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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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料到今日莘伯亲自来看行卜,幸好他和贞人陶未曾发觉,否则这欺瞒鬼神的罪名落下来,就是拿她去做人牲也不为过。

心里思索着,她不禁又想起跃来。

跃有铜刀,识得卜辞和文骨,当时在骊山中罂就猜到他是个贵族。只不过所谓贵族罂见得也不少,算不得不稀罕。她没有打探别人底细的爱好,那时萍水相逢,罂除了确认此人对自己无害,别的一点也不关心。

而现在,她发现跃文骨的功力高得超乎想象,又开始好奇起来,甚至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做得太规矩。

“罂。”

正思索间,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罂吓了一跳。

她回头,却见莘伯立在身后看着她,脸上含着淡笑:“何事如此出神?”

“国君。”罂向他施礼。

“你在观雪么?”莘伯走过来。

“正是。”罂答道。低眉间,却见他的脚步已到了眼前。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你与我本是表亲,怎比市中的国人还要拘谨?”

罂抬头,正遇上莘伯的目光。

“罂乃庙宫册人,自当守礼。”罂莞尔道。

莘伯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想再说什么,邶小臣走过来,说贞人陶有新卜的卜骨给他。

“我去去就来。”莘伯对罂道,说罢,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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罂立在廊下,看着莘伯的背影,片刻,转回头望向庭中,往手掌里呵出一口白气。

若论关系,这位莘伯与罂确是表兄妹。

罂的母亲名妸,与前任的莘伯一母同胞。

妸年轻时是一名莘国宗女,并且是个出名的美人。十几年前,罂的外祖父把她送到了殷,预备献给商王。

莘国与商之间的关系可谓源远流长。商的开国之君商汤娶莘女,随嫁的媵臣伊为商汤倚重,成为立国辅弼的贤臣。由那时而起,莘国自立商以来,几百年间国运安稳,成为一方殷实之地。

而也就是从那之后,莘国魔障了。几百年来,无数莘女前前赴后继一条路走到黑,每代商王的宫中都少不了莘女的影子。

不过很可惜,妸到了殷之后,她并没有成为王妇,而是被商王赐给了近臣睢侯。

睢是商王畿内的方国,也曾与莘国联姻,算起来,罂的父母之间还有五服内的亲缘。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罂生下来就是痴痴傻傻的,不会说话也不会做事,见人就笑。

在罂七岁的时候,睢侯伐人方战死。商人兄终弟及,睢侯的兄弟继承了君位。

妸成为了寡妇,而作为先君的遗孀,地位也大不如从前。不过很巧,莘国这边君位交替,罂的舅舅成为莘伯。她思量再三,干脆带着罂回了莘国。

殷至莘国路途遥远,妸的身体本来不好,一路上,到底没能坚持住。她的到莘国的时候,拉车的二马已经瘦骨嶙峋,莘伯亲自出城迎接,对着车上用竹席卷起的尸体嚎啕大哭。

葬礼办得很隆重,莘伯为亲妹妹杀了了四只狗,十头牛以及二十个羌人,陪葬的还有无数金贝。

但是,罂的存在却教她的莘伯舅舅为难。首先,她终究是睢国的人,父母不在了还有宗亲,莘国实在不便收留;其次,她痴痴傻傻,在人们眼中是中了恶。

睢国自罂的父亲之后,君位数易,谁也无暇理会。这位舅舅思量再三,终究还是将罂收留下来。最后,为求得鬼神降佑,又把她送到了这庙宫里。

这些事情,都是贞人陶告诉罂的。她听着的时候,淡定得很,仿佛贞人陶说的是别人。

这个身体的过往记忆,于她而言犹如水过鸭背。现在和过去,一样的名字,一样的面容,这大概是她和这躯壳主人唯一的联系。亲身存在于这个时代就已经足够匪夷所思,她已经学会见怪不怪了。

后面的事,她就知道得很清楚了。

罂在这里住下不到两年,突然病倒,巫医皆无可奈何。就在人们打算把她入殓的时候,她竟忽然醒了过来,这诈尸奇闻曾经在莘国轰动一时。

说实话,罂一直觉得贞人陶生得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或许知道什么。可她无论怎么明里暗里地求证,贞人陶却总是笑,只露出一口快要掉光的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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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罂。”正出神,身后传来羌丁的声音。

罂回头,羌丁在墙后探着头。

“怎么了?”册罂走过去。

羌丁看着她,用袖子擦了擦淌出来的鼻涕,支支吾吾道:“嗯……无事。”

罂看看他身上单薄的衣服,皱眉道:“怎不着裘衣?”

羌丁嘟哝道:“昨日湿了水,拿去晾了。”

罂不再说什么,拍拍他的肩头:“走,去烤火。”说罢,拉着羌丁的胳膊朝居室走去。

火苗熊熊地在火塘里招摇,舔着吊起的陶盆底。盆里的姜汤咕噜噜地沸腾,冒出腾腾白气。

罂舀起一杯,递给羌丁:“喝吧。”

羌丁接过,低头往上面吹气,看看罂,又看着跳跃的火苗,没有言语。

“你怎么了?”罂觉得他今日怪得很,不解地问。

羌丁咬咬嘴唇,片刻,小声道:“册罂,方才老羌甲同我说,今年祭祖本来要用我,是么?”

 5、莘伯

罂讶然,看着羌丁:“老羌甲?”

羌丁点头。

罂了然。

羌甲是这庙宫里纪最长的仆人,常年跟在贞人陶身边,识得一些字。

“他还说了什么?”罂问。

“他说方才贞人陶再卜,改成了十牛。”

罂笑笑,道:“那不就好了?你可放心呢。”

羌丁没有搭话。他看了罂一眼,埋头闷闷地啜姜汤。

“册罂。”好一会,羌丁抬起头:“可是你在那卜骨上做了手脚?”

罂转头看他。

“谁人同你乱说?”她神色平静。

“不是谁人乱说。”羌丁道:“你那时去下邑,我窥到你将卜骨夹在了衣裳……”话未说完,嘴已经被罂的手蒙住。

“怕别人听不到么?”罂横他一眼,赶紧出门望了望,确定无人在附近,才放心折回来。

羌丁目瞪口呆,片刻,低低说:“你怎敢……那可是欺瞒鬼神!”

“哦?”罂不慌不忙,反问:“那你想做人牲?”

羌丁闷不出声。

罂笑起来,往他的杯里添一勺姜汤,笃定道:“放心好了,那卜象既然能改,可见鬼神也不太欢喜你,算不得欺瞒。”

羌丁狐疑地望着罂,没再反驳。

“册罂,国君喜欢同你说话。”隔了一会,他忽而道。

“嗯?”罂讶然:“你怎知?”

“他每回来巩邑都要与你说话,方才他也与你说话。”羌丁道。

罂想了想,确实是这样。与上一任莘伯相比,这位莘伯算是热情多了。他每回来到巩邑见到罂,总是言语和气,每逢春秋还会记得给她添衣。

当然,这些也并不是凭空而来。罂在他面前总是努力表现得乖巧一些,因为毕竟寄人篱下,与衣食父母处好关系是绝对必要的。

“如此。”罂朝羌丁眨眨眼:“你也想与国君说话么?”

羌丁知道她又来捉弄自己,撅撅嘴,扭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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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做贼心虚,羌丁提起这事之后,罂有些不安。

占卜时瞒天过海的成就感已经过去,贞人陶毕竟见多识广,万一被他识破,罂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大雪下了一个早晨,午时过后,风雪竟然停住,天气开始放晴。

莘伯一行人本来打算返回莘邑,正为大雪阻道焦急,见得这般机会,即刻收拾物什准备上路。

听到这个消息,罂心中一阵放松。这个时候,莘伯走得越远越好。他走了,卜骨就会被埋起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可就在出发之前,邶小臣忽然来找罂,说莘伯要见她。

罂才放下的心又一下悬了起来。

太阳照在雪地上,屋顶投下的阴影与白雪的颜色间隔分明。还是先前说话的那处庑廊,莘伯身披狐裘立在廊下。

“我稍后就回莘邑。”莘伯看着罂,温声道。

“国君慢行。”罂恭敬道。

莘伯没有言语。

罂低着头,忽然,手被一阵温热握住。

“这么凉?”莘伯低低道。

罂吃惊地抬头,莘伯含笑看着她,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巩邑偏鄙,确是苦了你。”莘伯道:“来年春暖,我将宫室修葺好,你就可随我住到莘邑里。”

罂愕然望着莘伯,只见他目光明亮,两颊泛着些微红,他方才的话一直在脑海里翻腾。

“国君何意?”好一会,她说。

“还不明白?”莘伯轻笑:“来年择定了日期,我就遣媒人去睢国。你随了我,就不必再留在巩邑,将来万事不必忧愁。”

罂想了想:“可国君已有妇。”

莘伯一怔,随即把手握得更紧:“你怕她们慢待你?”他微笑,温言道:“放心,你父亲是睢侯,又与我互为表亲,自然与别人不一般。”

罂没有说话。

“罂?”过了会,莘伯唤道。

罂面露为难之色。说:“国君好意,罂心中感激,然实不敢从命。”

莘伯讶然:“为何?”

罂低着头:“罂方才遇到母亲,她说巩邑好,要我留在此处呢。”

“嗯?”莘伯怔了怔,脸色微变。

他将目光一扫周围,手松开了些。

“册罂!册罂!”正在这时,不远处忽而传来羌丁的喊叫声。

罂愣了愣,连忙回头应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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