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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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小说家不都是骗子吗,海登先生?”奥尔迪斯问道。

“有些比其他人骗得更厉害,”发言的男生回敬道。他现在说话更有信心了;上节课那个不安的、违逆的孩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强势的一个人。要做出证明的人。

“当然。但要撒圆一个谎,你需要两样东西:讲述者的技巧和听众的轻信。”

“技巧。”海登嗤之以鼻。

“这么说你不认为法洛斯很擅长他所做的事?”奥尔迪斯的眼神开始放光。他喜欢这种交锋“擅长他现在做的事?”

“我认为人们都应该说真话。”

“你说吗?”奥尔迪斯出言相激,“你一直都说真话吗?”

海登避而不答。“即使在虚构小说里也要有个上下文承接。但在法洛斯玩弄的这些把戏里上下文在哪儿?”

“就在书里。”

“什么书?”海登问道,声音明显升高。他举起他那本《线圈》,像抓着个玩偶似的摇。“这东西假得根本就不配算书。作者甚至都不出面承认自己写了这该死的东西。这就像是个骗局。”

奥尔迪斯本要再说什么,但又打住了。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教室里有一种紧张的氛围,时间暂停了。奥尔迪斯仿佛离他们近了许多,仿佛他就站在房间前面,朝着那男生一步走过去。

“好吧,”他说道,“我以为一个好的谎言和一个好故事是一样的。不加修饰就不成文章,而什么是修饰——”

“你撒谎吗,教授?”海登问道。

奥尔迪斯退后一步。“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这是个简单的问题。”

“我撒谎。我撒过。但这是种习惯——就像许多我曾经有过的习惯一样——自然,我进了这座监狱后已开始尝试去除这种习惯。”

“你都说过什么样的谎话?”

“得了吧,丹尼尔,”梅莉莎·李说道,“别纠缠不清了。”

屏幕上奥尔迪斯笑了。“不,不,让他说。我发现这个男生很有趣。我的谎……”奥尔迪斯回想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过去我常常给杜孟的学生讲一些不真实的故事。那么说来,我跟伟大的保罗·法洛斯如一丘之貉。”

“什么样的故事?”

“我告诉他们我曾住在欧洲,”奥尔迪斯说,“这不是真的。我住过的最奇怪的地方是爱荷华。”大家哄堂大笑。

海登除外。他盯着屏幕,喃喃地说着别的什么事。其他人没人听见他说了什么,即或是听见了也并未留意。那仅仅是两个字:程序。

但是理查德·奥尔迪斯听见了。然后他笑了。

亚历克丝

现在

13

在返回老宅的途中,亚历克丝拨了刘易斯·普莱恩的手机。答录机里那熟悉的声音用一种平淡的腔调说道:“我是刘易斯·普莱恩,奥克伍德医院的监察官、首席精神病医师。请在听到录音后留言。如果有紧急情况,您可联系行政处。谢谢。”短暂停顿后,亚历克丝说道:“刘易斯,我开始有些担心你。我们都在这儿,今晚住在菲斯克院长的房子里。迈克尔的追悼会是明天上午。我们都在等你。我们想……我真的很想见到你。请回电。”她按了挂机,穿过四方院继续朝前走去。

当她回到老宅时,所有人都在大屋里,讲着有关迈克尔·坦纳的故事。她一进屋,说话声便戛然而止,五个老同学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她,仿佛她正好撞见他们揭开自己最隐秘的秘密。在这群人中间,用毯子裹着肩、剧烈颤抖着的,正是萨莉·坦纳。

她知道,亚历克丝想,她知道我准备要干什么。

“大家好啊。”她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

“有何进展?”萨莉问道,她碧蓝的眼睛里已不带一丝希望的光。

亚历克丝摇摇头。“他们还在查。布莱克警探——他是个好人,萨莉。他会查出罪魁祸首的。”

坦纳的遗孀做出一副苦相。“布莱克,那个混蛋。”克里斯蒂安·凯恩把她拉到自己身旁,出于某种原因,这个动作让亚历克丝觉得嫉妒——她有太长时间没和其他人在一起,在丹尼尔死后她返回哈佛,也没有遵守保持联系的许诺。她把目光投向凯勒,而他却避开了。

“我们谈点过去好玩的事吧,”克里斯蒂安说,“迈克尔会想要我们谈开心事的。”

“是的,”弗兰克·马斯登含混不清地说,“绝对的。”他侧坐着,露西·威金斯紧靠着他。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一回,迈克尔问奥尔迪斯他是否确定法洛斯讲过的一句话?”克里斯蒂安问道。

“我记得,”梅莉莎·李说,“那就是迈克尔的风格。”

“是啊,不是吗?”说这话的是萨莉,但她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内容。什么都没有。亚历克丝怀疑她是否真还记得当时的情况。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们就那样继续着,互相讲着他们被杀害的朋友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数都是迈克尔在夜课上挑战理查德·奥尔迪斯权威的小插曲。即使还在那时,他已非常杰出,就像他们各自都以自己的方式展现着最优秀的一面一样;研究生毕业后仅一年,他接受了母校的教职,当时亚历克丝还致电祝贺了他。她还记得他的声调,记得自己在想,他不高兴再回那儿去,回那地方一点不让他激动——而这也不能怪他。

他们一边说亚历克丝一边望着他们。观察着他们。

“我记得迈克尔说过点别的什么事。”克里斯蒂安说着,亚历克丝专注地盯着这位作家,盯着他尖尖的学究似的下巴和那永远不停转动的眼睛。她又想起那天早上奥尔迪斯说的话,以及他给她的任务。眼前这个人可能犯下谋杀罪吗?凶手可能是克里斯蒂安这种衣衫褴褛、追求功名痴心不改的人吗——

“晚上好。”

亚历克丝转过身,看见马修·欧文推着轮椅进来了。在那张轮椅——那张陈旧的、椅背用粗帆布包着的、与他们身处的老宅的破败景象极为合拍的轮椅上——坐着的是斯坦利·菲斯克院长。看见他的样子她大吃一惊。他那皱缩、衰弱的像小孩般的身子裹在一件厚重的睡袍里。他戴着墨镜,脸上扑着粉,粉底显出铜绿色,嘴唇上则抹了鲜艳的深红色口红。他头上戴着顶金色的假发,从头顶梳成偏分的发型,刻意地模仿当年他在贾斯珀当文学教授时的装扮,让人看了不由得心酸。欧文把菲斯克推进来,让他正好停在从前的学生们围坐的圈子外,然后便走开去拨弄将熄的炉火。夜幕已经降临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很难过,”院长用他那轻快的声音说着,“迈克尔和萨莉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和你们所有的人一样对此感到痛心疾首。”

“菲斯克院长,”梅莉莎插话进来。她肩上披着件黑色的薄衫,她那瓷白色的脸令亚历克丝不由得想起夜课上那个女孩。她腿上放着本书,她那修长的手指捏着打开的书页。那是本克里斯蒂安的作品。“你相信理查德·奥尔迪斯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吗?”她的视线扫向亚历克丝。

“我们必须以开放式的思维对待任何可能。”院长说道。

“他们说奥尔迪斯从监狱释放出来后就变了。”弗兰克补充道。他坐在被单盖住的沙发上,手里端着杯刺激性饮料,杯壁上全是水珠。他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冰块撞着杯壁发出声响。“说他变得更阴沉了。他住进了离校园不远处的一所房子,开始写一本关于法洛斯的新书。那本书他至今没有完成。”

听到有人说起那位作家的名字,屋里一阵沉默。欧文生起了火,一块火星从壁炉里溅出来,亚历克丝连忙跳闪开。

“他们至少应该调查他,”梅莉莎说道,“他的老底太多了,他们一定得查清楚。”

“老底,”萨莉·坦纳吐了口唾沫。她仍裹着毯子,仍在发抖,似乎离她几英尺开外熊熊燃烧的炉火丝毫没有热量。炉火在她脸上映出一团阴影,就像一块黑疤,在她颧骨上摇曳。她再也不是一个有着美好前程的二十一岁少女了,迈克尔的死使她深受打击。她也吃了点什么,喝了点什么——她的眼睛在半明半暗的火光下忽闪着,话语也有些含糊不清。“现在已经没什么老底了。都结束了。理查德·奥尔迪斯做过的所有事情,他积攒起来的所有一切,他的全部声名——都结束了。现在他仅仅是个可悲的老头,靠他的记忆活着。”

“不,”亚历克丝不假思索地大声说道,“他仍是个天才。他还有自己的思想。”

萨莉大笑着,眼里燃烧着怒火,“你当然会那样想。”

亚历克丝咬着舌头,看向一旁。

“刘易斯,”菲斯克院长在他的轮椅上说道,“他不来和我们聚聚吗?”

“普莱恩多半精神错乱了,”弗兰克说,“成天和那些疯子打交道。”

“弗兰克。”他的女伴半开玩笑地挤挤他的胳膊。

“我是认真的,露西。我还没告诉过你刘易斯都做些什么吗?他是一所监狱的管理员,一所城堡,里面关的都是非常坏的人。我搞不懂他是怎么工作的,并且还能保持清醒。真的,我搞不懂。”

弗兰克渐渐没声了,意识到自己可能扯得太远了。于是他举起自己那杯毒药一饮而尽。

“明天,”菲斯克院长说道,“我们会在塔楼前的东院开追悼会,亚历克丝会致悼词,其他想说说迈克尔的人也可以说几句。”萨莉坐在沙发上抽泣着,声音干得像枯死的树叶。“我很高兴你们都同意来和我待在一块儿。你们不知道,在这家里再听见你们这些最优秀、最聪明的学生的声音,我有多开心。”

他转着头,瞎子摸象似的找欧文。亚历克丝看见那个护工脸上一种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菲斯克将轮椅掉个头,朝着屋外摇去。欧文赶上他,推着这老头消失在屋子的阴影中。

院长走后,萨莉起身说道:“我得走了。快到蕾切尔的睡觉时间了。”她指的是她和坦纳的女儿。亚历克丝想到那小女孩还没长大父亲就没了,不禁摇了摇头。亚历克丝知道,在任何年纪,这都是难以承受的。

其他人和他们新寡的朋友拥抱着,萨莉站在他们中间,不住地颤抖着,仿佛就要滑入世界尽头的深渊。最后她终于恢复了常态,往外走去,经过亚历克丝身旁时,她冷冷地点了点头。

当那女人幽灵般的身影离开后,剩下的人的交谈便更无拘无束了;他们的谈话变得像侃大山似的吵吵嚷嚷。亚历克丝试图剖析这些谈话,好找到一星半点可能帮助她完成任务的信息。但她什么都找不到。对她来说,这群人中会有人背叛迈克尔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更别提杀害他。他们看起来和她在丹尼尔的葬礼上看到的一样:被悲伤折磨得憔悴,同时又尽可能地说话,以填补那些会令他们想起尸体、书房和铺天盖地的书的空白。他们仅仅是老朋友,亚历克丝。奥尔迪斯是在唆使你,他骗了你。今晚你再回去时一定要——

她身后传来一阵手机的鸣声。萨莉在门边一手提上高跟鞋,一手翻开了手机盖。“喂?”她答了一声,然后便听着对方说话,亚历克丝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这个女人。“我现在不能说,”她小声说道,“现在不太方便。”她合上手机盖,走进夜色中。

亚历克丝跟大家打了声招呼,便缓步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刚才关于奥尔迪斯的那段谈话刺激了她。她清楚教授在杜孟谋杀案中是清白的。毕竟,是她的调查澄清了所有的疑虑,证明奥尔迪斯不可能犯下那些罪行。

但要是调查有错呢?要是奥尔迪斯过去一直在操纵他们的夜课,而现在又操纵了迈克尔·坦纳的被害呢?

不会的。奥尔迪斯这次也是清白的。他是清白的,而这房里某个人的手里则握着谜底,找到它就能找出杀害迈克尔的真凶。

亚历克丝穿过昏暗的走廊。二楼很安静,只有些许谈话声隐约传来。她朝着更暗的地方走去,手摸着墙隐没进黑暗。楼板给她报着数,一步一响。是在这楼上吗?她思索着,他是把它藏在这些——

她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喂?”

“希普利博士,我是布莱克警探。”

她脸上一阵发烫。他们查到了什么。

“你能在二十分钟后到东院见我一下吗?”布莱克问道。

“当然可以。是什么事呢?”

“没什么特别的,”他说,“我只是想让你看点我觉得你会感兴趣的东西。”

“那一会儿见。”她挂断了电话。

亚历克丝继续沿着廊道走着。她在想着,答案。毕竟再回贾斯珀的理由有很多,这些理由至少带了些自私的成分。她进了主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她的血液上涌,心跳得咚咚响。

这又是一间摆满书架的屋子,长年无人翻阅的书卷把隔板都压弯了。这间屋子,和这所大房子里的其他许多房间一样,几乎被大部头的书占满了。但这些书的摆放并非毫无次序,亚历克丝可以看出,菲斯克试图将它们按照学派或年代归了类。在这一点他一点不像奥尔迪斯似的杂乱无章。

她跨过门槛,打开了屋里惟—的—盏灯,带着敬畏的心情走进那些书架。她用一只手慢慢滑过书脊,不放过一点缝隙,细细地查看某两本书之间是否藏着一本手稿。

威廉·华兹华斯和浪漫主义文学,惠特曼和美国诗人,黑兹利特和文学评论,查完这些,她又接着查现代主义文学。这个架子空了许多,但仍内容颇丰:艾略特、奥彭、庞德。亚历克丝的手指沿着一排排的书摸过去,凭感觉指引着她,楼下传来其他人笑声的回音。

你在哪儿呢?你真的存在吗?

亚历克丝继续在书丛中找着。但什么也没找到。什么都没有。她把整个二楼都找了一遍,查了每间屋子,但还是—无所获。这手稿是场闹剧,又是学者们以讹传讹,最后才发现是——

她停住了。她仍在现代文学书架上找着,正找到有关法洛斯的研究。书架上放着本杰明·洛克关于《线圈》有名的著述,当然还有斯坦利·菲斯克关于法洛斯作为—名女权扩张论者的专著。此外,还有两本奥尔迪斯的作品紧挨在—起放着,这是他在狱中完成的有关法洛斯的两册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书架,审视着这些书摆放的位置。她刚才注意到的摆放顺序——到这儿就被打乱。那本叫《幽灵》的书被抽出放在架子的边缘,它那皱褶的封套却还牢牢地粘在—卷蜘蛛网丝上。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把那本书移出书架,正在这时,她听见一声咔塔声。就在书下方,有—处很小的、顿挫的擦痕。她凑近了仔细着着书架上的空口。奥尔迪斯的《幽灵》被取走后给书架开了口,她看见书后的墙上刻着一块约摸邮箱大小的凹槽。里面卷放着的正是一份手稿。

亚历克丝的心跳得扑通的,她把手指放进纸卷里往外拉。

“亚历克丝?”她吃了一惊,猛地转过头,“你在这上面干吗呢?”

凯勒站在门口。他正斜倚着门框,手拿着一杯啤酒。一瞬间,时空闪回到他们的学生时代。要是在别的情况下,她的双膝一定已发软了。

“我——我没在干吗。只是看看菲斯克的藏书。”

他走进了房间,开口道:“那个,露西·威金斯呵,嘿嘿,你觉得呢?”

亚历克丝转身背靠着书架,侥幸地希望凯勒并未看见那处秘密空间。“我知道啊。真够意乱情迷的呢。”

“她和我之前想的并不一样。”他呷了一口酒,“几个月前我在《犯罪现场:迈阿密》里看过她。Google了一下。她结过婚有孩子,是个九十年代的情景喜剧明星,复出过好几次。都是老套路了。我只是好奇她知不知道弗兰克是结了婚的。”

“她怎么会不知道呢?”亚历克丝转着眼珠,接着说道,“他们看上去很幸福。”

“确实是啊。”

他走了进来,连带着碰到了那盏微亮的灯。“你今晚还要回去见奥尔迪斯,对吧?”他问道。

“等我见过警探后,是的。”

“你希望他会怎样说呢?说他知道是谁杀了迈克尔?说他有全部的答案?他怎么可能,亚历克丝?”

“奥尔迪斯比我们所有人都聪明。”

“那是肯定的。但他也更危险。”

她看向别处。“我得回去。”

凯勒等着她继续说。

“我得回去,因为如果他真和这件事有什么牵连,那我们在爱荷华所做的一切都无关紧要了。你还看不出来吗,凯勒?你不明白吗?”

她望着他喘息着。酒精烧得他的脸有些发红,他又喝了一口酒。接着他说:“梅莉莎说丹尼尔并不是自杀。”

她觉得心里忽然沉落了什么。“你是指什么?”

“你在和警探见面时,她敲了我的门。我们便聊了聊。她说她有时会和丹尼尔联系。说她有一次和家人去了曼哈顿,他来见她。她便和他在一起待了一天,见了他所有的警察朋友。”

“还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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