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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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芑云见那砚台雕的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尾鱼,但色泽青紫,便知道是端石中的上品。

墨上无任何刻花标记,但气息古朴、淡远,磨散开浓而不粘,想来也是上等古墨。

这些旁人拿来装潢书房的玩意儿,此处返朴归真,毫不招摇,林芑云不觉对这宅子主人的品味大是赞赏。

待拂柳研好墨,林芑云挽起衣袖,取一支狼毫细笔,饱饱的蘸了墨,略一思索,飞也似地在纸上写起来。

拂柳在旁见她笔走龙蛇,也不知是写得太好,还是写得太草,只勉强认出几个词,什么“女真子”、“白芷”、“川乌”、“白朮”,似乎都是药名。

林芑云写完了,自己看了一遍,道:“好久没写,笔都生了…都是些寻常药材,只不过有几味,这个季节可能不当时令…明日劳烦妹子给你们主人说,就说今日得罪了两位朋友,需要用这药调剂一下,让人抓去。”

拂柳忙道:“是,小姐。我们主人说了,小姐在这里,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有任何需要,我们下人自当遵从。”她小心地捧起纸,吹干了墨,折好后放进衣袖中。

林芑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看了一阵子月亮,自言自语道:“云蒸霞蔚…真亏你说得出口。白泽…白泽…对了,圣主出,天下定,则白泽现于世。如今把白泽镇在亭下,是什么意思?哎,算了,想得头痛…该睡了。”

几名丫鬟帮她更了衣,洗了澡后,就上床睡了。

第二日,薄雾尚未散去,阿柯早早起了身,但想到林芑云此刻多半还在呼呼大睡,且昨夜见她神色不悦,不敢去触霉头,只得自己在桃林里练剑。

他练习“霜雪无归剑”日久,越发觉得此剑法深不可测,往往一招使出,连自己都不知道剑的终点究竟在哪里,仿佛招数是活的,自有魂魄,只是牵着自己走一般。

他自母亲与伯伯死后,经过一、两年的漂泊,深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江湖之中人心险恶,连段念那般武功高强的人,亦死在小人手中;要想不死,除了以前自己总结的“不要惹”与“逃得快”两大秘诀之外,尚须加一个“打不死”才行。

况且,现下心中有了一件非做不可的大事,这事无论成败,都是极其凶险,因此练习起来愈加勤奋。

那套辩机传授的内功心法,他也一直努力修炼,不敢稍怠。“石素散”的威力越来越弱,可是,也并非就此消失不见,发作的时候虽然不用服药,可以凭借内力渡过,但仍要僵硬一、两个时辰,有的时候,甚至还需要其他人运功,来帮助自己醒过来。

他好几次忍不住想:“辩机只看出有四股毒,莫非教的法子也只针对这四道毒?看来想要根治,还得要林芑云跟他联手才行。好在,可可被他救了,想来应该也没事了吧。”

他练了一阵,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道:“阿柯大哥,这么早就起来练剑了?”

阿柯收了剑,笑道:“你不也一样早,丫头?”回头看去,只见尹萱沿着小路一溜小跑过来。

她穿着一系鹅黄纱衣,淡紫的抹胸,头上系着乐游髻,髻下是两串银丝串就的玉挂,直垂到肩头,随着她的脚步跳跃,相互撞击,“叮叮铛铛”响个不停。

她跑到离阿柯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转向一边,不高兴地道:“人家已经不是丫头了,你还老是乱叫。”

阿柯打个哈哈道:“是吗?不是丫头,难道是老太婆吗?”

尹萱白他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呀,总之并不把我…对了,阿柯大哥,林姐姐…”她往四周看了看,“怎么不在?”

阿柯道:“她呀,不到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的。”

尹萱凑近一些,低声道:“昨晚我爹回来了…我听到我爹在跟十七叔说林姐姐。”

阿柯忙道:“说什么?”

尹萱皱眉道:“我爹好像不大喜欢林姐姐,说是这种时候,弄她到这里来不好…还说…还说…”

阿柯道:“还说什么?你支支吾吾的干嘛?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尹萱道:“他说…他说你是在胡闹…你也知道我爹一向说话直,什么弯也不会绕,你不会怪他吧?”

阿柯搔着脑袋道:“我怎么会怪七叔…他是跟我提过,说不宜现在出手,不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反对。”

尹萱看看四周,凑得离阿柯更近了,问道:“对了,阿柯大哥,林姐姐是不是…是不是我们对头那边的人啊?我…我也不知道爹说得对不对。”

阿柯道:“你不要乱想。林芑云是我的朋友,被他们抓去了,现在我照约定把她救出来,怎能叫胡闹呢?好比你如果被别人抓了,我当然一定也要救你出来的,对不对?”

尹萱点点头,笑道:“那是当然!”

阿柯道:“那十七叔又是怎么说的?”

尹萱道:“十七叔可没说林姐姐的坏话。他只是说,大哥把她接来,自然有你自己的想法,只要林姐姐不故意放风传信,也没有必要大惊小怪的。”

阿柯道:“是吧?还是十七叔看得真切。我不是说七叔,只不过,他老人家就是太谨慎、太多虑了。哎,别说这些了。”顺手舞了两个剑花,得意地道:“我今天早上,又、又发现一个变化…哈哈,看来,我也越来越厉害了。”

这种话若是对林芑云说,多半会被她冷嘲热讽一番,说些“谦受益,满招损”、“傲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之类的话。

若是小真,定要出手跟他较量,打不过,当然要耍赖;打得赢,便狠狠教训他一顿。

尹萱却高兴地拍手道:“是吗?太好了!我想看看。”

阿柯于是愈加得意,退开两步,凝神想了一阵,将刚才揣摩出的变化使出来。

尹萱道:“好厉害!”

阿柯问她:“怎么厉害?”

她却说不出来,只是浅浅笑道:“…就是觉得厉害。”

阿柯又像表演一般练了会儿,尹萱道:“好了,该休息了!”

一旁的小童忙递上汗巾,尹萱接过来,道:“你去替少主准备茶水吧,我来就好。”待那小童跑远了,她才凑到阿柯面前替他拭去脸上的汗。

这个时候,初升的阳光穿过桃林,照在尹萱脸上,分不清是阳光映红了她的脸,还是她的脸映红了阳光,也分不清那若有若无的气息是桃花的芬芳,还是自她身上传来…

阿柯心中一动,忍不住轻轻挽住了尹萱的腰。

尹萱浑身一震,她垂下眼,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不敢稍动,低声道:“阿柯…”

阿柯挽住自己的手,突然猛地一推,尹萱毫无准备,“啊”的一声跳开,只见阿柯脸色惨白,手中剑不住舞动,沉声道:“这…这招不行!妳看——我的剑从下方挑来,你欺身上前,哎呀,危险呀危险!”边说边一本正经地摇头。

尹萱见他胡乱舞着,剑尖抖动,不觉一怔,忽听拂柳的声音远远传来:“…少主在那边练剑…”

跟着是林芑云懒懒地道:“让他练吧,难得这么清闲,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的好。”

尹萱见她二人身影在林间一晃,不知转到哪里去了,回头看了阿柯两眼,忽地脸涨得通红,道:“你…你自己练吧…我…我走了!”

尹萱转身跑开,几大步窜入林中,不见了。

阿柯直起身,抹一把汗,长吁了一口气,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如此慌张。刚才林芑云斜斜的一眼瞧来,似乎见到了,但似乎又什么也没看见,不然怎会像没事一般走开?

更奇怪的问题是…她怎么这么早就起身了?

转眼间林子里空无一人,只听见阵阵鸟鸣之声。

阿柯心中乱跳了一阵,也懒得再练,一屁股坐在树下歇息。

眼前一树又一树的桃花竞相开放,一团团的花朵仿佛粉色的云彩,而身旁的草丛中也开满野花。

阿柯认得黄色的白屈、紫色的豆花,还有如铜铃一般的铃兰,更多的则是连名字也叫不出,一簇簇、一丛丛、一枝枝散在草中,异彩纷呈。

不时有蝴蝶或野蜂觅着芬芳而来,在花间飞舞,好不热闹。

吹面不寒的风穿林而过,便带来一场花雨,漫天飘散。

阿柯眯了眼躺下,有说不出的惬意,渐渐地眼皮打架,沉沉睡去…

“小、小真,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巫山云雨?”

小真放下绢书,回过头来,看着正在乱抹鼻涕的阿柯,想了半天才道:“不知道。”

阿柯有些吃惊——小真竟然也有不知道的东西?忙道:“呵呵,我知道!”

小真一伸手阻止他说话,道:“不要你说,我自己问娘亲去!”说着,跳下横贯在小溪上的树干,一路小跑去远了。

阿柯看着她的两支朝天小辫,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树丛后,才拿起那本书看,遇到不认识的字便跳过,因此翻页翻得飞快。

过了一会儿,阿柯觉得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落在头上,抬头一看,高高的槐树在风中摇晃着,无数淡黄绿色的花瓣,和树叶一起无声的飘落,纷纷扬扬,仿佛花雨。

阿柯呆呆地仰着头,任由花瓣散落在自己的脸上,心中有些迷茫,不明白小真为什么喜欢这些又不能吃、又不好看的花瓣。

这个时候,突然听见扑扑的脚步声,阿柯低头看去,见小真闷着头又向自己冲来。

阿柯拾了两片花瓣,叫道:“小真!我帮你拣的…”

小真光着脚跳上满是青苔的树干,咚咚咚跑过来,震得中空的树干不住地摇晃。

阿柯忙抓紧了枝干,道:“小心…”

话音未落,小真冲到面前,劈面一巴掌,打得阿柯耳朵里嗡的一响,翻下树干,扑通一声落入溪中。

等他天旋地转地爬起来时,小真正捂着眼睛,一边哭一边骂道:“臭阿柯,害我被娘亲打…呜…不要脸的阿柯!”

阿柯伸手捂着被打的地方,涨红了脸,叫道:“巫山上的云要下雨,关我什么事?”

他猛地一撑坐起身来,睁大了眼,哎呀,眼前落英缤纷,哪里有小真的影子?他使劲揉揉眼,清醒了一下。

原来只是梦而已…

“就算你梦到巫山云雨…”林芑云咳嗽一声,为难地道:“也不要大声喊出来…为好。这附近虽然无人,可是君子贵在慎独,不可不虑呀。”

阿柯跳起老高,回头看看坐在几丈之外的林芑云,嘴不由得张大,半天方道:“原来是你…呵呵。”

林芑云白他一眼,道:“很可惜,是不是?不是你的萱妹妹。”

阿柯跺着脚道:“不是!不是!我…我只是奇怪,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林芑云道:“房间太大,床也那么大,我一个人怎么也睡不着…”突然脸一红,知道说错了话,忙低头去采一旁的野花。

阿柯道:“是啊!原来你也这么觉得。我刚来的时候,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还以为自己有毛病呢,原来你也有同感,那就不是毛病了,还不如睡在牛车上…”

林芑云急道:“别扯这么远啊!”看看四周无人,对阿柯招招,要他过来。

阿柯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林芑云低声道:“我跟你说…喂,你坐下干什么?”

阿柯坐在她身旁,呵呵笑道:“你不是要我坐过来吗?”

林芑云道:“谁要你坐过来?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阿柯茫然道:“以前哪些事?”

林芑云脸转向另一侧,道:“就是以前那些事啊…那些…我跟你一起…哎,反正,你跟我在一起是迫不得已,一路东奔西逃,也没什么可说的…总之,不要再提就是了。”一边说一边拔身边的野草,拔起来到处乱丢,可是神色肃穆。

阿柯顺手拣了一根草,叼在嘴里,道:“为什么?”

林芑云又收回手来抓脑袋,弄得头发上满是草根都不知道。她恼火地道:“不为什么,我不想被人知道,不可以吗?你记不记得当时答应过我,不能跟人说见过我?

“现在,别人虽然知道你我认识,可是…也不必说了。那,我这也是为你着想,被你的萱妹妹听了,不知会怎么想呢。”

阿柯没有吭声,良久,叹息一声,道:“好吧,你说怎样便怎样。”

林芑云觉得他语气里有一些失落,可是并不分明,因此也不愿开口问他。

他既然这么说了,自己心中倒有一股酸楚之意慢慢地向上爬着,喉头不觉一哽。

林芑云忙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道:“你…你现在很了不起呀,哈哈。”

感到阿柯近在咫尺的身体,说话都别扭,手撑地想要起身站远一点,不料脚已有些麻了,撑了两下都没能撑起来。

阿柯一纵站起身,向她伸出手去。

林芑云自然而然抓住他的手,借力起身,待站起来后,才醒悟到本想避开他,却跟他站得更近了,当下瞪了阿柯一眼,甩开他的手,走到一边。

阿柯道:“你怎么了?”林芑云摇摇头。

阿柯道:“你哪里不舒服?”

林芑云还是摇头,说道:“没有,阿柯,我…我只是有点累了。”

阿柯道:“你变了…”

林芑云猛一回身,眼光灼灼地看着他,道:“我们别说这些了,好不好?阿柯,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可是又不知道…不知道你肯不肯对我直说。

“而且也不知道,你直说了,对你自己,或是你的叔叔们,会有什么难处…”

阿柯道:“你问,我答,答不了的,不答就是了。”

林芑云迎着风站了一阵。

她的淡青色薄衫,在一片粉色间显得那么矜持,仿佛一束静静开放的青兰。

她说道:“你这覆云楼的少主,想要我做什么?”

李洛接过侍从递过的鹿皮水壶,猛灌两口,喘了口气,看着脚边山崖下树丛里露出的一角屋檐出神。

身旁一名三十来岁的侍卫李奇,是他的亲信家臣,凑近了他,道:“大人,张捕快说那是以前山南驿站,不过已经废弃好多年了。再过去就是张家庄,也就十来里山路,照这个速度,今晚我们就可抵达七巧镇。晋大人在南面布防,今晚大概也可赶到七巧镇。”

李洛点点头,再坐了一刻,站起身,登鞍上马,回首看了看身后坡上默不作声肃立着的十几条汉子,更不说话,双腿一夹,策马向山坡下冲去。

李奇跟着上马,挥手低声吼道:“都跟上!”十几人一起上了马,排成一线,在崎岖的山道上快速奔跑,并不拥塞,显然是训练有素。

李洛是昨晚带着大队人马出的扬州城,一路北上,说有多喧闹就有多喧闹,无论村舍、渔村、驿站,但凡有人的地方,都要盘查一番。

捕快们平日里黑、白通吃,对孝敬、殷勤的帮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打、小摸也当没看见,但此时王命在身,京畿大员亲自督阵,可是开不得玩笑的。

这些捕快一个个如狼似虎,管你是小偷也好、山大王也罢,逮着一个是一个,连身上未带玉门关防通牒的波斯、天竺、大食人等,以及爹妈没生好、面目稍微狰狞一点的,或是身有刀疤的,甚至既是汉人又没刀疤、可是穿着华贵、一看就是可以榨出油水来的…统统用长绳串了,押回府牢慢慢地审问。

如此闹到天亮,四境之内已经人畜惊散,李洛又遣出几路人马,打着自己的旗号,浩浩荡荡沿着扬州城周围的驿道,一路路盘查下去。

至于扬州城内,除了继续封锁城门外,已无多少兵卒巡街。

只有少数人知道,这些其实都只是些普通衙役及驻兵,真正有经验的捕快,一个也没出城,此刻都正在柴捕头的带领下,暗中查访。

李洛虽然心急如焚,但他知道,自己是对方眼中最大的靶子,他不走,对方的防守就绝对不可能松懈下来,是以只有强压心中的焦躁,先带人有多远走多远,等到柴捕头那边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再潜回扬州拿人。

让他心烦的还不止这件事。昨天晚上出门前,一名武约的亲信偷偷进了府,带给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远在京城之外的皇帝,突然间连发几道圣旨,除了照旧例勉励奉命监国的太子外,命长孙无忌、马周主持中书省,李世绩从凉州星夜赶回洛阳,名为辅佐太子整顿军备,却同时领衔左仆射,主持军务。

单就这一条来讲,说是皇帝远行,不放心东宫,也算正常,但是跟着下禁宫令,所有嫔妃若无太子号令,严禁出宫。

稍微知道一点内幕的人,都明白这是冲着武才人去的。那名亲信得到的武约的手令,还是透过宫内知底的张小年传出来的。

这件事可大可小,小的不过是约束武约,不让她再出来干政,大的,可就涉及东宫了…李洛每每想到这一点,都忍不住感到浑身冰凉。

因后宫之事惹得父子兵刃相向,甚至祸及国家,这样的事历来可不少见,况且李治虽然位列东宫,但是性子文弱,众人皆知,原来的太子李承干、魏王李泰等人论到文治武功,都要强于他,虽然各自被贬或被逐,却无时不在旁虎视眈眈,梦想着重登大宝。

皇上虽立李治为太子,但看他一口气任命长孙无忌、马周、房玄龄、李世绩等数位重臣同时做他的太傅,名为老师,实为辅佐,可以想象其实在他心里,也是不放心李治的。

若是这件事稍有泄露,只怕又是一场涉及深远的宫廷斗争,到时候,别说自己,恐怕武约、太子都难保万全…局势如云似雾,时时刻刻都在变幻,以往认为已经老迈了的皇上,这段时间却突然精明了起来,做事往往出人意表,就连行踪也无人知晓。

单是他为何如此重视林芑云,就是篇大文章…偏偏这个时候,在自己手里丢了!

李洛策马一路冲过林子,淌过几条小溪,到了山南驿站外。眼见那驿站被废弃多年,房间在风雨的侵蚀下塌得差不多了,只剩几间大房仍旧屹立着。

院子里、井沿边杂草丛生,高过人膝,衬得驿站愈发的荒凉。

此刻,几只黑鸦站在数丈高的旗杆顶端,嘶声叫着,仿佛在宣称这是它们的领地。

李洛心中正自慌乱,见不得这衰败、残破的景象,看了两眼,不想过多耽搁,继续打马前行。刚绕过驿站坍塌了的北墙,突然一顿,勒住了马。

李奇驶到他身旁,道:“大人,什么事?”

李洛用马鞭指指地下,李奇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面有一道浅浅的车辙痕迹。

昨天夜里下了场大雨,残枝、败叶本已将大部分地面覆盖,但仍有些地方看得出痕迹。

李奇翻身下马,招手叫了几名捕快过来,几个人用刀挑开杂物,那车辙印越发清晰,弯弯曲曲向前,在辕门外盘旋了一圈,终于驶入驿站里。

李奇又在周围寻了一阵,向李洛报告道:“没有出来的痕迹。”

李洛反手提起长枪,冷冷地道:“散开,围起来。”打马一步步向里踱去。

李奇忙举手向左右一指,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侍卫会意,八、九骑人向两边散去,形成合围之势。其中四人取下弩弓,上好了箭。

李洛一边骑着马慢慢向里走,一面屏神静气,到处张望着。

刚转过第一间房,便见到院子里果然还停着一辆车,那拉车的马却倒在地上,口鼻处流出的血已经发黑,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了。几只黑鸦在马尸体上啄食着,见有人进来,呼啦啦飞散开,还有两只扑腾了两下,却怎么也飞不起来,歪歪斜斜的躺在地上挣扎。

除了鸟的嘶叫,四周并无任何其他动静。

李洛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沉声道:“李奇,去看看,小心有毒。”

李奇应了,打马上前,远远地围着那马车转了两圈,忽地圈指呼哨一声。

另外一名侍卫纵马上前,李奇对他耳语两句,两人散开,各自举着刀,策马在车前绕了一会儿,眼见并无任何动静,一起大喝一声,冲向马车,一左一右重重地砍在车蓬上,“砰”的一下,车蓬被高高掀起,木屑四散。

李奇绕了一圈回到车旁,叫道:“有具尸体…三十来岁,面目发白、肿胀,应该是中毒死的。”

他用枪杆挑了一阵,道:“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李洛道:“不要碰他,也不要碰车,再搜搜其他房间。”

几名捕快跳下马,一一踹开房门,仔细搜查。

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人回来报告:“大人,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烧火的痕迹,也没有遗留东西。可能这一人一马冲到这里时,已经死了。”

那边李奇丢了枪,也来回复道:“那人有配刀,但是没有拔出来,也许受到袭击时并没有察觉,等到毒发已经迟了,见到这驿站便想冲进来求救,可惜…大人,要再找仵作来详查吗?”

李洛想了一下,道:“不必了,大概是江湖仇杀。我们自己的事更要紧,这就走吧,回来以后,再让衙门的人来收拾。”他心中急切,说完打马就走。

李奇忙招呼侍卫、捕快们上马跟着。

一行人匆匆上马,快马加鞭,继续北上,飞速钻入林中,马蹄得得,顷刻间就去远了。

那几只黑鸦飞下来继续啄食死尸时,驿站周围已经再度沉寂下来。

一只黑鸦在那死人身上乱啄,突然一顿,从那人怀里啄出了一封信函来。

那黑鸦啄了两口,觉得既干又硬,实在无味,正要吐掉,蓦地风声大作,一条又粗又长的鞭子袭来,啪的一声,黑鸦给击得飞出老远,骨肉破裂,羽毛洒得满天都是。

正当其余黑鸦惊慌失措地扑腾开时,那鞭子灵巧地一卷,将信卷起。

一个苍老的声音嘿嘿笑道:“这小子中了我的五更破魂散,还能跑出这么远,也算有种了。”

另一个少女的声音道:“幸亏李洛担心有毒,没有翻到这封信,否则就糟了!”

那苍老的声音道:“笨丫头,不过迟一些知道而已,又好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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