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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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还说广告策划人无所不知呢,”葛卫冈回答道,“你来告诉我。”他边说边好奇地瞄了一眼马里尼,但是我们两个却都不发一语。我怀疑马里尼在打什么主意。他出神地注视着那条围领,而后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葛卫冈再次皱了皱眉头,把它收进口袋,向楼上走去。

白昼仅仅从缺失了木板条的密封窗缝中透过几缕阳光,羞怯地照射着房间里的寒冷与阴郁。

葛卫刚检查着厨房,马里尼在一旁说道:“斯凯尔顿小姐一直锁着这里,谢绝参观。大门上被砸坏的锁似乎印证了这一点。但是泊船口的那扇通向地下室的门没有锁,大敞着。从地板上被踩踏的尘土痕迹看,这里定期有人造访。”

借着葛卫冈握着的手电的光线,我清楚地看到地面上行走的痕迹,从地下室延伸至厨房,最后进入走廊。脚印密密麻麻,不会是我们昨晚留下的。

马里尼打开左边的一扇门。“佣人的专用楼梯。”他说。葛卫冈晃动着手电,每一节台阶上的灰尘都均匀完好,仅有些老鼠的脚印。

我们穿过走廊,走上主楼梯,上面的踩踏痕迹再次说明经常有人使用。探长走得很慢,仔细检查台阶上的每一个脚印。在楼梯的中段,他有了收获,是一枚小巧的女士鞋跟留下的不完整足迹。

“你确定死者是死后才被搬上去的?”他问。

“我确定,”马里尼说,“恐怕这脚印不是她留下的,你可以比对。昨晚我检查了她的鞋底,非常干净。我怀疑她从来就没有在户外行走过。昨天也是,她绝对没有在岛上行走,不然一定会沾上些泥土或沙子的。”

“有人故意留下这些脚印。很明显,有些地方脚印太靠边了,像是重重踩踏后留下的。昨晚在你们和那帮人爬上爬下以前,这里就是这个样子吗?”

“是的。不仅有那个女人的足迹,在楼梯尽头,还有一个男人的不完整的脚印。”

葛卫冈点点头,弯下身子,凑近细看。马里尼踱到走廊,察看每一扇紧闭的房门的门把手。“灰尘很厚,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他说着,转动把手,“全都锁着。”

“说明偷听你们谈话的家伙上了楼,”葛卫冈说道,自顾自爬上第二段楼梯,“我们还是得找到钥匙,打开每一间房间看看。”

我们走进楼上的房间。马里尼移步至窗边,拉开他昨晚离开时关闭的百叶窗。阳光驱散了房间里阴郁隐秘的气氛,暴露出这里不过是个满是灰尘、被人遗忘的地方。只有那串极其突兀、穿过天花板的脚印,使得这间房间与众不同。

探长仰起头,眼光巡睃着那些脚印,一脸的迷惑与怀疑。他瞪了半晌,最后爆发出一声:“荒唐!”语气好像是他在泰晤士广场遇到了一头鹰头马身的怪兽一样。他突然把注意力转向其他地方,端着手电,站在房间中央,像灯塔探照灯一般缓缓旋转,环视四周。

“尸体在那里?”他声音低沉地说,指了指那把椅子。

马里尼点点头,掏出之前发现的用软木塞密封并小心包裹起来的指甲油瓶子。探长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然后收起来。

“是氰化物,没错。”他说,然后便开始动作迅速、毫无遗漏地搜查房间。他察看了桌椅,那张摇晃不稳的沙发,还有每一寸地板。之后,他像我之前那样爬上窗台,蹙眉瞪着窗棂,把头伸了出去,俯视着奔流的河水。片刻之后,他跃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桌子旁,站到上面,凑近那串沿着墙壁向上延

仲的足迹。观察了一会儿后,他抬起脚,在石灰墙面上踩了一下,留下的痕迹并不相同:缺失了脚尖部位的印记。

“确实像是行走时留下的,”他直勾勾地盯着,嘴里嘀咕着,“从橡胶鞋底的图案,我们可以推测一个人穿着打扮的风格。有线索可查了。”他仍站在桌子上,转过身,俯视着马里尼。后者一直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的杂技表演。他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问道:“马里尼,你可是位魔术大师,名声在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这些脚印确实是某人头朝下走过天花板后留下的。即使是魔术师,也——”

“看起来都是些脚上功夫,对吧?”马里尼露齿一笑,“这倒并不是不可能。我就认识一位年轻的姑娘,每天早晚两次表演这个节目。四十英尺的高空倒立行走。是一位马戏团演员,名叫安娜·马克尔。”

“哦?和这里的情况一样?”葛卫冈迫不及待地说,“好吧。我洗耳恭听。怎么做到的?”

“脚底下装有马戏团专用的橡胶吸盘。如果你觉得这不过是雕虫小技,表演起来易如反掌,那么你就找个时间自己试试看。她经常摔下来,唯一的保护措施就是下面几位后台工作人员拉起的一张帆布。这不是什么新鲜的把戏。我家有一本书,1897年出版,上面有一张艾美表演《飞人》的照片(图片来源:阿尔波特·A·霍普金斯所著《魔术——舞台幻象与科学转移》——作者注),也运用同样的——”

“这些脚印不是圆形的,”探长反驳道,“不是橡胶吸盘留下的痕迹。所以,可不可以请你不要再添乱了?现在手头已经有够多的谜团了。在此徘徊的神秘人,故意纵火,剪断电话线,凿沉小艇,袭击并伤害他人,妄图乘飞机逃跑,见鬼的脚印,还有——一具尸体?我还是毫无头绪?”

马里尼补充道:“旷野恐惧症患者的怪异陈尸所。她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在哪儿、什么时候、为什么被杀?是谁、什么时候、为什么移动尸体?拒绝合作而且全副武装的兰博先生:埃拉·布鲁克的神秘发明;拉波特的降灵会上有什么本应发生什么却又没有发生的情况?到底那笔巨额的畿尼金币背后有什么阴谋?佛洛伊德人在何处?这些我们都需要答案,是吧?”

“你真是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葛卫冈注视着天花板,帽子歪斜地搭在脑袋上,“这家伙站在梯子上,把鞋套在手上,或者用根竿子顶着。但是看在老天的分上,到底为什么啊?这些脚印根本不是什么线索;什么也不是,只不过是个恶作剧。而且这脚印延伸至窗外,没有人——”他穿过房间,再次爬上窗台,把头探出去。他叫道:“格瑞姆!过来。找找通向房顶的门,追踪脚印的去向。”

马里尼有一个令人不快的习惯,就是喜欢编打油诗。现在他又来了兴致。

“从前有个武断探长,

破案手法毫不靠谱,

行动计划漏洞百出,

次次都要——嗯……”

“受人恩惠?”我好心提示道。

探长仔细端详着马里尼。“你心情不错吧。是现在告诉我呢,还是以目击证人的身份被我们扣押?总有一天我要这么来一次。你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

“我正要从我的大礼帽中变出一两个你需要的答案,探长。那不过是我预先的咒语。你也知道,这是惯常的仪式。我们先从昨晚那个在此游荡的小贼开始说。我们现在都知道什么?”

“我所知道的就是你告诉我的那点儿少得可怜的信息,不过是凶手的行动比我们早了七小时。”

“罗斯呢?”

“昨天晚上我倒是有个合理绝妙的推测,但是今天凌晨被彻底推翻了。显而易见,当你、我和瓦托斯在一楼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掉落了手电简,我们便上来查看。他趁机从佣人专用的楼梯下来,纵火,然后经地下室离开,剪断电话线,凿沉船只,最后搭乘自己的船逃之天天。但是,除非他又悄无声,息地偷偷溜回来,否则打晕瓦托斯的就是另有其人了。而且袭击瓦托斯的人,就是剪断电话线的人。”

“现在你也看到了,佣人楼梯的情况?”

“他可能念了一句,‘变!’把自己变成了一只老鼠,或者——又是一个隐形人!他仅仅比我们早几秒钟走进这个房间,所以他一定是从这里的一个秘密出口离开的。里面一定还隐藏着一部电梯。那场火起得如此之快——”

“并不快,”马里尼反驳道,“X走进这里,一分钟之后,他消失了。我可是活板门和秘道方面的专家,我建造这些东西。但这间屋子里没有。他去哪儿了呢?”

“你刚才说你会为我们揭晓答案。”葛卫冈责备道,“而不是再提问题。我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就是天花板上的那串足迹了。窗框上沿也留有痕迹,很可能有人从那里爬出去了。你想说X是位超级飞人。他穿过天花板,顺墙而下,然后纵火。但是我希望——”

“探长,你读心术的技术太差了。哪天来我的商店一趟,我教你一些百猜百中的方法,会给你打个折的。让我们慢慢理清头绪。X先生的确是从窗户逃走的,这是唯一的出口。但是那场火不是他放的。因为他不可能从这里下去。我承认,一个技巧娴熟的飞人或许可以在白天爬下去,像昨晚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是完全不可能的。他会摔断脖子的。”

“如果他可以在天花板上穿行,”葛卫冈提出质疑,“为什么就不能沿着外墙走下去呢?一半可能,一半不可能。”

格瑞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从头顶传来。马里尼在窗户旁向外喊道:

“格瑞姆,有什么发现?”

“有的,”警探的声音从上面传来,“窗户上方的屋檐上有几个新近留下的痕迹。”

“很好,”马里尼说,“X翻过窗子,爬上探出的屋檐,躲在那里直到我们跑下楼去救火。他又回到这个房间,最终走房门离开。昨晚的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活人蒸发,厂体,大火,所有的这些都发生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没有时间容我思考。但是我仍然设法确保如果有人在我们之后离开,我们能够知道口我离开房间的时候,把…支铅笔立在门边。我们回来时,这支笔倒了。这次X真的离开了。因为他一直躲在房顶,所以火不是他放的。再说,我们赶到时,火势已经很旺了。”

“他可以在你们到达之前放火,是吧?”葛卫冈问。

“不会的。理由有二。如果你想烧掉一栋房子,你绝对不会在自己离开前点火的,对吧?而我们到达时,X正在楼上。而且,如果前厅着起了大火,我和哈特走过地下室的时候,不会毫无察觉。之间的通门是敞开的。不,不管X做了什么,放火的都不可能是他。”

“好吧,”葛卫冈半信半疑地说道,“但是你完全使案情更加复杂了。仔细想想,每一个人,包括X都有不在场证明。X有假设证明,其他人有确实证明——就是这样,假设盖尔的目击排除了他的嫌疑,我们又有了个嫌疑人。 X藏在这里,Y放了火,我猜是Z凿沉了船只,A动手杀人,B移动尸体,C开着小艇逃跑。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这样破案。”

“我忘了告诉你。海德森说他看到了那条离开的船,并且发誓船上只有一个人。”

“我们却推断出半打消失不见的嫌疑人。我估计你一定已经想到,X可能提前布置下延时点火的装置。方法多的是。骗保高手在这方面招数颇多。我会让布兰迪仔细调查那些残

骸,他为保险公司工作过,而且——”

“噢,我知道他用什么点火的。这个。”

马里尼从胸前的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裹的东西,打开以后,露出一个金质打火机,金晃晃的表面被煤烟覆盖。

“你从地下室的那一片狼藉里翻出来的?”

“不是,并不是我。是瓦托斯上校发现的。哈特离开后,我和他去那里查看。我正想着可能纵火者使用了你提到的这种诡计。上校发现了这个——他以为我没有看到,就偷偷放进了口袋里。我又把它变出来了。”

12

马洛伊上尉站在另一栋房子的大门前,向我们报告:“修理工已经修好了电话线,我已经给总部打了电话。海塞医生马上就到。我已经为海德森夫妇录了口供,布兰迪在楼上采集指纹。”

“其他人起床了吗?”葛卫冈询问道。

“估计正在穿衣服。”

“很好。我们上楼去,把奎恩叫过来,我需要他。还有,把瓦托斯上校也带过来。”

琳达房间的门敞开着。房间里,布兰迪忙着用刷子、粉末和放大镜采集指纹。葛卫冈刚想走进房间,却停下脚步,看着马里尼。后者穿过走廊,敲响一扇紧闭的房门。只听见阿诺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紧接着,门被打开,他走出房间。阿诺德身着衬衫,正在打领带。看见一旁的探长,问马里尼:

“警察?”

我再次注意到他那说话时几乎是纹丝不动的嘴唇,好像害怕张开他的嘴一样。

马里尼点点头。“没错。葛卫冈探长,阿诺德·斯凯尔顿。”

“很好,”阿诺德说,“你怎么把警察找来的?”

“从魔镜里变出来的,”马里尼回答说,“我想问你点儿事情。琳达·斯凯尔顿有没有为自己买过巨额人寿保险?”

“保险?没有。她没有投过保险。怎么了?”

“只是问问。我想探长一会儿要见你,在一层等着。”马里尼转身,丢下他,匆匆走过来,进了琳达的房间。阿诺德一脸困惑地目送他离开,慢慢拉直领带。我和葛卫冈跟着马里尼进了房间。

葛卫冈关上门。“你为什么迫不及待地问他那个问题?”

“一会儿告诉你。先看看尸体吧。”

葛卫冈稍稍犹豫了一下,走到椅子旁,掀开了布单。该看的我都看过了,所以我转身踱至两扇窗户间的书架旁,浏览着书名。这里有一些通俗小说,但是大部分都是非小说类书籍,而且主要可以分为两大类。不出我所料,一类是神秘学书籍:招魂术,通灵学,瑜伽——作者都很专业,并非有名无实的骗子:洛奇,道尔,奥斯本斯基,本赛特,巴拉顿等等。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戏剧方面的专业书籍:斯坦拉维斯基的《演员准备》,奥斯姆的《演员和表演》,克拉格的《戏剧艺术》,曼特西斯的《戏剧艺术的历史》,曼特的《演出》,理查德·沃夫的《上妆时间》等等。

我抽出一本斯宾塞的《神秘学百科》,在目录中查找“水晶球凝视法”。这时,我听到马里尼说:

“探长,让布兰迪提取这里的指纹,”他指着梳妆台上的一把剪刀,“刃上有缺口。我认为这就是剪断电话线的工具。”他打开梳妆镜周围明亮的灯,巡视着桌子上那些瓶瓶罐罐,然后又“啪”的一声把灯关上了。

葛卫冈吩咐道:“布兰迪,照他说的做。还有门口那块儿‘请勿打扰’的牌子,还有——”他戛然而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间一隅的那个倒悬在半空中的玻璃杯。

“这又是什么见鬼的玩意儿?”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用食指试探着轻轻碰了一下,杯了左右摇晃。

马里尼瞥了我一眼,一副-我们注定倒霉”的表情。“是一个平底杯,”他解释说,“被一根系在天花板上的黑线倒悬着。”

葛卫冈瞄了他一眼。“我看见了。”

“我正想为你详细说明,探长。这是一个自制装置,作用相当于水晶球。”

葛卫冈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哦?是这样吗?”他边说边仔细观察着。之后,他若无其事地补充了一句∶“有意思。”

他又回到尸体旁边,躲避着马里尼的视线。“你为什么把她放在这把椅子上?”

探长的态度令马里尼露出嘲讽的一笑。“因为她的姿势与之相符,”他回答,“我怀疑她死后,曾经被放置在这把椅子上几个小时。尸僵完全形成后,才被移尸。她的姿势与那栋房子里的椅子形状根本不吻合。后背弯曲的角度很怪异,一只胳膊看似搭在椅子扶手上,其实毫无支撑地悬着,距离扶手有半英尺的距离。”

葛卫冈若有所思地说:“你意识到了吗?如果她死在这里,那么旷野恐惧症不再是个无解难题。可能是自杀吗?”

“自杀?”马里尼飞快地说,“那尸体为什么被移动?”

“所以我们才认为是谋杀。”

“那么,尸体被移动之后,指甲油瓶子和其他自杀的痕迹也随之移动,这又如何解释?”

“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葛卫冈冷漠地开口,“凶手对于琳达所患恐惧症的事实一清二楚。他认为即使在那里留有一些指向自杀的线索,也不会有人在意,而且伪装的自杀假象可以将谋杀嫁祸给别人——一个不知内情,选错了陈尸地点的人。聪明,但还不够明智。”

“你已经得出了答案,是吧?”马里尼咧开嘴笑了,“我们之前也听到了相同的推理。盖尔昨晚也是这样说的。但是回答我这个问题。有什么理由,会让人将自杀伪装成谋杀?给我两个理由。”

“两个?我可以回答出一个。就是保险。受益人觊觎……”葛卫冈突然停住,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

“是的。”马里尼说着,脸上略带一抹放肆的微笑,“恐怕是这样。琳达并未投保。除非你能给出第二个理由——反正我是不能——否则没有人有动机将一桩自杀伪装成谋杀案。只剩下两种可能性。凶手是一个不知道琳达病情的人。或者,凶手知道琳达有恐惧症,只是想将凶案嫁祸给一个不知内情的人。不管怎样,都是谋杀,而非自杀。”

“还有,”葛卫冈语气中略透着些阴郁,但是显然赞同马里尼的话,“我们不知道那个消失的神秘人到底知道多少.”而后,又咄咄逼人地补充道,“但是,如果是后一种情况,那么凶手真是太聪明了。”

布兰迪一真跪在放置着尸体的椅子旁,站起身,说道:“你们应该看看这个,探长。”他指着小茶几上面,“这里有几枚很清晰的指纹。”葛卫冈走过去,他继续说:“海塞没有过目之前我不会采集尸体的指纹,但是我想这些都是她留下的。我看了她的手。剪刀上很干净。我觉得是被擦拭过了。但是这个……”他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

探长低头查看着桌子上的一叠便笺纸。第一张靠近上部的地方画着几条毫无意义的铅笔涂鸦,一些螺旋状的线条和曲线,就像初学写字的孩子的书法练习一样。葛卫冈将注意力转向地板上的那支折断的铅笔。他捡起来,像之前马里尼那样,将两部分拼在一起。

布兰迪开口说:“我说的不是那里。是桌面,你看看,在这里,用放大镜。”

葛卫冈遵从着。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你已经刷过了粉末,但是我一个指纹也没看到。什么——”

“我还没有刷粉末。那些是碳粉。我用的是常规火药粉,铝粉和锑粉。”

葛卫冈迅速看了一眼手中的铅笔和便签纸上的涂鸦。矛盾之处很明显。纸上的字迹是用很尖锐的铅笔写成的。而这支铅笔没有笔尖。

探长转身面对马里尼。“笔尖被磨过,笔芯都秃了。碳粉被刷在桌面上,用来显现指纹。他妈的!你难道不知道——这支铅笔在你发现的时候,就是断的,还是你动手折断的?”

马里尼从葛卫冈手里拿过放大镜,自顾自地查看,“总之,我是无辜的,”他说,“看起来,这帮乌合之众里竟然还有一位经验老到的侦探。”

“我觉得他没有将粉末撒在桌面上,”布兰迪说,“你应该先撒粉末,然后再用刷子掸掉口如果有指纹,那么油脂会粘住粉末,显现出指纹上的螺纹。碳粉撒得很不均匀,而且也没有被掸过的痕迹。我想应该是有人把粉末撤在了其他什么东西上,一些粉末落在了下面的桌子上。’

布兰迪正说着,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葛卫冈等他陈述完,皱着眉琢磨着他的推理,这才转身应道:“进来。”

马洛伊领着瓦托斯上校和奎恩侦探走进门。上校一如既往地昂首挺胸,穿着一丝不苟,甚至有些像女人般精于修饰。笔挺的长裤熨压得平平整整,珍珠领带夹夹在打着漂亮活结的领带的正中央,细心折叠的手绢卷在袖口里。但就是这副干净整洁的样子,却被一早裹在头上的纱布和绷带,还有睡眼惺忪的表情,破坏殆尽,尚未找回他平日里那讲起话来滔滔不绝,犹如指挥家一般的架势。他用对他而言稍显平板的语气,开口问候道:

“探长,你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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