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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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罢缓慢起身,走到赵澜之面前,与他四目相对,那浅褐色的眼睛
有一种坦然无畏的平静:“我知道你,赵澜之,赵捕头!你是直接听命于天后的干探!贤雅与你曾是故交,也是被你亲手抓进大牢的!你神通广大!那些人证物证都是你搜集网罗的!你还有什么证据要毁掉贤雅,请,都拿出来吧……看看我,还能帮你什么忙!”
“没有了。”赵澜之摇摇头,“我再神通广大,只要郡主您全力作保,贤雅身上什么罪名也都没了……”
“我只作证,不作保。”
“随便。”赵澜之轻轻一笑。
公子贤雅此时伏地大哭:“郡主!你待我恩重如山!我贤雅此后必然以性命报偿于你!”
星慧这时方走到贤雅身边,替他擦了眼泪:“公子,我说过,我一定要救你出去!”
赵澜之把公堂之上发生的情况详细地报告给了武后。
武后在喝茶。杯子里是一小朵茉莉。
听到这里她轻轻笑了:“我只当星慧还是个小孩子,这才多大呀,想不到已经有了这样的决断和气势了。哎,终究是一个女孩,被她的爱情所奴役,驱使,蒙住了眼睛!”
赵澜之沉默不语。
武后看看他:“星慧这样一出,会不会打乱了你的计划呀?”
“事出偶然,不过,这其实帮了微臣一把。”
“既然是这样,那就依了她吧!接下来怎么做,你相机而动。”
“微臣遵旨。”
太监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见赵澜之在此,弯了腰却没再说话。
武后道:“澜之
不是外人,有什么就说吧。”
太监这才说道:“奴才刚得到消息,皇上头疼病发作,国师又送来丸药了,陛下服药之后……睡了。”
武后闻言沉默半晌,放下茶杯,冷冷说道:“哼,陛下的头疼病,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国师拿来的那些古怪的丸药就能治好了?!”
赵澜之低着头不出一声。
五(5)三藏佛珠
靖王府星慧郡主与尚书令三公子裴贤雅联姻的大红帖子送到叶府,差点没把远安吓个跟头,翻来覆去地怎么看都觉得邪门:“有这等事情?!定是有人弄错了!那裴贤雅前天还在洛阳县衙里面关着呢,这怎么眼看着三天之后就要成亲了?!”
她后娘叶夫人笑道:“可不但是你一个人觉得蹊跷。现在整个洛阳城都在议论呢,都说星慧郡主有情有义!那公子贤雅顺风顺水!”
远安道:“什么玩意顺风顺水,那公子贤雅就是个杀人害命的腌臜泼才!是坏人!”
叶夫人道:“大小姐你说他是坏人没用!这事关感情和缘分。别说旁人了,就连郡主的哥哥靖王都拦不住呢。三天之后,二人大婚,咱们都被邀请了。”
远安撇撇嘴:“哼……人家大婚,我看您为何明明很羡慕。”
叶夫人上前,亲热地“:远安啊,听母亲一句话,你瞧星慧郡主豁出什么来都要给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可见是女孩都会走到这一步!我也要给你物色婆家了。”
远安一把掀开那妇人:“打住!免谈!”
远安说完转身就走。夫人也没再阻拦,只在后面暗笑,心里做着计议。没一时侍女引着与她玩得甚好的杨夫人上来。
叶夫人着急又热情地:“姐姐呀,之前拜托您的事情,姐姐可帮我物色到了?”
杨夫人道:“我所来正为此事。”
杨夫人说罢让随身带的侍女拿出准
备好的画像名帖,展开给叶夫人看。只见那画像上是个面目英俊,器宇轩昂的男子,杨夫人又将此人身世背景,性格口碑地好一番介绍,听的是远安那后娘喜不自胜——原来她早下了手,是要给远安找个婆家嫁出去的!
叶夫人颇为满意,执了那杨夫人的手道:“姐姐帮我考虑得甚为周到,这个人选不错。我念您的好!只是我还要与她父亲商谈一番,才回好复给您。这期间姐姐尽帮我联络着,莫把这好人错过给了别人家的姑娘!”
杨夫人道:“你就放心!”
叶夫人吃了点心,心里甜甜的,这人找得确实不错,把大小姐嫁出去,她再也不用受她一肚子气,远宁也再也不必总是被他姐姐收拾得鼻青脸肿的了!
尚书令府中,劫后余生的裴贤雅正下跪听他父亲训斥:“贤雅呀,万事有因才有果,你如果之前克己谨慎,怎会遭此大难?!你以后,可都要改了吧?!”
贤雅掩面拭泪:“父母在上,孩儿知错了!从此后务要修身养性,谨言慎行,小心行事!再不辜负父母的养育之恩!”
他母亲上前把贤雅扶起来:“这一次大难不死,你一来要谢朝廷开恩,二来就是要谢星慧郡主!若非她对你不离不弃,恐怕不只是你,连我,我也要交代在这桩祸事离了!贤雅我儿,你一定要感恩戴德,报答于她!”
贤雅点头:“孩儿记住了!”
贤雅别
过父母,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禁又回忆起公堂之上,星慧郡主是如何竭尽全力营救自己。此前他对星慧是倾慕的,因为她美貌又尊贵,他对这婚姻是满意的,因为门当户对。可这劫数让不得不重新再去认识星慧,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交了无比的好运,被这情深义重的女孩儿看中。若想要报答与人,无非一件事情,给她她想要的。贤雅思考良久,终于从暗箱中拿出锦盒,打开看里面那一颗三藏佛珠!
第二天,日光好,风习习,吹得白马寺的柳树轻轻飘荡。
星慧郡主的马车停在寺庙门口,她搭着姜忍的手从车上下来。
佛堂内,薄烟环绕,香客络绎不绝,贤雅在等候着。
二人见面,贤雅快步上前,星慧微微一笑:“几天之后就是大婚的日子了,公子为何如此着急,找我出来见面?”
贤雅仍是颇为戒备地,避开了姜忍,将星慧带到佛堂里面说话:“从前郡主曾跟我提到过一件东西,你还有印象吧?”
明慧略略沉吟:“我记得的……国之珍宝,三藏佛珠。”
贤雅道:“机缘巧合,我确实得到一颗。从前没有拿出来,是因为对郡主你总有些陌生,不够信任。这些天经历大事,确定了郡主对我是真心一片。我无以为报,愿将这枚三藏佛珠赠与郡主,聊表我心!”
贤雅说罢将黑色的小匣子给了星慧。
星慧拿着小匣子,有片刻不语,大睁着
眼睛,她是无比紧张的,那厚实的睫毛和薄薄的嘴唇都轻轻地颤动起来,她似乎发觉自己的失态了,闭上眼睛稍稍镇定一下,才带着信仰和虔诚打开了那小匣子,果然一颗三藏佛珠流光溢彩,那是小小的一颗宇宙!
只敢看一眼,“啪”的一下,星慧合上了小匣子,沉着声音慎重地问:“公子,贤雅公子,您,您是真的要将这一颗佛珠赠与我了?”
贤雅动情地:“三藏佛珠,虽是瑰宝,却是身外之物,与郡主待我之心比起来,不算什么。佛祖跟前,我不敢妄言,就将这三藏佛珠赠与郡主了!”
星慧重重点头:“谢公子!”
她收起佛珠,他知道她高兴,知道自己终于做了一件报答她的事情,两人就此亲密无比了,他伸开手想要抱她一下,她没拒绝,但却是僵硬的,这僵硬连他都感觉到了……
这天夜里,星慧郡主沐浴更衣后支开了身旁伺候的下人,只剩了自己,熄了灯,她把贤雅所赠的的小盒子拿出来,打开,轻轻地,轻轻地碰了一碰那三藏佛珠。
佛珠反映着月光,比白天的时候看上去仿佛更美丽更神奇了,星慧那张美丽的沉静的总是不露声色的脸上,笑容渐渐变化了,她变得贪婪,得意,喜不自胜,她拿着珠子喃喃自语:“哎呀呀……那个人要找的原来就是这个!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拿到了!”
渺渺然又想起
了心事,神经质地不满,皱起眉头来:佛珠并非平常的礼物,抢来盗来都不作数,定要拥有者诚心赠与才是真正所得。自己这一路不易,从最初订婚,公子贤雅并不相与,直到他惹下祸事,她全力承担,终于感动了他得到了佛珠,这一路周折可谓费尽心机,如今这颗珠子已经在她手里了,那接下来怎么办呢?她真的要嫁给贤雅吗?那个懦弱的孱头,那个辜负了舞姬的登徒子!
五(6)好看
马奴石头带着小玉离开之后,叶府的小厮们发现活计反而比从前轻巧了。这都是托赖那小主子带回来的那个小黑孩的福,他吃的不少,话不多,跟谁仿佛都不认识一样,可就是把牲口们伺候得好。喂草喂药,洗洗涮涮好像都有商有量的,高头大马们被款待得舒舒服服,旁人也都轻松了。
小厮们笑嘻嘻地跟管事夏叔叨咕说这孩子到底是哪路神仙呀?
夏叔道是有这样的人。跟人不爱说话,跟动物处得好。他见那小男孩提着木桶和刷子出来便问他我说你们给主子们备的马和车子都弄好了吗?今日是靖王府星慧郡主大婚典礼,他们这就要去呢!
男孩只是点点头。
少爷远宁晃悠悠地过来,他脸上被远安踩出来的伤要好没好,还有几块淤黄,身上袍子十分漂亮,是个去赴喜宴的模样。
夏叔垂手施礼:“少爷。”
远宁道:“去,把黑狮子给我牵出来,我今天骑那个去。”
“回少爷,黑狮子病了,才吃了药。今儿给您备的是小龙头。”
远宁撇撇嘴:“少来,小龙头哪有黑狮子威风。快点给我牵过来!”
他手指头戳着着小男孩,小男孩就那么看着他,一动没动。
“说你呢,把黑狮子给我牵过来。”
——少爷的耐心也就那么点,可是小男孩还像没听懂一样一动没动。
远宁恨恨:“这个奴才!回头我收拾你!”
远宁想要推开男孩,自己动手
去牵那黑狮子,可是男孩抬手一推,倒是把远宁一下子扣在地上。
少爷跳起来,抡圆了拳头:“好呀你!没规矩的!我揍你!”
夏叔上来赶紧拦住:“少爷!少爷!您别跟他一般见识!这是小主子… 小姐从外面带进来的,谁的话他都不听,只听小姐的。您看您,这都穿戴好了,别把袍子弄脏了。我把小龙头给您牵过来!”
远宁气得眼睛都鼓起来了:“怎么着我姐的奴才我就收拾不了你了?……得瑟什么?我这就打得你满地找牙!”嘴上说的热闹,脚下却是识相的——远宁被夏叔给推走了。
小厮们看着小孩笑:“你胆子也太大了!敢把少爷推个大跟头。哎,你快点驾这个车去接小主子,她今儿不骑马。”
小孩点点头,套了车去房前接远安。
他把马车在远安的门口停好,四处看看花草,蹲下来看细细的蚯蚓钻洞,一只蝴蝶落在鼻尖上,蝴蝶拍拍翅膀,痒得他打了个喷嚏,再抬头看,几个丫鬟正簇拥着个好漂亮的女孩从里面出来,小孩回头扫了一眼,又转过脸去。
丫鬟们窃笑:“瞧这个呆小孩。哎别偷懒,扶小主子上车呀!”
小孩这才回头,见到穿着女装的远安,仔仔细细地看,看她头上团着两个小圆髻,一侧别着绿的通透的树叶翠,厚厚实实的刘海,更显得那脸蛋鼓溜下巴尖,原本就说这人颜色长得好,眼睛黑亮无比,
混红齿白,她笑嘻嘻的,那牙齿真白呀,就像耳垂上带的那两颗珍珠一样。小男孩惊讶地,又紧张地,看看远安弯弯的眼睛,他却又羞赧地低下头去,好像再多看一样多看看她那粉粉白白的衣裙,自己的心脏都会蹦出来一样:“你,你……”
远安倒是满不在乎地:“我,我……我怎样?小主子我原本是个女子。我穿成这样子不好看吗?”
男孩听了使劲摇头,又点头:“怎么不好看……好看。好看的。”
谁听了好话也都得以,远安哈哈一笑,从夹带里面拿了个物件交给小孩:“对了,这个是你的:这是你的腰牌,上面的字是你主子我亲自刻的!我给你选了这个姓,比木头的木好看,是不是?这就是你的名字。穆乐。”
男孩拿过来,仔细地看,观察着,摸索着,知道是“她亲自”刻的,就格外愉快了。
远安瞧瞧他那样子:“哦?又忘了?叫你得答应啊。穆乐!”
男孩并没相应,却忽然抬头:“你呢?”
“我什么?”
他指着手里的腰牌:“你的,你的这个。”
远安道:“我是主子,我不用腰牌。”
小孩皱了眉头,迫切地:“那你,你,什么名字,叫?”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我叫远安。我名叫叶远安。”
他低声地重复着,好像自己跟自己说话一样:“远安……远安!叶远安……”
见他那样子,远安捂着肚子笑:“你
叫我名字?这个小孩好大胆子,敢叫我名字!”
丫鬟们上来围住穆乐教训他:“这个小孩胆子太大了,敢叫主子名讳!”
穆乐却是认真地:“叫你,答应呀!远安…… ”
远安笑得滚到车上:“越来越没规矩了,快走吧!我可不想迟了!”
叶大人与夫人各自乘轿,远安坐车,远宁骑马,叶家四口人穿过洛阳城热闹的街市直至尚书令府。那里大门敞开,家人在门口相迎,宾客们鱼贯而入,车夫和马奴们都被主人家领到后院去休息。花园里面十分热闹,乐队演奏,舞姬跳舞,官场上相熟的达官贵客们彼此招呼。
那一众人中,远安远远地就看见了赵澜之,比旁人高了半个头,秀颀挺拔像棵杨树一样,远安蹦蹦跳跳地上前,从身后拍拍他:“喂,赵捕头!”
赵澜之回头看到女装的远安,颇为惊艳,连忙拱手问候,那副常见的皮笑肉不笑多了很多热忱:“哟,原来是叶家大小姐。”
远安却最不愿客套了:“少废话!”她贴近了,低声道:“我当你不会来的。”
“为什么?”
“那新郎官前些日子还是你缉捕的犯人呢。今日你就成了他们家座上宾了?”
赵澜之道:“我那是公事公办。他仍然是我义兄。他大婚,我怎能不来?”
远安拢着手低声说:“说句实话,我总觉得那事情没完!你不会就此放过他!”
赵澜之沉着脸,用手指堵住
嘴巴,示意远安不要多说。
远安仿佛明白了什么,霎时兴奋起来:好好好,我今日来了就算对了!
忽然音乐停了,喜婆声音响亮:“新人到了!”
风度翩翩的公子贤雅把星慧郡主接下轿子,迎进大门。盛装的二人款步前行。庭院里霎时锣鼓喧天,音乐齐鸣,宾客们夹道欢迎。
在那席卷天地的热闹喜气中,远安扭头看了看赵澜之,她忽然发觉他屏气敛声,四下观察,拳头都握了起来,他的样子非常紧张。非常紧张。
与此同时,尚书令府后院的马厩处,穆乐正在给自己赶来的马喂草,一旁车夫和马奴们议论着:洛阳城好久都没有这么热闹的大婚了。可惜咱们不能去看看热闹。”
穆乐把草筐放下,捉摸了一会儿,就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尚书令府占地广大,他原本循着音乐声而去,没一时又看见了有烟雾升起。那是婚礼现场,香烛燃起,烟气袅袅。
众人注视下,公子贤雅手牵着美丽的星慧郡主走到堂前跪拜。
观礼的众人啧啧称羡着一对璧人的相称般配,还有他们的情比金坚。可是人们忽然发觉有点不对劲儿,新郎官怎么忽然有点发愣?怎么身体就那么僵住了?他像是被使了定身法,半天没动,人们开始议论了,可是贤雅忽然哭了起来。
大婚的日子,已经跪下就要礼成,新郎却哭了,他是感慨还是怎样?他怎么会越哭越伤心?越
哭越大声?他嘴里似乎念叨着什么人的名字,啊,终于听见了,他在呼喊着一个死人的名字!
贤雅在说:“如月……如月……如月!”
星慧郡主大骇,自己掀了盖头,抓住贤雅双肩:“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如月!我是星慧!我是星慧呀!”
贤雅泪如雨下,浑身哆嗦,那原本精致漂亮的无关扭结起来,他眼里没有星慧,那红衣新娘原本就是如月呀!
“是我不好!如月,我,我,我不该负你呀!如月,你这是,这是找我来了吗?……”
星慧又痛又急:“公子!你这是怎么了?!你在胡说些什么呀!”
所有人都沉默了,香烟缭绕之中看着这突然的变故,忽然一人从人群中飞身而出,正是星慧的保镖姜忍,姜忍执刀劈向贤雅,同时断喝:“郡主!如此不忠小人,他配不上你!让我杀了他!”
那刀柄上镶满了宝石的凶器就要劈向贤雅头顶的瞬间,另一人飞身而出,用手中兵刃崩开了姜忍的刀,其力大无比,沉郁雄浑,姜忍只觉得从指间麻到了肩膀,定睛一看——洛阳县捕头赵澜之。
二人却再无多话,交手两三个回合,姜忍并无心与赵澜之拼杀,只是不顾一切要取贤雅性命,而贤雅匍匐在地上,混混吞吞地想要去抓住明慧郡主:“如月!如月!你可知道我心里爱的是你呀……爹娘有命令,星慧郡主对我有恩,我不得不
从啊,你……你来找我了?好呀,我好想你呀!”
贤雅疯子一样的笑,四脚着地地爬动着,只吓得星慧郡主连连后退。
一旁姜忍不敌赵澜之,肩部被他砍伤却仍不顾一切扑向贤雅,双方终于在某一个刹那僵持住:姜忍的刀尖直指着贤雅的喉咙,而赵澜之的朴刀也压在他的咽喉处。
赵澜之阴阴一笑:“终于忍不住了?你是又多恨公子贤雅?只是一直没能得手,对不对?你还做过些什么?栽赃他贩运私盐,杀人灭口的幕后黑手是不是你?!总是不成功,总差了那么一点点,于是今天想要把他置于死地!”
姜忍咬牙冷笑:“对。没错。什么公子贤雅,他个孱头,龌龊小人。他配不上星慧郡主,我要他狗命!”
姜忍说罢不顾赵澜之刀锋压在自己颈上,只是一意孤行要取贤雅性命,星慧大叫:“姜忍!”
姜忍停手,回头看着明慧,看着她缓缓走近:“真的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我不信!我不信!”
赵澜之警告她:“郡主退后!”
这一幕如此惊险热闹,远安怎能错过?她见有机会,便偷偷走近,拿出铁骷髅手,要从后面暗算姜忍,助赵澜之一把,谁知说时迟那时快,星慧郡主忽然脚下发滑,被姜忍擒住。
星慧咬牙大声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忍有片刻的迟疑,低头看看星慧,感恩地,双目有泪:“郡主……来不
及了……”
姜忍挥掌击在星慧枕步,星慧晕倒在地上。
赵澜之大骇,一刀刺穿姜忍。
这老友倒在地上,鲜血从口鼻中流出,断气之前看着赵澜之笑,喃喃道:“你们逃不掉的,所有人都逃不掉……”
倒在地上的贤雅忽然看见死掉的如月向他飞扑过来,只是如月的脸不再美丽,却苍白狰狞,轻轻说道:“跟我走吧!”
上千只手臂般粗细的红烛凶狠燃烧着,烟雾越加浓重,遮蔽了日光。
浓重的烟雾里,各种妖怪扑向人们,或是残损骷髅,或是庞大怪兽,或是腐臭僵尸,或是蛇虫鼠蚁,众人躲之不及,惨叫纷纷。赵澜之与远安也是无比惊恐,妖怪们法力无边,而凡人却毫无抵御能力,倒在地上,仓皇等死!靖王府与尚书令府热闹喜庆的婚典现场仿佛瞬间变成了鬼哭神嚎,烈火地狱!
没有一个人能逃命,没有一个人能被救赎!
忽然阳光骤现,所有的妖怪都灰飞烟散,所有的诡异现象都消失了!
惊恐无比却仍有性命的的人们倒在地上大口喘气。
赵澜之回头,忽然发现穆乐就站在前面,他手里拿着水桶,把所有的蜡烛都用水浇灭了……
劫后余生的赵澜之与远安挣扎着站起来,他拿起一根尚未燃尽的蜡烛,发现里面的烛台有一根弯弯的小蛇。每一个都是如此。
远安喃喃道:“……幻象地狱,杀人无形。”
赵澜之道:“原来如此。原来
这就是如月死前看到的景象。”
裴大人与裴夫人扶起贤雅大哭。贤雅已经断了气,他眼睛暴突,手握喉咙,如同如月的死状一样四肢佝偻倒在地上!
五(7)家奴之死
公子贤雅半睁着眼睛,已然断了气,赵澜之看见被姜忍趴在地上的星慧郡主手指动了动,连忙上前查看,庆幸她气息尚在,旋即转身吩咐:“郡主只是一时昏厥!快请太医!快!”
话说办喜事的尚书令府一片狼藉,靖王爷再不肯让星慧久留,执意将星慧带回王府,太医闻讯而来,不敢耽误,立即给星慧郡主诊治,在她人中手腕处艾灸,又灌下了安生醒脑的汤药,但见星慧郡主眼帘微动,这才转身汇报靖王夫妇:“王爷,郡主只是头部受到撞击,一时昏迷,并无大碍。”
靖王爷走到床边,轻声唤她:“妹妹?妹妹?”
星慧郡主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悠悠醒转:“哥哥……我,我这是在哪里呀?”
靖王道:“回家了。你回家了。”
“刚才发生了什么?”
靖王劫后余生,犹有后怕:“妹妹你当时晕倒,并不知情。
姜忍他偷换了庆典的蜡烛,将制造幻觉的毒药混入其中。
在场所有的人都吸进了毒气,都命在旦夕。
若不是户部叶大人的家奴搭救,只怕除了昏迷的你,所有的人都命丧姜忍之手了!”
明慧仿佛用了好一会儿才把她哥哥的话消化明白,才想起来自己晕倒之前发生的事情,猛地一个激灵坐起来:“那,那姜忍他人呢?”
靖王道:“姜忍已被这位赵捕头就地正法。
还有这位是户部侍郎叶大人家的小姐远安。
今日能够逢凶化
吉,全靠他们二人相助。”
办案的赵澜之与热心肠的远安怕星慧郡主再出意外,就一直跟到了靖王府,见郡主终究没事儿,靖王爷又通达人情,说话漂亮,两人心里也是颇为受用。没想到那星慧郡主竟亲自从床上起来,慢慢走到赵澜之与远安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二人,然后就要躬身施礼,被远安一把扶住:“郡主莫要折杀我们。”
星慧低着头,一字一句:“谢赵捕头与叶小姐救了所有人的性命。你们的恩……我.一.定.会.报。”
赵澜之道:“郡主言重了。”
王妃上前搀扶她回去休息:“妹妹,还是好好休息吧。”
星慧转过身,被王妃搀扶着回到床上,把自己卷进被子里,靖王爷一边感谢赵澜之与远安仗义相救,一边跟下人吩咐着善后事宜,人们纷纷离开,没有人注意到星慧在哭,在流眼泪,也没有人听见她轻声地说:“姜忍,姜忍,你把我击昏,就是为了杀掉所有人而让我独活,对不对?”
他们之间的故事也不仅如此。
他是爱上了主人的家奴,为了她能做一切,在所不惜。贩运私盐,杀人灭口,栽赃贤雅这都出自他手,最后还用自己的死把她摘了个干干净净!
当然,可能也不是没有留下尾巴。
远安与赵澜之是一起离开王府的,她有些事情还没想明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姜忍的?”
赵澜之:几乎是从我第
一次在千端阁上看到他的时候开始。
他自陈怀才不遇,境况不佳,可是用的却是一把价值连城的宝剑。
买剑的钱从哪里来的?”
“那公子贤雅呢?你一早就确定不是他吗?”
“探案久了多少会有一些直觉,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的时候,
也许恰恰就不是那个人。
也许真正的黑手就是要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那个人。
如月浴室里的小蛇烛台,毒药铺的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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