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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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芑云狠狠在自己腿上一拧,一阵痛感刺激,她大大的吸一口气。

我才不要死在这龌龊之地,天地之大,还有好多地方没去呢!

自爷爷惨死以来,林芑云心中首次升起强烈的求生欲望。李洛——注定此生你都会后悔!她咬着牙想,跟着呵呵呵的笑起来,躺下盖好,大剌剌的睡了。

第六章 前程

“吱噶”一声,晨风将半掩的竹门推开了。雾气翻滚着涌进屋来,四下里立时变得白茫茫一片。阿柯眨眨眼睛,只觉眼前事物说不出的飘渺模糊,一时间有些神游天外的感觉。

“小真?”他开口叫一声,肩上和胸前的伤口一扯一扯的痛。

不在。陪伴他的只有冰冷的雾气。

阿柯太息一声。

林芑云这会儿在做什么呢?大概…还在睡吧。每天那家伙都要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得过来,在车里惬意的伸懒腰,大声嚷嚷肚子饿——现在应该有人为她送早餐吧。

可是,自己这会儿可饿得慌!阿柯再叹一声,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身上的伤。从目前的状况看起来,只有右手与右脚还算能动,其他地方支零破碎的,至少也得两、三个月才能痊愈。要想动手打架拼命,还要更久。

真要命,李洛这会儿正满天下的搜索自己,可自己却连坐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

远远的山上,不住有猿猴吼叫之声传来。阿柯因多次来洛阳,听到猿猴声,大致也猜到目前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洛阳城东的山中。这一带虽说人迹罕至,但山腰有一条驿道,是通往长安的必经之路,此刻定有数百的人在山中把守。这个时候,小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正想着,阿柯警觉突生,直觉有人正飞速向此掠来。飘动的雾气似阿柯的触手一般,他已敏锐的感到来者绝非小真。

李洛!只有他才会如影随形般跟来此处!

阿柯霎时转动数十个念头,却没一个可救得了小命的,同时又担心小真这个时候回来撞见李洛,那可什么都完了。大急之下,汗出如浆,一伸手,握住了身旁的剑柄。

只听屋外一声咳嗽,李洛扬声道:“故人来访,阁下就以断剑相迎么?”

阿柯一怔,这才发现乃是自己那柄断剑,断口上兀自血迹斑斑,不觉失笑,道:“好…咳咳…李兄请、请进。”

李洛慢慢走进屋子来,看着躺在床上,全身上下包满白布的阿柯,先一拱手,道:“将阁下伤成这样,李某在此先行谢罪了。”

阿柯勉强摆摆手,道:“刀、刀剑相争,哪有那么多罪好谢。林、林芑云呢,她还好吧?”

李洛点头道:“阁下真乃达人。李某也不多废话了。林姑娘此刻仍在李某府上,你放心,她是李某坐上之宾,绝不会有什么闪失的。你曾问我是什么人想要林姑娘,这个,李某有不可言之顾虑,想来阁下也必明白的。”

阿柯道:“呵呵,自然…咳咳…你今日来,是要抓、抓我归案,还是就地灭口?我、我可什么力气也没有了,悉、悉…那个什么便的,哎,掉书包始终是不行,让你见笑了。”

李洛微微一笑,随即正容道:“阁下误会了。昨日李某已在林姑娘面前指天发誓,放你一条生路,今日是特来知会你一声——自今日起,我会派兵严加防范东门、南面山区与北面水路,只西面这片山,要迟至五日后方才搜索——阁下有人救助,李某也不多言了,明白的话,就好好把握这五天时间吧。”

阿柯神色暗淡,隔了一会方道:“是吗,她终究是答应了…”

李洛环顾四周,道:“阁下是聪明人,有些事,心中明白最好了——对了,就你一个人么,救你的那位姑娘呢?啊,阁下切勿误会,李某没有别的意思,昨日交手的时候,李某尚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下手重了些,不知那位姑娘可曾受伤?我在河滩附近搜寻时,见到几滩血迹,似乎不是阁下的。”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放在阿柯手边,道:“这是李某家传之药,对内伤颇有好处,就请阁下替李某转交给那位姑娘,及转达李某抱歉之意。”

阿柯眼神迷离,看了李洛一阵,突然道:“你、你真冷酷。”

李洛眉毛一扬,只听阿柯继续说道:“我伯伯说,真正的杀、杀手,就是能做到杀人一套,做人又是一套,杀人与、与做人完全不同,才能在出手时彻底放下做人的良心,无论是壮年还是妇孺,遇谁杀谁。你昨日博命厮杀,今日却浑若无事一样,关心对手死活,真是没有分毫牵挂。哎,我就怎也做不到…”

李洛脸上肌肉抽动。他爷爷自小教他,上战场要冷血,为人处世则需热血,是为大将之风,不料这杀手竟然也有相同的说法,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他见阿柯满脸惭愧之色,一时间不知该反驳还是接受,只得干咳一声,岔开话题,道:“林姑娘还有一句话,让我转告,她说你对她的承诺,自这一刻起,不必再遵守了。如今她身在不测,也没办法帮你,你自个的解药,就自个天涯海角的去找吧,总会寻见的。找到了,可要想点法子弄到。”

阿柯全身一震,道:“真的?她、她、她,真是如此说的?”

李洛道:“当然,林姑娘就是这么说的。哎,阿柯兄弟,见你这个样子,李某也好生过意不去,在此只有一句相赠:切不可再踏这片是非之地了,有那么远去那么远,好好过日子去吧,明白吗?”

阿柯眼中精光闪动,道:“就是说,若我不识趣,再、再淌这混水,李兄就不得不亲手手刃我么?”

李洛无声的笑一下,背着手转身望向门外,道:“说实话,我也一直在犹豫——是否应该现在就杀了你,免得将来再有人不顾一切,想要螳臂挡车!”

阿柯也嘿嘿嘿笑起来,道:“我、我也在想,下次动手的时候,是否还应留手,哈哈,哈哈,咳咳咳——”

李洛转过头来,正和阿柯四目相对。两人心中都是一跳,同时察觉到对方眼中一种异样的情绪。两人自出道以来,遇到的最强劲的敌手就是对方,经历的最险恶的拼杀、真正与之性命相搏的也是对方。李洛在武学上远胜阿柯,偏偏在气势上两次都差那么一点,虽是形胜,却又神输。不知不觉间,两人已隐然对对方颇有敬重之意。此刻相互不服气的斗嘴,竟同时不由自主在心中升起一股英雄相惜之情。

李洛再一抱拳,道:“如此,李某告辞了。此去西方,山高路险,阁下好自为之了。”

阿柯道:“你也一样,要知你想灭我口时,已、已有人要灭你这口了。”

李洛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一推门出去了。他的身影一晃,霎时间如融入雾中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洛,你上当了!

阿柯心中激动,狠不得跳起身来,冲着李洛的背影大喊大叫。他咬着牙,下死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一面翻来覆去想着林芑云托李洛转达的话。这话在旁人听起来,无论如何都会认为是诀别之意,天下间就只有阿柯一个人知道真正的涵义:阿柯对林芑云的承诺乃是杀死她,现在林芑云这般说,自然是此刻绝不愿死的意思,而阿柯的解药,则是鲜蹦乱跳的林芑云,只有林芑云才有法子替他解毒。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林芑云要阿柯活下去,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她,逃出李洛的控制!

“吱”的一声,小真慢慢推开门,抱着一个大包袱走进屋来。她依旧一身白衣胜雪,一头乌亮的头发在脑后用根白丝带懒懒的挽住,不少碎发散落下来,垂在肩头,看似纷乱,却自有一种让人心惊的美艳。她面不梳妆,腰不配玉,衣着素雅,长袖飘飘,在漫天雾气中翩然而至,直如画中之仙一般。

阿柯只觉眼前一亮,挣扎着抬起身子,喜道:“小真!呼——你总算是回来了。”

小真道:“你慌张什么,阿柯?不就是李洛来找你么。”

阿柯讶道:“是啊,你怎么知道…你去找过他,求、求他放我,是不是?”

小真鼻子里哼一声,将包袱放到靠窗的桌子上,一面解一面道:“我哪有那么大的能耐,能求得动左飞卫大将军?是你那宝贝林姑娘求他的,可与我没半点关系。”

阿柯哦了一声,重又躺回去,望着房顶发呆,道:“是啦,也…也只有她才求得动…”

听得“砰”一声响,小真将包袱重重往桌上一摔,撞得本就不牢的桌子吱吱噶噶一阵晃动。阿柯惊道:“什么?”小真懒懒地回答:“没什么,绑做死结了。”

阿柯脑子里浑浑僵僵,也不去想解死结干嘛要用力摔,自个儿继续自言自语:“恩…林芑云嘛…凭、凭她的脑袋,应该看得穿这件事的…要是她求李洛,那、那自然错不了…”

小真继续解着包袱,一面不经意地道:“是吗,那她真是有点本事。阿柯,她是什么人?”

阿柯一副苦思不解的摸样,摸着自己兀自光溜溜的下巴,道:“这个…哎,我也很纳闷,不知道是、是什么人,硬要使尽手段,来抢这么个无名丫头…”

小真噗哧一笑,回过头飞了阿柯一眼。阿柯见她笑靥如花,一双美目中眼波流动,不禁心中一动,刚要开口,却见小真回过头去,慢慢地道:“阿柯,你这家伙,出去还未一年,就学会装腔作势、探我口实了,真是长进不少啊。”

阿柯魂飞魄散,刚要躲避,小真已反手一掌,正中阿柯断掉的左腿。阿柯大声惨叫,拼命向床里缩去,小真却未再出手,叹一口气,道:“你呀,就是知道耍赖…当日你走的时候,曾发誓说永远忠实于我,这么快就忘了么?”

阿柯哭丧着脸,拿被子蒙着头,凄凄哀哀地道:“没、没有啊,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你伯伯突然要杀我,你又跑来救、救我,我到现在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啊。”

小真转过身,歪着头看阿柯,说道:“你那些花花肠子,以为我不知道么?如今洛阳城里一万多禁军,正沿街搜索,要取你性命,那位林小姐么,则大摇大摆成了李将军府中的上宾了——你告诉我不知道那林小姐究竟是什么人,这样的回答,我会相信吗?”

阿柯脸色三变,好在缩在被子里,小真也看不到,讷讷了半天,道:“我…我真的…哎,怎么说好?可能…”当下将两人在林中救了李治等人的事说了,却仍用的黎自的假名,也不说他的身份,只道:“那黎自一见便知道是、是大家子弟,也许看、看上林芑云了也未可知,只怕是…”

小真皱起眉头,出神地道:“是么…恐怕那黎自有些来头。伯伯得到一个极有权势的人的命令,要将你出卖了,哎,我也是那天晚上才知道,怎么劝伯伯,他都不肯答应…本来伯伯他还很喜欢你的,这次下这决定,真是不得已了。阿柯,洛阳你是绝对待不得了,今日李洛既然亲自来告诉你,放你一马,可见除了他在查你外,一定还有他管辖不了的人在追查你。你今日就走,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阿柯露出头,道:“是啊,对、对,走,走,赶紧走!可是…”搔搔小脑袋。

小真道:“那林姑娘么,我看她在李洛那里倒是蛮自在的,怎么,你好像很担心她,舍不得走啊。”

阿柯脸上一红,道:“没有…我只是在担心,这般天罗地网的,我、我又动弹不了,怎么走得了?”

小真背过身子,在包袱里翻弄着什么,过一会埋下头,似乎在脸上抹什么东西。阿柯道:“小真?你、你在干嘛?”挪到床边,伸手去拉小真裙子。

小真忽地转过头,阿柯抬头一看,赫然发现一张陌生的老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那脸上皱纹重重迭迭,扭曲到丑陋的地步,这一惊非同小可,往后一仰,不料带动全身伤口,“啊”的一声叫出来,已经带着哭腔。

那人慢慢退后,突然“哈哈”一笑,伸手在脸上不住揉捏,跟着慢慢扯下一张皮来,露出一张晶莹雪白的俏脸,大眼睛中神采飞扬,得意的看着阿柯。

阿柯顿时忘了伤痛,喜道:“易容术!”

小真点点头道:“恩,确实长进了,阿柯,你也知道这是易容术了。”

阿柯得意起来,道:“那、那是当然…你真的会易容术?太好了,太、太好了。”

小真用一根手指在阿柯额头上一点,道:“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想要我教你吧?”

阿柯脸上一红,道:“哎…你怎么知道?”

小真打鼻子里哼出一声,道:“打不赢就逃,加上易容术就更方便了——你是不是这么想的?胆小鬼,从小就只知道逃命。”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在包袱中翻出大堆事物来,有小瓷瓶,剪刀,尖刃小刀,一堆毛发,等等,一起拿过来放到阿柯身边。

阿柯兴奋不已,道:“啊,好,好!这样就更好逃出去了!”心中大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这“传说中”的密术。

小真拍拍手,叫道:“躺好了,我做的时候可别动,小心伤到眼睛。”说罢拿了一大团粘糊糊的东西,先在自己手上抹匀了,再细心的抹在阿柯脸上,每一寸地方都尽量抹得一般厚。

阿柯虽觉得皮肤上痒得难受,也管不了那许多,一声不吭的任小真摆弄。待得抹均匀后,小真退开一步,仔细打量阿柯的脸,不时这里捏一下,那里按一按,慢慢修饰,一边自言自语道:“…你额头太突出了,要把脸颊加高一点…鼻子太小,又嫩…这里再加点…”弄了半天方好,又拿起毛发,耐心的在阿柯脸上一根根粘上去。

阿柯听她做得如此仔细,心中感动之余,也不禁对这门技术起了敬而远之的心思,盖因这玩意看起来似乎无比复杂烦琐,恰是阿柯的致命伤。

忽听小真问道:“李洛说过往哪里逃么?”

阿柯道:“他说,他会在五天之内,不向西面搜索,那、那自然是叫我往西边跑。”

小真道:“嗯…组织也会派人搜查你的,阿柯,你也知道的。”

“嗯,只有死人才能离开组织么。”阿柯淡淡地道,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我、我记得…以前组织内第一追踪高手是谢老伯,他如今在哪里?想要逃走,先得避开他才行。”

“上个月被人毒死了。”

“哦…三、三大高手呢?就是宋家那三个伯伯?”

“年初的时候被两百多人围在一个庄子里。都没出来。”

“是吗…我还欠宋二伯伯一顿酒呢…刘头领呢?”

“宋家三个伯伯就是去救他的。都没出来嘛。”

“赵大叔呢?”

“原是打算今年六月退隐的,没料到在襄阳城去接女儿时,被仇家追上了。逃回来的人说,他杀了三十多人,最后与女儿一道,被乱箭堵在长风酒楼,烧死了。”

“…”

“叫你别乱动啊,阿柯。你干嘛一头的汗?别把妆给冲掉了。”

“那、那…那现在谁是头?”

“我伯伯。”小真简单的说,退后一步,再仔细观察了一会,拍手道:“好了,这样子恐怕连你那林姑娘也认不出你了。”从怀里掏出面小铜镜拿到阿柯眼前,道:“看看!”

阿柯有点迷惑地眨眨眼睛,自铜镜里照出的毅然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鹰勾鼻,阔口大嘴,一双浮肿的眼睛,脸色灰白,怎么看也是一位卧床多年、老朽垂暮的人。阿柯长叹一声,道:“真、真好,真是巧做天工!”

小真微微一笑,也懒得管他乱掉书包,道:“现在外表有了,最难的就是你的口音,如果开口听起来如此年轻,任谁也会怀疑的。你试着沙哑着说话。”

阿柯试着说了两句,小真指导他尽量说得小声、虚弱一点,并又教他一些简单的易容方法。阿柯这次性命攸关,学得倒是极认真,不一会已掌握了一个大概。

他见小真将一些易容用品仔细的装在一个小包袱里,递到他手里,不觉一惊,道:“小、小真,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小真点点头,摸着他的脑袋,柔声道:“当然了,阿柯,伯伯一定会亲自出马搜寻你,只有我跟在他身边,才有可能知道状况,让你提前警觉。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活下来啊。”

阿柯嘴唇抖个不停,右手吃力的在自己几个伤口上指来指去,颤声道:“我这、这个样子,难道还能自己走路?”眼圈顿时红了。

小真凑到他耳边,轻轻道:“那当然不行了。我送你一个人,带你出去,放心吧。”站直身子,退后一步,咳嗽一声,声音回复冷漠高傲,说道:“可可,进来,见过你的新主人。”

门随声而开,一个瘦小的人影小心翼翼地跨了进来。初升的太阳映在她后背,阿柯只见到一头秀发,却看不清来者的脸。

小真道:“这是阿柯大爷,记好了,以后你就跟着他,就像跟着我一样,小心伺侯,明白么?过来,见过阿柯大爷。”

那人低着头走到床边,却不说话,只躬了躬身子,劝当行礼。阿柯从小到大,“臭狗”、“赖皮”的被人叫过无数花样,却还从未被人叫过“大爷”,吃惊非小,忙勉强伸手去扶那人,道:“哦…没、别…起来…哦?”

那名叫可可的女孩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里竟闪动着幽幽地淡蓝光彩,脸上肌肤白得似透明般,但左脸上老大一块红色斑纹,从发间一直延伸到耳根,乍看之下,还以为是一块未干透的血渍。

阿柯初做大爷,说实话又被这女孩相貌吓了一跳,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小真道:“这女孩是个哑巴,你不用怎么招呼她。”

阿柯道:“哑、哑巴?”心中倒着实松了口气,以后就算自己不会说话,还有个更不会说的。便道:“好好,那就…”眼角一瞥小真。

小真知他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对可可道:“你先出去,把车子备好。”

可可躬身做答,低着头出去了。阿柯瞧着她的背影,一副欲哭无泪状,向小真低声道:“这、这么个丫头,扶都扶不动我,怎么帮我逃出去?”

小真呵呵一笑,道:“是么?”突然左手一拍桌子,“砰”的一声,数根木头被震得腾起来,她顺手一挥,木头激射而出,直向刚跨出门槛的可可飞去。阿柯心中剧震,还未叫出声来,木头已至可可脑后,突然间眼前一花,可可已回过身子,那两个木头似平空消失了一样。

阿柯那一声“啊”终于叫出来时,可可身形晃动,已鬼魅般来到桌前,手中捧着的正是那两块木头。她慢慢一块块重又将木头铺到桌面上,向小真低头行个礼,重又走出门去。

小真眉毛一扬,道:“看见了?这丫头身怀异术,并不在我之下,是我伯伯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现在吃了石素散,才乖乖的做了我的仆人。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阿柯听到“石素散”三个字,浑身打个冷颤,苦笑道:“我也吃了,怎么办?就算逃出这里,三个月一到,也、也一样要死啊。”

小真自衣袖里掏出一包东西来,压低了声音道:“这是我好不容易偷来的药,虽然不能彻底解毒,但总可支持一、两年吧,我再继续寻找。可可——”她眼睛一晃门外,道:“她的也在这里。切记千万别一次全给她了,解药在你手里,她就非得听你的不可了,明白吗。”

阿柯舔舔舌头,默默的接过来,揣在怀里。小真看看外面天色,道:“我已出来太久了,伯伯一定会到处来找我的,我得回去了。阿柯,你…你千万当心啊。”

阿柯像是怕失去什么东西一样,紧紧拉住小真衣袖不放,道:“你…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小真叹口气,将阿柯头拥到自己怀中,轻轻抚摩他软软的头发,柔声道:“我会一直跟着伯伯走的,不让他找到你。阿柯,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捉狗狗时的记号么?看到我的记号,你就知道该往哪里跑,也知道我在哪里啦。”

阿柯扶着小真温暖的身体,感受到她那微微起伏的柔柔的酥胸,鼻中更闻到淡淡的兰香,头脑中一片眩晕,忍不住想:“这样靠着小真,这会儿便死了也好。”忽听小真道:“我会游说伯伯南下找你,阿柯,你明白么?”

阿柯费老大劲才强迫自己抬起头来,道:“那、那我们要向北走吗?”

小真摇摇头,坚定地道:“向南!遇到伯伯,大不了我用性命救你,遇到其他杀手,阿柯,你就死定了!”

这是一条自洛阳向西的山路,道路泥泞,路的前面是一个山坳口。原本普普通通的驿道,此刻因皇上临幸洛阳,已在禁军管辖之内。坳口处树起一座寨门,一百多满脸横肉的军爷重重把守,过路行人少不了被百般盘问,掐油破费,是以通关速度日缓。

虽然已近黄昏,仍有百十来人等着过关。因日前出了刺杀中书马大人的事件,各处关防更加严密,凡青年男子,统统都得先带到一边,由官员仔细核对,稍有嫌疑者,一律扣押起来再说。一时间到处是打骂之声,夹着刁民们呼天抢地的哭喊。其他民众们个个心惊胆颤,暗自痛骂刺客好死不死的,在这节骨眼上搞鬼,阿柯的十七八代祖宗自然是惨遭践踏。

只是众人并不知道,此刻这个杀千刀的正悠闲地挺在马车上,人模狗样的也装成受害者,安静地排在队伍里等,一面借机打探情况。听说当差的画了人像,挨个搜查。阿柯自觉此时老娘亲来,恐怕都认不到眼前这个腌老头子,心中不免洋洋得意,只等排到关口,让人好好打量一下,从此天高地阔,谁也不知道阿柯大爷跑哪里去了。

磨蹭半日,看看已排到前面,只须再等一、两人通过,就该自己了。阿柯正暗自欢喜,忽听驿道上一阵喧哗,马踢声响,似乎正有大队人马赶来,路人纷走躲避,他扭头一看,顿时一声哀号,慌忙缩头回来,藏进车幔里——原来是当今御前红人、左飞卫将军、领京畿道军政副统领李洛李大人,手提长枪,身跨宝马,领着一队轻骑,浩浩荡荡穿越人群,如飞而至。

阿柯心中怦怦乱跳,耳边听着隆隆马蹄声旋风般刮过车子,到了关防处。几名千总慌忙上来报到。李洛简单的询问了几个问题,听他中气十足,胸口那点伤应该不成大碍。这下怎么办?就算自己装得再老十岁,可这浑身上下的伤都是李洛弄出来的,随便一眼也看破了。他要做什么?不是说好了放人的吗?霎时间已是一头冷汗,不知计之安出。

只听李洛策马行到一处小丘之上,咳嗽一声,扬声道:“听好了,马大人遇刺,圣上震怒,如今已颁下谕旨,严加巡查,不得有误!尔等要专心了!”左右百多禁军将士立时一起回应,都半跪在地,三呼万岁,颇有些声势。其余民众被这气势震住,也稀稀拉拉跪了,有跟着乱七八糟喊的,有不喊的,也有低声骂祖宗的。

李洛在马上端坐受礼,意气风发,顿了一顿又道:“据有人出首,说是该名人犯在行刺中,已然身受重伤。众将士们听好了,本将军今日亲自督察,给我仔细看清楚,有伤的一律扣起来,带回去一一验证,不得有误!”

众将士发一声喊,顿时如狼似虎的冲入人群中,四处搜捕。见到有刀疤的、挂彩的、缺腿断手的,甚或面色憔悴的、看起来有伤的、看不清是否有伤的,连带看不顺眼的统统押到一边,稍有反抗,一顿拳脚下去,再套上几十斤重的枷锁,莫有不从者。

人群立时乱作一团,没想到这位将军如此手辣,此时前有守关官兵,后有李洛带来的骑兵,想逃也来不及,只有干叫冤枉的份。

阿柯缩在车里,压低了声音道:“可、可可,快、快、快,快跑!”

可可一拉缰绳,不慌不忙,驾着马车向前走去。阿柯探头一瞥,见她竟直向李洛驶去,后背顿时冰凉,急道:“可可,往…往后!”

然而为时已晚。只听李大将军喝道:“这里还有一辆马车,过去瞧瞧,是什么人?”

两名军士答应了,过来一把拉住缰绳,道:“站住,李将军要问话…啊哟!是、是…”显是见到可可脸上可怕的红斑,吓了一跳。可可也不抗拒,任他拉住马匹,反而顺手撩起车幔,任那军士查看。阿柯忽觉眼前光线骤亮,嘘得三魂飞散,无奈此时动不了分毫,只有紧闭双眼装死。

那军士探头看了一眼,喜道:“有病人!有个病人!说不定就是刺客!”

李洛策马上前,往车子里打量打量,顺手拿马鞭在那军士头盔上一敲,道:“妈的,这么个糟老头子了,杀只鸡都闪骨头,刺什么?长眼睛了吗你?”

那军士满脸羞愧,退到一边。阿柯又惊又喜,不知李洛是真没发现还是在装假,眯起一只眼睛,见李洛骑着马志高气昂的在车周围转来转去,一面提高声音道:“老头子,会不会照顾自己啊,生了病捂这么严实干嘛,闷也闷死了。”转到车后,马鞭一挑,将车帘撩开。

阿柯偷偷转头望去,李洛咳嗽一声,策马让开,只见一辆马车不知何时已停在后面不远处,窗帘子被人微微掀起一角,似乎有人正从里面向外边张望。

林芑云!

阿柯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受伤的事,必定已有人知晓,报了上去,是以李洛要助自己逃走,最好的办法不是将人引开,而是亲自带人来查。被查过放行的,才是没有嫌疑的。这自然是林芑云那小脑袋瓜想出来的。此刻她应正坐在后面那车上,亲自监督李洛放人。

阿柯心中激动,忍不住抬起右手向那车挥了两挥。李洛在车前怒道:“嘿,这个老咸鱼,说他病得不行,老爪子还不老实,到处乱抓。”阿柯吓一跳,连忙放下,连连咳嗽。

李洛拿马鞭敲敲车篷,道:“喂,老头,看你样子伤得不轻,都干什么作奸犯科的事了?”

阿柯粗着嗓子,大声道:“老、老子没做!不就是赌钱么,别人欠了老、老子的钱,还打老子,真是——呸!”

李洛哈哈大笑,骂道:“妈的,你自个欠了一屁股的债,被人当野狗一般打,还在这里嘴硬。我跟你说老头,这儿锦绣之地、繁荣之所,是你这样的人待的么?没被人打死,算你上辈子积德,自己有多远滚多远吧,小心再回来,老命也保不了了,哈哈,哈哈,这个老咸鱼。”一拉缰绳,向旁边的军士道:“送这老咸鱼出去,妈的,欠赌债的人,还是早点送出去的好,别霉了自家兄弟。”

几名军士满脸堆笑的应了。其中一名千总便道:“将军真是为我们兄弟作想。昨晚末将作庄,他妈的把把两点,被人当鸭子宰,正他妈纳闷呢,敢情合着今日遇见黄棍,那可得赶紧送走!”

李洛平日里一副大家子弟模样,说话做事讲究得体,但在军士面前不用板着脸装正经,反而嬉笑怒骂更平易近人些,感觉甚为轻松,当下哈哈笑了几声,跟着说些不三不四的话,马鞭一指前面抓来的人道:“走,跟老子到那边瞧瞧去。要还有黄棍在里面,可得拖出来打一顿才好。这个老咸鱼嘛,看他衰样,不定碰他两下就咽气了。他死了可不打紧,兄弟们那可得霉一年了。”一夹坐骑,旋风般冲下去,几个军士在后面拼命跑着跟上,其中一个还不忘回头向可可挥手道:“快走快走,妈的,晦气!”狠狠吐一口唾沫。

“咕隆”一声,车身震动,慢慢向前滑动。对面那马车也开始动起来,向后面驶去。阿柯不知道林芑云是否见到了他,心中焦急,却也不敢大动,只有拼命伸长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窗子,祈望帘子被林芑云撩开,让他再看上一眼。

但听得可可长鞭抽动,马儿欢叫,车子迅速驶下山丘,只一晃的工夫,对面那车已消失在视野里。自始至终,窗帘都没有再动过。

阿柯听见一声重重的太息,也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发出的。

他眨眨眼睛,才发觉眼眶边缘已然湿了。

第三集

内容简介

故事开始于大唐贞观十九年,其时虽是一派太平盛世,平民百姓却似乎远在圣泽之外。

在这样似平和又似混乱的大时代中,一个口吃乡下少年和一个下半身瘫痪少女,被不可知的命运牵引在一起。

少年贪生怕死,不动大脑,却是天生剑术高手,无人能出其右;少女尖牙利嘴,聪颖过人,是天下使毒第一人。

两人阴错阳差走到一块,误救了当今天子殿下,却也让两人陷入了不归路…

犀利的剑风中,阿柯全身剧震,几乎站立不住,当此非常之刻再无犹豫,右手铁剑脱手,顺势向剑气中心刺去,同时往后急退!

「叮叮当当」一迭金属断裂之声传开,铁剑脆得一如枯枝,寸寸断裂,化作数十碎片,四面激射而出。

阿柯闷哼一声,身子在一股狂暴冲击下凭空翻滚,只听「噗噗噗」之声不绝,前胸后背已被断剑碎片钉得似刺猬般,直飞出五六丈开外,方重重摔落在地,眼前一黑,只见到金星乱闪,跟着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出,就此不省人事…

第一章 埋伏

经过十几天“艰难”的寻找,秦管家一行人才在洛阳东郊一处庄子里找到林芑云的“妹妹”——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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