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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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换了发型,头发剪短了,贴着脸颊。看得出,这种发型扎得她有点不习惯,当她抬起头跟王小山打招呼的时候,她不经意地拨开脸颊边的头发,我注意到她的左边脸颊有一条粉红色的细痕,从耳根一直到嘴角。

“她是谁?”徐鸣之指着我,嘴角轻微地撇了撇,她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声音快而尖细。接下来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朝向王小山的方向,故意把脸的侧面留给我。

“我在电话里已经跟你说了,”她放慢了一点语速,“我不是苏亚帖子里说的那个‘小妹妹’网友,我是二〇〇四年才认识张约的。我也没有在苏亚那时候工作的出版社实习过,我压根就没见过苏亚。张约当年的网友,是任锦然。”

二〇〇二年深秋,任锦然做了人工流产,加上心情不佳,在家里病假了一段日子。就在这段日子里,她每天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上网,在聊天室里认识了张约。

张约那一阵其实心情也不好。

和苏亚的恋爱已经“八年抗战”了,每次同学聚会,大家都会问他们这对当年的“金童玉女”何时修成正果,她打着哈哈,他则赶紧转移话题。

结婚,是一件早就该操办的事情了,就差一个形式。可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倒是觉得这么多年,恐怕是他依然没能获得这个资格,像个没毕业的学生面对导师,连问分数都不好意思。时间拖得越久,他就越忐忑。

他知道,苏怀远和齐秀珍一直盼着他能主动退出。当年他和苏亚在学校开始恋爱的时候,二老就提出见他,问了他的家庭情况,父母职业等等。他们本来希望苏亚能找一个现成有实力的夫婿。如果一定要选同龄人,那么家境殷实的也可以考虑。再不济,就只能等他自己有所作为,这是苏怀远和齐秀珍并不乐意见到的,他看得出来。

这么多年来,他们的见面一次比一次难堪,全靠苏亚在饭桌上辛苦地调节气氛。

毕业五年,他算是工作努力,偏偏又发展得不顺利,当初选了行业内规模最大的这家华翰电子集团,没想到大企业有实力是真的,内部关系复杂也是始料未及的,千军万马挡在前面,五年了,他连个主管也升不上去,薪水跟刚毕业的时候几乎没相差多少。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好意思向苏亚提出,“我们就凑合着先简单办了好不好?”

可以说,在任锦然身上,张约第一次感到了被需要,以及力所能及的快乐。这个小女孩被恋爱问题困扰,每天都有无数烦恼要跟他这个网友倾诉,征求他的意见,让他忙个没完,让他觉得自己重要非常,简直成了她的精神支柱,一个救世主。

苏亚则完全不同,她是他的同届同学,虽然不是同系,在他们相处的这么多年里,他始终会感到一种难以忽略的竞争错觉。她与他说话的方式,也总是一种讨论、商议或建议的态度,而不会是求教。

可能是因为苏怀远和齐秀珍越来越差的态度,这些年,每当跟苏亚说话,他开始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好像苏亚是被老师派来检查功课的课代表。但是,在任锦然这里,他轻松、愉快,自我感觉空前良好,也仅此而已。

“他们真的只是网友而已。”徐鸣之向王小山特意声明,现在,作为一个完全的局外人,她说她只说事实,不会偏袒任何人。

在二〇〇三年六月之前,他们甚至没有见过一面。任锦然住在复旦,张约在漕河泾,一北一南,现实生活中各有所爱,各自的烦恼都忙不过来。闲下来时不用奔波,用手指就能跟人在聊天中获得安慰,甚至连穿着整齐面对别人的辛苦都免了。网友不就是这个用途吗。

当然,张约看起来是在这个网友身上倾注了太多的精力,这跟任锦然的焦虑有关,也跟张约自己的焦虑有关。网络上每分钟都有无数失恋的人试图找人倾诉,张约选择了任锦然,是因为这个小女孩跟他遇到的问题恰好是一样的。任锦然也是遭遇了恋人家长的反对,局势还更严重。

每当张约安慰任锦然,他就会觉得暂时分散了自己的烦恼。正如比尔曾经对我说的,这个世界上试图拯救别人的人,潜意识里都是为了拯救那个无路可走的自己。

当年,任锦然凡事都请教这个无所不知的“大哥哥”,到百花出版社实习也是张约的建议。这是张约从苏亚这里得到的知识,除此之外,对于文化领域,他这个电子工程系的毕业生不能知道更多了。任锦然特意要求被分配到“嫂子”的编室,网聊和短信都不避着苏亚,也是为了不要给苏亚带来不必要的误解,没想到效果刚好相反。

自从来到苏亚这里实习,任锦然摆脱了原先布满旧日恋情的环境,如我们先前所知,她开始恢复快乐。这是二〇〇三年六月的事。

二〇〇三年的圣诞夜,任锦然与加州的男友杰生在酒吧跳舞,疯玩了一个通宵。就在那天夜里,苏亚向张约提出分手。张约没有表示异议,他想,这是迟早的事情,不及格的学生总要被开除的,用什么借口不重要。

得知这个消息,任锦然非常内疚,她对张约说,她要去跟苏亚解释清楚。张约坚决地阻止了,他说:“这不是你的问题,这只是我和苏亚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你帮不了我们的。”

这以后,张约就跳槽来到了大江集成电路株式会社,没有了苏亚,他不再过分地患得患失,担心跳槽了以后情况更差,这么一来,倒是得到了很好的发展际遇。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沉浸在失恋的消沉中,形容憔悴,沉默寡言。

二〇〇四年五月,任锦然请张约吃饭,把自己最亲密的同学徐鸣之也叫来了。她在饭桌上说:“在我最不开心的那段日子里,是你们两个不嫌我烦,每天听我唠叨,帮我一步一步走过来的,我早该请你们吃饭谢谢你们了!”

但是徐鸣之心里明白,任锦然的本意就是介绍他们两个认识。徐鸣之个性清高孤僻,从大学到工作,一直也还没有男朋友。

那是一顿气氛美好的午餐,梅龙镇广场的翡翠餐厅。还点了一瓶红酒。徐鸣之记得很清楚。

“你是说苏亚认错了人?”王小山问。

他下意识地把手放到右边面颊,和徐鸣之的伤口呈镜面对称,忽然醒觉过来,赶紧改作了托右腮,补问了一句:“她没看清就下手了?”

“你看我跟任锦然有哪点长得像的吗?”徐鸣之正在生气,没注意到王小山的动作,“她不可能认错,她跟任锦然同一个办公室待了好几个月呢!”

“那为什么……”

“为什么,你去问她呀。只有一个解释,她变态!”徐鸣之总结道,然后胸口起伏地往沙发深处靠了靠。

第16章

苏亚救了我。正如当初她把我推入这个案件,陷我于接踵而来的谜团、危险与比尔伤人的爱情之中,现在,她正用一个不可解的细节重新召唤起我的斗志,让我从抑郁里爬起来,空着一颗心,疯狂地躲在卧室里上网看帖。

苏亚,三十五岁的“败犬女”,出版公司的副总经理和股东之一。我还记得她在照片上的模样,一头柔顺的长发,心型小脸,一双少女般的圆眼睛,茂密的眉毛,微笑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丝惊讶的表情,还有月牙般的两窝笑纹,她的笑容让我想起了春天的明媚与甜蜜。

我了解她多少。她会下手伤害一个陌生的女人吗,只因为她坐在张约身边,还是整个案情推理的逻辑出了问题。

她被谋杀了,我曾经是她死亡的诊断者,可是,她写了七年的帖子,十五页,一千九百四十三楼,我和王小山只看过六楼,为此我鄙视自己。我打算现在就开始补救,一楼一楼读下去。一边读,我一边又不由得想起了比尔的话:“了解一个人的过程,就是不断推翻以往印象的过程。”太贴切了。

我还记得,苏怀远和齐秀珍曾经告诉王小山,苏亚的健康状况也非常好,除了小时候割过盲肠,成年后患有慢性咽炎以外,其他每年体检都一切正常。

才看了苏亚没几个帖子,我就得知,她连续五年体检都查出胆囊炎和胃病。她害怕胃癌,做过多次胃镜,幸好只是溃疡,但是久治不愈,非常痛苦。她甚至患过一次急性阑尾炎,开过刀,在论坛上咨询过术后的饮食问题。

她的父母还告诉过警察,苏亚的出版公司最近经营状况非常好,还有可能被收购上市。这也是一个与事实不符的消息。

“他们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的女儿”,这句是苏亚的原文。

苏亚出生在一个中学教师的家庭。苏怀远是物理老师,齐秀珍是语文老师。苏亚写道,她小时候时常有一个错觉,她觉得她是一种家电,像冰箱、电吹风、洗衣机什么的,当然她更高级一些,她是苏怀远和齐秀珍精心装配出来的一台机器人。从装好的那一天起,她就得开始承担各种功能,让齿轮稳定,轴承规律,忘记自己的存在,为外界尽责尽力地转动不息。

比如说,在别人家,都是孩子对父母撒娇。他们家刚好相反。

对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母亲常常向她申诉,父亲不修阁楼上的灯,不肯加班给学生补习赚一点外快,不关心她,她最近胃疼得厉害,他从来不问一句。说着,就当她的面哭起来。她茫然地举起小手抚摸母亲的背脊,她觉得也许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她的父亲则不断向她抱怨,母亲在学校里当着大家的面奚落他,他晚回家,锅里半碗饭都不给他留,这么多年争风吃醋,莫名其妙地得罪过他身边多少女同事。他说,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只有她这个女儿可以听他讲讲了。那时候苏亚还不满十岁,已经成了父亲的半个心理咨询师。

这对夫妻似乎都有无数多余的情绪需要发泄,又无法彼此中和。二十年里,在一个孩子的纵容下有增无减。二十年后,苏亚终于念大学住读,暂时远离了父母的身边。住在家里以外的地方,耳畔只有同学的欢声笑语,她忽然感觉卸下了肩膀上沉重的什么,以前她还以为那是她身体原本的一部分呢。她觉得此刻的自己轻盈得像一只飞鸟,似乎随时随地可以飞翔起来。她像一个孩子似的,对着这片广阔而自由的世界,露出了惊奇的笑容。

就这样,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存在,不仅是作为别人的日用品,她发觉生活原来可以这样轻松自在,充满了随心可及的快乐。她和张约恋爱了,这是她人生中只为自己而做的唯一一件事。

二十年后,苏怀远和齐秀珍撒娇的重点不再是彼此的关系。他们哀叹改革开放的掘金热潮带富了一大批人,却不是他们。他们抱怨学校分配的多层公房太局促。苏亚惊叹他们总是能列举出这么多得了重病的熟人,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缺少医药费,晚年无着。于是每到双休回家,苏亚就像从一场美梦里醒来一般。

苏怀远和齐秀珍不知对苏亚埋怨了多少遍,说张约不是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贫贱夫妻不会幸福,就像他们两个。现在他们不想做贫贱夫妻了,他们觉得苏亚可以为他们做到。

说实话,他们第一次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苏亚根本还没想过结婚的事情,她才大三。不过苏亚忽然有了一种古怪的错觉,她还没结婚,但是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她觉得苏怀远和齐秀珍并没有把她当作女儿,恰恰相反,他们从来是把她当作父母来依赖的。

恐怕这么多年来,苏亚从来没把这些话告诉过任何一个人,包括张约。

与张约分手后,她持续地发帖,也许是为了让张约看见,也许仅仅为了发泄,她每个帖子都用“亲爱的Y”开头,像一封封长短信件,她把悲愁、疑虑、压力和往事的片段都一点一点说给Y听,我觉得这个让她如此信赖的Y已经不是张约了。

从她帖子里的记述可以看出,其实对于现实生活中的张约,苏亚始终怀着戒心,就像一个人总是觉得椅垫里会有什么硌着她,所以不断神经质地调整坐姿。

对张约毫无经济实力这一点,苏亚在内心是介意的。不是因为苏怀远和齐秀珍的反对,而是她担心物质上的无能,会造成精神上的无助,她害怕将来张约也会依赖她,变得像她父母对她那样,只顾关注他自己的怨艾,除了要求她倾听他,扶着他之外,不会有兴趣对她多看一眼。

苏亚的担忧是精确的,虽然她当时不愿意承认。事实上,早在张约跟任锦然网聊之前,他与苏亚的关系就已经非常接近这个状态了。这种爱无疑让人疲惫。

二〇〇四年七月二日夜晚二十二点五十分,苏亚曾在帖子里写道:亲爱的Y,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想给你发个短信。想想,还是罢了。

每当想起我们以前在一起时快乐的点点滴滴,就像鸦片,让我忍不住想拨电话给你。结果,却总是不免想起更多的痛苦,让我像被火烫了一样缩回手。回想起来,不仅是关于她,九年里还有那么多的时候,患得患失、焦虑、伤心、欲言又止。其实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没法让你知道的心里的话,并不比分开后少。

想想都累。

想来感情真是一件糟糕的东西,人与人在一起,那么多的痛苦,换那么少的一点快乐。

还不如什么都没有。

二〇〇四年的这个时候,苏亚已经从百花出版社辞职,与人合伙创办了一家出版公司。父母一心指望那个“有实力”的女婿为他们提供的一切,她打算自己来做,这总好过被成天埋怨“连个像样的男朋友也没有”。

苏亚的运气很好,签下了几套英国的童书版权,在国内都非常畅销。二〇〇四年,全国的图书市场已经远不如前些年,可是苏亚的出版公司第一年就赚钱,连赚了三年。一个人总能轻易得到自己并不真正想要的东西,真心想要的却偏不给你,这是苏亚的切身感受。

二〇〇六年初夏,苏亚按揭买房,选中了罗马庭院这个楼盘。她买了一套联排别墅给父母住,自己买了一套酒店式公寓,与父母相距十五分钟,可惜不能离得更远。她把别克停在别墅的车库里,这样她可以勉强自己每天过去看一看父母,也可以有借口很快地离开,因为把车开出来,肯定是有事情等着她外出。

搬入新居之后,苏怀远和齐秀珍绝口不再提及苏亚的婚事。

苏亚的生活就像一列火车,虽说选择的不是自己喜欢的方向,却总算驶上了一段平稳的轨道,并且打算从此就这么平直地向前,不作他想。可是到了二〇〇七年春天,一个重大的变故降临到苏亚身上。

二〇一〇年七月十六日周五,午后一点四十五分,耀眼的阳光从窗外涌进来,灌满了我整个卧室,也把这个躁动不安的城市照得光影分明,纤毫毕现。

老街区的咖啡吧已经陆续开门营业,咖啡豆磨好了,啤酒冻到了冰柜里,一部分桌椅被搬到室外,在地中海式建筑的回廊上,或是人行道边,撑起一把把白色遮阳伞,或是在某个闹中取静的院子里,背靠着一棵上百年的香樟树。

还没到时候,生意寥寥。室外七八套桌椅,坐着他们唯一的一个客人。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略胖,短裤,凉鞋,橙色圆领恤,宝石蓝的棒球帽压得很低,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有络腮胡子的下巴。

他的手边放着一个V形高脚杯,冰摩卡快喝完了。还有一杯冰柠檬水,每次有人过来加水,他都从不抬头。服务生并没有觉出什么异常,独自过来喝咖啡的人总会有些古怪,对人爱理不理的,仿佛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看不见他似的。更何况,这个客人在上网,手提电脑打开着,聚精会神,正用手指敲击键盘。

我正在一边看苏亚的帖子,一边喝果汁,忽然被MSN上突然闪动起来的对话框打断了。我记得我没有登录过MSN啊。我点开,对话框里先是一行莫名其妙的字:“我知道你在电脑边上。”随即,下面几行接踵而至:“你听我说,你还会遇到危险的。少出门,凡事自己小心!”

是比尔,竟然是比尔。

还没咽下去的半口番茄汁顿时呛在喉咙里,咳得我眼冒金星。

我立刻拨电话给王小山:“喂,你们警察干什么吃的?凶手都逃出来满大街溜达着呢!”

王小山那边可能信号不好:“什么?你说谁,谁逃出来了?”

“凶手!”我大喊一声。

电话那头愣了片刻,忽然大笑起来:“你是说比尔吧,我们早就把他放走了。”

“为什么?”

“证据不足。”

“他自己都承认了,还有什么证据不足的?”我对着电话嚷嚷。

王小山说:“自己承认也没用,他跟许多犯罪条件根本不吻合。比如说,他和苏亚根本就不认识,没有手机通话记录,没有短信,没有邮件,没有MSN聊天记录,连一个论坛短消息都没发过……他在论坛上只跟三个网友联系过,‘冬菇’往来最多,接下来是‘蟑螂’和‘小艾’。”

难道是我冤枉了他?那他为什么不反驳我呢,我知道了,他一定是对我太失望了,不愿再分辩什么,觉得多余。反正他知道自己不是凶手,最后不会获罪就是了。

“怎么啦?”王小山问我,“你不知道他没事了吗?我还以为他一出来就会跟你联系的。”说到这里,王小山的声音听上去简直心花怒放,他还故意问了一句:“都这么多天了,他没跟你联系啊?”

我想比尔是不愿意再理我了吧。

我记得在我住院的时候,他半夜陪我在思南路上散步,就是两周前,他再次郑重地劝我放弃追查这个案子。他说:“你有多少推理,就会有多少犯罪,只有停止推理,犯罪的事实才能像河床上的石子一样显露出来。”

我听得不是滋味,于是问他:“你这是在讥笑我越帮越忙吗?”

他说我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是:“其实别人的瓶子里究竟有什么,你是永远猜不出的,你所能看见的只是你自己无穷无尽的犯罪冲动。”

我当时简直快被气得笑起来了,问他:“那你是在说我才是最大的凶手咯?”他委婉地赞同了这句话,他的理论是,侦探确实比凶手危险得多,是犯罪冲动最强、犯罪基因最发达的一群人,他们深谙几百种详尽的谋杀过程,这得益于他们常年沉浸在犯罪步骤的想象中,就像一种每日必行的体操,否则他们怎能从片段的线索中推断出犯罪的全景呢?可是,一个凶手顶多只能用一种方法杀死受害者而已。

于是,他立即被我评为“本城最擅长胡言乱语的理发师”。我严肃地指出,侦探和凶手关键的不同,在于他们的目的是相反的,前者是为了除暴安良,为了广大市民的安全。

比尔一手撑着伞,一手帮我把额发捋到脑后,顺势搭在我的后背上。他语调温柔地继续跟我抬杠:“你想想,人做的任何一件事,哪一件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感受?”他在黑夜里静默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觉得他的眼神在变化,一开始是恋人的端详,渐渐变成了颇有兴味的审视,最后陷入凝神深思,笑意也随之消失了。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是那个名叫李嘉文的人。

“其实你从来没有相信过任何人,是不是?”他忽然说,眼中掠过了一丝疏远,“你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他用胡子在我的额头上碰了碰,放开了我,他的唇几乎没有触到我发际的肌肤。

二〇〇七年一月的北京书展上,苏亚的出版公司主推一套从法国引进的儿童科幻故事,批发情况出奇的惨淡,令苏亚和她的合伙人始料未及。三四月间,已经发行出去的那部分也开始退货。这显然是一笔失败的投资,三十个品种、七百五十万码洋压在仓库里,也压住了整个公司的流动资金。到下半年,新书的品种已经大幅度减少,这就使得单本书的运营成本升高,利润降低,陷入了资金窘迫的恶性循环。

也直到这个时候,苏亚才真正感受到了图书市场的低迷,无论再选什么书,多么有卖点,一律销售平淡,能把首印数卖完就算很不错了。运气就像一尾野喜鹊,来去匆忙,总是让人来不及看清它飞走的方向。

至此,公司在奇迹般地大赚了三年半之后,开始进入了勉力维持的状态。起初大家认为,这只是一个过渡时期,坚持下去,做到一套大卖的书,也许就是下一套,公司就能重新回到以前的局面。一年、两年,精力倍付却毫无起色,这简直像是一条岸上的鱼在挣扎扑腾,到了第三年,苏亚感到了一种真正的疲惫。合伙人则早已心思活泛地去张罗别的生意,不再愿意在这个出版公司多耗光阴。

二〇一〇年元旦过后,合伙人终于跟苏亚商议是否关闭这家公司。苏亚犹豫不定,她未尝不愿意卸下这个让她几乎累垮的包袱,但是,家里的一套酒店公寓和一套别墅还在缴按揭,将来怎么办?

我再次被MSN打断。已经是七月十六日下午两点三十二分,何樱姐在网上半真半假地发了几句话给我:“我们的卢总很惦记你噢,刚才开会,她说你病了这么久了,今天下午她打算亲自去慰问你一下,让我通知你。”

我赶紧表态:“不用麻烦了,我周一就来上班的,行吗?”我琢磨着,这也就是何樱担心我周一再不去上班,自己又不好意思开口,就拿出卢天岚当令箭。

何樱没回复。

我又补了一句:“我保证早上八点五十分就到。”

何樱还是没动静。难道是会上卢天岚真的提到了我,让何樱又错觉地位受到威胁,不高兴了吗?“何樱姐,说话啊。”我催她。她可能走开了吧。

扔掉番茄汁的瓶子,我又打开一瓶葡萄汁,继续看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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