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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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病确实应该休息,刮台风确实应该放假,这很正常。至于故事里的孩子以及公司员工,也不算有什么问题,尤其是那些成年人,应该只是开句玩笑。

但如果形成了一种行为习惯,为了不上学而总是声称自己有病,那就不对了。还可以假设的夸张点,某位公司员工有呼风唤雨之能,仅仅为了自己能休息一天,便施法把台风招来了,问题可就严重了。

在普通人看来,龙观水其实就是懒,怕吃苦又贪玩,天天赖在家里打游戏不肯认真的做事,却又不想受到指责,于是便企图给自己找个借口,其行为模式就像那个没有长大的学生。不是他的父母有问题,也不是游戏玩家和网作家的职业有问题,而是他本人有心理问题。

这个人还有点聪明,或者有点想当然,上网查了抑郁症的症状,又自称有社交障碍,特意跑来找丁齐这位境湖市最有名的心理医生,想让丁齐给自己做一个诊断,然后就有了继续在家贪玩不正经工作的借口,并取得父母的谅解与同情,不再受指责。

没病找病也是一种病,有病就得治,他意识到得这种行为背后真正的逻辑,以及意味着什么。

丁齐最后道:“人总得面对自己,无论你想做什么,出发点都不应该是逃避现实。社会有压力,每个行业想成功都得付出努力,总想给自己一个逃避的借口,这就是你的问题,如果你总是这样想,甚至也这样做了,就会导致行为障碍。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先定一个目标……”

龙观水离开的时候,丁齐看了一下时间,这场会谈总共进行了一时零十分钟,是丁齐特意多给了他十分钟。龙观水的目的并没有实现,却带着另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走了,而且丁齐很清楚,这个人不会再来了。

丁齐身为心理医生,龙观水有什么问题,可以从什么方向解决,他都已经指出来了。但龙观水能不能解决,还得看他自己。

第二位求助者的预约时间原本间隔半个时,现在还剩下二十分钟,有意思的是,这位求助者自称的问题也是精神抑郁。丁齐熟悉了一番登记预约的资料,对方就走进了诊室。此人名叫余成仁,今年三十九岁,登记的职业是公务员,但没具体写是哪个部门的公务员。

他的目光明显有些呆滞,丁齐招呼他坐下的时候,他定定地看着桌面,甚至没有抬头与丁齐对视。只有在谈话过程中,有什么问题好像刺激到了他,他才会微微抬头看丁齐一眼。

此人描述的经历以及表现出来的症状,非常符合心境障碍的特点,在通常情况下,丁齐其实已可以得出结论并建议他转诊了。像这样的患者,应该到安康医院或者境湖大学心理健康中心去治疗,而不仅仅是接受心理咨询。

此人好像不是来接受心理咨询或心理治疗的,反倒是像来和丁齐探讨人生哲理的,他甚至提了三个很深奥的问题:怎样才能感到快乐、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人应该做什么?

会谈已进行了半个多时,丁齐微笑道:“余先生,我的导师有一种观点,是在大量调查统计之后得出的结论。他认为,当代很多心理问题或者精神病症,都是被创造出来的,或者是被所谓的心理学家制造出来的,越出名的病症便越流行。

假如告诉人们,他们的很多问题可能来自于某种心理疾病,需要看心理医生,按照某种模式才能解决,反而会造成大众心理的的脆弱。因这是一种暗示,告诉他们自我疏导是无能为力的,在某种情况下就应该出现心理问题。

有一个现实的例子,非洲某国经历了一场种族冲突于战乱屠杀,给整个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创伤。西方派去了一个援助团,他们带去的不是粮食和生活物资,而是一批心理医生。这些志愿者的目的是为了找到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

这个国家近百年来一直在各种战乱、暴力、瘟疫中渡过,这就是当地人习惯的生活,他们的风俗和信仰,生活方式以及观念,使每个人能面对这种生活。这些志愿者去了之后造成了什么后果?他们其实是灌输了一种脆弱,带去了‘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流行。

在别的地方也可以看到这种例子,当某种未被发现的心理疾病或精神疾病被发现后,假如过度宣传广为人知,符合这种描述的病症就会大量出现……”

丁齐来了一番自顾自地长篇大论,到这里,余成仁终于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道:“丁医生,您这些是什么意思?”

丁齐:“因为你在谈理论,所以我也配合你谈谈理论。假如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谈谈实际的东西?据你自称,同事看你的眼光、对你的话经常让你觉得厌恶,能不能举一个具体的例子?哪个同事、叫什么名字、他对你了什么话引起了你这种感觉?最好一个字都不要遗漏……”

这天丁齐下班比较早,下午一点钟接待第一个预约的求助者,两点半接待第二个,三点二十就离开了博慈医疗,趁着交通晚高峰还没到来,四点钟便赶回了南沚区。朱山闲也提前下班了,庄梦周、谭涵川、冼皓、尚妮都在客厅中坐着呢。

丁齐有些纳闷道:“都在呢!朱区长下班也这么早?妮子,你怎么没有回杭州上课呢?”

尚妮:“缺几天课没关系,我把教材都带来了,只要期末赶回去考试就行。刚才我们在一起分析安装窃听器的是什么人?有一种心理画像技术,可以通过行为特征推断心理特征,再从心理特征推断生理特征,大家正想请教丁老师呢,我也跟着见识见识。”

丁齐:“起心理画像技术,我的导师才是专家,我的水平和经验还差得多。”

冼皓:“为这事把你的导师卷进来也不合适吧,丁老师啊,你的水平已经很高了,不妨试试。尽管掌握的线索太少,但也可以分析出一个大概,错了也不要紧!”

丁齐笑道:“那我就试试吧,有没有黑板?”

黑板当然没有,就在墙上挂了一张大白纸,给丁齐拿来一支粗黑笔,在白纸上一条条列出他的分析结论。丁齐先写了第一条:国家机关工作人员,工作单位应该是执法机关,身份应该是个领导干部,至少是一位部门领导。

尚妮道:“这些庄先生和朱区长都已经分析出来了,不算丁老师的本事。”

丁齐又写了第二条:男性,身高在一米八零到一米八五之间,不是左撇子,五官比较端正、牙齿整齐,没留长指甲,肤色偏白,体形不胖。

尚妮惊叹道:“这,这么具体?丁老师,你是怎么知道的?”

庄梦周则笑道:“江湖惊门灵犀术,看来你已经入门了呀。”

丁齐答道:“这不算具体,假如是刑侦部门要找嫌疑人,这样的特征信息远远不够,除非是在已有的嫌疑人中进行甄别。至于这些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要讲理论过程就复杂了,我们一般是直接给信息。”

冼皓沉吟道:“没留指甲,惯用右手,身高大概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之间,体形不胖,这些结论我们也早就看出来了。其他几条倒是挺有意思,有直觉成份。”

尚妮:“冼皓姐姐,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冼皓:“朱师兄的车,后视镜左边向上翘了一点,应该是被脑袋碰到的。装窃听器的人很仔细,几乎没有留下别的痕迹,就是起身时脑袋稍微碰了一下后视镜。

他是撬开车的左前门钻到驾驶位置安窃听器的,根据车座、方向盘的空间和他安装窃听器的位置,可以推断出他当时的姿势,也可以推断出他的身高。而且这个人不可能太胖,否则身子就俯不下去,会把窃听器安得更高一些……”

庄梦周摆了摆手道:“继续听丁老师。”

丁齐又道:“这个人肯定是在干私活,也不想让单位和同事知道,并不是朱区长犯什么案子被调查。”

他接着在白纸上写了第三条:可能是江湖中人,利用职务之便掌握资源牟利,可能和某些社会团体有联系,这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

朱山闲追问道:“还有呢?”

丁齐写了第四条:此人用过一个名字,叫余成仁,可能是冒名。他很快就会来拜访,很可能就是今天晚上!

这条一写完,大家都站了起来,齐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齐放下手中的笔笑道:“今天下午,我接待了两名求助者,都是没病装病的。第一个装得很不像,就不了。第二个装得挺好,预约登记的名字就叫余成仁,我刚刚见过他,还差点动手了!”

将时间倒回下午三点多钟,当时在博慈医疗的心理诊室中发生了什么?丁齐要余成仁现实中的经历细节,余成仁了一段。丁齐突然插话道:“余成仁不是你的真名吧?”

余成仁一愣:“丁老师,您这是什么意思?”

丁齐不紧不慢道:“您应该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自诉病症几乎没有什么破绽。但我想指出两点,第一是你介绍症状的时候太熟练了。你是在描述抑郁症的症状,而不是在描述自己的感受,当然了,你把这些症状放在了自己身上,并且读过相应的病历记录。

第二点,我要你转述同事你的话,包括当面的背后的议论,你提到自己的名字时,语速有变化,就像到了需要特别注意的细节。没有人会不熟悉自己的名字,谈话时还要特别注意,明这个名字你并不熟,就是临时借来用的。”

余成仁站起身道:“丁医生,你太过分了!我信任你才来找你,你居然胡八道,我要投诉,就没见你这样的心理医生!”

丁齐居然笑了:“你尽管去投诉,但我也没有见过你这样的抑郁症患者。为了尊重隐私,我们这里是没有录音录像记录的,你跑来找心理医生,却在衣兜里藏了支录音笔,把我们的谈话都录了下来,这也是职业习惯吗?”

余成仁的脸色终于变了,退后一步道:“你,你信口开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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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花开哪一枝

丁齐也站起身上前一步道:“你很纳闷我是怎么知道的吧?是你的姿势有问题。有人如果暗中想做一件事,总会露出痕迹。你总是低着头,却下意识地挺胸,这个姿势不舒服。你既然不愿与我对视,却总是尽量让左胸对着我,衣服里到底藏了什么?”

余成仁已经冷静下来,冷笑道:“什么都没有!丁医生既然这么不专业,我想这次会谈就没必要再继续了。”完话已经转身想走,仿佛吃准了在医院中这位医生不敢对他这位病人怎样。

结果他的身子刚刚一动,丁齐就突然伸手抓向他的面门,余成仁的反应倒挺快,看架势应该也是练过的,啪地一下就把丁齐的手给挡开了,然后一捂胸口,定在了当场。丁齐左手抓面门是虚招,右手则快得多,已经伸入他的衣服里怀将一支录音笔抽在了手中。

余成仁满面怒意,咬牙道:“身手不错呀!”

丁齐面无表情道:“你不是就来试探我的吗,现在满意了?”

余成仁:“乖乖地还给我,不要逼我动手。刚才你只是出其不意,真动手的话,没你的好果子吃!”

丁齐不紧不慢道:“东西就在我手里,你想动手的话,尽管试试!”

余成仁:“告你一个殴打病人,你可知道对一个医生来是什么后果?”

丁齐:“你忘了这里是什么诊室,假如我们真动了手惊动了外面,猜猜你会被揍得有多惨?让我来想一想吧,首先得挨电击棒,然后被两根防暴叉叉地上都不用我揍你。假如余先生身手不凡,能从这里一路打出去,那动静就更大了,我期待着你的表现。”

没有哪个医生会在医院里对病人动手,只听过病人或病人家属打医生的,但心理诊室的情况不太一样。这里的门是不上锁的,外面走廊另一端有保安值班,值班室还配了防暴器械,参照精神病院的配置,只是从来都没有用过。

心理门诊理论上不接待精神病人,但不能保证精神病人不会来心理门诊,来这里求助的人大多有心理问题,保不齐就有精神病状,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躁狂发作,心理医生也需要有自我保护措施。普通的私家诊所可能没这些配置,但这里毕竟是正规的大型医疗机构。

假如在这里动了手,会不会有人冲进来把他当精神病制伏,余成仁也不敢赌,他刚才只是想吓唬丁齐,不料丁齐根本不吃这一套。站在余成仁的角度,丁齐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是太气人了!

余成仁面色阴沉道:“丁医生,我是按照正规登记手续来这里的求助者。既然到了心理门诊,有什么心理问题都有可能,在身上藏一支录音笔也不算是什么事。你身为医生对病人动手动脚,还摸到怀里去了,难道是不想混了?”

丁齐面不改色道:“做买卖的,最讨厌就是有人假装顾客来找磋,当医生的,最讨厌就是有人假装患者来搞事,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找揍。不过你放心,我是有职业素养的,只要你不动手,我绝不会在这里揍你。再告诉你一句,老朱今天早上已经报警了。”

余成仁:“他报不报警,关我什么事?我听不懂你在什么!”

丁齐:“你当时有没有注意到行车记录仪?也有可能把你的样子给拍下来。”

余成仁:“胡!”到这里又突然住口道,“你别想套我的话。”

丁齐:“你就不怕老朱真把你查出来?”

余成仁:“别想着往我身上栽赃,不论你在什么,也和我一点关系没有,区区一个区长,我也不在乎!”

丁齐笑了:“我可没有老朱就是朱区长!你刚才应该先问老朱是谁吧?余先生,这笔录音笔我可没关掉,我们的话也录下来了。要么你现在动手抢去,要么自己登门和朱区长解释吧你不动手?那么此次会谈到此结束,走好不送,欢迎下次光临,记得提前预约交费。”

丁齐对朱山闲等人介绍了心理诊室中的经历,众人面面相觑。朱山闲瞪大眼睛道:“你还真敢在那种场合动手,掏别人兜就掏了?”

丁齐:“我也是有把握才掏的。”

这倒是实话,仅仅能看出来那人在撒谎装病,而且姿势有问题,上衣的左胸里兜可能揣着一件东西,这些都不算有把握。真正能确定的原因丁齐当然没对余成仁,他是用神识发现的录音笔,余成仁未免也太低估他了。

庄梦周笑道:“那家伙肯定查过丁老师的资料,但也没想到丁老师在医院理里做事也这么干脆,真是动手就会动手的人。”

丁齐:“我也是气不过!就算和朱区长的事没关系,他这么做也是用心险恶。假如我没有看出他的破绽,正常给他做了诊断,又被他录了音,麻烦可能就大了。那份录音都不需要修改,把前面的会谈过程忽略,只留最后那一段,就够我喝一壶的。

一个心理医生,将一个精神完全正常的人,诊断成患有严重的抑郁症,还建议他到安康医院接受治疗。假如被大肆宣扬出去,再来个投诉索赔啥的,恐怕名声就会臭了,还会毁掉职业生涯。我的人生已经被我自己毁过一次了,不想让他有机会再毁一次。”

冼皓皱眉道:“你倒是当场出了口气,可还是没有搞清楚那人是谁,连对方的真实姓名都不能肯定,又怎么能肯定那人会亲自登门?”

谭涵川插话道:“他会来的,我们还不清楚他是谁,但他也不知道我们不清楚啊,而且丁老师已经跟他打过照面。”

尚妮伸指着墙上的大白纸道:“丁老师,你还有什么要总结的吗?”

丁齐又拿起笔写下了第五条:他想知道我们聚在一起在干什么买卖,特别我们前几天出门干什么去了?他还有别的手段监控我们,但是没起作用,所以才会在车里装窃听器。

朱山闲点头道:“是的,我们在家里没搜出来窃听器,只在车上有,明他是通过别的手段查不出来线索,才上这一招的。”

尚妮:“我们现在怎么办,就坐家里等他来吗?”

庄梦周摆了摆手道:“来不来随便他,我们先吃饭。”

晚上八点半,有一位四旬左右的男子步行进了南沚区,来到朱山闲家的楼门前刚准备伸手摁门铃,却发现门上贴了一张纸条:没锁,自己进来。

他揭下纸条推门而入,绕过前厅走进客厅,一屋子人正坐着喝茶呢。丁齐想招呼老朋友那样招手道:“你终于来自首了!余先生,你到底姓不姓余,该怎么称呼呢?”

朱山闲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皮笑肉不笑道:“你还真敢来!”

那人却在早就准备好地空椅子上大大方方地坐下了,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掏出一本证件打开道:“如果我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保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配合谈话。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叫张望雄,是省国安局六处处长。”

冼皓一撇嘴:“哎呀,原来是省局安全六处的张处长,失敬,失敬!”

朱山闲反问道:“我就不明白了,我哪里危害到国家安全了,你要在我的车里装窃听器?”

张望雄:“朱区长,你应该也知道规定,假如涉及国家机密,我没必要对你解释。”

丁齐有些好奇地扭头问道:“这人好大的口气啊,难道真有中国龙组或者特异调查局这样的部门?”

庄梦周:“据我所知,除了里,现实中并没有这种机构。”

谭涵川咳嗽一声道:“庄先生,这您可就搞错了,其实国防科工委是有这种机构的,我们还在一起做过试验。”

尚妮惊讶道:“真有啊?”

谭涵川解释道:“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是做一些研究而已,比如我的师父当年就做过外气的物质基础研究,有些结果并不公开,以避免公众误解。”

尚妮:“哦,那也不是丁老师的中国龙组或者特异调查局呀。”

张望雄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道:“你们够了没有?我已经亮明了身份,你们还在这里聊天呢?”

朱山闲:“等你正经事呢!你也不正经话,大家就只好先聊天喽。张处长,别以为我不懂规矩,今天你是用私人身份来的吧,事情也是你用私人身份做的吧,你知道自己违反了多少条规定吗?”

张望雄:“我们的工作不需要朱区长来指点,对有可能危害到国家安全的事件,哪怕只是蛛丝马迹,我们也有责任监控关注。你们能不能如实交待,元旦长假这三天,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在这里,事情还有缓和的余地,假如换个地方问话,可就由不得你们了!”

完话他以威严的目光环视一圈,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坐在他身边的谭涵川一缩肩膀,好像是被吓着了,众人都没有开口话。张望雄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正准备再点什么,却突然身子往后一缩。

原来谭涵川冷不丁侧过身一拳打在了他的肚子上,剧痛传来,他的身子缩成了虾米,张嘴却没有叫出声来。谭涵川的另一只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接着又是一拳打在肚子上。

张望雄勉强以脚尖踮地,身子在发抖,两只手抓住谭涵川的胳膊企图把他的手掰开,张脸色涨得通红,眼瞅着就是快断气的样子。朱山闲等人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就坐在那里一边喝茶一边冷冷的看着。

然后谭涵川就像拎鸡一般掐着脖子把他拎进洗手间了,顺手带上了门,紧接着里面就传来了呕吐声。脖子被掐住了,肚子上又挨了两记重拳,腹内感觉如翻江倒海,谭涵川手一松直接把他扔到了马桶边,张望雄立刻就吐了,差点连苦水都吐出来了。

等他吐得差不多了,又被谭涵川拎了客厅扔在椅子上。张望雄的脸色不再是涨红而变成了惨白,喘了口粗气道:“你们竟敢这样,知不知道后果”

话音未落,肚子上又挨了一拳,脖子又被掐住了,还是谭涵川动的手。假如在正常情况下有所提防,张望雄或许还能比划两下,但刚才已经被折腾成这样了,想躲都躲不开。然后他又被谭涵川提了起来,肚子上又被补了一拳,继续被拎进洗手间,接着吐。

这他这可是真连胆汁都吐出来了,等再次被扔椅子上之后,样子已接近于虚脱,有气无力地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此时他想喊都喊不出来了,因为嗓子已经哑了。

丁齐在一旁看得直叹气,老实木讷的谭涵川、和蔼可亲的区领导朱山闲,似乎人畜无害,但真以为这帮人招惹那可就大错特错了,这顿揍真是挨得太不值了!旁边还有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冼皓呢算了,她是冼皎不是冼皓,就算也杀过人,那也是事出有因。

尚妮在一旁很善意地提醒道:“谁知道你刚才拿的证件是真的假的?真的就不应该那么做,假的就更不对了!你就不会好好话吗?明明是你招惹了别人,而且干的是见不得光的勾当,怎么还上门耍横?”

朱山闲则冷笑道:“到底想干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张处长久在公门,这些年养尊处优,恐怕已经忘了江湖飘门律吧?请问我们什么时候招惹过你,又碍着你什么事了?我们对你客气,你就会对我们客气吗?我好心好意最后再问你一句,花开哪一枝,枝上几片叶?”

张望雄哑着嗓子答道:“落地打箍子,斩柴留叶子。”

朱山闲点了点头,扯了张纸巾递过去,又推过去一个杯子道:“早这么话不就得了!官场规矩已经被你坏了,江湖规矩总还得讲吧?擦擦嘴、喝口水,有什么话慢慢聊。”

丁齐声问冼皓道:“他们刚才什么呢?”

冼皓:“江湖八大门的切口,解放前的讲究,互相拜码头报身份的,你当然没学过。这位张处长也是爵门中人,师父不在世了,同门就他一个人单干。”

同为爵门传人,为何朱山闲不认识张望雄,甚至连听都没听过?这也很正常,首先是因为时代不同了,旧社会的码头帮派势力建国后早就被打掉了,甚至被连根铲除了,江湖人上哪找码头互相拜去?

就算八大门还有传人,那也是遗落民间的零散传承而已,比如朱山闲就是在工作期间帮扶乡下的一个孤寡老头,结果却拜了一位爵门师父。这只是个人偶遇,早已没有什么江湖八大门的信息交流组织,他和谭涵川也是因为私人原因结识。

江湖八大门传人有时也会互通消息,毕竟人们都会寻找同类交流,但往往只在范围内。根据社会学人际关系的传递原理,只要留心的话,时间久了也会与不少江湖同门搭上关系。

朱山闲又问道:“你是怎么注意到我们的,又是从哪里得知我的身份?对在座的其他人,你又了解多少?”

张望雄喘着粗气道:“我和范仰打过交道,知道他是江湖要门传人,也留心过江湖同道消息。爵门传人朱山闲、火门传人谭涵川、飘门传人冼皓、要门传人范仰、册门传人石不全,你们这些人凑在一起,肯定是要干什么大买卖,多少年没见过这种场面了。

后来范仰和石不全突然不见了,连我都查不着任何线索,所以才特别留意。看来你们的买卖已经得手了,不定分赃不均,他们俩是被你们除掉了”

朱山闲:“那两人是自己有事走了,我们也不清楚什么事,可能还会来吧。你已经动手技术手段监控我们了吧,为什么还要在车里装窃听器?”

张望雄:“你们好像特别谨慎,也有反侦察手段,我重点盯的就是朱区长你,每过一段时间,你好像都处于无法监控的状态。这一次你们在长假期间突然出远门了,而且消失得无影无踪,技术监控手段不好用,我就在你的车里装了窃听器。”

朱山闲:“为什么今天要去找丁老师?”

张望雄:“我知道和你们一起的还有一个丁医生,丁医生曾经很出名,我只是想试探试探,能掌握点把柄就更好了。”

朱山闲笑了:“你想知道我们元旦长假去干什么了吗?”

张望雄:“这次我认栽,往后井水不犯河水。”

朱山闲摇头道:“不不不,这话我可不敢信。我知道张处长的能量大,可以动用技术手段监控很多事情,不定还有别的人替你办事。我就算不担心自己,也得担心老婆孩子啊,所以还是跟你老实交待的好。”

张望雄脸色一变:“不不不,我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搞清楚你们在做什么买卖。”

谭涵川冷哼一声道:“没别的意思就好,否则让你出什么意外也很容易!”

庄梦周和颜悦色地开口道:“张处长想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买卖吗?稍等一会儿,我拿给您看看。”

庄梦周去了楼上,不一会儿捧了一大把金币下来,哗啦一声摊在茶几上道:“这是我们元旦长假带来的东西,好像很值钱!张处长,您看需不需要上交国家,或者直接上交给您得了?”

张望雄无力地摆手道:“不敢不敢!能不能问一句,你们是从哪儿弄到的?”

庄梦周:“泾阳县黄田古镇知道吗?镇子前面有一座狮山还有一座象山,象山里面还有很庞大的人防工程,以前有过驻军。在镇子后面的山上,曾经有一座古塔,但是后来倒塌了,你只要去当地打听一下,很多人都知道的。”

张望雄眼神一亮道:“你们去山里找到了古塔遗迹,把下面的地宫给打开了?”

庄梦周一摊双手:“这话可是张处长的,不是我们的,不是实话,我们绝不会承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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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幽谷抱黄田

159、幽谷抱黄田

张望雄走后,丁齐有些冒汗地问道:“庄先生,您怎么带了这么多金币出来?”

庄梦周:“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刚才楼把老朱、老谭的也一起拿下来了。 ”

他们离开琴高台世界时,那个世界原有的东西都带不走,但有一样东西却可以,是黄金。琴高台世界有铜矿,铜矿也伴生金矿,但是产量极低可忽略不计,大量的黄金都是原先的太平军残部带进去的。

太平军当年洗劫了很多豪门大户,那支残部从天京撤退时也卷走了大量财宝,高高台世界万年之后,只有黄金还留了下来,成为了天国的流通货币。在天国集市,一枚五分钱钢镚大的金币可以买到一只竹鸡。他们走的时候,每个人都带了一捧金币。

这些金币是各大营送的,只是路途的零花钱而已,聊表心意,也是众天兄唯一能带走的东西。假如按外面的金价,每个人差不多都带了价值三十多万的黄金。今天张望雄跑来闯门子,正好用这些黄金下钩子。

丁齐又叹了口气道:“张望兄心术不正,可偏偏只能揍他一顿。”

朱山闲:“如果不是他自己闯进门来,连揍他都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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