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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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让听顾昀这般话,明白其意所指,略一颔首。迟疑片刻,却道:“将军信得过那温栩?”

顾昀看看他,再望向面前广袤的沙漠,淡声道:“用人不疑。”

晨时在帐中,顾昀对温栩说,可以将他商队中的所有人都放归,所携驼马货物也可以全数奉还。不过有个条件,温栩须领他们扮作商队再往氐卢。温栩此人果然明白,知道此事由不得选择,很快便答应了。

顾昀知道曹让在顾忌什么。

温栩毕竟是个外人,又曾与大军冲撞,将这般大事托与他,实教人难放心。

商贾么?顾昀唇边冷笑。

上党温氏,与东海温氏一样,乃前朝皇族之后。

百余年前,王氏于军阀中崛起,其称制之前,温氏尚享国,而高祖王芾兼丞相和大司马于一身。在群臣上表苦劝之下,末帝温元将皇位禅让于王芾,至此,天下归于王氏。

立国后,王芾将温氏一族迁往东海郡,尊末帝温元为东海公,子孙世袭其号。新朝延续至今已有五世,东海公亦五世。

不过,自第二世的文皇帝起,朝廷感于开国时封下的诸侯日益壮大,便在诸侯之中下手推行削藩之策。

东海公也不例外。到武皇帝登基的时候,东海公只得食本郡赋税;而武皇帝在位之时,又颁下诏令,将渔盐冶金收归朝廷。至此,东海公食邑所得已寥寥无几,虽朝廷每年所补粮米钱财亦是不菲,但族中人丁众多,子弟生活日渐困顿起来。后来,一些旁支族人开始自行谋划出路。他们将东海物产贩往内地牟取暴利,虽每年须上缴重税,却也收获颇丰。

一来二往,经商在温氏族人之中蔚然成风,名声渐大,甚至皇帝也知道了。一次,东海公到京中述职,昭皇帝召见他时,曾指着腰间玉带上的一颗东珠笑道:“朕闻此珠乃少府在贵子弟手中得来,不知确否?”东海公闻言赧然。

不过,温氏毕竟是前朝皇族,经商之风虽盛,东海公嫡支却从不参与。

这情形持续了很久,直到十五年前,被现任东海公家中发生的一件大事改变了。

东海公先娶妻刘氏,早死,留下一子;后又娶妻孙氏,又育一子。立嗣之事有长幼之序,按理,当立刘氏子为世子。然而,刘氏母家单薄,而孙氏出身豪族,对此事多有阻挠。后来,刘氏子不堪继母苛待,携妻子离家远走上党,随族中叔伯习经商谋生。东海公虽心疼儿子,却拿孙氏无法,又幸好身体康健,立嗣之事便绝口不提。

此事在京中贵胄间早已不是秘闻,顾昀也曾听人提起一二。

东海公毕竟是前朝余脉,朝廷多有监视。顾昀为皇帝近臣,曾闻廷尉奏报东海公之子通商西域,故而方才听到温栩自称上党人士,又见他气度不凡,便忽然想起这些事来。

不出所料,顾昀提到东海公的时候,便从温栩的脸上看到了答案。

那一刻,他也知道温栩必全力以赴。

听说东海公去年染疾之后就一病不起,立嗣迫在眉睫。此时获得一份朝廷的封赏,于温栩父亲这一脉而言有何意味,温栩自然清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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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升上了天空,照在乌延山的秋草上,却让人觉得带上了一曾诡异地红。

张腾用剑挑开地上一块羯人的残甲,朝正倚在一块大石边上歇息的王瓒走去。

“又想京中哪家女子?”张腾笑着拍拍他的肩,在旁边另挑一处坐了下来。

王瓒瞟他一眼,没说话。

张腾看看王瓒,只见他一身铠甲,头盔放在一旁,正理着衣袖。半夜混战,他的衣服已经刮破了几处,头上的束起的头发也有些散乱了。不过,这人的脸上倒仍干净,还是一派神清气定的模样。

“听说王主簿手刃了五人?”张腾悠悠地说:“虽不及军司马我,却也算功劳了。”

王瓒“嘁”了声,没有抬眼,却学着他的语气:“军司马莫不记得了,今朝奇袭之计乃王主簿我进言定下的。”

张腾不理会,却也动手解下头盔,继续道:“都督也是,竟让帐下主簿出战。不知根由的还以为都督无将了。”说着,他从腰上的食囊理拿出一块糗粮,掰开,递给王瓒一半。

王瓒摇摇头,笑而不语。

大军出征千里,以武功论赏,他王瓒岂是甘愿空耗在一个文职上的碌碌之辈。都督曾受父亲恩惠,知他心意,也并无阻拦。

乌延山隘口狭长,无树木荫蔽,山上乱石嶙峋,易守难攻。大军到达后,大将军遣前军稍加试探,果然,羯人已在此处设下了重兵。他立刻命令大军后撤五里扎营,设下拒马,与羯人两相对峙。

王瓒仔细观察乌延山地形,发现乌延山虽险,却并非铜墙铁壁。他看到山梁余脉在山前伸出一座小山坡,并无多高,却离隘口甚近,又有巨石为护,正好驻弩兵。

众将在帐中商议之时,王瓒出列,向大将军进言。

大将军果然采纳,与众将商议,决定遣勇士五百人攻占此山。

经过两日准备,一场厮杀在太阳升起前展开。羯人很快发现他们,吹响了号角,却被早已攻上了山顶的弩兵击退,隘口前留下几百尸首。王瓒紧握着刀,身体里是从未有过的亢奋,看到羯人打扮的便上前挥去。他到现在仍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割断别人的喉咙时,那个羯兵脸上惊恐的神色……

王瓒挽好袖子,不再看上面仍隐隐可见的血迹,望向山坡下。军士们已经排着长长的队列,竖起了盾阵,摆好弩机。而对面,羯人亦已集结,不断有冷箭打在头顶的石头和盾牌上。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他唇边扬起一抹浅笑,这般简单的战法,考虑到的当然不止王瓒一人,可在帐中他是最早说出的一个,便是占了先机……

“仲珩。”少顷,张腾忽然叫了他的字。

“嗯?”王瓒转头。

只见他吃着糗粮,脸上的玩笑之色已经收起,双眉微蹙:“我觉得大将军在赌。”

王瓒一怔,心绪沉了沉。

停留的这两日来,左右翼均发现了羯人,前方就像一个口袋,在等着他们往里面钻去。大将军却是不愠不火,除了今晨的进攻,再无动作。

王瓒望向山下秋草茫茫的草原,深吸口气:“确是在赌。”

“等左将军?”张腾问。

王瓒苦笑:“天知道。”

张腾沉吟不语。突然,他叹口气:“可惜没了姚扁鹊。”

王瓒愕然。

张腾看着手中发干的糗粮,一脸惋惜:“若姚扁鹊在,军司马我便有蘑菇团子吃了。”

王瓒想起那日溪边的事,白他一眼。

妖女。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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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脉山峦横亘在大地的尽头,顶上白白的,似覆着冰雪。

日头晒在顶上,脚下黄沙仍灼热,驻步歇息的军士们望见此景,皆啧啧称奇。营地的一角,十数匹骆驼已经备好,挑选出的二十军士也已经装作平民打扮。

顾昀将众人查看一遍,又细细检查驼队中的物品,最后,走向边上的温栩。

“备好了?”他问。

温栩收拾过一番,俨然换了个人。他的头发束在冠内,露出年轻周正的相貌,宽袍阔袖,以皮氅加身,竟有一派殷实士人之气。

他颔首,看着顾昀:“愿将军勿忘先前所言。”

“必践诺。”顾昀淡淡一笑,又看向不远处。

一头骆驼前,茹茹人正教馥之如何让骆驼听话。馥之一身锦衣新装,头发梳作了妇人样式。

往西域的商旅必携满了中原货物,可是温栩的商队已经回程,除了些样式不为西域人所喜的丝帛和衣装,其余的,全是些运回中原贩卖的西域特产。

顾昀正为此事思考,晌午歇息的时候,馥之却来找他,说愿意随商队入氐卢。

再次被她说中意图,顾昀倒并未露出太多的惊讶。坦白了说,他也正有此意。西域多有中原人杂居之所,现下情形,若扮作嫁娶队伍倒是一条可行之路。

两人并无多话,顾昀找来温栩商议,很快便定下了。

“扁鹊为何不等事毕再入氐卢?”那时,顾昀曾问。

馥之微笑,答道:“只怕今夜之后,氐卢再无活口。”

一阵欢呼声忽然传来。

顾昀望去,只见骆驼在馥之的操纵下,骆驼支起前腿,缓缓地站了起来,茹茹人拍手大笑。

馥之双手扳着驼峰,脸上亦露出开心的笑容,双眸清亮。

顾昀忽然觉得那日头扎眼,转过脸去。

日头渐渐没在了氐卢山高耸的雪顶之后,天边嵌着半红半紫的霞光,瑰丽无匹。

馥之骑在骆驼上,大山青黛的颜色渐渐填满视野,与多年前所见别无二致。她回头望去,身后的路上除了他们,再无一人。沙漠仍然被日光照耀,在远处灿灿的亮眼。

“扁鹊入氐卢,可有要紧之事?”旁边,一直沉默的温栩忽然开口问道。

馥之看向他,正要说话,后面扮作家仆的余庆却严肃地提醒:“该叫‘夫人’!”

温栩瞥瞥余庆,面上浮起一抹窘色。

馥之却不以为意,道:“是有要紧之事。”

温栩颔首,没再说话。

心中琢磨,初时,他曾为大军中竟带着这样一个美丽女子而惊奇,到后来听别人称呼才知道,她是随军的扁鹊。他们这些人此去氐卢,可谓前途未卜,命悬一线。何事竟使得她一个女子愿以身涉险……

“若事成,某当上表朝廷,彰东海公之门楣。”温栩想起那时在帐中,商定计议之后,他刚要踏出营帐,忽然,顾昀突然在后面补上这么一句。

他脚步一滞,回头。

顾昀看着他,脸上平静,双目却光芒隐隐。

“多谢将军。”温栩笑笑,掩饰着心中的惊骇,一礼,昂首走出帐去。

只怕自己当时不及防备,破绽落在他眼里,自己的身份已经再无从遮掩了吧……温栩心中长叹。他朝前方望去,只见天色愈加沉了,隔着一片胡杨林,能遥遥望见氐卢城星点一片的灯光。

这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疾至的马蹄声,未几,火光耀眼,十几把明晃晃的弯刀已经将众人围在中间。

氐卢(下)

一群羯兵将他们团团围住,口里吵吵地,和马蹄声混乱地搅在一起,听不懂在说什么。

馥之看着他们,心骤然蹦跳起来。将脸隐在羃离下,手抓着领口。再看四周,众人被他们困在中间,却很快镇定下来,站在原处不动。

“中原人?”一个半生硬的口音响起,众人望去,只见羯兵中出来一个身形彪壮的人,看架势,似是个领头的。

温栩目光一转,忙从骆驼上下来,走上前去,向那人一揖,恭声道:“小人温栩,常年在和阗行商。此番返故乡娶亲,路过贵地,还请诸位将官通融一二。”

那人听了,打马上前,将他仔细看了看。

“娶亲?”他问:“何时返的中原?”

温栩仍恭敬地低头,答道:“一月前。”

那人没有接话,又将余庆等人仔细看了看,问:“他们,是何人?”

温栩道:“他们都是小人在中原买下的家仆。”说着,他低声道:“小人在塞外发家,乡邻皆知,总不能太寒酸。”

那人“哼”了一声,指指一峰骆驼背上的物品:“既怕寒酸,为何只这点东西?”

温栩赔笑:“将官,那是内人嫁妆。岳丈家道中落,资财无几,只有这几匹绢布陪嫁。”

那人未说话。只听马蹄声缓缓踏在地上,温栩抬眼,却见他已经走向馥之。

“你说,这是你新妇?”

“正是。”温栩道,心却微微提起。

馥之低着头,隔着羃离的轻纱,一只踩着马镫的脚出现在眼前。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扯掉她的羃离,将她下巴用力抬起。

馥之睁大眼睛,她看到一张满面虬须的脸,两只小眼睛打量着她,满是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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