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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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靳见他神智略有恢复的样子,忙长话短说,道:“是吧?然后他就跟我说有一套内功,天下无双,修炼者世所无敌!”

老黄大声道:“不信!我不信!他在哪里,在哪里?你叫他来跟我比过!”气势汹汹地跳起来,全身骨骼咯咯乱响,四下里张望。

小靳两手一摊,道:“我也不信啊!我说真有那么神,你自己练出来,早成高手了,怎么还在这里混——当时他跟我同在一座庙里,靠善粥度日,看起来比老子还要落魄,似乎还是躲赌债才进来的。妈的,那种样子,任谁也不信呐。”

“可是他并不着恼,只说什么‘这门神功修炼极复杂繁琐,且稍有不慎就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轻者手阳、足阳脉络俱损,四肢残废,重者可就要老命,所以修炼而成者少之又少。最好本来就是一位内家高手来练,才可游刃有余地控制真气流动,混入四骸之中。我不是不想练,而是不敢练啊。’”

“我说这是放狗屁。”小靳看了一眼老黄,见他眯了眼听得越来越专注,舔舔干涩的嘴唇续道:“天下第一那是多少人拼死都要争到的东西?你个老乌龟居然还好意思说不敢练,摆明了在这里吹牛哄小孩子骗吃骗喝。我个头是小,心眼可不小,少来唬老子!”

“那老乌龟听了我的话不禁满脸紫涨,汗如雨下,跺脚发誓,差点没把他自己的老子娘抬出来担保。我哪里信他的,就说要到方丈那里去出首,告他为老不尊、欺诈行凶、妖言惑众、贻害人间,当立马抽了脚筋,打出山门去。他逼急了,把我生拉活扯拽到一僻静之所,传了我这套心法,还说什么公道自在人心,叫我自己试试。我哪里懂这些?什么炼形而能坚,炼精而能实,什么纵横者肋中开合之式…”

老黄突然道:“等等!…你说炼形而能坚,炼精而能实,后面呢?”

“后面?后面有什么?”

老黄一手抚额,苦苦沉思,道:“炼形而炼精…不对,后面应该还有。你是不是记错了?”

小靳脑门暴出层冷汗,因这句话恰是这一段最后两句,后面的确实不知道了,忙道:“啊…是,后面应该还有的,等我想想。哎,这个…太多太复杂了,我一时也…怎么头有些痛?”

老黄忙道:“你别急,慢慢想,这…这种东西可错不得的!”

小靳点点头,捧着脑袋退回洞中。他不敢生火,生怕老黄见到自己看石壁,只悄悄用手在石上摸着,摸了好一阵,突然摸到“炼气”这个词。他也管不得是否正确,摸完全句跑出来叫道:“我想到了,是炼气而能壮,炼神而能飞!”

老黄双手一拍,道:“是了!正是这一句。由形而精,而至气至神,方是一轮回。师父果然没说错。看来这部心法确实还有些门道…你还记得全不?可、可不可以说来我听?”说到最后,眼中竟流露出乞盼之色,抓紧了牢门,深怕小靳不答应。

小靳犯难地道:“这个…他跟我讲已是迫于无奈,我也答应了他绝不告诉第三个人的…”

老黄果然好生失望,想了一下道:“师父说门有门规,不可轻传与外人,也不可随便偷学别人的。哎,我总是定力不够,险些又犯了门规。”

小靳见这出戏演过头了,慌忙道:“不不不,哪里的话!你我不仅是一见如故,简直就是手足情深啊,我做小弟还有什么话说?这不过是切磋切磋,怎么是偷学呢?我记得第一段是——”不等老黄犹豫,大声念了出来:“内功之传,脉络甚真,不知脉络,勉强用之,无益而有损。前任后督,气行滚滚。井池双泉,发劲循循。千变万化,不离乎本,得其奥妙,功乃无垠…”

那人略一迟疑,但小靳不断口地连下去,他不知不觉间已竖起耳朵用心默记,待小靳念完了,立即在心中重复一遍,看记住了多少。小靳见他嘴唇微动,咳嗽一声道:“这心法是长了点,我也不知道是否记对了…”当下又从头念了两三遍方停。他见老黄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良久不动,忽而一动,精光四射,知道已经背下来了,嘿嘿笑道:“这种心法,骗骗小孩子还可以,怎能骗过老黄你呢?它的名字也可笑,什么‘碧石心法’,哈哈,哈哈,还石壁呢!就当是个笑话吧。哈…”长长打个哈欠,道:“不早了,我也要睡了。”自进洞中睡下。

他眯了眼偷偷瞧去,只见老黄又呆站了一阵,突然间手舞足蹈,乐不可支,跳跃而去,心知事已成矣,终于甜甜睡去。

第八章

第三日中午时分,船到了巨野泽边上的小村,早有氏族家人在岸上接应。由于冉闵的部队此刻正在邯郸一带与赵国石琨激战,周围民众仍在为“文升三级,武拜牙门将军”而拼命屠杀羯人,所以连雇几个精壮苦力都成了问题。劳氏一家只有自己慢慢下货,一面速遣人到东平郡探听虚实,确定买家没出什么意外。

阿清是羯人,在这当头就是杀头的罪过,是以劳老头子极力劝说她就呆在船上,待生意做完后,随他们回江南避祸。但阿清却执意要前往东平。劳老头子劝说再三,实在没有办法,只得选了两名精壮家人,雇了辆马车,秘密护送阿清前往。

出发前,劳歆依依不舍地牵住阿清的手道:“姐姐,你会回来吧?”

阿清道:“姐姐…姐姐也不知道啊。”

劳歆道:“一定要回来,我还有许多话没跟你讲呢。”

阿清虽然只跟他们相识了几天,但劳氏一族对她关怀备至,让她好久以来又再度体会到家的温暖,此刻分别在即,也不禁有些留恋,轻声答应。她心中暗想,有劳氏一族避祸江南,肯定也有羯人做同样的挣扎。将来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往江南走走,亲眼瞧瞧那似乎远在战乱之外的地方。

告辞之后,阿清等人上了路。据劳家的人回报说,从码头到东平一路尚无战火,应该还算安全。

这两个家人都生得胸宽体壮,腰间挂着厚背大刀,看样子属外家练家子,其中一人便是那日被老妖怪击出船舱,恰被阿清救下的劳付。一路闲聊,阿清才知道另一个高点的是他的哥哥,叫作劳全。两人那日都受了伤,好在还不甚严重。他俩都是亲眼见到阿清匪夷所思的水下功夫,又惊走了老妖怪,是以对她敬若天人,尽心服侍。

劳全生性平淡,不爱说话,有话问他,往往也只是恩一声权作回答。但颇有担待,又肯吃苦,无论大小事,做起来毫不拖泥带水。

劳付则与他哥哥大不相同,极还热闹,因常年跟着劳老头子跑路,见识颇多,一路上几乎不住嘴地给阿清讲各地风情异事。三人有说有笑下来,倒不觉赶路艰辛。

到了晚上,因阿清一心赶路,过了投宿地方,好在劳家在这条道上奔波多年,劳付记得山里的一座废庙,驾着马车在昏暗的林中小路上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找到。

这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庙宇,风吹雨打,前院门墙早塌了,院中杂草丛生,有一人多高,草中隐隐露出灰色的歪斜尖顶,不知是哪位高僧的舍利塔。这庙宇甚小,只有前后两殿,外带四间厢房。说是大殿,其实也就比普通房间稍大一些,供了菩萨香案。三人进得殿中,才发现连菩萨也碎成了瓦砾,堆在房角,只有又大又沉的香案还在,那些昔日供奉神灵的香火蜡烛早变做了泥尘鸟屎,散着腐败阴森的气息。

虽然阿清说不必麻烦,但劳氏两兄弟仍去后院厢房中打扫,好腾出一处干净地方让她歇息。阿清隐然有了些往日在家中被人处处侍侯的感觉,转念想到父母,又是禁不住的心酸,便自到前院徘徊。

夜风吹来,四周的荒草丛发出吁唆的声音,不时伏低,露出背后的断垣残壁。舍利塔也在风中发出哀鸣,好象在这样的夜里,连得道的高僧也耐不住寂寞,想要唿喊什么。阿清拨开荒草藤蔓走到塔边,发现那塔已坍塌了一大半。正要步近,突然“唿”的一下,有只狐狸从中蹿出,警惕地望着她。

阿清一惊,随即听到从那塔里传来吱吱的小狐狸的叫声,才明白原来这塔已成了狐狸的居所。阿清见那狐狸紧张而又执着的守护在洞前,笑道:“抱歉啊,我这就走了。”慢慢往后退去。

她正欲退回殿中,忽地一怔,侧耳听去,风中隐约传来厮杀之声,再听一会儿,辩出大概是在东南方向,且夹杂着妇孺的哭喊哀鸣。阿清几步穿过殿堂来到后院,只见劳氏两兄弟也早各自提了刀出来,见她到来,劳付忙低声道:“阿清小姐,此地看来凶险,久留恐有麻烦。”劳全也道:“不错,我们还是乘黑赶路。只得委屈小姐在车上歇息了。”

阿清道:“也没什么委…”突然一怔,刹那间一股热血直冲天顶,脸色大变。劳付离她最近,见她神色有异,刚要伸手拉她,阿清突然一纵,疾若脱兔,两人还没看清楚,只觉一阵旋风扑面,阿清的身影已消失在院墙之外。

劳全惊道:“怎…”劳付一把扯着他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叫道:“你听到了吗?”

“什么?”

“羯人的话——救命!”

两人翻过塌了一半的院墙,觅着喊杀声而去。迎面是密密层层的灌木、藤蔓,无路可走,他俩又自问不能如阿清一般飞跃过去,当即轮刀猛砍,噼出一条路。耳边听得喊杀声愈来愈惨烈,正焦急间,眼前突然一亮,原来已冲出灌木,来到一片松树林中。

这片松林树木稀稀落落的,地上的草丛也低矮稀松,蛇蝎无法藏身,劳付这样老走江湖的一眼就看出是宿营的好地方。林中心燃了几堆火,火光悠忽不定,映着场中十几条飞速晃动的影子。

仔细看去,应该是十几个灰衣人影围着一个人影飞速旋转。只听一个粗哑的嗓子喝道:“对方下手狠毒,大家伙小心点,先围住她妈的!”十来人乱七八糟地应着,各提手中刀枪,只围着火堆不停旋着圈。

圈中心立着的便是阿清了,人墙不住晃动,劳付从间或闪出的空隙中望过去,忽觉背心一寒——阿清似完全变做了另外一人。漆黑的长发垂在面前,看不清她的脸,然而夜风不时地吹起发梢,转到她面前的人就禁不住地往外退出两三步——因为从那卷动飘忽的头发后射出的眼光如冰刃一般尖利。这么一张娟秀稚气的脸,却又流露着惊心动魄的杀气,所有的人不由自住打背嵴生起一股寒气,心中都是同样的念头:这莫不是妖怪?

劳付正自惊疑,突感劳全在旁拉了拉自己的衣袖。他顺着劳全指的方向看去,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明白到阿清为何会如此了——但见林子外围,横七竖八躺着几十具尸体,看衣服装束应是羯人。除了几个男子外,其余皆是妇孺之流。他们的身体相互叠在一起,从姿势上来看,应是男人在最前面挡刀,而女人们则抱着孩子,不少母子、夫妇就这样被一杆枪窜了起来,钉在地上。大人们的脑袋已经被割了下来,堆在一旁,每一张脸都肌肉扭曲变形,死前或是愤怒欲狂,或是痛苦绝望。只有孩子被紧紧拥在怀中,急切间尚未来得及割。还有几位妇人下身赤裸,显是受尽凌辱才死。

劳付饶是经历丰富,听说过冉闵的杀胡令,也听说过邺城外堆积如山的头颅,然而这样的场景毕竟从未真正见过,一时只感四肢冰凉,握刀的手抖个不停,全身的血却又急速流动,心中如火烧一般。

忽听“叮”的一声,兵刃相交,先前那人叫道:“老五走!其余人围着她,别上,等老大来!”火光晃动,众人不住交叉扯动,保持合围之势。

有一人自圈子里踉跄而出,左手捂着右肩,从劳付这边看过去,见有一柱血…不,是一片血,自他右胸激射而出。他伸手想要捂住,可是血从指逢间继续射出,怎么也捂不住。他默不作声地走出几步,终于哇啊的一声叫出来,放声号涕,哭道:“大哥,大…哥,我痛啊…痛啊…”跟着全身一僵,扑地死了。

人群中立时乱了起来,有的人叫:“老五,你怎么样?”也有人哭道:“五哥!”

先前那人怒道:“哭个屁!对方只是一个丫头,哪个再哭老子先宰了他!都别再出手了,等大哥来,等大哥来!”

他口中虽这么叫,心里其实是这群人中最惊惶的,因为他只见到阿清跨了一步,没见她怎么动作,就那样随意地穿入老五舞得滴水不漏的剑光中,手中匕首几乎是又慢又轻的一划,反手一刺,挡开旁边救援的一刀,重又退回——老五从胸到肩就象噼开的柴一样再也合不上了。

根本不是自己这帮人围着她!

他心里在那一刹已然雪亮:就算再多一倍的人,眼前这脸上无一丝表情的少女也能在转瞬之间杀光屠尽。她根本也不是在等机会!看她那般闲庭信步似的杀死毫无出手打算、只想死守的老五,又放过那个时候出手的根本破绽百出的老七,简直就是在享受!

他的汗如雨一般流下,若不是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或者说,还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就这么死的念头,几乎连步都迈不开了。

“要跑吗?”他想:“不行!这人武功太高,看她的模样,说不定就是羯人,怎么可能住手…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亡,逃命的一定最先完蛋!”

正在此时,突听有人喊道:“老十三,你干什么?你跑哪里去?”回头看去,只见老十三一言不发,正跃过一处灌木,向林外奔去。他刚想:“老十三你…”眼前一花,那少女不知如何已钻出人墙,飘忽若鬼魅,看似晃晃悠悠慢慢地走着,却在下一瞬间已追到老十三身后。这么多人一点反应还没有,就见她提起匕首,一刀,两刀,三刀…奇怪的是老十三一直没发出任何声音,木头一般任她干净利落地切了整七刀。她收刀回头,顿了一下,迈步开走。老十三的身体就在她身后轰然破裂,溅起漫天的血雾,一块块跌落尘泥之间。

那少女神色自若地又走入人圈中间。她走过来的路上一路沾满血迹,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老十三的血。她的秀发、衣襟上沾满了血,连脸上也有几道血兀自流动,她却浑不以为然,依旧静静地站着。

先前那人感到唿吸都凝滞了。“大哥…”他在心底拼命狂喊:“救命啊…”

劳付劳全的心也跟着收紧,一时间都不知道它到底还在跳没有。两人甚至不敢看那边,傻子一般呆呆对望,只是耳边不时响起叫喊:“哇啊!鬼、鬼!”“妈啊!妈啊!”“什么他妈的…”

“不要跑!不要跑!不要跑!”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响起,跟着“叮叮铛铛”一阵乱响,接下来就是一些清脆的骨骼断裂之声,暗哑的肌肉撕破之声,激烈的鲜血喷涌之声,以及重物坠地之声。林中又安静了一会儿。

“我…我…呕…”有人剧烈呕吐。

“他妈的,他妈的!我他妈的!啊…”有人哭着叫骂了几句,随即无声无息。

“不要跑!不要跑!等大哥来!”

“老子…”

“噗嗤”一声,跟着象下了场雨般,场中滴滴答答的响了好久,这老子要干什么到最后也无人知道。

“不要跑!不要叫!谁他妈的乱喊!”先前那人已经歇斯底里。

“你他妈的!你他妈的!一起上,一起上啊!”

“砰”的一下,有样事物远远地飞来,砸在劳付脚边。劳全一声不吭,转头大口大口地呕吐,劳付只觉他抓着自己的手几乎掐进肉里,也不敢叫出声,咬牙踢了一脚,将那头颅踢入草丛之中。

“大哥!大哥!”有人撕心裂肺地狂叫起来,犹如垂死的野狼一般。劳氏两兄弟听到这声音都是不由自主的一颤,几个人跟着狂叫:“大哥!大哥啊!”

这一次叫喊,阿清似乎毫无阻拦的意思,由得他们叫。场中残尸遍地,血腥弥漫,犹如阿鼻地狱,还混着一些恶臭,大概人人胯下失守。

忽听数里外有一长啸之声传来,绵绵不绝,远远近近的山林都隐有回音。众人一怔,有一人突然狂喜道:“是大哥!是大哥!是…”话未说完,一口气吸不上来,他手捂胸口,脸涨得似猪肝般,口吐白沫,全身剧烈抽动,勉强跨前两步,再也支持不住,直挺挺跌入火堆。火舌瞬间爬满他全身,立时就有焦臭味传出,可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拉他一把,眼睁睁看着他的脚不住抽打,挣了片刻,终于不动了。

劳氏兄弟闻到味道,往火堆望去,就这么一会儿,仍然还站着的除了阿清就只剩三人了。有两人靠在一起,虽然仍站着不动,可是手抽风般不停舞动,哆嗦着道:“大…大哥来了!大哥来了!哈哈,哈哈哈哈,有…有救…”

阿清身子突然一转,向两人走去。那两人同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惨叫、狂叫,既而疯了一般拼命笑,拼命笑,好象这样才能抵消被刀刺破胸膛的痛楚。他俩慢慢跌落,相互依偎着,渐渐笑声低落下去,终于不见。

这个时候,听见林外有沉重的脚步声传来,有人笑道:“怎么样,兄弟们,又杀了几个羯…呜哇——!”

后一声吼出来,直如雷鸣,震得林中树木都是一抖,无数树叶飞落。劳氏兄弟耳朵里轰然鸣响,再也支持不住,一交坐倒,正惊慌间,只见有个铁塔一般的身影步入火光中。

来者身高九尺有余,胸腹比劳付见过的最凶猛的灰熊还要粗壮。他扛着根粗大的树干,乱搭着些兽皮,露出全身又黑又长的毛。他腰间用麻绳捆了一圈事物,既有喝水的葫芦,亦有不知道哪里抢的一块玉壁,剩下的则全是脑袋,一个个血肉模煳,也搞不清是男是女,粗粗一数大概十二、三个。

那人缓步进来,每走一步都似乎震得地一抖,好象座肉山在移动,眼睛瞪得灯笼般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满地尸骸,道:“这…兄弟们…”

剩下最后的一人全身抖得象筛子,哭道:“大…大哥…弟兄们…都…都被这…这…”

阿清身形晃动,纵到他背后,一脚将他踢向那大汉。那大汉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却见那人张口吐出口血,大叫一声,双腿猛地一挣,死了。

那大汉狂怒之下,将那人猛地向阿清掼去。这一下劲道十足,去势又急又狠,阿清纵身跃起,“啪啦”的一下,那身体摔得粉碎,无数残肢乱飞,打在阿清身上火辣辣的痛。阿清正暗自心惊,耳边风声大作,一根树干拦腰袭来。她猱身避开,以灵巧的身法与他缠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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