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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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记者在电话里有点搞不懂似的问我,你说的是那个新闻呀,我一年跟进的新闻那么多,我怎么会记得住。我对冉记者说,你应该还记得,当时你去现场拍了照片,新闻稿也是你写的,当初找到尸体的地方是在某某地,一大一小两个人,是母子关系,现场还有个男人是这个女人的男朋友,就是去年情人节那段日子,你还有印象吗?冉记者并没有思考很久,就很笃定的告诉我这件事他记得,那么小的孩子,太可怜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因为从看他的新闻稿上,措辞比较强烈,代表着他对于这件事也是感到愤愤不平的,只是因为他是一个记者的关系,只有报道的权利,并没有审判他人的权利。但我也因此而觉得起码作为记者这个职业来说,这个冉记者还算是比较有正义感的。

我告诉冉记者,我是女方的家属,当初找到了尸体以后,由于对于责任的划分一直都还有争议,所以办完丧事以后这么长时间,我们一直都在寻求司法解决的方式。但是现在我们突然没办法直接找到那个男的了,所以我想请您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冉记者说,这件事是我们领导当时直接叫我去的现场,说是警方打来电话说,有两具尸体被打捞出来了,年年淹死的人那么多,但是这两个却是母子,需要我报道一下,能够唤起读者们的同情心之类的。我问冉记者,所以你们的消息渠道其实就是警方对吧?冉记者说是的。我说那好,那打扰您休息了。当我正打算挂上电话的时候,冉记者却突然对我说,你们家属这段日子肯定很辛苦,请你们也要节哀。

我想我得说,虽然我并不是家属,虽然我只是以欺骗的方式套取我想要的信息而已,但是冉记者这番对陌生人的安慰,却让我觉得心里挺温暖的。于是我又跟他多说了几句,我问他,当时在现场的时候,你曾经给那个男人拍过照片,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那个男人当时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冉记者回想了一下后告诉我,他是挺崩溃的,看得出好几天都没休息好了。而且似乎是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在情人节当天和女朋友吵架,但是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你的悔意究竟还能不能找到你需要忏悔的人呢。冉记者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叹了口气说,这种关系的情侣,本身就是一个错误,感情本身虽然是真挚的,没什么不对,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能负责的时候选择了逃避,到后来却变相害死了两个人,甚至还有一个小孩,他自己的小孩。

我很庆幸我跟冉记者多聊了几句,从他最后这句话来看,似乎信息量还有点大。因为我冒充的是死者家属,家属对于这些事情应当是了解的,我如果发问的话就等于是露馅了。于是在谢谢了冉记者的关心之后,我挂上了电话。开始琢磨他的这句话。

此刻如果我要找到那个男人的话其实是很容易的,我只需要明天一早老冯上班以后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帮忙调取一下我目前所在的这个区,精确到某一天的报警电话,再筛查下报警的内容记录,很快就能够找到那个男人的电话。因为在警局有人命案子的相关人,是被警方要求三年内随时要配合调查的,就算是换了号码,也必须要告诉警方。所以掌握了号码,怎么把那个男人约出来,方式大概就有一万多种了。

不过我分析冉记者的那番话,他说“这种关系的情侣,本身是个错误”,那意思好像是在说他们的情侣关系其实不是常态的,于是我推测大概是这对男女某一方是有家庭的。目前看来应该是那个男人有家才对。女人抱着孩子一起死,本来不关孩子什么事,她大可以把孩子送到福利院或者哪儿都行,完全不必拉着孩子一起送死,冉记者说那个孩子是那个男人的,这才让我解开了疑惑,女人决定自杀的时候一定是满怀愤恨,她能够想到的任何一种让这个男人痛苦的方式都不会放过,其中肯定就包括了夺走他的孩子。

我在想大概愤怒真的会让一个人丧失理智,简单梳理了一下,得到一个基本的关系图:男人在外边偷腥,这个女人却爱上了这个男人,若非如此的话,不会为了他生孩子,为了他去自杀的。两人有一个孩子,男人大概对女人也是有爱的,不过没那么深罢了。

正如冉记者说的那样,这样的感情原本是一段畸形的感情,但是我们无论谁都没有资格去以道德的角度审判别人,即便我自己本身很鄙视这样的人。看了看时间,我决定还是现在就给老冯打电话,他们当警察的,有时候日夜颠倒,而且老冯一向也没有睡觉关手机的习惯。打给老冯后,他果然已经准备睡觉了,我把我需要从他那里得到的帮助简略的给他说了一下,让他明天一早就帮我查查,老冯却说不用了,这就可以马上查,只要登录它们自己的内网即可。如果现在查当然是最好,不过查了我今天也干不了什么,过了一会儿后老冯发来了信息,信息上有两个电话号码,老冯说其中一个是当初报警的时候打的,后来换过,你都打打试试就知道了。给老冯回了谢谢的信息后,我和胡宗仁就站起身来带着李先生一起走了出去,临走前我们吹灭了放映厅门口的蜡烛,并且由胡宗仁亲自贴上一张符作为封条,以确保这一夜屋里的两个鬼魂不会跑出来。

我们告诉李先生,明天一早先去找到那个男人后再过来。胡宗仁安慰他说反正你们也关门这么长时间了,不差这一天两天。李先生有些尴尬的笑笑,于是当晚,我们各自回去休息。胡宗仁隔得近,我也懒得在他身上浪费汽油,于是独自开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一看,竟然是冉记者给我回拨的电话。

第一百五十四章 【案十九】突击审讯

我正纳闷都这么晚了,他干嘛还打电话给我,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对话已经结束了,并且我也得到我想要得到的结果了。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接听了电话,电话里省去了一些无谓的问候,冉记者直接开门见山的问我,现在我要找那个男人,是不是因为我得到了什么新的证据,并且他问我,有没有机会让他继续做一个追踪报道之类的。

虽然这是他的工作,我也深知任何一条新闻线索的背后,其实都是一个冷冰冰的真相。原本不该给自己惹麻烦的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回答冉记者说,如果你想要跟进的话,请你等我明天把事情确凿掌握后,给你来电话,至于你的报道方式,我想你到时候也会有个结论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明白我的意思,我自己都不大明白为什么我要主动邀约他前来跟进报道。也许是我的潜意识里,早就判定了这件事当中的善恶,说善恶似乎是大了一点,不过我也希望透过这样的媒体,把事情的真相揭露出来,做了错事的人,是理应受到惩罚的。

挂了电话后我就直接关机了,一路回家简单洗洗后就睡觉了,彩姐看我好像心情不怎么好的样子,于是问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我摇摇头,然后告诉她,明天我和胡宗仁还得继续忙,至少还有明天一天,有可能我们会很性情的去做一些事,但是我不知道我该不该这么做。彩姐对于我工作上的事一向只知道个大概,毕竟我们在这方便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她对我的工作给予了最大程度上的理解和支持,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所以当我这么跟她说的时候,她并没有去深究我到底在说什么事,而只是淡淡的告诉我,只要你觉得这么做是对的,那你就放开手脚去做吧,我相信的是你这个人,而非你做事的方式。我知道你是有你自己的态度的,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变过。

说完彩姐就关上了灯,然后侧身抱着我,好像没事一样自己睡觉了。而我反倒因为她这番话,弄得有些感怀,在床上呆了很长时间才睡着。

第二天一早起床后,我打开了电话,发现胡宗仁给我发了条信息,信息的内容一百来字至少有一大半是脏话在骂我,估计是因为我关机后他打给我找不着人才这么做的。我给胡宗仁回了电话,他问我什么时候过去,因为老冯是把那个男人的电话给我的,胡宗仁并不知道。我对胡宗仁说,要不这样吧,我先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再说,看看他目前在什么位置,如果在你那边儿的话我就过来接你,在我这边儿的话你就打车到我这儿来。我住在江北,胡宗仁住在南岸,我们俩之间隔着两条江,所以一般我们都会这么约。

吃完早饭后我走到阳台上,一边抽烟一边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我之前想过要用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够确保把这个男人给约出来。发生了之前的那些事,我相信他会变得谨慎一些,想来想去,觉得只有冒充警察才能够做到了。这早已不是我们第一次冒充警察,虽然我也知道这是违法的行为,但是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还是得这么做。

给男人打电话,说我是某某区支队的警员,之前你的那个案子,我们这边有了点新的线索,需要你再来说明一下情况。虽然从电话里听得出他并不是很情愿,但是没办法啊,他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敢跟官府对着干吧。他问我,是不是到队里来,我说不用了,为了不让你有那种紧张的感觉,我们还是约在茶楼吧。我问他,你最近是否有搬家?他说是的,你们在监视我吗?其实我只是用这样问话的方式,诈出他目前所在的位置罢了,而如此一来,我甚至还知道他因为当初的那件事,选择了搬家。于是我哼哼一声说,早就跟你说过了,你的电话住址发生改变的话,必须要让我们知道,三年以后你才不用跟我们汇报。

男人不说话了,隔了一会儿才告诉我,他住在江北区鲤鱼池附近,目前是租的房子。我说好,既然隔得不远,那咱们就约到上午10点半,在鲤鱼池附近的茶楼见吧,我说我会先去订个座位,然后给你打电话。挂上电话后我看了下时间,距离10点半大约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所以我给胡宗仁打去电话,说了让他赶到鲤鱼池来,我在那儿找个茶馆等他们。

鲤鱼池离我家非常近,近到我甚至不用开车。不过我也没有招摇到穿上我那身假的警服,而是慢吞吞的收拾了一下,我就出了门。这一带我太熟了,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道路变宽了不少,街边的那些街坊散的散死的死,早年认识的,现在也都成了退休的老大爷老太太。这附近的茶馆我也是常常光顾的人,作为以前的老厂区来说,在这里谈事情,简直太合我意了。找了一家我算是常客的茶馆,老板和我认识,也知道我是干嘛的。我告诉老板我们待会要谈点业务上的事,不方便让其他人听到,所以你给我们找一个角落点的包房吧。老板立马会意,很快就把我带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包房里,里头有一张机麻桌子,关上门后几乎听不到外头的声音。他问我喝什么茶,我说你先给我弄杯水,等待会人到了以后,我再点。

随后我就给那个男人打了电话,鲤鱼池一带是属于我爹妈早年工作的那个厂子的厂区范围,都是些老房子居多,既然这个男人说他是在这里租的房子,那想必当初因为赔偿的问题,把他弄得有点吃不消了,或许待会见到,就没昨晚新闻照片里那么光鲜亮丽了吧。等了十几分钟后,男人来了,推开门一看见我是个年轻人,头发还挺长,于是开始流露出怀疑的眼神,他果真不如那张照片上看着那么光鲜了,整个人看上去又黑又瘦,这一年的岁月估计对他来讲过得不那么好。我请他坐下,然后问他喝什么茶,我说待会我还有个同事正在赶过来,让咱们先聊聊。

说完我就给胡宗仁打了电话,问他走到什么位置了,他说大概还有十来分钟就能到,如果不塞车的话。于是我就跟男人一起点了茶,东一句西一句闲聊着。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警察”的身份给他造成了一些压力,他看上去有点紧张。我告诉他,先前给你当初那个案子做笔录的时候,我还没有调到这个支队里来,所以既然你的案子交到我手里了,我需要你再根据当初的描述重新说明一下情况,这样我们也能对比一下当初你是否有瞒报的情况。

然后我笑着对他说,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你不要紧张,放松点。男人有点如坐针毡的问我,那你想要我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我说,你就先说一下你和那两个死者之间的关系。说完我拿出手机,装模作样的打开了录音机。他犹豫了一阵说,我们是情人关系,交往三年,那个孩子是我和她的私生子。看来我猜对了,我接着问她,你告诉我一下女人的姓名和孩子的姓名。我这么做是为了迟点反正都要送魂,有名字会容易很多,起码能喊答应。于是男人又告诉了我女人和孩子的名字,女人姓张,孩子却是也姓张。

于是这就让我有点不懂了,虽然现在不少家庭是很开通的,孩子随母姓也是非常正常的,但是问题就出在我是知道这个孩子是个私生子的,这种跟母亲一个姓,就让我不解了。于是我问男人,为什么孩子没跟你姓?他有些惭愧的说,警官,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明明知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我很严肃的对他说,请你回答我的问题。他摇摇头,一脸苦恼的说,因为我是有老婆的人,为了避免一些问题,所以当初就让孩子跟了母亲姓。我迟疑了一会儿后问他,所以你的意思是,当时你是有老婆的,但是你在外边和这个姓张的女人混在一起了对吗?男人点点头,然后低下了自己的头。

通常大家都会觉得,小三是破坏别人家庭,是可恨的人,但是这位张女士出现在别人的婚姻里,同样是个小三的角色,甚至还怀了对方的孩子,到头来却母子落下个悲惨下场,到底谁才是真正可怜的人?谁才是真正可恨的人?我看这那个男人,越看越觉得恶心。于是我压住火问他,你报警的当天,你是怎么发现她失踪了的?男人说他本来没发现,而是收到了一条短信,短信就是张女士发来的,短信的内容就写了句“我恨你,既然你不肯留下来,那么我走。”接着打电话就打不通了,觉得这句话说得有点太决绝,有些担心才报警的,但是警方却也没能够找到人,连孩子也没找到,再找到的时候,就已经是两句尸体了。

“既然你不肯留下来,那么我走。”这句话很像是海角七号里那句“留下来,或者我跟你走。”只不过方向却完全相反,所以张女士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非常绝望的。于是我问那个男人,在此之前,你们俩发生了什么?

男人有些懊悔的样子,又一次低下了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案十九】包房之内

男人接着告诉我说,当天是情人节,而且那天恰好还是个周末,所以自己跟家里老婆撒谎说要加个班,专程陪着张女士一起去看电影,孩子在那个时候是交给了张女士的母亲在照顾。我插嘴问道,你们俩的这种关系,张女士的母亲知道吗?他摇摇头说当时并不知道,因为小张一直跟自己母亲说的,她已经和我领了结婚证了,为了这件事能瞒住她母亲,我们还特别去拍摄了一组结婚照。男人接着说,当时我的条件还不错,有车有房的,并且我让孩子随母亲姓,这也让小张的妈妈非常信任我,对于我们的关系,在那之前,她根本就从来没怀疑过。

我问男人,那后来当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争执。男人告诉我说,那天原本没打算去看电影,是小张硬要说看电影我才去的,但是步行街上其他的几个电影院,都已经满座了,没办法我们就选了个不怎么大,但是相对安静很多的电影院。我问他,是某某电影院对吧?男人点点头,然后对我说,这些情况当初做笔录的时候我都已经跟警方交代过了。男人接着说,但是当天看电影的时候,因为我老婆打了一个电话来,所以我就暂时离开了一下,到外边安静点的地方接电话去了,这途中我不知道为什么,小张接连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连我老婆都听到了有电话进来的声音。就是因为这样,小张还专门跑到外边来,看着我打电话打了很长时间,这弄得我心里怪不舒服的。所以我挂了电话后,就稍微说了她几句,她就不高兴了。

我对男人说,你情人节当天把情人说一顿,换成你也不高兴啊。不过这个小张也似乎太小气了点吧,就这么几句话,就去干傻事去了?男人摇摇头说,那倒也不是,我当时也想到当天是情人节,本来这天也该高高兴兴的,就哄了她几句后,我们就又继续回去看电影了,但是小张这个人吧,比较容易情绪化,由于她自己的一些原因,始终没办法多替我想想,所以看电影看到后边的时候,她就开始不断的找我茬。我问他,找你什么茬了。他说,本来电影院里就有不少人,身边身后都是人,她偏偏挑了那个时间,来跟我说小孩儿的户口问题。因为是非婚生子,孩子也两岁多了,该上幼儿园了,但是现在的幼儿园稍微正规一点的就需要提供孩子的户口,这孩子是私生子,哪来的户口?当初去医院生产的时候,都还是去的县城里的小医院,否则准生证就是个问题。这情人节当天跟我扯孩子户口的问题,我一直跟小张说,这个咱们等会出去再谈,现在先看电影。

男人接着说,但是她始终不肯答应,不但一直追着我问,到后来还声音越来越大,小张自己也开始有点激动了,就在电影院里哭了起来。我当时觉得挺丢人的,于是就打算把她带走咱们这电影不看了,但是她又不肯走,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冲着她发火了。但是我发火她却还是不依不挠的,不但不肯走,还一直要我给个说法,说要我和我老婆离婚,要我和她在一起。

男人摇了摇头,一脸很无奈痛苦地跟我说,本来我和小张之间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是我们之间还是有感情的。这种事本来就不怎么光彩,但是她却当着这么多不认识的人的面儿,在电影院这样的地方一直纠扯这个问题,这让我非常生气,当时就没忍得住,我扇了她一巴掌,然后我就自己走了。到了晚一点的时候,我就接到了她的那条短信,起初我还以为是在说气话,但是后来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了,自己还接到小张母亲的电话,说小张气冲冲的回家把孩子抱着就走了,现在谁也找不到人了,就这么着我才开始害怕起来,才给你们报案的。

我虽然很难说清楚这中间的关系到底谁对谁错,对于我来说,我觉得这对男女似乎都没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只是因为这么一件事,却闹得生死相隔,实在是很划不来。于是我问那个男人,我说这里没别人,你跟我说句心里话,如果当时小张没死,孩子也没死,让你回到从前,你最希望跟她说一句什么话?男人思考了很久后告诉我,如果可以回到当初的话,我一定会告诉她,我们俩之间是不可能看得到将来的,还是早点分手的好,我会担负起作为父亲的责任的。我皱了皱眉说,你的意思是说,你其实很早就已经知道你们没将来了对吗?男人点点头。我一下子就怒了,我说你知道没将来,那你还他妈生孩子,你还他妈的过情人节?

我承认,我是个容易被某个点触发后突然暴怒的人,但是我并没有偏见,也不针对任何一个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和电影院里的那个女鬼,其实都不算作风正派,但相比之下,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反倒是敢爱敢恨,而男人却是明知自己和对方没有将来的情况下,还偏偏一错再错,这就有点太恶劣了吧。男人大概是没料到我会突然之间暴怒,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说,警…警官,你没事吧,这些都是以前就交待过的情况啊。我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大声骂道,你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了不会和你的老婆离婚,那你在搞大人家肚子之前你怎么没想过这些?你还说你会担负起父亲的责任,我去你妈的,骗鬼是吧!你以为人死了就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对吗?我今天告诉你,你犯下的错,你就必须要出来接受惩罚,这惩罚不是任何人能够给你的,除了那个张女士。如果你直到今天心里对她和你们的孩子真有悔意,你也绝不会说出这么不要脸的话出来。

我块头比较大,这么突然暴怒的站起身来,显然是这个男人先前从未想到的,或许他真的以为我今天约他出来真是为了要把案件重新整理一下。于是他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包房门后退,然后一边伸出手对我一阵摆手,一边吓得吞吞吐吐的说,警官…你要冷静,这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犯不着再生气了…君…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我不是什么君子,但我也并没想过今天要揍人,毕竟错也不是男人一个人的。但是此刻男人想要转身开门逃跑,刚一冲出去,就听见哎哟一声闷响,男人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上,而那个人,就是刚刚赶到这里的胡宗仁。

很明显胡宗仁之前已经在包间门口听我们说了许久了,他大声对男人说,干嘛,瘾大啊,撞我咪咪干啥啊,你非礼啊还是怎么的?说完一步步朝着包间里走,男人也被逼得退了回来。胡宗仁恶狠狠地哐当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双手叉腰,面带凶光的看着那个男人。如此一来,原本就不大的包间里,胡宗仁背靠着门,我背靠着胡宗仁对面的那堵墙,而那个男人则靠在了麻将桌上,两只眼睛来回在我和胡宗仁脸上打量着,满是惊恐。

胡宗仁开口问我,就是这个家伙对吧?我点点头说是,然后顺便关掉了手机的录音,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并且双手插在裤子包包里盯着他。我其实是在生气这家伙的态度,虽说我没有资格去审判别人,但是我有资格发飙吧?发飙后干了什么事,这跟道不道德,审不审判根本没关系。胡宗仁哼了一声说,你跟这种人废话干什么,还请他喝茶,你钱很多啊?我说不忙,有些事必须他自己说出来,咱们再带他走。

男人一听说我要带他走,赶紧摸出电话来大概是想要求援,却被胡宗仁一把给抢了过来,抠开了电池盖,然后拔出电话卡,粗鲁地折弯,接着丢到了男人的跟前。男人直到那个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胡宗仁这个刚进屋的男人会对他这么不友善,他开始对胡宗仁说,这位兄弟,请问你是张某某的什么人啊,这事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付出了我所有能够给她们家的了,我老婆孩子家里人也都因为这件事的关系,和我闹得心里不舒服,我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你们到底还想怎么样啊?胡宗仁哼了一声说,谁告诉你我是她的熟人了,我就是个拿钱办事,替人消灾的人,你说你受到了惩罚,你说我就信啊?有些事情你必须得去面对,否则我还赚不到这钱呢!

胡宗仁依旧说得恶狠狠的,于是男人把目光看着我。我说你看着我也没用,今天你运气算好了,换做以往,这家伙早就把你给揍趴下了。说完我指了指胡宗仁,接着说,这位师傅穷凶极恶了一辈子,今天是他最冷静的日子了。

胡宗仁瞪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男人听我这么说,突然若有所悟的说,其实你不是警察对不对?

第一百五十六章 【案十九】再回影院

我笑了笑说,我的确不是警察,如果不冒充警察的话,你也根本就不会跟我见面对吗?那男人看上去有些生气的说,你冒充警察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既然你不是警察,那我也没什么好跟你们说的了。我当然知道这是犯法的,不过你得有办法去举报我才行。于是我告诉那个男人,你如果想要知道为什么我们今天把你给约出来,你最好是乖乖跟我们配合,否则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自己犯下的错,就要自己来承担,别人做得再多,也都只是辅助罢了,而你,如果今天不跟我们走的话,将会害了别人,害了那些跟你这件破事丝毫没有关系的人。

男人疑惑的问,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没理他,胡宗仁却告诉他说,我们是跟死人打交道的,这回打交道的死人,就是先前因为你而死的那个女人和孩子。男人好像是没听懂胡宗仁的话,面露疑惑。胡宗仁说,你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就是那个某某电影院对不对?男人说是的。胡宗仁又说,那你们最后在一起看的那场电影,就是《海角七号》那部台湾电影对不对?男人点点头说是的。胡宗仁说,现在那个电影院闹鬼了,闹鬼的时间就是放映这部电影的时候,你说这人吧算是因为你而死的,你该不该负责。

显然胡宗仁的一番话在这个男人耳朵里听来显得非常的荒诞,他满脸不相信的摇摇头说,你们疯了,你们全都发疯了,这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胡宗仁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相信我,许多年以前,我的想法和你一模一样。接着胡宗仁一下子用臂弯锁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然后对他说,反正你今天愿意不愿意都得跟咱们走,我脾气可不怎么好,你不想身体吃亏的话,你就听话点,解决了麻烦,对你对别人,都是有好处的。说完胡宗仁就把他拉着,打算朝着门外走。

我也跟着出了门,由于这个茶馆的老板知道我一贯办事都比较粗暴,尤其是当胡宗仁跟在我身边的时候,也就没说什么,我去柜台结了账,就让胡宗仁现在楼道口等我一下,我下去拦个出租车。为了不让这个家伙在路上胡言乱语,以至于导致这个出租车司机把我们拉到派出所。所以我在拦车的时候就首先跟出租车司机说了,待会上车的两个人是酒疯子,你别理他们,直接把我拉到某某步行街某电影院的地下车库就行了。我虽然不知道那个出租车司机是不是真的相信我了,但至少这一路上不管那个男人怎么呼救,他都没有把我们拉去派出所,而因为几次打算逃走,那个男人还是被胡宗仁狠狠揍了几拳。在路上的时候我曾给李先生打了电话,要他尽快赶到电影院去等我们,所以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恰好他也赶到了。

我和胡宗仁好像两个押解犯人的捕快,尽量避人耳目的把这个男人给带到了电影院里,李先生锁上了大门后,我们才放了他,因为他现在没地方可逃了。李先生问我们,这就是昨天新闻照片上那个人吗?我说是的,这次之所以要叫他来,冤有头债有主,他们之间的恩怨了解了,我们才能安心带着那两个鬼魂上路。不过在此之前,你还需要等我一下。

于是我走到办公室外边,给那个冉记者打了电话,我说现在当事人的几方都已经到齐了,今天很多事情就会得到一个圆满的结果,你还有兴趣跟进这个案子吗?如果有的话,你就到某某电影院来吧。冉记者说他马上就赶过来最多半小时,于是在等待的这半个小时时间里,我试图用稍微温和的方式让这个男人理解我们的做法,虽然他未必真的能够理解。总归不能让他糊里糊涂的就来了,所以我和胡宗仁轮番给他说了一下头一晚我们遇到的事,而李先生也给男人讲了这段日子电影院闹鬼的情况。我们甚至还翻出昨天的那条新闻,告诉他我们就是因为这条新闻的线索,才找到的你。

想必是因为之前的几十年这个男人从未真的去相信过这些事情真的存在,所以直到今天他听到以后,显得一时之间难以消化,我知道他其实非常不愿意相信我们所说的,可是却又找不到任何破绽来反驳,所以内心深处其实是知道我们没有说谎的。不过当我们形容起头一天和鬼魂直面的时候的那个场景,这个男人还是流露出非常害怕的神色,当他得知我们一会要带着他和那两个鬼魂面对面的交流的时候,他非常抗拒。

但是抗拒是没用的,他自己也知道。胡宗仁叼着一根烟好像一个流氓似的堵住了门,今天他不愿意做的事,估计也由不得他了。很快我就接到了冉记者的电话,他说他已经到门口了但是门是锁上的,问我怎么进来。于是我问李先生拿了钥匙后,就走到门口给冉记者开了门。

打开门后我看到一个光头的男人,有点微胖,戴着眼镜,下巴上留着那种很时髦的胡子。看岁数大概跟我差不多。只不过不止他一个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手里提着摄影机的男人。于是我把他给挡在了门口,很认真的对他说,如果你要进来跟进报道这我愿意,不过拒绝拍摄,而且只能让你一个人进来。冉记者有些面露难色的说,你怎样怎么行啊,你看我们人都来了。我坚决的摇摇头对冉记者说,必须如此,否则的话二位就请回吧。我并没有跟冉记者留下什么商量的余地,无奈之下,他也只有答应我了,于是他让他的同事就在附近等着我们,自己一个人跟着我走进了电影院。在从门口到办公室的途中,我告诉冉记者,请他不要见怪,因为今天你接下来要看到的一切,可能你会非常难以理解,甚至会很抵制。不过我需要的不是你关注这个过程,而是关注当初那个案件的结果。

我对冉记者说,想必你也因为当初的那件事觉得不平,我也能读出当时你写下那篇稿子时候的心情,我得跟你道歉我对你撒谎了,因为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当事人的家属,我只是一个专门抓鬼的人罢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冉记者突然用非常疑惑的样子看着我,他大概也在想我是不是疯了。我说,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你等会自己看吧。如果你坚持要把这件事回头写进报道里,那我也拦不住你。其实我是在试探他,虽然我是真的无法确保这一点,因为看过他的新闻,觉得他是有正义感的人,所以单方面的相信他罢了。冉记者并没有给我一个准确的回答,而是告诉我,让他先看看再说,他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

到了办公室以后,我和胡宗仁还是押着那个男人朝着放映厅的方向走。李先生因为害怕也没有跟过去了。走到放映厅门口,胡宗仁还是和昨天一样,先在门口点燃了蜡烛,但是蜡烛的火苗一会旺一会又微弱,东摇西摆的,非常不稳定,但却始终没有熄灭,胡宗仁告诉我,这是里边的鬼魂开始察觉到外头有人的反应了,不过我觉得它们可能还不知道,我们到底带来了谁。由于之前并没有锁门,所以胡宗仁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那个男人在门边不肯走,结果被我一下子给推了进去,冉记者是最后进入的一个人,等到他进来以后,我才关上了门,并在短暂的时间里,先用手机电筒的灯光找到了总控的开关。

又一次回到这个放映厅了,我从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开始,就一直忍不住朝着那个护栏附近的地方偷瞄着。那里就是我和胡宗仁分分明明真真切切看见那对母子鬼魂的地方。可是当我走到开阔处,却什么都没看见,从我的罗盘上来看,现在这个放映厅的里鬼魂情绪有些激动,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它们不肯现身。于是我问那个男人,当时你们看电影的时候,坐的是哪个位置?男人朝着中区的指了指,那地方,也恰好就是先前那个放映员和我们看见鬼魂的地方。于是我让胡宗仁把他给带到那个位置坐着,胡宗仁和冉记者则坐在了男人身后的几排,我就跑到放映室里打算直接播放那部电影。由于之前走掉了也没来得及关闭机器,好在总控关闭之后,这里也就自然断电了。当我放好电影重新回到放映厅里的时候,从小口子里射出来的光柱,越过了胡宗仁和冉记者的头顶,在经过那个男人坐着的那一排身后的一排时,我却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好像头顶的影子,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注意到。

于是我对那个男人说,你现在别回头,待会如果听见什么声音,要是害怕就闭眼睛,但是如果有人问你问题,和你说话,千万不要不回答。那个男人的身体已经看上去有些发抖,他现在还没逃走的唯一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逃走罢了。我则折返回放映室里,稍微把放映机上的脚架拧得松动了一点,然后猛然一下,把光柱透过小口子,射到了那个男人身后的一排。

我听见一声哎呀妈呀的大叫,那声叫喊是冉记者发出来的,由于机器的遮挡我的角度看不见他和胡宗仁,但是有胡宗仁在身边我却完全不用担心。而我也注意到,当光柱集中在那一排的时候,两个分明的人影出现了,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就这么怔怔的坐在男人的身后。

第一百五十七章 【案十九】跪地道歉

我想如果当时是我坐在冉记者的那个位置的话,我也会忍不住叫唤出声来的。但是我却看到那两个鬼魂并没有对坐在跟前的那个男人做出任何事,这点倒是让我很意外。从进来之前的蜡烛火苗来看,屋里的鬼魂情绪激动亢奋,也正是因为如此我和胡宗仁才跟着进来的,因为我们担心这个男人自己进来的话,估计熬不过几分钟就会挂掉。这俗话说的,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把这个小孩儿忽略不计,我相信他本来就死得糊里糊涂的,还不会歹到想要害死这个自己的父亲,前提是他知道这是他自己的父亲的话。而这个姓张的女人虽然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关系才选择了了解自己的生命,但终究还是爱大于恨吧,要不这么久以来,干嘛还呆在这电影院里,为什么不去复仇呢。所以此刻我猜想,这个女鬼只是要一个答案,一个能够说服它自己释怀的答案,即便真相是丑陋的,就如同这个男人说的那样,他虽然对她有感情,但是他知道那是没有未来的。

于是我冲着那个男人喊道,张女士的鬼魂和孩子的鬼魂,现在都在你身后了,你不要回头,它们留在这里不肯走全都是因为你的关系,你就把你没来得及跟它说的话,包括道歉也好,感激也好,统统都趁现在说出来吧,我能帮你看着它,目前还没想过要害你。

我心想这个世界上,再道义凛然的人,真正面对自己的缺点时,也会想办法把为自己稍微挽回一点错误。至少我自己是这样的,所以此刻我虽然明白那个男人已经害怕得要死了,但是我依然不肯相信他会完全的实话实说。

我调正好放映机的角度后,再把音箱的声音调小,好让他们之间彼此说话不用喊出来。接着我就又一次回到了放映厅里。光柱呈现一个畸形的角度直接照射在男人背后的那几排椅子上,全亏了这点光柱,我才能够如此真切的看到那个鬼影,以备万一。而电影里的画面还依旧继续播放着,在它们的背后形成了一个扭曲的画面,正如这两人扭曲的关系一般。如果要我说的话,这件事当中最可怜的就是这个孩子,他的诞生是因为父母的爱,而他的死亡同样也是因为一样的爱,只不过在后者中,他已经成了一种可以用来伤害他人的武器了。如果当初张女士不是想要借由孩子的死来给这个男人造成伤害的话,她大可以不害死孩子的。人间悲剧啊,不论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道不道德,只是任何一个生命的逝去,都不是件值得开心的事。

我转头看了看胡宗仁和冉记者,冉记者正侧着身子,两眼睁得大大的,几乎都快从他那无框的眼镜里蹦出来了。而他的双手分别抓着胡宗仁的两只袖子,胡宗仁一脸无奈的看着他,那一幕显得有点幽默,就好像情侣在看恐怖电影,演到最吓人的时候,女朋友一把抓住了男朋友一样。我慢慢尽可能近的走到那个男人身后,老远就能看到他猛烈颤抖的双肩。而直到走到侧面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女鬼和小鬼,其实并没有把目光集中在男人的身上,女鬼却是微微的低着头,好像在思考什么问题一般,小鬼则根本就对眼前的男人毫不在意,一只手抓住妈妈的手,然后头斜斜的仰着,看着自己的妈妈,大概它直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它们母子会死去,而妈妈为什么此刻却在黯然神伤。

走到一个我自认为安全的距离后,我开始捏了指决以防万一,毕竟昨天是吃过苦头的,第一次算是我猝不及防,第二次还来那就是我傻逼了。不过我却没打算真的要对这两个鬼魂做什么,而是站定脚步,开始念诵安魂咒。其实我并不知道这段咒对于那个小鬼来说管不管用,因为这段咒起初我学习的时候,师傅就告诉我是来自佛家,经过本门的改进后才有了这么一段,这一段是专门念给那些自杀而死的人听的,大致上就是在讲道理,告诉它们自杀已经是一种大罪,你已然犯下大错,就不要在一错再错,趁着现在走得还不远,及早回头是岸这一类的话语,不过语气温和,更像是在劝告而非谈判。但是这个小鬼按理说并不是自己自愿去死的,如果他想要离开的话,会得到一个更好的归宿。不过同样的,我也不知道这个小鬼究竟能不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它的姿势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改变,仿佛现在这个环境里的所有人,它谁都不在意,只是担心自己的妈妈而已,不知道妈妈为何而悲伤。

不过我那段咒对于女人来说显然是管用的,廷尉她听着听着,身子开始一上一下的起伏,我知道这就是它自己在挣扎的结果,如果想通了,就是天堂,想不通,那就只能是地狱了。而念叨第三遍的时候,它竟然肩膀开始一耸一耸的,好像是在哭泣。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我还是有点动容的,我虽然是个痞子,但是我是一个非常容易受到影响的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我虽然没看到女鬼那张可怕的脸,但是我知道它此刻的表情一定非常悲伤,或许它这么久以来一直不肯离开,并且也没有去找男人复仇的原因,是因为它自己也知道,自己在生前的作为,其实也并不光彩,不知道是自卑还是什么,它哪儿也不去,一直留连在自己生前和爱人看的最后一场电影的地方,久久不肯离去。

我念完第三遍之后,我发现那个男人还是愣在那儿不做声,这反倒让我觉得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我冲他喊道,你有话快说,待会要是真的不受控制了,那谁都救不了你知道吗?我说话的语气很强硬,那个男人本来就害怕,被我这么一说,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的同时仅仅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并且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隔着自己先前坐的那排凳子,他其实看不到女鬼和小鬼的。他一边咚咚咚的磕头,那声音撞在地板上很是清脆,然后一边哭喊着道歉,说小张我对不起你,我不该那么跟你说话,也不该辜负你和孩子,我错了!我错了!说完继续咚咚咚的磕头。

虽然他撞得挺卖力的,但是这样的致歉在我看来却显得非常没有诚意,同样的话谁都可以说,也可以套用到任何一场道歉当中。于是我提醒他,你稍微认真一点,你不要以为可以敷衍了事的,你欠张女士的是一个责任,毕竟你也算是明知故犯了,但是你欠了这个孩子的,可是一条命啊!

听到我这么说,男人开始趴在地上开始哭了起来,停止了磕头的动作。或许这个张女士和孩子两个人之间,这个男人更在意的还是孩子,毕竟那是骨肉。可是就当他开始哭泣的时候,那个女鬼却站起了身来,这让我一下子紧张起来,我没捏指决的那只手,甚至伸到包里摸出了一把坟土,打算见事不对就丢过去,即便我不怎么喜欢眼前的这一幕相逢,但是如果鬼魂想要伤害人的话,我还是必须要管管的。可是那个女鬼站起来以后,小鬼也跟着站起来,不过它站着还没坐着高,但是却放开了女鬼的手,开始隔着椅子好像能够透视一般的看着地上的男人。女鬼俯身下去,身体透过了椅子的靠背,然后它伸手托起了男人的下巴,把他的头给抬了起来,和自己面对面,手上还滴答滴答的流着水,但是男人把眼睛闭得紧紧的,嘴巴也死死咬住,说什么都不肯看它一眼。我这个时候从侧面的位置注意到了女鬼的表情,从起初有些哀伤,到变得麻木,然后变得有些愤怒,当我正觉得快要大事不妙的时候,她突然用那种非常尖锐且悠长的声音长啸了一声,虽然此刻我电影的音响印量很小,但是我确定即便我开足了音量,也能够听到这非常刺耳的一声咆哮。

男人因为这近在咫尺的一声叫喊给吓到了,完全出于本能的睁开了眼睛,但是当他看到这个女鬼的时候,张大了嘴巴,好像吓得快要呼吸不畅的样子,接着就一番白眼,晕了过去,我猜想,他晕倒的这个样子,就和早前那个放映员晕倒的样子一样。

我看见那个女鬼开始朝着男人倒下的身体上趴上去,我不明白它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要俯身还是要掐死这个男人,我都不知道,我只看见那个小孩儿的鬼魂,一个劲的在边上往后拉着自己妈妈的手,那动作就和早前我想要打它妈妈的时候,它拉住我的手的姿势一样。鬼的世界里相互的互通性总归是强于人鬼之间,在我还在思考它的这个举动到底是害人还是救人的时候,小孩儿的动作已经给了我答案。

于是我大声对着后边那两个搂在一起的男人中较高的那个喊道,胡宗仁,快来帮忙,这个女鬼要伤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案十九】母子相拥

我之所以叫胡宗仁帮忙,完全是因为他的距离更容易下手罢了。因为我站在这两个鬼魂的侧面,如果我要闯进去的话,必须要斜着身子才能通过那个狭窄的过道。而胡宗仁就坐在距离女鬼起初站着的位置后边三排,他只需要稍微绕到边上的过道,就可以几步就跨到身边。

胡宗仁算是应声而起,一下子推开抱着他的冉记者。那样子很像是在小黑屋里搞基的时候被别人撞见了,然后慌忙遮挡的样子。他一边站起来往前冲,一边开始解开自己的八卦袋,我看到距离差不多了,也是一把坟土就丢了过去,坟土噼里啪啦的打在了女鬼的身上,让它开始挣扎,手也从那个男人身上挪来了,慌张的挥舞着。而当胡宗仁拿着袋子,把口子对准了女鬼头上罩下去,快要抓到是时候,那个小孩儿的鬼魂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声音比寻常孩子的声音大很多,这肯定是因为鬼魂的关系,接着就开始喊妈妈。它这一哭一下子让女鬼回过神来,就在胡宗仁扑下去的一刹那,它消失了,胡宗仁扑了个空,正在胡宗仁站起身来四下寻找时候,我却发现女鬼牵着小鬼,出现在他的身后,面带凶狠的笑容,愤怒的看着胡宗仁。

我大声对着胡宗仁叫喊到,胡宗仁,在你背后呢!快躲开…一句话还没说完的时候,我又一次看到了胡宗仁好像被一股力量给撞得腾空了起来,连飞跃的姿势都和头一天他被撞到时候一样,胡宗仁体型较大,飞在半空中虽然时间很短,但是却显得相当违背地心引力的感觉。胡宗仁朝着我的方向撞过来,我赶紧闪开了,因为要是被他撞到,那想来也很疼,反正他都疼了,何必还拉上我一起呢。当胡宗仁摔到地上,发出一声哎哟我日起火的时候,我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胡宗仁本是面对着我站的,但是摔下的时候却是背心着地,这说明他在半空中转了个身,如此技术,如果这辈子没摔个百八十回是绝对练不出来的,这也充分解释了为什么之前我也被这个女鬼撞过一次,但却撞到了脑袋的原因。

但是我还是迅速的把胡宗仁扶了起来,胡宗仁好像是有点背气,捂着自己的胸口哼哼着。我看女鬼已经开始失去理智伤人了,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对坐在后边的冉记者喊道你藏到后边的椅子背后去!接着我就又丢了一把坟土,顺着丢的动作我也跑了过去,这是为了再坟土伤到女鬼的时候我不会隔得很远,这样的话我也能迅速趁着它还在挣扎的时候抓住它。所以在跑动的时候,我顺势摸出了红绳,原本单股的,我给对折成了两股粗细,在计算好位置之后,我把红绳双手各执一端,对准了它的脖子套过去。

由于耍绳子算是我的看家本领,所以套没套到在我接触到鬼魂的一瞬间我就能有所判断,顶多只在于套住了它会不会挣脱逃走罢了。所以当我冲到跟前的时候,我是有非常明显的感觉,它是被我抓住了,而且绳子对它是有很强的对抗性的。这里的对抗性,就好像塑料泡沫和水,或者磁铁的相同两极,会在靠近或接触的时候,出现很强烈很明显的不融合性,鬼魂本来只是一种能量场,被我调整好的光柱照射后,也仅仅是个若有似无的轮廓,我能够看清它但也只是个大致的情况罢了,只不过是因为我的绳子是有缚灵的效果,所以才能够感觉到它,并且绳子在接触到它以后,会发生形状上的改变。所以当我觉得抓住它的时候,就立刻把手上的绳子挽了一圈,缠住它的脖子,并且借由我下坠的力量,想要把它按到在地。被我缠住的女鬼挣扎了几下,力量很大,我死死把它的脖子压在我手中的绳子里,却在这个时候我的尾椎骨开始往脊梁的方向,出现了一股猛烈的寒意,我太熟悉这个感觉,因为我冲上去的时候,压根就忘记了边上还有个小鬼,而我此刻正在收拾的,可是它的妈妈。

慌乱之下我左手捏了无字决,一边转过身去,想看看是不是那个小鬼正在对我攻击,就在这个时候,右手捏住的绳子骤然一松,我身体也跟着下沉了一点,转过头看到小鬼好似一阵烟雾般散去,慌忙回头再看被我捆住的女鬼时,发现它也一样,就像一个沙子做成的人,突然被风刮走了一般,短短几秒钟,就无影无踪了。

胡宗仁沙哑着嗓子问我,抓…抓住了吗?我说抓住个球啊,让它给跑了,这回想要再引它出来,恐怕难了。胡宗仁伸手指了指我,然后手指做了个转动的姿势,我知道他是在说我的罗盘,于是我拿出罗盘来看了一看,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于是我对胡宗仁摇摇头,胡宗仁沮丧地从地上捡起自己的麻袋,然后对我说,咱们把这晕倒的这个家伙先抬出去吧,呆在这里危险。虽然此刻我们找不到那对鬼魂母子,但是实在不保证待会不会出来,于是我点点头,然后对着在后边吓得快傻掉的冉记者说,你还能不能自己走路?冉记者半晌才回过神来说,能啊,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了。我说好,咱们先退出去,你能帮我扶一下你男朋友吗?说完我朝着胡宗仁指了一下。

冉记者走到胡宗仁身边,伸手扶住了胡宗仁的腋窝。于是我们四个人,慢吞吞的才走出了这个放映厅。

开门踏出以后,我们才发现原来门口点燃的那根蜡烛,竟然和昨天一样,只燃烧了一点点就熄灭并倒下了,这某种程度来说算得上是这个鬼魂的规律,只不过我们不懂这个规律罢了,如果要我想的话,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这个鬼魂的怨念突然膨胀后,对这个范围外的东西也造成了影响。就好像有人在停车场里放了个鞭炮,即便是没炸到车辆,但是警报器还是会响一样。我把那个晕倒的男人扔在地上瘫着,然后我和胡宗仁也坐在地上呼呼喘气。我告诉胡宗仁,就算待会这家伙醒来了,估计咱们也不能再把他给弄进去了,再进去怕是小命都没了。胡宗仁点点头,说他起码也算是道歉了,尽管没有得到原谅。那个女鬼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怜了那个孩子。

我丢了一根烟给胡宗仁,也丢了一根给冉记者。冉记者好像惊魂未定,眼镜歪了都没察觉,他点上烟之后才告诉我,他其实不抽烟,不过这时候烟可真是好东西。我笑着问冉记者,你看,我不让你带人进来拍摄,是有原因的吧?你这案子还想继续跟进下去吗?冉记者想了想说,要跟,但是一定不会写了,今天算是来长见识,也想看看结局如何。我没再理他,而是转头问胡宗仁,接下来咱们怎么办?胡宗仁想了想说,你还记不记得当时李先生说的,那个消防通道外边是什么?我说记得啊,不就是这后边的那个小走廊吗?说完我朝着身后二号厅一侧的那个通道指着。胡宗仁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的一下站起来对我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我虽然奇怪但是知道胡宗仁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会胡乱开玩笑的,于是我爬起身来跟着他朝着小走廊走过去,胡宗仁东张西望的,终于在走廊的尽头,也就是靠近二号厅消防门出口的地方,他站定了下来,指着一个挂在墙上方方正正的铁盒子说,我果然没猜错,咱们就用它了。我一看那东西,那就是个普通的消防栓而已,任何一个消防通道的附近都会有这样的东西,那是为了方便起火的时候就近取水。我问胡宗仁,你这是什么意思?胡宗仁笑着跟我说,你想一下,那两个鬼魂是怎么死的?我说淹死的啊?身上还水漉漉的呢。胡宗仁又问我,那淹死的人最害怕什么?

我猛然醒悟过来,它们最害怕的,就正是水!我忍不住对胡宗仁伸出了大拇指,这的确是我认识胡宗仁这么久以来,他少有的几次突然脑子好用的时候。不过我问胡宗仁,咱么这把水给引到电影院里,那里这么多设备,弄坏了怎么办,咱们起码得跟那个李先生说一声才行吧。胡宗仁点点头说,那这样,我这就去找他拿钥匙,顺便跟他说了。

一般谈话的事情都是我来做的,胡宗仁这么主动去做,肯定是担心李先生不同意,胡宗仁比较粗暴,办事也容易一些,很快李先生就来到了消防通道边上,老远就把钥匙丢给了我,然后对我说,尽量少喷一点,千万别弄坏了机器。我打开消防栓后,摸了下水管的口子,发现湿润的,说明这里是通水的。于是我和胡宗仁很快就把几十米长的消防管道S字形的铺在了地上,这是为了避免待会打结。接着胡宗仁对我说,我先进去后就锁门封符,我的符能保证半个时辰里苍蝇都逃不掉,事实上那几个鬼好像也没打算要逃走似的。完事我就来打开这个消防门,你就带着管子冲进来,反正现在机器也还开着,咱们尽可能的用水柱把鬼魂逼到光柱的中间吧。我点点头,胡宗仁有老远的冲着那边的冉记者喊道,喂,亲爱的,你能不能待会在我喊你的时候,就把水阀给打开?冉记者跑过来说没问题,小事一桩。看样子他还挺轻松的,我喜欢这家伙。说好以后,我让李先生把那个晕倒的男人拖远一点,我再在地摊上画了一个敷,让他站在敷中间等着就行。然后等到大家都准备就绪后,胡宗仁哐当一声打开门,然后我听到传来一阵关门和拍打门的声音,拍打门就是胡宗仁在封符了,对于符咒的运用,胡宗仁的确和我并非一个档次。接着我很快隔着消防门也听到胡宗仁传来一阵疯狗般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锁销弹开了,胡宗仁一把推开了我面前的防火门,然后对我说快进去,准备好就开水,我在这个门口守着,没东西出得来!于是我扛着消防水枪就冲了进去,由于贵重的东西都在后边的放映室里,所以我直接拖着水管就跑到了放映厅的最末一排,发现水管还能够继续扯动,于是我大声对着门口的冉记者喊道,开水阀!

随着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后,很快水枪里就喷射出水来。由于管子较粗,出水口又较小,加上水枪的阀口也是专门为了这个而设计的,所以当第一股水喷出来的时候,后座力还是挺大的,而且水也因为压力的关系,喷得老远。于是我开始朝着四周黑暗的地方喷水,试图以此把那两个鬼魂往中间赶。果然很快我就看到有两个影子开始在我所能看到的地方快速的窜动,于是我反复摇摆着水枪,很快就掌握了技巧,没几分钟,就把那两个鬼魂给困在了中央。

女鬼放弃了挣扎躲闪,而是死死的抱住自己的孩子蹲在地上,而孩子则害怕的哇哇大哭,看到这一幕,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趁着我还没心软,我对胡宗仁喊道,你愣着干嘛呢!现在就抓!胡宗仁就扬着自己的袋子冲了过来,一鼓作气,把两个鬼魂都给罩进了袋子里。他并没有给袋子打结,而是先冲着门口的冉记者说,好了可以关水了,很快水阀关掉了,放映厅里再没有那种哗啦啦的水声,变成了滴滴答答椅子上的滴水声。

我问胡宗仁,抓到了吧。胡宗仁点点头说这次抓住了。于是我们走到靠近银幕的地方,那个地方比较开阔,我和胡宗仁身上都打湿了,但是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胡宗仁蹲在地上,手里的八卦袋虽然被手捏住了口子,但是里头却圆鼓鼓的好像充满了气体。胡宗仁伸出另一只手,在八卦袋的玲珑扣上,隔空花了一道符,直到他觉得鬼魂已经安静下来的时候,他才松开了袋子口,并把口子稍微朝外卷起,然后窸窸窣窣在包里好不容易找到几张还没打湿的钱纸,念咒,然后烧掉,把灰烬装进了袋子里。然后胡宗仁把袋子重新打结,对我说,办好了咱们走吧。

我说这就好了?这可是自杀的鬼。胡宗仁说,抓是抓住了,但是还要化解戾气。走到门外,胡宗仁告诉李先生你可以出来了,已经收拾干净了。然后胡宗仁看着地上的男人,蹲上去拍了拍他的脸,然后掐了几下眉骨,男人醒了过来。他显然对刚才的一幕记忆犹新,因为他弹坐起来的姿势特别警惕。胡宗仁对着他拍了拍身上的袋子,然后说,别怕了,都已经抓住了。但是光是这样还不够,我这就给你做两副灵位,你给我带回家去好好供着,供足49天,这中间要是你哪一天忏悔不诚心,这两个鬼魂可就不会在电影院了,就会一辈子跟着你了。眼看自己得救了,男人慌忙点头。胡宗仁又挑了六根香出来,再用身上的红色宣纸,折了两个灵位,而每三支香,一方面代表供奉,另一方面也成为了这个灵位的骨架。胡宗仁问了男人这个张女士的名字和孩子的名字后,写上了名讳,并在灵位的背后画了一个好像眼睛的东西。接着他递给男人说,回家找个地方插上,记得49天,少了一天,当心这双眼睛看见!男人连连道谢,胡宗仁说你可以走了,他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还是我亲自给他开的门。

事后胡宗仁跟我解释说,其实灵位的目的是为了让这个男人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能够说点真话,诚心悔过,即便不见得句句属实,但是也能相应化解这对母子的怨气。而这对母子在自己的八卦袋里,就算是本领通天,也肯定是跑不掉的,所以此举的目的,还主要是让这个男人接受惩罚罢了。胡宗仁还告诉我,自杀的亡魂相对麻烦,49日之期也是它的最后期限,49日后戾气不消,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发给城隍发落了。说完胡宗仁叹了一口气说,所以这些老不正经的家伙,成天爱来爱去的,以为爱情就真的那么伟大,这些爱出问题来了,后悔了吧?有我们还能救一把,死掉的,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胡宗仁虽然话说得不好听,但是确实是这么个道理。胡宗仁告诉我他会尽快把这个孩子送走,至于母亲,需要磨练下。他也承认,这次的方法虽然并非很温和,但是事已至此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咱们一辈子跑这生意,难免会遇到来硬的,次次都顺着咱们来,可能吗?又没卖给咱们。我也笑了笑,尽管最后那一幕母子相拥的画面让我觉得心里有些难受,但我也知道,这次的情况下,这已经是我们能办到的,最有效的一个法子了。

这次的单子,我也算是收获不少,至少我免费获得了一个山川门的先天八卦镜,还免费看了几部包场电影,甚至还结交了一个新朋友。这位冉记者,从那以后开始成为我和胡宗仁在媒体这个行业的一个纽扣式的朋友,因为有时候我们办事难免会被人拍到,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冉记者都能用他在媒体圈庞大的人脉关系给压下来,我们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而他也给我们省了不少麻烦,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我喜欢他的小胡子。

而这个冉记者,在2013年的下半年,还参加了我和胡宗仁一次突然兴起的猎鬼直播活动。

第一百五十九章 【案二十】金融行业

作为现代生活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们身边的条件变得越来越成熟,很多以往只能在科幻片里看到的东西,如今都成了再寻常不过的事儿了。例如手机,二十年前我大概觉得顶多就跟香港电影里的大哥大一样,至少在那个年代,那已经是最顶级最奢华的炫富工具了,而事到如今,满大街上你随处一看,十个人当中至少有一半在玩着手机,而如今的手机却也都那么高级,以前曾试想过的那种触控式的操作,如今也变成了事实。

诸如此类的例子还有很多,我想表达的,其实是在说我们这代人,恰好遇上了一个时代科技的飞跃,这样的飞跃跨度,可能是古时候好几个王朝的跨度,而我们却在短短的几十年里统统实现,并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而当有些东西越来越方便以后,人和人之间的交集就开始显得越来越没有必要,例如我明明可以动动手指就缴纳电话费,水电气费,那我干嘛还去营业厅呢?又例如许多时候电话里就可以把事情说得清楚,达成一致,那么又存在多少碰面的必要呢。当科技带给我们越来越多的便利的时候,我们身边的人却在越来越多的少去,继而变成一堆很方便,但又很冷冰的机器。

所以今天这个故事,就跟机器有关。

从电影院回来后没几天,已经快到跨年了,由于胡宗仁拒绝了和我一起跟自己的女人求婚,所以我那段时间主动联系他会比较少,因为这人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很容易就把我的计划告诉给付韵妮了,考虑到付韵妮和彩姐之间的关系,那我的精心准备似乎就失去了意义。而胡宗仁本身也比较忙,除了我们俩要合力对付轩辕会那一个比一个更变态的案子,他还要准备自己的婚礼,所以那几天时间他曾问我借了车,说要去派发喜帖,来取车的时候,他甚至还直接把喜帖交给了我。而接连好几天,胡宗仁都没把车给还回来,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在半夜里给我打来电话。

那时候我正介乎于睡着和没睡着之间,正是舒爽的时候,所以他的电话打进来让我觉得非常愤怒,正没好气的问他你大半夜不睡觉打电话来干嘛你是贼变的吗,胡宗仁却告诉我,他刚刚才接到了通知,新的案子又来了。我说你别指望我这个时间会跟你一起出去办案子,我还没这么敬业。胡宗仁说,明天早上你稍微起早点,我开车来接你。

说完胡宗仁挂了电话,不过他好像忘记了那是我的车,我只是借给他罢了。

虽说当情况提前了解得清楚一点的时候,我们会少走很多弯路,不过多年来我和胡宗仁早已习惯一边办案子,一边根据自己的分析来推断案情。并不是对雇主的口述有怀疑,而是这人鬼之间打交道的事情,变量实在太大,任何一个漫不经心的举动,都有可能导致这个案子的结局,而我们需要做的是把案子的结局控制在我们预想的一个范围内,那个范围对于我和胡宗仁来说,是比较安全的,也是对鬼魂和雇主最好的。也正是因为这种我们完全预料不到的变量,才使得我们在办案的同时不断成长成熟,前提是,得活下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简单洗漱吃东西,就给胡宗仁打电话然后站在路边等他。胡宗仁接到我以后,就换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让我自己来开车。看来他并没有忘记这台车是姓李的。他告诉了我今天的目的地,那是距离我并不很远的一个地方,位于江北区观音桥商圈的边缘,人流量车流量都非常大,所以让我找停车的地方在这个时间算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于是胡宗仁说没事我给那边雇主打电话,让他们带我们到他们的专用车库就行了。我问胡宗仁,你有雇主的电话啊,看来还是雇主自己联系你的对吧?胡宗仁是啊。我说那赵婧呢,这段日子你们没联络吗?胡宗仁哼了一声说,她知道打电话给我,我会骂死她,这不也没打么。我说那你手上的黑印,你按照司徒说的法子每天都做了吗?胡宗仁说当然要做了,司徒果然是博学精进,他的法子特别管用,只不过只能治表无法治根,我估计这个疑问,至少得等咱们把二十四个案子办完,才能有结论了。我问胡宗仁,那赵婧去了成都,她没给你打电话,你也就没打电话给她吗?胡宗仁说本来试着打过,因为那天他看到自己黑乎乎的手腕后心里发火,自己现在睡觉都穿长袖子就是为了不让付韵妮看见,结果给赵婧打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的状态。胡宗仁顿了顿说,你还能说她心里没鬼吗?

我没回答他,虽然赵婧的出现对于我们来说原本就并非善类,但是我始终不愿意一下子就把人想得彻底的坏,不过照目前的样子看来,赵婧起码还是和我们对立面的一个人。

胡宗仁打电话告诉了雇主我们快到了,于是他们早早的派了一个工作人员在街边等我们。从那个工作人员一上车我就知道,他是银行的人。然后到了车库门口后他下车了,去跟门卫打了招呼,然后告诉我们走到下边随便找个地方停就是了。我开车进去的时候,就问胡宗仁,原来这次的业务是银行的啊?胡宗仁说是啊。我说那你收费可别太有良心了,你看这些银行的人,年年报亏损,可员工的收入比很多人都高了。胡宗仁狡黠的一笑说,放心吧,这我还能没分寸?

停好车以后我们退回到入口处找到了刚才带路的那个工作人员,他把我们带着朝着一栋看上去很像欧式建筑的大楼走去,我抬头看了看大门两侧的石狮子,比我人还高。而头顶那金碧辉煌的某某银行四个金属字,简直就给人一种富得流油的感觉。工作人员带着我们走进内厅,那是一个给老百姓办事的窗口,就和咱们日常里见到的银行柜台如出一辙。工作人员跟门口那个银行的保安低声说了几句,那个保安顿时看着我和胡宗仁肃然起敬,然后就放行我们从他身后的一个侧门,经过两层楼的楼梯,就到了三楼的办公区域。

这是我第一次来银行的办公区,在此之前我一直有个疑问,难道银行就只有我们能看到的柜台的部分吗。现在我才明白,原来柜台里坐着的,都是基层的员工,真正管事的,还都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呢。一瞬间我对这种等级森严的感觉有点嗤之以鼻。三楼里办公室不少,传来计算器,点钞机,和噼里啪啦打字的声音,但是却没有任何人说话。而当我和胡宗仁跟着这个工作人员经过没一个办公室的时候,里头的人都投射过来比较异样的眼神。我不知道是因为这里通常没非员工的外人来,还是他们大家都知道我们是来干嘛的,目前从他们的眼神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走到几乎是尽头的一个办公室门口,那个办公室的门上竟然没有科室的名称。工作人员敲门,然后就对我和胡宗仁说,二位请在这里稍后,我就先走了。胡宗仁对他点点头,从进来开始胡宗仁一向呱噪的性格也没有说话,我觉得他和我一样,都非常不能习惯这种没有光线,大家都不说话,而且又很压抑的工作环境。看样子高薪还是有理由的,要我在这样的办公室坐上一个上午的话,估计我就得惹出点事来了。

开门的是一位看上去接近四十岁的女人,不过我想她的年纪一定比我们看到的要大,因为银行的员工好像规定了只能穿制服,所以从穿着上我并不能看出她的年纪,不过她脸上那素雅的妆容,以及说话的声音,听上去都佐证了我的想法。果然有钱人就是会保养。而从这个架势来看,她的级别至少是副行长一类的,甚至有可能是行长。

把我们迎进屋子以后,这个女人就关上了门。她一脸轻松的样子,好像这次请我们来就是为了办一件轻松的事一样。当我们在沙发上坐下以后,她还非常热情给我们泡了茶,端到我们面前。接着她就坐在我们对面的一个小椅子上,开始介绍她自己。果然和我的猜测差不多,她是这个银行的副行长,可能是因为行长一般不会亲力亲为来处理这样的事情,而副行长也不止她一位,可能是分管的领域让她接手了这件事。她告诉我们,她姓许,这次找我们来,非常唐突,但是也没有办法,因为作为他们银行这种金融领域的人来说,原则上对于这些事情的态度就算不相信,也应该是怀疑的,她强调,但是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证据确凿的话,银行上下谁也不会相信。胡宗仁打断她说,这么说来,从我们刚才进门的那个保安开始,一直到你们这层楼的工作人员,几乎大家都是知道这件事的?

许行长说,银行的圈子很小,大家同事多年,有点事基本上很快上上下下都会知道,不过这种事原本我们应当保密,只不过当初在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是很多人一起发现的罢了。胡宗仁说那麻烦你跟我们说说事情的详细经过吧,越详细越好。

第一百六十章 【案二十】奇怪机器

许行长双手互相交握着,大概是不太习惯我和胡宗仁这种一开始就直奔主题的做法,也许以往她都要先跟来访的客人客套一番后才会聊正事。许行长沉默了一会儿说,事情是这样的。

大概在两三天以前,他们前台接到一个客户的投诉,说自动柜员机好像出了问题,经常会无缘无故的自己发出响声。一开始我们接到投诉的时候还以为是机器里头的点钞系统会定时清点一次机器里的钞票,从而发出的声音,于是跟客户解释,结果那个客户说并不是这样,而是发出那种好像在输密码一般的声音。而他之所以要投诉,是因为当时他正在柜员机上取钱,自己明明都没碰到机器,却在输入取款金额的时候,自己弹出了一个奇怪的取款金额,260元,并且按了确定,而之所以没有把钱给吐出来,完全是因为取款机不支持60元这样的面额。那个投诉的客人说,当时自己觉得很奇怪,而且如此这般的反复操作了好几次,自己看情况不对了,害怕卡被锁住,于是就按了退卡的按钮,然后换了一台取款机。这才把钱给取出来。

尽管如此,这个客人还是觉得这样不合理,如果自己卡上碰巧钱很多的话,那不是会因为机器故障的原因胡乱取钱吗?而且到底是不是因为病毒的原因引起的这谁也不好说,万一就这样自己的银行卡信息被窃取了怎么办,又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但是当时这个客人投诉了以后,我们还现场去检查了机器,一点故障也没有,我们提议如果客人对我们的处理意见有分歧的话,我们可以帮他申请调取银行的监控路线,但是他可能是觉得麻烦,也就作罢了,反正自己的钱也没有减少,那么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谁都没放在心上,因为我们每天都会因为不同的理由收到客人的投诉,这一类的投诉在我们看来完全就是没有理由的,所以谁都没在意。

许行长接着说,可是就在当天下午,又有一个客人在取钱的时候突然大骂了几句,说你们这个机器是怎么回事啊,按都按不起,有故障还是要提醒一下撒!许行长说,当时我们一楼大厅的保安就闻声过去了,但是我们的保安毕竟不是技术人员,也就简单解释了一下,请客人换了一台机器取钱,不过这次保安师傅把情况直接跟我们办公室的人汇报了,同一天的时间里出现两次这样的情况,而且都还没办法查明原因,于是我们立刻通知了技术员,来暂停了这台机器的使用。

许行长告诉我们,ATM自动柜员机在某些方面算是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柜台工作人员的工作量,所以我们即便是申告了故障以后,也会很快派人来处理,但是通过检查,发现并未出现任何问题,我们甚至考虑了会不会是按键接触不良,但是却也不是。维修人员说这台机器的状况很好,根本不需要维修,所以可以重新使用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们这些外行也就只能跟着信了。不过在重新恢复使用这台机器的时候,我们特别叮嘱一楼的保安师傅,如果再有问题的话,就立刻报告。

许行长说,当天一切正常,后边来的在这台机器上取钱存钱的人,都没有遇到什么问题。可是到了第二天,那台机器又出现问题了,但是这次的问题却又跟头一天不一样,而是无法插入卡片。许行长顿了顿说,准确的说并不是无法插入,而是插进去后还没开始操作,就被毫无理由的吐了出来。有些稍微没那么计较的客人看到后,大多换一台机器取钱就行了,就当作没这件事似的,不过总有少数较真的客人会告诉我们的保安,机器坏了,现在还是在吐卡,没准再不修一修的话,就开始吞卡了。由于事先打过招呼,我们那位保安同志也非常负责,他立刻就把这件事汇报给了我们,而当时是我亲自下去看的,我不但看了我还自己上去操作了一下,还真是刚刚把卡插进去,还没来得及输密码,就自动把我卡片给吐出来了,而且最奇怪的时候,这个时候ATM机器屏幕上还显示着请输入密码。胡宗仁纳闷的问许行长,那意味着什么呢?许行长说,那代表那卡被吐出来并非系统的原因,就好比你拿根铁丝套着卡插进去,然后又扯出来一样。胡宗仁哦了一声,对许行长说原来这样也行,那以后我也这么干试试。许行长摇摇头说,那是基本上不可能的,因为卡槽的大小完全是贴合设计的,并且如果真的有人用铁丝或者钢丝线把卡给拉出来的话,我们是会有警报装置的。许行长接着说,怪就怪在卡出来了,但是却没触发警报,甚至连机器本身都没反映过来卡已经被吐出来的这个事实。

许行长接着说,所以当天我看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就立刻觉得头一天来维修机器的那个维修工实在是太不认真负责了,于是我又立刻停止了这台机器的使用,并且马上打电话让对方派人过来维修,不要再派昨天的那个维修人员了。隔了半个多小时,对方来人了,但是开机检查后的结果竟然也是和之前那个维修工说的一致,机器没有任何故障,如果你硬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顶多也就是速度快慢的问题罢了。即便这个工人这么解释,但是许行长他们始终认为不能接受,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许行长又拿出自己的卡来,现场示范了一次,而这一次,卡却非常顺利的使用了,并没有出现乱按数字,或者吐出卡片来的情况。

许行长告诉我们,当时情况就轮到自己尴尬了,但是对方还是跟我们说,如果我们实在不放心的话,就暂停使用,过几天会来把电脑主机重新更新一次,也许是开机时间过长造成的。当天那个维修工人离开之前,就关闭了这台机器的主电源,并且在屏幕上贴上一张纸,上边写着“维修中,暂停使用,非常抱歉”等字样。

许行长说,恰好的是,当天晚上就是那位保安师傅值班,通常我们到了夜里都会在办公区留下保安师傅守夜,你上楼来的时候估计也看到了,ATM机器那一边属于开放区域,是24小时都可以进入的,只是到了夜间10点以后需要刷卡才能够进入了而已,办公区这边和ATM这边中间有隔离门,保安师傅晚上就在办公区这边的。银行关门以后是要断电的,所以保安师傅晚上值班的话,最多也就只能玩玩手机而已了。但是当天到了大约夜里12点的时候,ATM这边的电子门突然打开了,保安师傅还以为是有人来取钱了,本来这个地方当道,就算是深夜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有人来取钱也非常正常。可是隔了一会儿后,没听见有人取钱的动静,反而听到了很长的一声“滴————”的声音。

许行长告诉我们,那个声音我们的保安师傅是很熟悉的,那是ATM机器刚刚开启的时候,点钞系统因为某些原理需要启动时发出的声音。但是保安师傅心想,那边的几台机器,除了故障的那台以外,全都是开着的啊,而且灯还亮着,也没有停电呀。那那个声音是怎么出现的呢,想到这里的时候保安师傅就起身打算去看个究竟,隔着隔离门上的那些网格,他却看到那边一个人都没有,于是他换了个角度打算看看是不是那台坏掉的机器自己启动了,一看还果然是这样,不但启动了,还好像有人在操作一般,发出了“嘀嘀嘀”的按键声。

许行长接着说,由于看不到屏幕主要的部分,所以也不知道那声音是怎么传出来的,但是很快那声音就停止了,但机器还亮着。接着电子感应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打开了,里外却也都没有人。保安师傅正在纳闷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ATM区域的灯光突然开始忽闪起来,闪了几下之后,整个就灭掉了。

许行长看上去略有点紧张的说,本来吧银行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停电也很正常,但是当时断电后,ATM机却没有断电,也就在原本就黑暗的环境里,映着距离保安师傅最近的那台ATM机屏幕上的蓝色光亮,他看到了一个非常矮小的人影,有些像是小孩子,但是由于没有光线,根本看不清。

那一下把我们那位保安师傅给吓惨了,他退了几步,就摸出自己的手电筒来照射,这时候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正在搞不懂为什么的时候,电子感应门突然又打开了,在关上的时候,灯光又亮了起来。胡宗仁问许行长,不是说断电了吗?为什么ATM和电子门却还能工作?许行长说,ATM机器线路和我们行里不一样,并且有应急供电系统,而电子门就不知道为什么了。

许行长说,也许是因为根本就没停电,只是灯光受到某种东西的影响,暂时断了一下而已。

第一百六十一章 【案二十】两段录像

许行长其实说得没错,作为我和胡宗仁来说,我们曾算得上是无数次领教过那些莫名其妙的鬼魂的力量。改变灯光那完全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人之所以在鬼魂靠近的时候会出现异常的感觉例如发冷,例如心慌,例如感觉不自在等,实际上机器也是如此。我就曾不少次见到过鬼魂的力量影响到机械,比如之前我们遇见赵婧的那一次,就影响到了那家工厂的印刷设备。于是我对许行长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你们那位保安师傅就应该察觉到自己是撞鬼的了。

许行长点点头,可不是嘛?我们那位师傅觉得是半夜了,给我们打电话可能有些不礼貌,但是自己又被关在这里边,哪也去不了,肯定心里害怕,于是就一晚没睡觉,坐在角落里念了一夜的经。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交班后却一直在大厅里等着我们,直到我们上班的时候才把这件事告诉了我们。

胡宗仁说,那这位保安师傅还真是很敬业啊,而且是个好人啊!许行长说,对啊,在这里工作不少年了,一直非常认真负责,人也随和,行里上下的人都挺喜欢他的。胡宗仁问,就是刚才我们上楼的时候,坐在楼底下神神秘秘看着我们的那个保安师傅对不?许行长说就是他,本来今天不该他上班,但是他得知我们找了你们二位来,坚持调班,说如果你们需要了解具体情况的话,随时都可以找他。

许行长接着说,但是虽然我们信得过这个保安师傅的人品,不过对于他说的事实,我们还是觉得过于荒诞了,为了不影响大家的工作情绪,我们楼上管理班子的人就把那位保安师傅叫上来大家开了个短会,途中我们一直在开导他,说不知道是不是他最近压力很大,产生了幻觉之类的。因为虽然那个机器故障的原因我们一直没弄明白,但是那个时候我们却真的没有相信过真的有鬼这件事。所以我们当天劝导了很多,但是保安师傅因为我们无法认同他说的话,非常固执,坚持要我们调取当晚的监控录像来看。

许行长说,于是当时就有人提出了当下断电的事情,因为断电的关系可能在屋顶角落里的监控探头没有作用,而保安师傅说那时候电动门都还在运作,所以摄像头也应该是在工作的,因为当时变黑了以后,他还看见了摄像头周围那一圈红色的夜视灯。执拗不过这个保安师傅,也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因为压力大了的关系,于是许行长就叫人调取了当天晚上摄像头拍摄的影像记录。不过奇怪的是,大家在录像里,并未看到如同保安师傅说的那个瘦小的人影,而的确是看到电子门在没有人的情况下打开了,接着画面上就出现了轻微的干扰。在保安师傅凑到隔离门边上后,那种干扰突然变强,继而就黑屏了。许行长解释说,倒也并非断电般的黑屏,因为还能够模模糊糊的看到电子门外地面上因为路灯照射而显像的地砖,只不过画面变得非常扭曲,伴随着非常强烈的干扰。而后画面又亮了起来,亮起来的一瞬间,就看到电子门正在关闭。

我插嘴说,假设是真的有鬼的话,那么你最后看到的这个画面,应当是那个鬼魂刚刚离开的时候,我解释说,电子感应门的原理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大概就是人的遮挡或者折射之类的吧,但是如果没有东西遮挡的话,它原则上是不会随便开合的,这个问题如果让我们来考虑的话,我们会优先选择相信那位保安师傅的话。许行长点点头说,当时当着大家的面播放那段录像,由于并未发现什么,只是略微有点诡异罢了。但是后来我们当中其中一个工作人员提出,想要证实的话,就调取银行ATM机上的监控就行了。许行长补充说,因为是电子系统,为了防止有人利用电磁干扰来影响机器,出现盗刷盗取的情况,ATM机上实际上都是有防干扰的设备的。于是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附和,并且很快就调取了当时那台本来就关闭了ATM机上的监控录像,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大家都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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