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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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只有一朵没有枝叶的水仙花朵。

小英说:“公子坏了我的好事。如果再吸收一个人的精血,我便可大功告成。”

胡悦拱手道:“姑娘好生厉害,但是你应该不是小英吧,姑娘把小英姑娘藏到何处了?”

‘小英’哈哈笑了起来,但随即便戒备地看了一眼楚珏,她说:“我自然是会把小英还给你们的。但是我还是那句话,胡公子别忘了云这件事。”

说完‘小英’便冲出了船舫,纵身跳入河中,当她跳入河中之时,她的身体便也开始分解,再无踪迹。

胡悦问道:“她是何人?”

楚珏说:“她不是人,那些强盗最后可能把女子随便抛尸在了荒野之外,首身分离,自然怨气冲天,这份怨气会引来精怪。”

胡悦却问道:“会离魂术法的精怪,彼岸花……莫非是……”

楚珏笑着说:“需要靠血气为生的花妖不多。彼岸花便是一种。”

胡悦皱眉道:“黄泉路道,彼岸之花?”

楚珏说:“总之她本想着替那女子复仇,再而修行自己的道行,这样倒也不有损天道。毕竟这女子的戾气也是死的太惨所致。对于这类精怪,这样惨死而造成的复仇不损自己的道行,反倒是能助涨他们的修行。”

胡悦在看河中,的确飘落了几许红色的花朵。

胡悦再回头,虹翘似乎已经有些醒了过来,她睁眼两人,她道:“咦,胡公子,楚公子你们怎么会在此,还有……哎哟,头好疼啊。脖子也好疼……”

胡悦扶起虹翘,虹翘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女子,她……”

胡悦摇手阻止她继续回想,说:“翘儿好好休息,梦里的东西那只是梦而已。”

虹翘点了点头,但是不知为何眼角却留下了泪水。她莫名其妙地擦着眼泪,只觉得头非常的疼痛。

胡悦安置好虹翘后转头看着楚珏,楚珏真好弯腰去捡那朵水仙花。

他把花儿藏在袖内,随后便也一起来照看虹翘,虹翘喝了些安魂凝神的药便也睡了。当天晚上,真正地小英便回来了,她说她只去买了一些糕点,只离开了一个时辰。但是却不知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了。再往细处问她,她也只是摇头,摸样也非常的憔悴,看样子的确是什么都不知道。

而胡悦经过这一次折腾,回到观情斋的时候便是浑身乏力,他倒在床头捂着眼睛,他听到房间的门被关上。

便开口道:“花魂还回去了?”

楚珏嗯了一声,关上门,给自己切了一壶茶,倒上一杯送到胡悦面前,胡悦接过茶杯看着杯中的茶叶沉浮,想得出神道:“引出此事的是花魂,解决此事的还是花魂。这也许是巧合,也许未必是巧合。”

楚珏低声道:“今天也累了,早点休息吧。”

胡悦转头看着他,他伸出手朝着楚珏伸过去,整张脸埋在了楚珏的胸口,楚珏身上的温度并不高,但是却带着一丝让人安心的香气。胡悦略带疲倦说:“今夜你就留下吧。”

楚珏低头看着胡悦,点着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轻柔地覆上了自己的唇,他说:“我留下可就是这番意思。”

胡悦闭上眼睛,伸手把眼前之人抱紧,像是依恋一般。

楚珏会心一笑,把把胡悦压在了身下,一阵幽风而过,床帘随风落下,而红烛随风摇曳,依旧在滴蜡。帘账之内传出了叹息地声音,胡悦睁着眼,看着在他身上的楚珏,楚珏只是轻柔地吻着他的眼角,几番缠绵,胡悦却忍着不肯喊出声,只是发出零碎的呻吟,而楚珏凑着胡悦的耳垂舔咬,他低声道:“忘了那些烦心事吧,只要有我在你便可安心。”说罢便是深深地送了进去,胡悦牙关一松,但身子却为之一紧。

胡悦终于闭上眼,他双手抱紧这楚珏,两个清冷的人此时都感受到了彼此的暖意。无关有情无情,无无关有意无意。在寒夜中互相依偎温存。也只有在此时,胡悦可以不用去思考,也不用去害怕着什么。他只需要紧紧抱着眼前之人,就不会有失落的那份哀愁。

夜晚,河的岸头,摇曳着几朵红花,红花之下便是枯骨。

岸边站着一个人,他看着河水似有所思,他开口道:“他也该记起来了……”

第37章 风雪夜归人(一)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唐刘长卿

冬日之风,寒彻刮骨,这天却晴的像是滴出水来似的。风大,但是阳光却极其的好,路边依稀可以看到雪里红的盛开。冷风肃杀,也是傲骨。

即使如此清寒之日,依然街市上一片人来人往的景象,路边儿的摊子也卖着冬日一些特有的小食。叫卖声不绝于耳,路上行人熙熙嚷嚷,把这原本的清冷捣腾的分外热闹。

“卖字画啦~春兰秋菊,冬梅夏荷,岁寒三友,高山流水。卖字画啦~”

胡悦蹲在一个角落里,搓着双手,原地踏步,是不是地喊一句。虽有人来看,但是这大冷天的来买字画的主也是少之又少的。平白无故还会多了些许白眼。

胡悦见没人光顾,便自顾自地找了一个干净的地坐了下去,喝了一口酒。

他捶了捶自己的腿儿,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如所有穷酸书生一般,冬日收入和来源越来越少,卖点字画也好攒钱置办些棉衣好过年。所以到了此时,胡悦便照例把平日里所画的字画寻一些拿出来叫卖。不过一上午的光阴也无人问津,终于在胡悦差点睡过去的时候,有人光顾了他的小画儿摊子。

“这儿能请人上门做画吗?”

胡悦打着瞌睡的手抖了一下,整个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眯着眼看去,是一个长相白净斯文的读书人,穿着青色的棉布袍子,头上带着方巾。看上去也不似有钱人的模样。眼神非常的回避,好似不喜欢与人目光接触,走路也有些弯腰驼背,看着像是特别恭顺之人。

胡悦心中断定:此人应该是某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胡悦站了起来朝着那书生一拜说:“自然可以,但是上门作画,还得另收润笔之费。”

那书生穿着普通,口气着实不小,他说:“只要先生能完工,这费用只管先生开口便是。”

胡悦略微有些讶异,反正也没生意上门,难得来了一个那么豪气的主顾,胡悦自然是不放过的。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完了摊子,合上砚台便催促那人上路生怕他改变主意,动作可谓雷厉风行,一气呵成。可惜那书生没走动,他略微有些尴尬,说:“先生莫急,现在我还不能带你去,这样如何?今日晚上我能否登门拜访?”

胡悦一边放下自己的架子,一边端详着这个年轻人,他说:“既然如此,那么就约在卯时相见如何?在下就住在东巷里转角那李家绸缎铺后头的观情斋是也。”

书生做事颇为认真,逐一记下,礼貌地朝着胡悦再是拜了拜,随后便走了。

这一上午也就这一个预约主顾,再无其他声音迎门。到了晌午,大多数的人都已走了。只留下几个摊位还坚持着。胡悦打折哈气看着手里的一本残卷,连吆喝都懒得吆喝了,纯当晒太阳。

“贤弟这样可是卖不出去字画的呀。”

胡悦头也不抬,翻了一页书说:“那就请兄给尽数都买了吧。只收现银,拒不赊账。”

楚珏略微加重语气,说:“大冬天的谁会闲的没事来买字画?”

胡悦挑了挑眉毛,显然对楚珏这样的挖苦有些介怀,但依然装模作样地看书,便开口道:“楚兄不知道么?这冬日才是卖字画的好时节,春秋夏这样的时日,风雅之客都外出去了,有景何须画?对景饮酒方才是真雅兴,但这冬日里面没有踏雪寻傲梅的劲头,身子骨老弱不堪的受不起这寒冬,自然买付画回去过把瘾也是能理解的。”

楚珏知道他必定会给自己找个借口,也没在意这些。他直截了当地说:“眼下没有生意,何不随为兄去喝酒?这冬日里的西凤是最好喝的。”

楚珏不愧是胡悦最好的酒友,只说一句话便勾动了他的酒瘾虫子。但,胡悦朝他冷瞟了一眼,挪了挪身子,后脑勺朝着他。不再搭理。

楚珏见这样,心中犹如逗猫儿,反被猫儿嫌的错觉。他干脆垮了进来,往胡悦边上的空位一坐。舒舒服服地整个身体便靠在了胡悦身上。

胡悦见他这般,依然无动于衷,翻着一页书,对着一口酒。意思就是不和你喝,我自个也能喝。

楚珏斜眼看了他的书,开口道;“哟,青囊卷的残本,看样子玄冥子的东西又被你给骗过来了。”

胡悦头上的青筋已经冒了出来,他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继续不搭理。

于是这集市上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精细的世家公子靠在一个一身棉布袍子的穷书生背后,坐在地上摆摊卖字画。有的时候还会替胡悦吆喝几声,迎来路人驻足围看。

胡悦实在憋不下去,他合上书说:“我说……”

楚珏递过酒壶,嘴里还含着一口酒,声音有些模糊:“喝吗?”

胡悦闻了闻,那是上好的汾酒,他瞅了一眼,接过酒壶便喝了好几口,擦了擦嘴把酒壶递还回去。

楚珏继续说:“贤弟你还在赌气吗?”

胡悦继续看着书,不咸不淡地说:“怎敢呢,堂堂当今侯爷,世家子弟,吃着皇粮拿着俸禄。而悦一介布衣,一无功名在身,二无家产垫后。一穷二白,整日只知流连忘返于烟花酒肆。我拿什么脸面来生楚兄的气呢?”

楚珏听到此番言论,也不觉皱着眉头,他道:“就因为上次……”

胡悦马上打断楚珏的话:“哎,楚兄,你来此就是为了继续上次的话题?那我还是那句话,到了该说的时候我就说,现在时机未到。”

楚珏倒是无所谓,他一脸平淡地说:“就因为此事,让你把我半夜从观情斋赶了出去。我衣服都还没穿整齐哩!”

楚珏这话一出,围观人又多了些许,胡悦坐不住了,他压低声音说:“我说了,此事尚不到时机。兄如果再纠缠,信不信我立马收拾行李走人,观情斋我也不要住了。到时候天大地大我端看你怎么找我?”

楚珏皱眉说:“如果你不说,万一以后又遇到与此相干的事情,贤弟又一次方寸大乱。那该如何是好?为兄能帮你一次,可不一定次次都能帮你啊。”

胡悦依然充耳不闻,自从胡悦因为无头公案一事,的确多少乱了方寸,没思索清楚就向楚珏透露了关于云的一些事情,回头就后悔了,自那之后楚珏便经常旁推测桥的打听此事。胡悦心想楚珏何许人也,说不好真的会让他才到个十之八九,届时老底都透了,还能脱得了关系?

胡悦明显也就想要和楚珏拉开些距离,虽说现世男风盛行,他和楚珏那档子事儿虽未透露出去,但是无论是红翘还是玄冥子,都从中看出二人的关系。

胡悦本就是寡淡之人,但是对于楚珏,胡悦心中却有着一份连自己都无法名状的牵扯,放不下手,又不愿深陷。掉在半当中,不上不下的。倒是楚珏丝毫没有胡悦这层顾虑,一门心思得往他身上扑,也不见有任何的犹豫和退路。这一个踌躇,一个积极,如今胡悦开始有意无意得躲着楚珏,他知道自己没法用情,孑然一身,本是无所牵挂,但如果心里多了一个人,胡悦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心中是又忐忑又顾忌。

楚珏见胡悦虽然在看书,但是那一页一直都没翻过去,心知他肯定又在琢磨这事,他用肩膀推搡了胡悦,胡悦手一抖,书都掉地上。他斜眼看了他,最后叹气道:“走吧,反正也没生意,收摊,喝酒去呗。”

楚珏闷声笑了笑,一下子站了起来,彬彬有礼地伸手把胡悦给拉了起来。胡悦拍了拍袖子说:“楚兄你今天来找我喝酒,可以,不过有个条件,晚上你可自己回自己住处,别赖我那儿。我有会客相约。”

楚珏眼神锐利了一分,那一闪而过的锐利随后被温和地微笑所代替,他笑说:“这世上我请喝酒,还给我提条件的,除了你之外,绝无第二人。”

胡悦不知为何会有一丝心虚,他故作严肃地说:“我卯时有一人相约,主顾找我去上门做画。”

楚珏顿了顿,胡悦看出了他的疑惑,继续说:“正经买卖,想什么呢。”

楚珏笑而不语,帮着胡悦收拾完字画之后,便催促他一起去了离这儿不远的酒肆。冬日的酒肆卖的酒都是热的,专门有烫酒的热锅,进了店里就暖和,合着酒香,闻着就让人昏昏欲睡。不知是酒醉人,还是这暖气醉人。

不过大伙的劲道好,隔着老远儿都在听说书。说道妙处,自是一阵的叫好声。

胡悦不喜欢听这些,他更喜欢听一些歌女唱的小曲,水磨软语,眉眼之间尽是风韵。不用太多的锣鼓喧闹,只需一笛一弦,全靠歌女的天生好嗓子。唱得是情,用情深处,音色如银丝玉珠,故而心情好就给她们写一些。有些歌女儿唱的好了,红了。就会给胡悦彩头,包个利市。这也是他营生的一个来源。京城内的风月场都知道有一个写词写的特别好的胡相公。

楚珏倒是听得井井有味,他听什么都是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态度很好,但是胡悦知道这人什么看似都很上心,什么都仿佛无法入他之眼。

楚珏说:“白日里的酒肆和晚上还是有所不一样的。”

胡悦懒洋洋地说:“那是自然,现在来的都是一些不用干活的。忙于生计的此刻都不会在此处。”

楚珏略抽着嘴角说:“所以现在来喝酒的都是游手好闲之徒?”

胡悦立马想到了这不等于把自己都框进去了吗?连忙说道:“也不一定,不过现在的确听不到什么曲儿,倒是这类说书的特别多。”

楚珏嗯了一声,侧目看着说书的人,胡悦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凤目一扫,忽然蹭地站了起来,他看着那个说书的说:“是他?”

楚珏说:“什么是他?”

胡悦缓了缓,他坐下对楚珏说:“那个找我画画的主顾。就是台前说书的那个。”

楚珏微微变了一个眼神,冷淡地哦了一声,那个书生在台上说的是一则风雪夜的故事。因为没听到头儿,也不知道尾,听得云里雾里的。

那书生声情并茂地说着:“只见来人穿着一身黑金塑甲,腰间挂重剑,头戴范阳笠(宋代武人所流行的毡帽),疾步走来,一路风霜未平息,一身戎装满尘埃。踏瑞雪而疾行,冒西风而跨步。夜虽静,风似刀……”

那书生也发现了胡悦,微微一滞,但随后便又开始说道:“手里的灯烛几番都要被这狂风烂雪吹灭,但如何都不曾灭了。这一路走来,人未有半点乏意。正是个铁铮铮的伟汉子。”

胡悦对着楚珏说:“他说的是哪一出?”

楚珏眯眼到;:“似是夜奔吧,但又不像,我也不是很清楚。”

胡悦唔了一声,两人都安安静静开始听。书生说得非常的好,可以说比起那些找本宣读的说书,他的说书反而有着自己的东西。让人听着觉得仿佛是在听一个新本子似的。

胡悦点着手指,闭着眼,像是往常听小曲一样的听着书生的说书,这表示他听得非常入迷。楚珏时不时给两人杯盏中添酒。

胡悦说:“无月风雪夜,独挑一灯行。这个好……”

楚珏听到此句,也是略有所思,他凑近胡悦说:“他既然请你作画,那不必等到卯时,结束了请他一起过来喝一杯,有事这里说了便是。”

胡悦摇手说:“人家是主顾,说定了就是说定了。如果要改也是人家说了算。”

楚珏点了点头,又眼神深了几许思虑。两人烫了两壶酒,喝道天色暗了下去,这书生才举起惊堂木,断到了今天所说的地方,他不像其他的说书艺人,会走的时候一路扎客收打赏,端朝着众人一拱手,地便下了台。赢来了一阵喝彩。

果不其然,他下了台便朝着两人走来。

胡悦站了起来,拱手道:“公子说得好啊。”

那书生现实看到了楚珏,他停了一下,随后便马上摆了摆手,回礼道:“过奖过奖,谁在先生大才之前,在下献丑了。”

那人说话比白日时更加的谦虚,对胡悦也是褒奖有加,胡悦听着很受用,哈哈笑笑,便招呼那人入座,亲手为之斟了酒。但眼中书生的那个停顿已经看在眼里,随后朝着楚珏那里瞟了一眼,楚珏依然微笑站在,也没有过多的解释。

那人扭捏地摇手道:“啊呀,真不好意思,我不喝酒。”

胡悦动作略微一顿,随后马上唤来小儿说:“劳驾给这位公子沏壶茶来。”

没想到那小二早已经恭恭敬敬地给那人擦着桌子,颇为殷勤地问:“公子还是老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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