有趣的东西。我看到保拉朝着隔着几个桌子的另外一位女士使了一个眼色。令我感到吃惊并且立刻警惕起来的是,她们看起来非常相像。另外一个女孩并不像保拉那样惹眼,但是也不难看。重要的是,我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她们是姐妹。随后保拉站了起来,走向女洗手间;一分钟后,另一个女孩子也走了进去。保拉的策略很精明——她知道迈克在跟踪她,而且她知道迈克不可能跟着钻进女洗手间——除非他像某些花边小报的记者那样随身携带假发和一套裙子。

“看到这一幕之后,我放心了——这一顿昂贵的午餐并没有白费。保拉随后走了出来,带着她的保镖消失了;我留在了餐厅里,留心另外一个女孩。随后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那个女孩就是宝琳,然后她跑到了你的商店里,最终消失了。现在仍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我猜测,你的商店里有秘密通道?”

“没有。”马里尼答道,“她看到了你的影子,从消防楼梯逃脱了。后来你跟踪着我们,认为我们可能是乔装改扮的杜克·米勒。”

“差不多,我承认当时完全摸不着头脑。如果你们是杜克的朋友,也是我从未注意过的角色。不过他有很多古怪的朋友。无论如何,我开始调查你的情况。我跟着你们进了城,然后给我的一个朋友打电话。当他来接班之后,我回到了办公室里,开始调查另一个女孩的背景。在去你的商店之前,她曾经在《告示牌》杂志社停留;我给那里打电话,打听出她到那里取了几份邮件,并且搞清楚了她在汉纳姆马戏团工作,第二天就会去布里奇波特表演。考虑到她们的名字——保拉和宝琳,我开窍了;现在我能够完全肯定她们是姐妹,而且在女卫生间里进行了密谋,并且很快会采取行动。我猜测杜克的行踪和马戏团相关,于是决定混进马戏团。然后那天晚上你们两个人从奥尔巴尼赶了过来,就开始一片混乱。

马里尼问道:“当时你的人仍然跟着我?”

“是的。他一直跟踪你们,直到星期天我让他放弃跟踪。他报告说你们参加了一个疯子的集会,他的报告令人匪夷所思。他最终确信你是刚从疯人院里放出来的,因为某一个和你说话的人突然走到他跟前,用一把剪刀平静地剪掉了他的大半截领带夹。无论如何,听起来你们不像和杜克有什么关系,于是我让他回来了。”

“那是一个玩笑。”马里尼苦笑了一下,“最终让我自己吃了苦头。如果奥哈洛朗的跟踪人员相信我是一个更加邪恶的角色,你就会派他一直跟踪我们——就有人能够证明在少校遇害的时候,我和罗斯一直在奥尔巴尼。”

“也许这是一个教训。”奥哈洛朗说,“而且你欠我两美元。我派去的那个家伙把领带的费用也列在了灌水的报销单据上。那把剪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报销单据确实灌了水。”马里尼答道,“那条领带来自金贝尔商店的一美元柜台。当时我卖给一个顾客一把特殊的剪子——只有一边有锋刃。魔术师们用这种剪子来迷惑观众,他们会要求上台的观众用剪子剪断绳索——随后表演者又会把绳子接合在一起。那种剪子看起来没有问题,声音也没有问题,只是不会剪断东西。我向一名顾客演示了如何操作,因为那位顾客很吝啬而且我猜测他会立刻试用,于是我开了一个玩笑——递给他一把真正的剪子。然后那位顾客剪断了为你工作的人的领带,导致你召回了你的手下——我因此失去了不在场证明,并且不幸参观了警长修建的监狱!”

“现在是你在打岔。”我抗议说,“星期五的晚上,我们开车从阿尔巴马赶到马戏团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刚才说一片混乱。”

“保拉·斯塔尔用她自己的方法摆脱了区检察官派去跟踪的人。”奥哈洛朗解释说,“真应该组织一个表演节目,广告词就是——消失的双胞胎,你让半美元硬币消失的手法相形见绌。她走到了埃勒·阿勒吉尔的演职人员入口处,几分钟后就该轮到她表演了。跟踪的警员知道,随后二十分钟里,她会忙着让观众们大饱眼福,他们因此放松了警惕。保拉围了一件貂皮围脖,戴上了一个冕状头饰,在酒吧拽上了一个托米·曼内尔做掩护,然后她摇摇摆摆地从前门走了出去——如同一个不可一世的美人。她如此颐指气使,甚至守在门口的报界的摄影师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份——直到他冲洗出照片。她带着曼内尔去了水晶俱乐部的休息间,因为她知道那里的休息间有两个入口。从休息间脱身似乎是她的专长。曼内尔后来再也没有见到过她——除了报纸上的照片。星期六的早晨,在所有的报纸的头版上都是她的诱人的大腿的艺术照片——他们只能展示一部分,剩下的可以通过邮件订购。在花边小报上,你不可能看到太刺激的东西。给你,”奥哈洛朗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剪报,“这就是报纸上的评论文章之一。”他把剪报递给了我,我大声地读了起来。

警察和强盗

我们都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区检察官的人马在埃勒·阿勒吉尔碰了一鼻子灰,他们试图寻找娱乐圈里最机灵的红人。杜克·米勒(价值一万美元)的长期情人——保拉·斯塔尔——夜生活的女王,一直在表演近乎裸体的舞蹈节目;不过她最近又有了新的花样——迷人的她摇身一变,像杂耍演员一样凭空消失了……加维甘探长发明了一些新的诅咒词(他可真淘气),并且把两位眼神不够机警的警员打发到了史泰登岛【注:Staten Island,美国纽约市下属五区之一,是该市位置最偏远、人口最稀少的区。】。

我们的警方期望保拉能够带着他们找到失踪的杜克——已经完蛋的马克西·威斯曼的主要代言人。在最近的三个星期里,她一直在调戏执法人员;当他们刚刚决定要收拾她(!),并且发现她所隐藏的秘密的时候,她玩起了隐身术……区检察官的‘小猫’们在中央大道【注:纽约市的一条著名大道。】上转来转去——他们太可爱了!

威尔伯·维尔顿

托米·曼内尔,夜总会里的常客、金发恶魔,也被放了鸽子。据说他现在仍然在排场十足的水晶俱乐部的女士休息间外面等着,有人提议给他刷上漆,让他做长期的展览……我们的记者还得到了消息,正是杜克通过芝加哥的打字机报告他的老板的死讯,而波·勒破克维兹就是那件事情的枪手。

我们要等到明天才能知道一个秘密:保拉如何让她那张尽人皆知的明星面孔不被人注意?她是否和杜克会合了,现在在哪里?马克西的银子哪里去了,为什么加维甘探长的两名小警探在马克西人头落地的地点(布里奇波特)附近定居了下来?还有,区检察官什么时候能够康复?

我们等着瞧吧!

我读完之后,奥哈洛朗又补充说:“威尔伯·维尔顿现在仍然没有想明白保拉如何不被人注意。几乎在每一份电影杂志的封面上都有她的照片,而且出现过不止一次;在几年前,她曾经在好莱坞发展。她的身材太性感了,以至于制片商拍了三部电影之后才意识到她不会表演。不过我到了马戏团之后,立刻就知道了答案。有人一拍脑袋想到了个主意,然后保拉就失去了她的脑袋。她就是断项女郎。当她不表演的时候,她的脖子上有一个脑袋,但是她戴着墨镜——”

“而且她染了头发,从棕色头发染成了金色头发。”马里尼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告诉了谢弗上尉这个故事,他发现尸体是棕色头发后为何如此不安?”

奥哈洛朗答道:“抱歉,恐怕我并没有告诉上尉所有的事情。我告诉他说我在根据某种直觉追踪杜克。我说我发现他曾经在马戏团里工作,而且就是汉纳姆马戏团。现在我知道杜克在哪里,费了这么多周折之后,我并不想让谢弗或者胡伯插一手,抢走一大部分奖金。”

马里尼说:“那么,杜克——”

“先别急。”奥哈洛朗抗议,“让我继续说我的故事。我找到这里,然后我发现马戏团的演出路线突然改变了方向——尽管没有人知道原因,所有的人都认为有问题。结合我所掌握的情况,我认为我明白其中的奥妙:这个马戏团正在急匆匆地直奔加拿大,而且是最短的路线。这就解释了为何两站间距离很远,而且总是在一些并不适合这种规模的马戏团的小城市里停留。在我看来杜克可能早就离开了美国,然后保拉在她的父亲的帮助下正要去和他会合。我决定按兵不动,等她和杜克接触的时候再动手,然后就可以拿到赏金。但是结果并非如此。紧接着发生的是少校的死亡事件——所有的人都认为是车祸。然后你们两个人出现了,引发了一连串有趣的事情。”

马里尼问道:“你当时并没有怀疑车祸是伪造的?”

“没有。我为何要生疑?我对少校的事情并不特别感兴趣。我一直专注地关心断项女郎。但是你们的到达让我开始担心。最后我发现马戏团里的人从来不看报纸;而且保拉每次离开或者回到拖车时都小心翼翼,她很有可能蒙混过关,真的到达加拿大去和杜克会合。你们出现之后,我以为事情会有所转机。但是我并不知道你们两个人也没有读报纸。我当时心里仍然嘀咕宝琳为何要去你的商店。现在我明白了,我早该猜到——是冲着断项女郎的表演设备,但我当时并不知道。所以我开始留意你们两个,希望你们的行动能给我一些提示。

“我们欣赏了宝琳和乔伊的钢丝绳表演之后,你们巧妙地避开了我。于是我跟着去了后院,睁大了眼睛,竖起了耳朵。我看到你们遇到了基斯,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的一部分,因此也知道他的怀疑。当你们闯入少校的拖车的时候,我就在你们的后面。当你注意到玻璃窗上的破口的时候,你差一点就发现了我——我当时就在窗户外面偷听。当我听说你认定少校是被谋杀的时候,我认为保拉是凶手。但是我想不出什么动机,除非老头子突然改变了主意,打算揭发他的女儿。然后宝琳说她有些信息要告诉警长,并且会让这个县的每一张报纸上都出现警长的名字;我知道她也认为凶手是保拉。接着她去表演高空支撑,有人切断了电源,保拉的嫌疑就更重了,而且她没有不在场证明。她当时应该在表演断项女郎的节目,但是谁都无法证明坐在那里的人是保拉而不是一个替身。”

“当时你并没有跳出来指控保拉,因为你仍然希望她会带你找到杜克?”马里尼说道,“这让你成了某种程度上的包庇犯,对吗?你故意隐藏了可以让人对她产生疑惑的信息。”

“未必,如果有什么真正的证据来支持我的理论才能算数。我当然没有什么真凭实据,而且正如保拉自己遇害的事实所证明的——她根本就不是凶手。然后今天早晨她没有出现在诺沃克——”

“等一下。”我插了进来,“你跳过了某些信息。昨天晚上也是你在旅店里我们的门口偷听,对吗?”

“在旅店里?没有,抱歉。有人——”

“有人听到了不少东西。”马里尼说,“不过别管这个。今天早晨保拉没有出现在表演场地上……”

“是啊,我猜想我露出了马脚,她已经逃走了。”奥哈洛朗继续说,“我忙了一大通,最后都白费劲。我把车子停在了余兴节目的帐篷后面,咬着指头等着她出现,然后我看到了你和哈特。我当时也在猜测你们去了哪里。我没有在路上见到你们,肯定是因为你们已经去了发现拖车的地点。你把车子开了过来,就停在我的车子旁边。我当时已经缩起了脖子,听到了你与乔伊和基斯的对话。我听到的信息并没有让我感到欣喜——不过我立刻就开窍了。”

“但是我当时并没有提到谋杀。”马里尼说,“只是说我们发现了她的空拖车。”

“我知道,但是真正重要的发现是,还有其他人在关心你们的对话。我听到有人蹑手蹑脚地走到了我的车子的另一侧,在那里潜伏着。当他听你说发现空拖车之后,他就悄悄地溜走了。我把车门开了一条小缝,看到了他的背影。当你和基斯走开的时候,我从车子里钻了出来,追上他。他直奔宝琳的拖车。马克安排在门口守卫的人在打盹,那个家伙钻了进去。”

“是加内!”我说。

奥哈洛朗点了点头,这时法摩尔已经把车子开进了马戏团的表演场地。

在门口值班的一名警长的手下拦住了我们。马里尼稍稍探出头,让警员能够瞥见他的制服帽子。“纽约警察局,特殊部门。”他生硬地说,“加维甘探长到达的时候,告诉他一声——我在汉纳姆小姐的拖车里,让他来找我。”

警员点了点头,法摩尔踩下了油门。“带我们去烹饪房。”马里尼命令说,“我们先把车子停在那里,要听完奥哈洛朗的奇谈。现在余兴节目‘盖子’里面应该有警察。”然后他又问奥哈洛朗,“需要确认一个信息:当你发现他偷听的时候,加内是否穿着他的流浪汉的服装?”

“你一点就透,是吗?”奥哈洛朗说,“是的,他穿着流浪汉的服装。之后我就做了一点调查工作,发现他很少洗脸。他在表演场地里面走动的时候总是毫无必要地保留着脸上的油彩。接着你和马克开始争论,要求去见宝琳;其实他正在拖车里面和宝琳亲密交谈。他们的声音很低,所以我听不到什么东西。但是我听到他向宝琳发出威胁。他说如果宝琳敢出卖他,他就会杀死她。他的手上有枪,当你和马克闯进去的时候,他躲进了衣橱里面。现在你明白汉纳姆小姐不肯多说话的原因了。他就在旁边,举着‘炉子’随时准备开枪。我的脑子里飞快地转过了一些想法,然后我开始检查他的不在场证明。”

“说来说去,确实是保拉带着你找到了杜克?”马里尼说,“加内就是杜克。他原本就来自马戏团,当他想要藏起来的时候,自然也是回到马戏团里。他自我隐藏的方式和保拉如出一辙,也许是他设计了这两次行动。一个满脸厚重油彩的小丑形象确实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伪装。他可能也没有脑袋。这样一来我们不仅有断项女郎,还有无头先生。至于他的不在场证明……”

“都经不起推敲。”奥哈洛朗说,“当汉纳姆少校发生‘意外车祸’的时候,加内应该在‘狂野西部’节目中表演。任何其他小丑都可以替代他的位置,即使是他自己的母亲也分不出来。宝琳坠落以及物证丢失的时候,也是同样的情况。有人穿着流浪汉的道具服装,替他作掩护。今天下午我询问过其他小丑,发现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确信加内今天早晨和他们一起坐着卧车来到诺沃克。多数小丑都在睡觉,其他人也没有留意过。你一直要找的凶手就是杜克,但是他很精明,没有留下什么清晰的线索——一个像他那样的人物做这种事情轻车熟路,肯定把谋杀搞得像是自杀。他差一点儿就成功了,他就是你要找的凶手。但是必须要由我来抓住他。我会把他交给胡伯,然后你们两个人就没有嫌疑了。”

“真见鬼,”我说,“当谢弗上尉和胡伯警长逮捕我们的时候,你为何不说出这些情况?”

奥哈洛朗嘿嘿一笑:“有好几个原因。第一点,我必须花一点时间进行认真的思考。在你的车子里发现了太多的证据,我当时也在怀疑自己是否漏掉了什么东西。我可没法保证你们两个人没有做过什么手脚。其次,上尉手上的证据远比我手上的证据多得多。即使我说出关于杜克的秘密,他们还是会逮捕你们,然后抓住杜克——因为他是通缉犯,抓住他能拿到大笔的奖金。也许我能分到一点,也许一无所获。”

“奥哈洛朗,我不得不承认你已经破了这个案子。”马里尼平静地说,“你向我提供了重要的信息——从星期一晚上以来我一直苦苦追寻的信息。但是在你的理论中有一个小小的错误,需要纠正。”

“是什么问题?”奥哈洛朗不安地看着他。

“就是凶手的身份。”马里尼说,“你选错了下赌注的对象。杜克并不是凶手。”

“杜克不是——”奥哈洛朗的声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他瞪着马里尼,“你有更好的猜测?”

“我想我有一些更好的主意,”马里尼说,“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些极其惊人的想法。”

奥哈洛朗眼神犀利地瞪着他:“我不明白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我仍然把宝押在杜克身上。我现在就去抓住他。”

“我并不认为——”我刚一开口,马里尼用胳膊肘警告性地捅了我一下,于是我的后半句换成了,“他会感到高兴。”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并不认为抓住他会像你所想象的那么容易。关于加内的最后一条新闻是他失踪了。”

“我知道他不会感到高兴。”奥哈洛朗说,“而且他有一把手枪。在我去对付他之前,我希望拿回自己的枪。”

马里尼掏出了手枪,递给了奥哈洛朗:“是的,我想你最好带着枪。”

奥哈洛朗说:“我很想听听你的出人意料的主意,但是我想先去抓住加内。即使他并不是谋杀犯,他的脑袋也值一万美元。”然后他匆匆地跑开了。

马里尼转向了法摩尔,那位司机一直认真地倾听,没有插嘴:“让他自己去找杜克——加内吧,他会发现他的目标无故缺席了。我们已经听到了奥哈洛朗的故事,近期我并不想和他打交道。他满脑子都是自己的想法。不过法摩尔,你最好跟上他,回来向我报告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杜克在哪里,如果他仍然在附近,奥哈洛朗可能会找到他。”

法摩尔说:“好的。在这种情况下能否让我有一把‘四十多口径’的东西?”(作者按:四十多口径——一把手枪,骗子们的用语。他们很少真的使用枪械,而且总是装作不知道正确的口径[就如字面所表达的那样。后来马里尼告诉我,法摩尔曾经有几次使用过于专业的行话,而不是普通的行话,并因此露了馅。)

“罗斯,他正在要求得到一把你的手枪。”马里尼替我做了翻译,“你跟我一起来。我们要见一见宝琳·汉纳姆。”

我给了法摩尔一把手枪,然后我们分手了。我和马里尼直奔后院。大“盖子”里面的表演快要结束了。我能够听到讲解员用沙哑的声音在宣传:“女士们先生们,请留在你们的座位上,直到表演完全结束!请不要占据表演场地,因为还有最后一项表演——‘马车追逐’!第一个出场的——就是令人惊叹的骑术表演,五匹马拉的罗马战车……”

马里尼刚把手放在宝琳的拖车的门把手上面的时候,那扇门突然敞开了。马克·韦利低头钻了出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宽阔的肩膀,坚毅的下巴,明亮的蓝眼睛;那个人的不满的表情和犀利的用词同样并不陌生。

“马里尼,”他大声地说,“你和罗斯为何穿着这些制服,究竟在搞什么鬼?”

说话的人就是霍默·加维甘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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