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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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天气寒冷,滴水成冰。”流年指着桌上厚实的皮毛褂子,“虽然不是我亲手缝的,却是我亲自看着丫头们缝的。张乃山,你到了辽东要多穿衣裳。”千万莫冻着。

这皮毛褂子没什么样子,就是粗粗笨笨直通通的。还挺大挺宽,张屷穿着都不一定合身儿。张屷俊脸通红,小不点儿长大了呢,都会送我衣裳了!

“我一定穿身上!”张屷珍而重之的收好皮毛褂子,紧着交代几件要事,“小不点儿,你家后面有条小胡同,叫红叶胡同,胡同里头有家洪福镖局…”告诉流年镖局里谁是当家人,谁是能用之人,“若有什么紧要事,差人去说一声也好,信鸽送信也好,他们自会处置。”

“定府大街最西头那间大同金铺,是我家的。这是我的印信,你拿着,若银钱不够使,只管到账上支。”张屷把一枚小巧的印章交给流年,“他们认章,也认人。”只会给你支,旁人不成。

“能支多少啊。”流年拿着枚小小印章,觉的有千钧重量。凭着这个能取钱啊,能取多少钱?张屷认真的告诉流年,“这家铺子,是阿爷送给我的。只要铺子里有钱,你想取多少都成。平日里的现银,他们大概会放三五千两。”

三五千两,这么多!流年甜甜笑着,“张乃山,我不用那么多,我要三两五两的,够买糖就行。”这话若让旁人听见了,估计摇头叹气的多。三两五两的买糖,您那是什么糖啊。

张屷交代好钱、人,棠年和丫丫也赏鉴完书画回来了。四人一起用了酒饭,然后,张屷和丫丫送谢氏兄妹回了家。“小不点儿,我们后日便要起程,往后不能常见面了。”临分别,丫丫惆怅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本来我预计要写到三年后,这会儿头有点昏,先放上来。

新的一卷开始了,流年的少女时代。

91第91章

流年笑嘻嘻的,露出一口小白牙,“丫丫,你都输了多少钱给我了,还没输怕呀。”还想见我?换了是我,跟某人打牌总是输钱,才不想见她呢,定要躲她远远的。

丫丫扑哧一笑,伸手揉揉流年的小脑袋,“调皮孩子!”还是做小孩子好,只要有的吃有的玩,便开开心心的。可是长大以后,添了多少心事,添了多少烦恼。

流年鼓起小脸颊,“丫丫,我的头发!”今天早上才梳的小流云髻,很漂亮的!张屷探过头,仔细端详了一番,安慰流年,“没事,小不点儿,头发没乱,很好看。”

“没乱呀,那再揉揉。”丫丫做出张牙舞爪的模样,吓唬流年。张屷笑着伸手挡,“不许欺负人!”流年得意的笑,“丫丫,乱了也不要紧。”反正我回到家就洗澡睡觉了。棠年在车上安安静静坐着,并不说话。

灯笼光传了过来。一名仆从提着盏灯笼,替谢四爷照着路,“四爷,您慢点儿。”仆从是名精明干练的年青小伙子,哈着腰,口中殷勤的说道。

流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我爹爹来接人了。”知道不能再耽搁,回头交代张屷和丫丫,“后日我们去送行,到时再见。丫丫,后日我送份别致礼物给你,包你喜欢。”匆忙交代过,扶着棠年下了马车。

“听见没,她要送份别致礼物给我。”马车缓缓启动,丫丫转过头看张屷,揶揄的说道:“小哥哥,我人缘比你好。小不点儿喜欢我,不喜欢你。”

“她这会子自是喜欢你,那有什么。”张屷拿过一个锦缎靠背靠在脑后,神色慵懒,“等再过五六年,她定是最喜欢我,心里只有我。”

丫丫并不跟他争辩,也拿个靠背枕着,“小哥哥,你猜猜看,她会送什么别致礼物给我?”不会是衣棠,也不会是首饰,那会是什么呢?

等到了后日送行之时,流年忙忙活活的挨个儿送礼,“阿爷,这双皮靴可暖和了,您穿上脚不会冷的。”“张伯伯,这皮帽子好不好看?您戴上一定很威风。”“大哥二哥,张乃山,这是护膝护手,很实用的。”

等到了解语和丫丫,流年笑嘻嘻捧出两幅卷轴,“伯母,丫丫,我知道你们喜欢我,舍不得我,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们!”展开卷轴,一名乘白羊车、人如美玉的小小少年徐徐展现,风姿秀异,如春月柳,如松下风。

解语和丫丫都爱不释手。“伯母,这幅是祖父为我画的,送给您。”“丫丫,这幅是我哥哥画的,像不像?好不好看?”把棠年画的那幅,送给了丫丫。

解语和丫丫都笑,“这下子好了,天天能见着小不点儿。”画的可真像,真有神韵。小不点儿平日都是穿可爱的小女孩衣裳,原来穿上男装扮假小子也这么美!

解语伸手拉过流年,把一个样式古朴的小银手镯戴在她手上。“小不点儿,这手镯里是有机关的。”在手镯里部轻轻按一下,手镯面儿会弹开,露出一个小洞。小洞里头,装有三张零碎银票,两张大面额银票。

“好不好玩?小不点儿,拿着玩吧。”解语声音很温柔。当年解语离家时,谭瑛亲手替她戴上过一幅手镯,也是有机关的,“女儿,你随身带着,这是防万一的。但愿你一辈子也用不上。”

流年鼻子一酸。这哪里是玩的东西,这是母亲放心不下女儿,送给她防身的东西!难怪伯母会不放心,自己初识张伯伯和张乃山父子,那个场面就很惨烈。

“真好玩。”流年高高兴兴戴上小银手镯,唠唠叼叼说着话,“祖父祖母都疼我,看见肯定喜欢。爹爹更是不用提了。还有五哥六哥,小柏儿。太太和六姐或许会不喜欢,不过也只是不喜欢而己。”四太太和锦年都不算大方坦荡的人,但是也不坏,不会动手害人。

在谢家做庶女还算好,若是在定海侯府那样的人家做庶女,才是恐怖。不定哪一天,会被认定是“不祥之人”,会悄没声息的每日服用微量砒霜,患上肺癌或皮肤癌,痛楚而死。

解语揽过流年,细细告诉她,“靖宁侯府齐夫人,有一幅热心肠。六安侯府吴夫人,做人做事极有分寸。杜阁老夫人是位忠厚长者,还有安家诸人,都是信的过的。”流年一一点头。

依依惜别之时,流年仰起精致可爱的小脸,有些沮丧,“张乃山,你走了以后,没人夸我了。”还有谁会像张乃山一样,亏起人来那样不遗余力,满口的溢美之辞。

“我会写信回来。”张屷郑重承诺,“信里会好好夸你的。”其实也不算夸奖了,我是实话实说。小不点儿本来就是举世无双的小姑娘,再也没人比的上。

挥泪送走张雱一家,流年有些闷闷的,一路上都不肯说话。棠年担心妹妹,把她拉到静馨院交给何离,“您哄哄她。”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小七定是心里难受。

谢四爷别出心裁,拿出幅纸牌,“小七,今儿干打,不玩钱。”之前流年曾多次强烈要求,“咱们干打牌,不玩钱!”您也不能把我整幅身家都赢了去吧,总是赢,您不烦啊。

流年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头同意了,“成啊,不玩钱。”总算能有回免费娱乐了,不要白不要。四人坐下来打牌,打着打着,破天荒的,流年赢了!大赢!

何离满脸同情的看着她。棠年不忍心,取出自己的荷包递过去,“小七,哥哥清赌账。”谢四爷似笑非笑,轻飘飘说了一句,“不是说好了,不玩钱?”

流年看看满桌子的纸牌,再看看一脸浅淡笑容的谢四爷,满是歉疚之意的何离,拿出荷包倾囊以出的棠年,小脸无力的贴到了桌子上。时不予我,时不予我…

泰始二十八年,深秋时节。

谢老太爷过寿,谢家热热闹闹的。“一年到头,单是过寿便闹个不清。”来客中有满面笑容相互打招呼的,有专注入迷听戏文的,也有时不时发个牢骚的。也是,不是这家老太爷,便是那家老太太,一年里头,单赴这过寿的酒席,便要费上不少功夫。

这种牢骚很快没了。“圣上亲赐金如意两柄,玉如意两柄,富贵长春宫缎四匹,福寿绵长宫绸四匹。”宫中内侍来过之后,宴席中气氛为之一变。不是谁家老太爷过寿都有宫中赏赐的,这可是殊荣!

再对着谢大爷、谢三爷、谢四爷等人说客气话的时候,格外真诚。甭问了,谢老太爷致仕多年,这份赏赐一定不是冲着他,是冲着他的儿子!谢家三爷职位虽低,大爷、四爷都有出息。看这架势,圣眷颇隆。要说起来,内阁还缺着人呢,会不会是谢家大爷要入阁了?来客中有闲着没事的,暗中猜测起来。

女客们更热情。谢家二房不在京中,三房太太又病着,只有大太太、四太太出面待客。一时之间,无数的奉承话飞向两人,简直应接不暇。

就连谢家三位年方十三四岁的姑娘,也备受瞩目。“呶,您看见没?那穿大红褙子的,是大房庶出的五姑娘。穿湖蓝褙子的,是四房嫡出的六姑娘。穿浅紫衣衫的,是四房庶出的七姑娘。”“看见了,都是好相貌。”“看这通身的气派,没一个像是庶出的。”全是落落大方,没有畏缩之气。

五姑娘瑞年身穿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褙子,下着浅秋香色文斓马面裙,一头乌发挽成飞仙髻,髻上那只点翠嵌宝赤金蝴蝶钗灵动可爱,熠熠生辉。瑞年一幅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娇憨模样,十足十是大户人家娇养的小女儿。若是放到不认识的人眼中,再也想不到她是庶女。

六姑娘锦年装扮的雅淡又不失华贵。上身是湖蓝色锦缎褙子,襟角绣着一枝西府海棠,娇艳欲滴。□是暗银刺绣的莲青十四幅宽裙,做工极其讲究。三千青丝用一只珠簪簪住,簪头那只东珠有拇指般大小,柔美圆润。

七姑娘流年生的娇嫩白皙,神情单纯天真。她身穿浅紫色宫花缎褙子,玉色锦云缎做成湘水宽裙,挽着倭堕髻,将头顶处的头发全梳于头的一侧,连绵而下,更增风致。

“瞧见没有?那就是谢家七姑娘,这两三年,年年她过生辰,圣上都亲赐礼物。这受宠的份儿,快赶上含山郡主了。”来客中一位妆扮华贵、神采飞扬的姑娘,跟身旁的姐妹咬着耳朵。

“不是说,因着含山郡主喜欢她,圣上爱屋及乌,也待她与众不同?”她身旁那位姑娘打扮的斯文清秀,面相温婉,说话也慢悠悠的。

“我听说,是圣上看中她,要给十皇子做媳妇。要不,待她这么好?听说,宫中淑妃娘娘还亲自传她进宫见过呢。”淑妃娘娘,是十皇子的生母。

作者有话要说:我再也不熬夜了。

可能是因为前天睡太晚,今天头疼一天,晚上头还是昏昏的。

早睡早起身体好,老话说的真对。

92第92章

两位姑娘越说越来劲,借口更衣离了席,绕到菊花丛中,坐在花凳上继续八卦,“十九妹,不会吧?谢七姑娘是庶女,这身份也太尴尬了。”皇子娶妻,可以是平民之女,也可以是不入流的小官吏之女,可都是清白人家嫡出的女儿啊。

“我觉着也是。”被称为十九妹的姑娘点着头,“身份实在是提不起。可是,搁不住圣上喜欢啊。娶个媳妇儿,讨着圣上欢心,估计淑妃娘娘心里巴不得呢。”宫里妃嫔众多,为了讨圣上喜欢,哪一个不是费尽苦心。

“若这事真成了,开了庶女可为皇子正妃的先例。”另一位姑娘神情有些惆怅,“岂不有损朝廷体面?这身份实在是不般配。”本朝自太祖立朝以来,可一直是嫡庶分明。

“十七姐,这你还不明白啊,圣上不在意身份!要论身份,含山郡主身份又高贵到哪儿去了?她爹是外室子。”妆扮华贵的十九姑娘是琅琊王氏嫡支嫡女,一提起身份,腰挺的笔直,“哪像咱们,父母都出自名门。”

斯文清秀的十七姑娘抿嘴笑笑,“远的不说,单是今日宴席之中的女子,名门嫡女便不在少数。”身份高贵的姑娘多了,可能得圣上青目的,只有那两位。不服不行。

两人说着说着,真想更衣了。起身四处一张望,因不是常来常往的地方,并不认得路,一时倒有些踌躇。正为难间,前方旎旎走来一位仪态娴雅的美人,身边跟着两个小丫头。这美人身穿蓝地菱格雁蝶双飞织锦缎长褙子,头上挽着温婉的圆月髻,面目恬净雅致。

远远看见了两人,含笑福了福身。王十七见她转头吩咐了一句什么,一个小丫头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堆着笑问道:“两位姑娘,奴婢是谢家侍女,请问可有什么使唤之处?”

有眼色的美人,有眼色的小丫头。王十七笑道:“我们要更衣,竟是迷了路。”小丫头忙殷勤指着,“您向那边走,到甬路尽头向左拐,再走两百步便到了。”指清楚道路,行礼告辞,“两位姑娘更衣过后,自有侍女引路回大花厅。”

王十七含笑点头,携着王十九,朝小丫头指的方向走了过去。王十九忍不住问她,“怎不向人行礼致谢?”依十七姐的涵养,应该向那美人行礼道谢才对。

“她是个姨娘,你让我如何行礼?”王十七慢吞吞说道。王十九一惊,“姨娘?”衣着美丽又不张扬,人物恬净又有气度,还这般有眼色有分寸,姨娘?真看不出来。

“她穿的是粉裙子。虽然是颜色极淡的浅樱桃粉,但还是粉色。”王十七无奈看了眼堂妹,“她只带有两个小丫头。”谢家太太奶奶们都正式见过礼,这位从未见过、穿粉裙子、只带两个小丫头的,可不就是姨娘了?

“十七姐你好厉害!”王十九笑吟吟夸奖细心的堂姐,“神算子姐姐,你再算算,她是谁的姨娘?”自己这堂姐相貌并不算特别出众,却心细如发,也是一样长处。

“看上去有三十出头的年纪,又颇有气度。”王十七悠悠说道:“依年龄看,只能是谢家四房的姨娘。”谢家小一辈的男人还不到三十,姨娘自然不会这么老。老一辈的只有谢大爷谢四爷,谢大爷出了名的方正,房中只有一名老姨娘,年纪跟他差不多,怎么着也不会这么年轻的。

王十九脸色一变。王十七轻轻笑了笑,继续说道:“谢四爷只有两名妾侍,一位姓袁,是位绝色佳人。一位姓何,听说温柔入骨。”不用说了,方才所见的这位,一定是何姨娘。她确有几分姿色,却称不上是“绝色佳人”。倒是给个温婉体贴的评语,还算恰当。

王十九低头不语。王十七微笑看了她一眼,闲闲说了几句话,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往后谁要是嫁给了小玉人,可有罪受了。除了有位嫡亲婆婆要侍侯,还有位心机深重的亲生姨娘。”从丫头抬成姨娘,生下一双儿女,个个出色,谁敢说这姨娘没心计没算计?将来小玉人谢棠年娶了妻,若不拿她当婆婆敬,她如何肯干休。

王十九抬起一张粉面含春的俊俏面孔,强笑道:“姐姐说的是。哪家贵女想不开了会嫁庶子?油脂蒙了心。”先不说名声好不好听,在娘家金尊玉贵的做姑娘,嫁过来服侍正经婆婆也罢了,还要添上一个姨娘婆婆?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十七暗暗松了一口气,亲亲热热挽着堂妹,说着家常闲话,“咱们真要记记路呢,往后没准儿要常来。”她们的表姐,郗家大姑娘,许给了谢家五少爷谢延年,下个月便是婚期。

王十九乖巧的点了点头,“是,会常来。”郗家表妹既嫁到谢家,自然难免常来常往。王家和郗家同是名门望族,郗家表姐嫁了四房嫡长子,自己岂能…?只是谢家兄弟自己都偷偷看过,做哥哥的相貌虽端正俊雅,却如何能跟“小玉人”相提并论。小玉人那飘逸出尘的身姿…王十九摇摇头,想甩掉荒谬不经的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姐妹二人步履轻盈去了更衣之处。更衣过后,侍女殷勤指引,“您沿着这条小径一直向前走,见了大甬路转过去,走不多远便到了大花厅。”

大甬路上缓缓走着母女二人,母亲相貌出众,女儿娇俏活泼。“娘亲,七姐姐长的真好看,像瓷做的一样,我喜欢她!”女儿牵着母亲的手,快活的大声说道。

“安静些,小旭儿。”母亲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女孩子家总爱大声吵吵,成何体统。”要幽娴贞静,懂不懂?小旭儿你都十岁了,不能再跟小孩似的。

“您和爹爹做什么要给我起名叫做旭儿?干脆叫我安静得了,反正咱家姓安。”女孩儿毫不理会母亲的责备,仰起小脸咯咯娇笑。母亲溺爱的看看她,“小旭儿你啊,真调皮。”

王十七拉拉堂妹,低声道:“当阳道安家的。”当阳道安家,那也是京城知名的人家,比较奇怪。安家是出过一位阁老的,还很受圣上器重,后来硬是自己辞官致仕,不干了。这位前任阁老,是南宁侯夫人的继父。

王十九轻蔑的看了眼安晓旭母女二人。同父异母那是常有之事,这位太太的丈夫和南宁侯夫人同母异父,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这样的事情,实在违背伦理人常。

安晓旭发觉身后多了两个人,回身冲她们展颜一笑,“两位姐姐好。”安晓旭是被父母、祖父母、姑父姑母、哥哥表哥一众人等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性子十分娇憨。

本来,王十九也是位讲礼貌的好姑娘。可她到底年纪不大,不够世故。心里正在鄙视“居然同母异父”,嘴上就没好话了,“姐姐,前儿我听了件希罕典故,说是有一对兄弟,居然是同母异父?同父异母是人伦中常见的,这同母异父,我还是头回听说呢,真是匪夷所思。”并不理会安晓旭的问好,转过头曼声问王十七。

王十七心中叫苦。宁做过头事,不说过头话,你和人家素不相识,哪怕不理会装没听见也好,说这得罪人的话什么?敢是闲疯了?

安晓旭笑嘻嘻对王十九说道:“这位姑娘,那我祝愿您,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多多!祝愿您将来,同父异母的…”话没说完,被她母亲董白喝住了,“世上糊涂人多了,哪里计较的完?”

董白拉着安晓安慢慢走着,跟她讲道理,“小旭儿,你不能把自己贬低到跟她一样。”你跟她吵架,本身已经把自己跟她对等了。安晓旭吐吐舌头,深觉那位姑娘虽唐突,自己也不够淡定。这想不开的俗人多了,难不成个个跟她理论一番?不够累的。

回到大花厅,安晓旭偷了空,跟流年倾诉,“我遇着个傻子,自己也做了回傻子。”她没风度没教养,我也跟着没风度没教养,是不是很不值?

流年捏捏安晓旭红扑扑的小脸蛋,笑话道:“小旭儿都会吵架了。”这是个男尊女卑的年代,达官显宦人家“无异生子女”的少,大都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同母异父么,这个确实是很少见的。不过是一名普通贵族少女,你也不能指望她豁达到能够坦然接受。只不过,心里鄙夷是一回事,说出来是另一回事,在别人家做客而能和客人起这方面的冲突,只能说教养太差了。

也或许是,受了刺激?偶尔失态?流年不厚道的乐了乐。跟三太太差不多吧,受刺激了。就像小旭儿跟那位姑娘毫无干系一样,自己和三太太也没什么相干,可三太太居然能十几年如一日的痛恨自己,真是一件奇事。

“我猜,她只是迁怒于你。”流年命侍女倒了杯热茶,递到安晓旭手中,“若她好好的,你想,岂会在做客的时候,明公正道得罪其他的客人?”根本不合常规。

只能推测,她是处于极度恼怒之中,才会脱口而出伤人的话。说不定,此时此刻她也在后悔呢。所以小旭儿,你不必多想,不必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女子,让自己不快活。

流年做了半晌心理医生,把安晓旭哄的眉开眼笑,“七姐姐,你说的很有道理。”让自己生气,那是不值得的!还是忘旧那讨厌的女子,开怀畅饮吧,且尽杯中酒!

流年笑吟吟说道:“前儿我得了件红珊瑚笔架,可好看了。还有两只雕花湘妃笔湖笔,很漂亮。姐姐把笔架和湖笔送给你,小旭儿正学书法,定会如虎添翼。”安晓旭听了大喜,要不是如今人多,真想抱着流年狠狠亲上两口。

安晓旭冲流年招招手,示意流年低下头,“姐姐,我告诉你个秘密,小表哥和表姐如今在京城哦。”爹爹娘亲说了,这个不可以告诉给别人。不过,七姐姐不是“别人”,对不对?是自己人。

张乃山和丫丫如今在京城?什么情况。流年微笑道:“那很好啊。”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岔了开去,说起安晓旭平日爱吃的、爱玩的,果然安晓旭小孩子心性,津津有味的谈论起吃喝玩乐。

流年不经意间扫了一眼,发觉有位气势华贵的少女冷冷看着自己。流年浅浅一笑,面色皎然。这是郗大姑娘的表妹吧,有趣。

郗大姑娘,是谢延年没过门的未婚妻。谢延年这媳妇定的可费劲了,四太太相中的,或是延年不乐意,或是谢四爷不乐意。谢四爷又没法亲自出面相看人家姑娘去,最后还是谢老太太出马,才定下郗家姑娘:门弟,家世,身份,性情,相貌,才能,全部没的挑。谢四爷、四太太、谢延年,人人满意。

郗家是海内名门,世代簪缨。这一百多年来,出过两位帝师,三位阁老,族中出色子弟,更是不知凡几。郗大姑娘是谢老太太亲自相看的,“懂事,通透”,这是谢老太太给出的评价。既然老太太这么说,那么,自己这位五嫂,大底上是错不了的。

勤政殿里,张屷和丫丫一起拜见了皇帝。皇帝拉过丫丫细细看了,“阿嶷瘦了些,黑了些。这趟回来,再不许走了。”辽东苦寒之地,不可久留。

“不走了,这个冬天都不走了。”丫丫笑盈盈说道:“我和小哥哥要在京城过冬,一直到开了春儿。”这时已是深秋季节,等办了事已是冬天,不宜起程。

皇帝微微一笑,招手命令,“让你小哥哥过来。”丫丫紧着给介绍,“父亲,这是我小哥哥。在家里都叫他阿屷,不过,小不点儿给他起了个字,叫乃山。”

皇帝是个劳动模范,整天忙于国事,难得听回笑话。“…那时小不点儿才只有三岁,小哥哥跟她讲道理讲不通,只好依了她。父亲您看,小不点儿是不是很聪明?”她不认识这个“屷”字,知道拆开了念。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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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浓的倦怠感,写的特别慢。又是这么晚,抱歉。

93第93章

皇帝苍白疲惫的面庞浮上丝笑容,“很聪明。”南宁侯府见过小不点儿一回,是位清丽出尘的小姑娘,很有灵气。听阿嶷这么一说,小不点儿还很顽皮?很好,小女孩子还是淘气些方才可爱,况且她淘气的有趣,更好了。

皇帝招手叫过张屷,仔细端详了一番,“阿屷长高了不少,脸上稚气渐消,像个大人了。”三年前来拜别之时,他还像个大孩子。如今长高了一大截,面目依旧俊美,眉宇间却添了坚毅之色,迥异从前。

张屷跟皇帝不熟,恭恭敬敬回着话,“臣自到辽东之后,跟着父兄上阵杀敌,长了不少见识。”爹爹和娘亲都说,战场是可以让一个男人成长的。在战场上经历过真刀真枪的搏杀,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整个人自然和从前不同。

皇帝温言嘉奖道:“靖宁侯府世代忠良,岳家子孙,都是驰骋疆场的热血男儿。”辽东是军事重镇,常年遭受蒙古、女真这些马上民族的侵扰。蒙古、女真兵强马壮,彪悍善战,守卫辽东,着实不易。

“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军人,才是真正的万里长城。”张屷年青俊美的面庞上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凝重,“长城挡不住胡人南下的铁蹄。只有国力强盛,军备充实,才能阻击胡人南侵。”娘亲常说,一定要防备蒙古和女真,尤其是女真。那脑后拖着辫子的女真人野心勃勃,若让他们南下,会把我中华文明糟蹋的不像样子。

年青人的慷慨激昂振奋人心,皇帝微笑看了他一眼,温和说道:“快出宫去吧。谢家宴席尚未散却,你此刻赶过去,还来的及给老寿星祝寿。”这孩子长的像解语,性子实在像张雱,单纯真挚,一尘不染。

张屷犹豫了一下,实话实说,“陛下,臣还是等着丫丫一起走。我们回来这一路共遇上两拨偷袭暗杀之人,臣不放心丫丫。”我功夫好,能保护妹妹。

皇帝脸色微变,偷袭暗杀?谁这么大胆。丫丫站在皇帝身边,轻声责备,“小哥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许冒冒失失全盘托出。”会让皇帝担心的。

“君父面前,不可隐瞒。”张屷认真说道。皇帝微微点头,“阿屷做的对。”命张屷到侧殿歇息休整,留下丫丫细细盘问,“两拨人?形迹如何?”

丫丫笑道:“些须宵小之辈,不足为虑。”轻描淡写说了“全是江湖人士,没有武功特别高强的,要不我和小哥哥早没命了。倒是活捉了几个,都是糊涂蛋,什么也没问出来。”收人银钱,□,被雇来做事的。谁雇的他们,不知道。

皇帝脸色阴沉,命“把人送到刑部,着刑部问明了来回话。”刑部尚书于靖,一向于刑名之事极有天份,区区几个江湖人士,他不至于审问不出来吧。

交代完正事,丫丫笑嘻嘻拿出两瓶辽东佳酿,“请您喝喜酒。”沈忱、岳池今年春夏之际一前一后成了亲。岳池自是娶了江笑寒,沈忱则是娶了辽东一名世袭指挥佥事的独养女儿。

丫丫笑靥如花,皇帝神色也缓和下来,“阿嶷,坐下,在辽东这三年有什么趣事,一一讲来。”听说沈忱这媳妇是打架打出来的,一定很好玩。

“…我大哥是个热心肠,看见恶少调戏少女,哪会置之不理?”丫丫讲到这儿,忍不住一乐。沈忱那手功夫还用说,连马都不用下,轻抒猿臂抓住恶少,扔到树枝上挂着,荡来荡去,很是好看。

沈忱才打抱过不平,两个丫头带着位姑娘风风火火过来了,“表小姐,您快点,我们姑娘被个绿衣少年纠缠着不放。”沈忱那天,正好穿着一件浅绿色长袍。

姑娘兜头一鞭子打向沈忱。她性子疾恶如仇,功夫又高强,本以为这一鞭子下去,定能将纨绔子弟打落马下,好生羞辱一番。谁知那惨绿少年身手敏捷,轻飘飘闪了过去,口中笑道:“姑娘手下留情!”竟有调笑之色。生的这般美貌,可惜凶了一点点。

姑娘恼了,竟连个纨绔子弟也收拾不下!施展出看家本领,右腕连挥,手中一条银丝软鞭使了个风雨不透。重重鞭影中,惨绿少年好整以瑕,身姿洒脱,目送手挥…

皇帝倚在蹋上,笑的很舒心,“后来呢?”丫丫指指那两瓶佳酿,“后来我家便到处送请贴,到处请人喝喜酒了呀。”两人打着打着,惺惺相惜,情愫渐生,眉目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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