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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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何处?小宰寻你哩!”

罂再应一声,转向莘伯。

“国君,”她望着莘伯,踌躇道:“我……”

“如此,你去吧。”莘伯颔首,努力掩饰脸上的不自然。

罂向莘伯一礼:“诺。”说罢,顺从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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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步沿着庑廊七拐八绕,一直走到看不见那庭院,罂才停下脚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方才那戏演得当真急智,幸好过了关。

“册罂。”一个声音冷不丁地在身后响起,罂吓了一跳。

羌丁笑嘻嘻地冲着她做鬼脸。

“如何?”他得意地说:“我帮了你脱身哩。”

罂放松下来,奇怪地问:“你怎知我须脱身?”

羌丁说:“你连你母亲都搬了出来,还不是想脱身?”

罂瞪眼:“你竟去偷听?”

羌丁贼贼地笑,不以为然:“是你们话语声太大。”

罂莞尔,拍拍他的脑袋,朝居室走去。

“你为何不愿跟国君去莘邑?”才掩上门,羌丁就迫不及待地问她:“国君年轻又俊气,多少女子欢喜他哩。”

“去莘邑做甚。”罂在火塘边坐下,把火塘里的木柴拨了拨,伸了伸懒腰:“他可是我表兄。”

“表兄又如何?”羌丁一脸好奇:“你父母也是表亲。”

“稚子懂什么。”罂不耐烦地睨他一眼,从旁边的柴草堆里折来一根粗禾管,夹在手指中间,懒洋洋叼在嘴里。

“册罂,”羌丁瞪着她,好一会,说:“你是个怪人。”

册罂恍若未闻,吸一口禾管,看着跃动的火苗,慢慢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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巩邑确实艰苦。可即便不考虑与莘伯的血缘关系,她还是愿意留在巩邑;也不是因为对莘伯没有感情,以罂目前的处境,她实在没什么资格谈感情。

这里的人们重鬼神,罂记得第一次看到杀人牲的时候,武士一挥铜钺劈去了半个人头,她当场尖叫了起来。

但后来,她发现情况比想象的还要严重得多。人的想象力无穷无尽,能作为牺牲的身份也是五花八门。罂的舅舅下葬时,不仅带走了生前服侍的奴隶、武士和妾妇,还杀掉了所有他觉得顺眼的臣子和爱犬,连御车的马夫也没有放过。

罂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生存的危机,她觉得在这个地方,地位怎么样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不要莫名其妙被拉去斩成几截或强行缢死。

所以话说回来,罂继续留在巩邑,她仍然是睢侯的女儿,莘国的客人,什么祭祀都与她无关;而到一旦变成了莘伯的妾妇,将来莘伯万一不测,她就是殉葬人员的候选。

傻子才去莘邑。罂心里想着,再往草梗里吸一口。

没有温热的烟气,只有寒凉的草味。她看看手中的草梗,瘪瘪嘴角,手一扬,抛入火中。

6、羌丁

莘伯回莘邑的事没什么意外,当日下午,车骑从人踏着白雪离开了巩邑。

庙宫里重新恢复了平静,莘伯想带罂去莘邑的事也如同阵风刮过,再也无人提起。

不过罂并未因此消停,因为羌丁生病了。

他发起了高烧,罂去看的时候,他正躺在草铺上说着胡话。老羌甲守在一旁,忧心忡忡。

“如何?”罂问老羌甲。

老羌甲已经五六十岁,头发跟羌丁一样乱,不过已经全白了。他看看罂,爬满皱纹的黑脸没什么表情,说:“昨夜至今,总不见好转。”

他的言语含糊,夹着浓重的口音,罂过了一会才听明白。

她也忧虑起来,伸手摸了摸羌丁的额头,只觉烫手。羌丁身上却不住地发抖,缩作一团。

“可服了药?”罂问。

老羌甲道:“方才贞人陶送了些草药来,才服下。”

罂颔首。她知道羌丁得病是因为不穿裘衣受了冻,这种天气,成人离了裘衣尚且难捱,何况他一个小孩子。

心里想着,她环视四周,眉头微皱。仆人们住的地方是地穴,环境极差,长年不见日头,又冷又潮;冬天要烧火取暖,通风又差,四壁和地上都是黑乎乎的。

罂也担心羌丁再待在这里会病得更重,就去禀告贞人陶,得了他的同意,把羌丁移出地穴,临时安置到一件空余的小室里。

众人各自出去做事,罂留下来守着熬药的炉子。

柴火“噼啪”地响着,她拨了一会,待火塘里不再冒黑烟,站了起来。

室内,羌丁已经不说胡话了,仍然闭着眼睛。罂走过去,摸摸他额上的巾帕,发现已经有些温了,于是取下来过一遍冷水,重新敷上去。

羌丁缩着身体,一件脏得看不出颜色的裘衣盖在上面。这个时代,御寒之物不过毛毡皮裘,而仆人或贫民,冬天里只能盖禾草的大有人在。

这件裘衣罂认得,是羌丁父亲留下的,在为数不多的物品里面算是最贵重的一件。羌丁对它很是珍视,不到十分忍耐不得就不肯穿出来。而且这裘衣使用多年,已经破旧不堪,罂稍微看了看,光袖口衣襟等处就已经破了许多小洞。

罂想了想,走回自己的住所,将一件旧裘衣拿了过来。羌丁如今十一二岁,又生得瘦小,裘衣样式男女差别不大,他应该还是穿得下的。

草铺上传来些挪动的声音,罂看去,只见羌丁口里嘟哝着胡话,把胳膊露了出来。罂连忙走过去,想把裘衣盖好,忽然,看到羌丁的脖子上露出一块什么东西。

她仔细看,却见是一只玉虎。它扁扁的,似乎还雕着纹样,用细麻绳穿着挂在羌丁的脖子上,显得有些大。罂看到这笨拙的饰物,感到又是好笑又是费解。她与羌丁识得许多年,还第一次知道他会把这样的东西挂在脖子上,并且藏得这般隐秘。

正在观看,羌丁翻了一下身体,睁开眼睛。

“醒了?”罂移开视线,伸手摸摸他的额头,问:“觉得如何?”

“……渴……”羌丁往裘衣底下缩了缩脖子,声音含糊地说。

罂拿起旁边的一杯水,递到他嘴边。

羌丁支起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

“好些了么?”等他喝完,罂又问。

羌丁摇摇头,声音虚弱:“不好。”羌丁望着罂:“册罂,我难受……会死么?”

“会。”罂点头。

“啊?”羌丁登时一脸哭丧。

罂笑起来,将带来的裘衣盖在他身上:“这个给你,天寒才开始,贞人陶说你再不可冻着。”

羌丁睁大眼睛看着那裘衣,支支吾吾:“可你就两件……”

“怎这般多话?”罂白他一眼:“不要我就收回。”

丁“嘿嘿”地露出笑容。

“册罂。”过了会,他又闷闷地说,眼圈发红:“我想我父母了……”

罂看看他,轻叹一口气,拍拍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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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罂这样对他,大多出于同病相怜。他们年级相差不大,都没有亲人,并且地位一样的岌岌可危。同是寄人篱下,她和羌丁的区别,不过是比他多了些在名义上的自由罢了。

羌丁本是羌人,当今的商王有一回伐羌方,一下俘获了万余人,羌丁的父母和老羌甲就在其中。他们没有被商王用作人牲杀掉,而是作为奴隶赐给了莘伯,莘伯看他们曾在羌方事鬼神,又赐来了公宫。羌丁在莘国出生,如今只有十一二岁。在这庙宫里,罂的年纪同他比较近,羌丁也向来爱找罂一起玩。

但是很不幸,去年莘国新造大社,要用仆五十,羌丁的父母也在其列。那仪式很是盛大,罂也去了,亲眼看到丁的父母被拦腰斩断,抛到奠基的坑里。

从那以后,罂很注意,除非必要,从不与羌丁谈起父母。

“册罂。”过了会,羌丁看着罂,咬咬唇,道:“你不想去莘邑吗,可想过回睢国?”

“嗯?”罂看看他,片刻,道:“不曾。”

羌丁“哦”一声。

罂看他若有所思的样子,觉得有趣,道:“问我这些做甚?莫非是老羌甲同你说睢国牛车多,你想我带你去看牛车?”

羌丁的脸红起来,嘴巴一撅:“谁稀罕什么牛车,我父亲曾说他从前未被俘是可是个酋首,土地大得牛车走整日也走不完。”

“哦?”罂一讶,这话倒是第一次听说。羌丁的父母与罂还算熟络,他父亲生得很粗壮,不爱说话,没想到原来竟有些来头。

“谁骗你!”羌丁以为罂不信,有些着急:“我……”

“我信我信。”罂笑起来,拍拍他的肩头:“你是个王子呢。”

这话出来,羌丁的脸却更红了。“我也没这么说,”他的声音瓮声瓮气:“我父亲又不是什么王……”

那模样心虚得很,罂愈加贼笑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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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人陶的药不错,半日后,羌丁的烧已经全退了。不过他的精神还是不好,醒来再吃了一点药,又睡了过去。

那裘衣腰身显窄,罂闲来无事,就取来羌丁母亲留下的麻线和骨针,替他拆了重新缝纫。

室内静静的,只有药罐在火塘里的“咕咕”声。

忽然,罂听到门上“呀”地响了一下,她抬头,只见门开了一条缝,有谁正站在外面窥视。

她放下裘衣,走出去看,却见是老羌甲。

“老羌甲,”罂问他:“何事?”

“贞人陶在藏室唤你。”老羌甲瞥了瞥里面的羌丁,对罂说。

“哦?”罂犹豫了一下:“可羌丁……”

“我来照看。”老羌甲随即接道。

罂知道老羌甲向来颇为关照羌丁,尤其是他父母不在了以后,对他的照顾不比罂少。罂颔首,将熬药的事交代了一下,走出门去。

到了藏室,贞人陶果然在。室内烧着火盆,比外面要暖和许多,贞人陶正在翻着简册,把一些年代久远的文牍翻出来,准备修整。

“这些牍书比叟还老。”他颇有感慨地拿起几片牍书,吹吹上面的灰尘:“火神不至,春暖前须收拾齐整才是。”

罂答应着,从火盆上的陶盂里舀起一勺水,添到贞人陶的杯子里。

贞人陶看着她,笑了笑,道:“罂今年也有十六了吧。”

“正是。”罂答道。

贞人陶颔首,搔搔白发稀疏的脑袋,道:“国君前日可与你说过去莘邑之事?”

原来是为这事。罂心道。

想着,她点头:“说过。”

“你如何回答?”

“我说母亲不许我去。”

贞人陶讶异地看着她,过了会,苦笑摇头:“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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