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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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当今圣上登基之后,推行“宗室自养”,又迎娶魏国公之女为皇后,从前对于后族的种种禁忌才有松动迹象。魏国公府是开国元勋,姻亲大多是功臣、勋贵,圣上也从没约束过。卓妃背上出汗,原来圣上不在意的事,自己的夫婿却是在意的。

辽王喝了杯茶,把五个儿子唤来,逐一查问功课。其实他还有一名嫡女,两名庶女,不过女儿们的课业他是不管不问的,全部交给卓妃。

查完儿子们的功课,辽王又到书房看了几份紧急公文,深夜方回。卓妃正在灯下独坐,见他回来,忙起身相迎,亲自服侍他洗漱了歇下。辽王疲倦已极,一挨枕头便闭上了眼睛。卓妃怜惜的替他掖了掖被角,看着他沉沉入睡。

第二天送走辽王,卓妃自己静静坐了会儿。平心而论,谢家家世是显赫了一点,阿显并不合适娶谢家女儿。可阿显这性子…自幼丧母,被爹爹惯坏了。他眼高于顶,好不容易看上一位谢七小姐,哪会轻言放弃?真是让人为难。

晚上辽王回宫,用过饭食后闲坐饮茶。卓妃摒退宫人,端端正正在他面前跪下来,拜伏于地。辽王伸手扶住她,沉声道:“阿晨,你说。”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常言道‘长姐如母’,我这做长姐的,却着实惭愧。”卓妃仰起头,神色凄然,“殿下,家父也是不愿求娶谢七小姐的,谢家门弟高了些,女孩儿却是庶出。可阿显快十八岁了,只喜欢过谢七小姐一个人…”他喜欢便是喜欢了,拗不过他呀。

辽王大奇,“阿显如何见到小七的?”又不是亲戚,又不是世交,谢寻怎么会让宝贝闺女随随便便被男子看见?阿嶷还抱怨过,每回要带小七出谢府,都要费上一番功夫才成。

卓妃含糊其辞,“遂平县主三朝时,我大嫂也去了。七小姐送大嫂至马车前,阿显恰巧在车中安坐,就这么着,惊鸿一瞥,从此难忘。”

辽王笑道:“原来如此。阿晨起来吧,你还是多下力气,为他好生寻访平民之家好容颜女子。阿显年纪轻,没见过几位倾世美女,待到见的多了,心思自会不同。”

卓妃面带哀求,“殿下!”阿显岂是见异思迁之人?辽王笑着扶起她,“若阿显执了意,非小七不娶,卓家上门提亲也可。切记,提亲要静悄悄的,只许跟谢寻提。”谢寻能答应你们才怪了。谢寻这人,看着好似飘飘欲仙,其实精明强干。小七嫁卓家有什么好处,跟皇家攀上转折亲?谢家有阿嶷,哪会贪图这个。联姻外戚,实在不是明智之选。

卓妃大喜,“多谢殿□恤!殿下放心,卓家定会依礼求娶,若实在求而不得,也并不敢有抱怨之心。”跟谢寻提就跟谢寻提,有什么不一样?这儿女亲事么,总要做父亲的应允了,方才使得。

辽王笑道“依礼求娶,甚好甚好。”卓晨素有分寸,可真遇到亲弟弟的终身大事,一样也是犯糊涂。这便是所谓的关心则乱么,阿晨,旁的我都不理,卓家果然依礼求娶,那也罢了。要知道,卓家求恳,谢家不一定答允。

卓妃便和辽王说起宫中之事,皇后处如何,梁贵妃处如何,说的井井有条。皇后是嫡母,梁贵妃是生母,都要敬着。皇后如今大病初瘥,精神一日好似一日,“照这么看,皇后快要重掌宫务了。”卓妃轻描淡写的说道。皇后毕竟嫡妻,若她身子大好了,梁贵妃便要交还权柄。

辽王不以为意。谁掌宫务,无关大局。横竖后宫不许干涉朝政,要威风她只能在后宫中威风,管不到朝堂。“皇后是一日好似一日。”辽王神色黯然,“父亲的身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有油尽灯枯之势。

卓妃心中一紧,忙道:“我前日过去请安,父亲脸色虽苍白,精神似还好。”辽王沉默片刻,吩咐道:“父亲似是喜欢小女孩儿,你明日进宫,带霞儿一起去。”辽王幼女栖霞郡主,系卓妃嫡出,小名霞儿。

卓妃自然唯唯答应。辽王握住她的手,温和说道:“阿晨,辛苦你了。”以前辛苦,以后会更辛苦。若父亲真的不在了,后宫中有徐皇后、梁贵妃,再加上静孝真人,每人都是婆婆,每人都要敬着,日常相处,定会艰难。

卓妃温柔笑着,“有殿下爱护我,一点也不辛苦。”辽王微笑,携着卓妃一同就寝,“阿晨,两名嫡子太少,咱们再生个儿子。”卓妃柔顺答应着,共赴罗帏。

次日,卓妃使人送信给大嫂鲁氏,“可出面为黄、谢两家作伐。”要请什么人跟谢寻提亲,还要再细细琢磨。谢六小姐的亲事,却是拖不得。六小姐一日不定亲,七小姐也不能定亲。

“十一月二十九,是小七的生辰。”含山郡主府,谢四爷闲闲坐着,眼光淡淡扫过面前的棠年、流年、丫丫三人,“虽然不是整生日,也是及笄之年,不同寻常。”

流年嘻嘻笑,“爹爹太客气了,要给我过生日呢。我过生日不用太隆重,吃碗长寿面就行了。”当然了,如果有送寿礼的,却之不恭,多多益善。

棠年悄悄看了眼丫丫。小七过生日,肯定得回谢家操办,爹爹这是催咱们回去呢。丫丫,咱们回不回?要说起来住这儿咱们是自在,可爹爹不自在呀。还有祖父祖母,嘴上虽不说,心里哪有不想的。

丫丫笑盈盈的,不说话。谢四爷微笑看着她,“丫丫,昨天你大嫂嫂在萱晖堂陪老太太,随口说了一句,‘老人家么,不就是盼着儿孙绕膝,都在跟前服侍孝敬。’老太太却摇了头。丫丫,你猜老太太说了什么。”

“老太太必定是说,只要儿孙有出息,过的好,在不在眼前服侍孝敬,并不要紧。”丫丫爽快的说道:“爹爹,我们跟您回去!热热闹闹给小七过个生日,再热热闹闹过个年。”

把流年感动的不行。丫丫在郡主府多舒服呀,邻舍就是娘家,父母亲人天天能见着,什么事都有人替她打点的周周到到。她却能毫不犹豫回到灯市口大街谢家,这是爱情的力量么。

“爹爹,哥哥,丫丫。”流年毅然决然站出来,一脸严肃,“南园有小子颐,凡事都要小心再小心。不许养猫养狗,不许闲杂人等胡乱进入。小子颐是我侄女,不能随便给人乱抱!”先讲好条件啊,小孩子娇嫩,要特殊保护。这个时代害人的把戏不见得多高明,却很致命。流年依稀记得,哪家亲戚家中不到半岁的婴儿,被猫出其不意扑了一下,就吓病了。而那只扑他的猫呢,据说平日里是很温驯的,那天不知怎么发了疯。

谢四爷静静瞅着流年,半天不说话。流年打了个寒噤,抱着丫丫的胳膊讨好笑笑,“嫂嫂!”刚才说溜嘴了,当着谢四爷的面叫“丫丫”,没有尊卑大小。

其实流年叫“丫丫”只是从小叫到大,叫顺嘴了,真没有别的意思。她认识丫丫的时候才一岁多,大人叫丫丫,她也跟着叫丫丫,只会显得可爱,根本没人说她。慢慢的叫丫丫成了习惯,很难改。可是落在谢四爷耳中,却有了别的含义。

谢四爷看了会儿流年,又转过头看着棠年。棠年背上一凉,爹爹曾经吩咐过自己,“看好小七。”自己也防着张乃山呢,怎料到没防住。不知什么时候起,小七会脸红了!回吧回吧,爹爹,咱回灯市口大街,看张屷那小子还有什么法子。

解语听说丫丫要回谢家,倒没旁的话。“看好小子颐,宁可摆摆郡主、县主的架子,不可让孩子吃了亏。”丫丫笑着答应,“您放心,我和棠年都商量好了。”宁可得罪人,宁可落下张狂的名声,也不能让女儿受一丝半点的委屈。

张雱大为不满,“走什么走,回谢家能有这儿舒服么?晚鸿你凭良心说句话,丫丫一家三口在我家自在,还是在你家自在?”你家,哼,单你媳妇一个,就够烦人的了。

谢四爷根本不接他的话茬,“丫丫这回在郡主府住了得有十个月,把明年的也住了。无忌,丫丫这一走,要后年才能回来。”住我家不自在?无忌,你太小看我了。

张雱忿忿,要和谢四爷理论。解语微笑拉住他,“无忌,不急。”转头看着谢四爷笑道:“我们是无可无不可,只要丫丫一家三口过的好,住哪里都成。谢家七个月,张家五个月,这是原本说好的,我们绝不改口。往后么,只怕你家倒会改口。”谢晚鸿,谢家内宅,你说了算不?若是丫丫和棠年在谢家日子过舒心,又何必住回娘家;若他们日子过的不舒心,难道你强留他们不成。你是亲爹,不是后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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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四爷面不改色,客气的拱手告别,带着棠年、流年等人扬长而去。张雱挠挠头,“解语,要是谢晚鸿生气了,不答应嫁小不点儿,那可怎么好。”谢晚鸿是个小气鬼。

“他若不答应,咱们便抢。”解语笑盈盈牵着张雱的手,两人一路慢慢走了回去。张雱有点犹豫,“可是小阿屷不同意呢,说抢亲会吓着人的。”小不点儿胆子又不大,禁不住惊吓。

解语笑弯了腰。阿屷跟无忌真是父子,爷儿俩都有颗赤子之心,“无忌,谢晚鸿并不意气用事,是位疼爱儿女的好父亲。”解语笑道:“阿屷喜欢小不点儿,咱们两个也喜欢小不点儿,小不点儿若嫁到咱们家,日子能不舒心?谢晚鸿可不傻,他心里清楚着呢。”

张雱却没有解语这般自信,嘟囔道:“我跟谢晚鸿提过亲,他都不理会我。”如果心里是肯的,面上总要委婉客气些吧?谢晚鸿可不是,冷冷淡淡的,好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解语拉着张雱的手,细细告诉他,“无忌,谢晚鸿家中长女未嫁,次女的婚事自然定不得,你提也没用。等到锦年亲事定下,我自然相机行事。放心啦,一定让小不点儿顺顺当当嫁给阿屷,这个儿媳妇跑不了的。”

张雱自然而然的点头,“解语,你说的对。”解语最聪明了,说什么都对!解语含笑看着丈夫,心中柔情万千。无忌太单纯了,他哪里能想到谢晚鸿的心思?谢晚鸿是不会早早给小不点儿定下亲事的,只会等到小不点儿年纪长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定亲、成亲。

虽说谢家家风厚道,嫡女庶女一体教养,可是本朝风气向来注重嫡庶之分,嫡子极少娶庶女。以小不点儿的身份,若是被阿屷聘为嫡妻,不知多少人会瞠目结舌。这门亲事,最好出其不意定了,快手快脚娶了,之后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去。

因着棠年和丫丫,阿屷和小不点儿的亲事又添了一层艰难。谢晚鸿心里再愿意,面子上也是过不去的。所以,这亲事怎么提,由谁来提,怎么做才能让谢家颜面不失,也要推敲好了,不容有失。南宁侯府能够完全不在意世人的眼光,谢家却不能。

“礼部已是好几回催促咱们请立世子。”张雱跟解语商量着,“阿沈、阿池都不肯要这世子之位,解语,给小阿屷吧。”沈沈说“我姓沈,做你的世子,理上说不通。爹爹,往后我自己挣功名,光耀沈家。”岳池已搬到靖宁侯府居住了。岳培年老,依恋儿孙,岳池回家后晚晚陪祖父下棋、闲谈,岳培很乐呵。张雱舍不得次子一家,却不敢说话。他但凡一开口,岳培定会笑咪咪吩咐,“无忌,你和解语全搬回来吧,咱们一家子团团圆圆。”张雱从小不在靖宁侯府长大,从没觉得靖宁侯府是自己的家,哪会愿意回去,只好不了了之。

“再等等。”解语笑道:“等咱们小阿屷成了亲,再请封世子。”阿屷若是做了世子,上门提亲的人怕不是更多了,烦不胜烦。还是再等等吧,不着急。

等咱们小阿屷成了亲?好啊好啊,张雱笑咪咪。长子次子都已成亲生子,丫丫和棠年也恩恩爱爱的,只剩下小阿屷还是孤身一人。等小阿屷也娶上媳妇,生下宝宝,张家真是圆满了,十分圆满。

张雱和解语回到南宁侯府,沈迈和傅深都气哼哼的,看都不看他俩一眼。这么着就放丫丫走了?还带走小丫丫!你们俩干脆笨死算了。

解语亲自下厨做了沈迈、傅深爱吃的点心,命张屷给他们送过来。张屷板着个脸,“阿爷,外公,你俩好好玩,不许吵架淘气。”沈迈、傅深到了孙子面前一点脾气没有,唯唯答应,洗了手过来吃点心。晚上见到张雱、解语的时候,已是好了。

“也不知丫丫在谢家自在不自在。”张雱惦记起女儿和外孙女,“还有小子颐,一下子换张床睡觉,孩子睡不睡的着?解语,你说小子颐会不会想咱们。”

解语失笑,小子颐才满月的孩子,知道什么呀。“放心吧,谢家老太爷老太太都慈爱,谢晚鸿也疼儿孙,丫丫和小子颐吃不了亏。”解语笑着安慰张雱。无忌,眼下丫丫和小子颐是没人敢招惹的,将来么,可就难说了。

皇帝已将政事委托辽王,极少过问朝政。皇帝做了近三十年的劳动模范,一旦积极怠工,说明他的身体真是撑不住了。说来倒也正常,按他那工作强度,身板差一点的,早已支撑不住。更何况端贤太子青年早逝,皇帝人到暮年,白发人送黑发人,岂有不伤心的?身体一下子就垮了。

皇帝若活着,丫丫就是时常出入宫廷、备受宠爱的含山郡主,夫家人喜欢她也好,不喜欢她也好,只要不是缺根筋,不会刻意跟丫丫过不去。皇帝去了之后么,可就难说了。辽王眼下看着不错,可他究竟是个什么性情,要等到他坐上那把椅子,坐稳了,方才知道。

“眼下,你先忍着她。”谢府,四太太的表姐薛氏悄悄说道:“等到往后,却再说。她能一辈子这么神气不成,日子且长着呢。”她所依靠的,不就是圣上么。圣上已是久不视朝,朝政全出自辽王,不,应该叫太子殿下。好表妹,你那郡主儿媳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四太太幽幽叹了口气,“姐姐,我不过是命她把颐姐儿抱过来,见见亲戚。结果您猜怎么着?我前脚派人去支会她,她后脚便起身进了宫。”不就是仗着圣上宠爱么,这么嚣张。

薛氏又安慰她几句,便提起正事,“妹妹,锦儿和宜春侯世子的事,你打算怎么着?宜春侯府等着回信儿呢,若你点了头,宜春侯府便要央媒人了。”

四太太红了脸,有点扭捏的说道:“姐姐,你看着我堂姐家的澄哥儿怎样?我堂姐,就是靖宁侯府的二夫人。”前日韩氏忽然亲自上门,拉着锦年亲热了半晌。过后打发走锦儿,吞吞吐吐说了来意,却是想为岳澄求娶锦年。

韩氏也是不容易。岳霆长年守卫辽东,三年才回京一次,一次只能呆上个把月。韩氏膝下两子,长子岳泽,次子岳澄,婚事一个比一个不顺。岳泽是挑来拣去,直到前年才娶了一位世袭指挥佥事的女儿古氏。古氏生的明媚动人,性情也开朗讨喜,和岳泽夫妻相得,韩氏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长子娶了妻。

岳澄也是淘气。韩氏给他说了多少名门嫡女,他都不中意,急的韩氏嘴上起泡,“澄哥儿,你是铁了心要跟泽哥儿学?”也学你哥哥,年纪一大把了再娶媳妇不成。你哥哥直到如今也没生下一男半女,可急死人了。

岳澄生了气,“我想娶的人,您又死活不让我娶!我想娶小七,您答应不?”韩氏咬牙指着他,“有胆子你再说一遍!你这讨债鬼,想气死我不成。”你要真娶个庶女,我干脆一头撞死算拉倒,没脸见人了。

岳澄倔强的绷着脸,不说话。韩氏恨了一会儿,厉声问道:“澄哥儿,你跟我说实话!你和那丫头,是不是有了首尾?”哪天见了阿凝,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她家这小庶女,不守规矩,胡乱勾引人!

“您胡说什么!”岳澄炸了,“有什么首尾,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能有什么首尾?娘,小七一个姑娘家,名声要紧,您可别出去瞎说!”到谢家见不着人,到丫丫那儿也见不着人,我都多久没见小七了,您还扯什么有首尾。我快被您气死了。

韩氏生了会儿气,冷冷说道:“你若是中意谢家女儿,却也好办。我这便为你求娶锦儿,锦儿是你姨母嫡出,身份又高贵,性情又好,配得上你。”她那个庶出的妹妹,你就别想了。

岳澄拂袖而去,“锦儿是我妹妹!哪有娶妹妹做妻子的?”韩氏急急站起身,“澄哥儿,你给我回来!”岳澄不理她,一溜烟儿似的跑了。

韩氏独自发了会儿呆,狠下心,“既如此,还是锦儿吧。”澄哥儿,锦儿是你妹妹,你一定舍不得害她,对不对?我真为你求娶了,难道你会不好好待她?你跟她过过日子就会知道,还是锦儿这样的嫡女贤淑聪慧,庶女怎么着也是比不上的。小七不过是生的好些,顶什么用。当家主母要的是身份,是手段,可不是相貌。

韩氏定了主意,也不假手于人,亲自到了谢府,拣个没人时候跟四太太说了。四太太又惊又喜,“我倒是喜欢澄哥儿,靖宁侯府家风更是没的挑,子弟都是好的。可是,澄哥儿是郡主的堂哥啊。”没法称呼。锦儿是郡主的小姑子,又是郡主娘家堂哥的妻子?称呼乱了,没法论序,这是大忌。

韩氏不以为意,“这有什么?无忌从不曾认祖归宗,他和丫丫自姓张,澄哥儿自姓岳,有甚相干?”凭什么为了公公一个外室子,耽误澄哥儿的好姻缘。

四太太开始犹疑不定。挑女婿么,身份地位重要,人品更重要!岳澄虽不像宜春侯世子黄恪似的有爵位,可这孩子是堂姐亲生子,知根知底儿的,放心呀。

四太太心里,还是喜欢岳澄更多些。可是宜春侯世子好像也很不错,到底哪个才是东床快婿?四太太想来想去,也没个决断。这会儿见了薛氏,少不了要表姐帮着出个主意,说说利害。

薛氏低头想了想,“黄家有黄家的好,岳家有岳家的好,只能拣一头。妹妹,若要锦儿日子过的舒心,还是说给岳家妥当。”横竖卓家只是想把锦儿的亲事定下,至于定给哪一家,倒是无关紧要。细想想,锦儿还是嫁到岳家更好,亲姨母做婆婆,亲表哥做夫婿,无论如何亏待不了他。靖宁侯府的家风,是让人称许的。

四太太还是犹豫。薛氏抿嘴笑笑,“妹妹,你跟妹夫商量商量,不就好了。”女儿的亲事又不是你一个人做主,总要做父亲的也同意才成。

四太太微笑,“他么,要我挑拣好了,再跟他商量。”可我还没挑好呢。薛氏劝她,“又不是拿着十个八个让他挑选,如今只有两个女婿人选,全说与他,谅他也不至厌烦。等妹夫回来,妹妹还是细细告诉他,让他拿个主意。”

四太太想想也是,点头答应了。薛氏站起身,“妹妹,我先家去。你和妹夫商量过后,我再来讨回话。”四太太感激的笑道:“哪能总累着您呢,明后日我得了准信儿,亲去告诉您。”薛氏跟她多年表姐妹,也不虚客气,“也使得。”告辞走了。

薛氏走后,锦年端庄的进来,行礼问好,在一边坐下。四太太见锦年脸色不善,柔声问道“谁惹我锦儿不高兴了?”锦儿性子最好,极少摆脸色的。

锦年闷闷坐了会儿,忿忿说道:“六嫂好偏心,她进宫陛见,只带小七一个人。”我和小五,难道不是她的小姑子?进宫露脸又见世面,多好的事,偏就轮不着我。

四太太不想女儿白白生气,好言好语哄她,“锦儿,不是她不带你,是宫中来人传圣上口谕,圣上召见她的。”这进宫又不是到普通人家做客,不是你想带谁就带谁的。

锦年冷笑道:“您莫哄我了。六嫂若不在圣上面前提起小七,圣上怎会知道世上有谢七小姐这个人?六嫂若时时在圣上面前提起我,圣上或许会召见我,也未可知。”她根本不提,谁会知道我。

四太太见女儿气白了脸,心疼的要死,“乖女儿,不气了啊,咱们不生这个气。”本来还盼着郡主能常带锦儿出门,常在王公大臣家中露个脸,说门好亲。谁知她住对月时便有了身孕,在娘家一直住到孩子满月。好容易回来了,要么不出门,要么出门只带小七,难怪锦儿不服。

乾清宫中,皇帝拿个拨浪鼓逗着小子颐玩了一会儿,见小子颐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命丫丫带孩子到偏殿歇息。丫丫抱着小子颐去了偏殿,流年却被留下了。

“小不点儿,你是个聪明孩子。”皇帝倚在蹋上,温和看着流年,“你来猜个迷,好不好?从前有个国家,国王荒淫无道,民不聊生,天下大乱。有一位天才少女,她明明有过人的才华,又能调动成千上万的兵力,却愿意俯伏在国王异母弟弟面前称臣,帮助国王异母弟弟夺宫,赶走老国王,奉新国王上位。小不点儿,朕一直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愿起兵,自己称帝?”

“两个原因。”流年不假思索,伸出小手掌,数出两个指头,“一个,是因为她善良。陛下,天下大乱,趁乱起兵,要想统一天下需要什么年?历朝历代的情形,异姓要想取代前朝,至少也要十几二十年的光阴。这十几二十年中,有多少百姓会遭受战乱,流离失所?为了一家一姓的霸业,以致生灵涂炭,何其忍心。”

“另一个,是因为她懒散。少女的梦想一定不是叱咤风云,建功立业,只是想和父母亲人一起平安温馨的生活。如果要统一天下,那要耗尽心力在战场、争斗上,过不了舒心日子呀。”

皇帝看向流年的眼光中,多了几分温柔。怪不得阿屷痴心不改要等着小不点儿长大,小不点儿心地坦荡,见解不凡,跟解语有不少相像之处。

丫丫和流年带着小子颐出宫的时候,又拐了不少好东西。流年很有经验的又要了书法和绘画作品,要贿赂祖父、大伯和爹爹,这是最管用的了。

丫丫走后不久,辽王步履匆匆进了乾清宫。今年春天时南疆苗人叛乱,朝廷照例派军征讨。如今大半年过去,叛乱竟有愈演愈烈之势。上个月,奉命剿匪的都指挥使杨栋战死,杨栋所带领的五千精兵,全军覆没。

皇帝看了战报,面色平平无波,“阿德,你意下如何?”辽王恭谨答道:“儿子以为,不可等闲视之。苗乱不平,贵州危矣,四川、云南恐也将不保。唯有调动精兵强将,不惜耗费人力财力,一举将其击溃。”

皇帝听了辽王的调遣,沉思片刻,淡淡说道:“准。”阿德性情果断,虑事周全,用人么,也算得当。若是阿德能长久如此,天下苍生有福了。

说过正事,辽王见皇帝似有嘉许之色,放下心来,笑道:“儿子方才遇见阿嶷,小子颐好似会认人了,更加可爱。小七顽皮的很,还是一团孩气。”卓家既有那个意思,总要探探父亲的口风。若是父亲有意为小十择配,让卓家早点死了这份心。

“小七,真是个好孩子。”皇帝微笑,“怪不得张雱和安解语会看上她,一定要她做儿媳妇。阿嶷的小哥哥能娶着小七,也算艳福不浅。”

辽王呆了呆,阿嶷的小哥哥?敢情张屷也看上小七了。卓显,张屷若同到谢寻面前求亲,谢寻会答应哪个?卓显和张屷都是一表人才,差不了什么。论起家境么,卓家是外戚,联姻卓家,似有攀附皇家之嫌,料谢寻不肯。南宁侯府倒是什么都好,可阿嶷嫁了棠年,小七再嫁阿屷,理上说不通。

“父亲,阿嶷没求过您,给她小哥哥做个主?”辽王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皇帝微微一笑,“朕才不做这个主。娶儿媳妇是张雱的事,让他作难去。”张雱什么都顺,小儿子让他多操操心,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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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辽王笑道:“父亲,若是张都督求娶不遂,来个抢亲,可如何是好。”张雱这做过盗匪的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谢寻若是答应还则罢了,若不答应,张雱没准儿会动武。

“他不敢。”皇帝听辽王说的有趣,脸上也有笑意,“他年轻时候虽荒唐过,成亲生子之后,倒是规矩的很。有儿有女,日子过的好好的,怎会胡乱生事?阿德,百姓也是如此,若有饭吃有衣穿,合家团圆,再不会造反逆上的。”

辽王听皇帝说起治国之道,恭敬听了,正色答应。正说着话,宫人进上汤药,皇帝厌恶的看了眼黑乎乎的药碗,拿起来一饮而尽。没法子,既然还不想死,汤药再苦,也要喝下去。

皇帝喝完汤药,宫人呈上蜜饯,皇帝疲惫的挥挥手,闭目养神。这药真苦,吃蜜饯也没用的。自己这幅残躯,一日坏似一日,不定哪一天便会驾鹤西去。真不想死,可是自古以来的君王,有几个能长命百岁的?大限到时,逃也逃不掉。

皇帝睁开眼睛,眼神平静。辽王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掏出一颗茧糖,“父亲,儿子小时候不肯吃药,母亲总拿这个哄我。您吃一颗吧,很甜的。”笑着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微笑接了过来,“小孩子好似都爱吃这个。朕初见阿嶷那一年,她才六岁,旁的赏赐都不要,只要糖。”古董摆件什么的,看过就算了,又不能吃。只有看到茧糖,会两眼发亮。她娘亲平日不许她吃糖的,可把阿嶷想坏了。

皇帝把糖放入口中,闭目享受,“很甜。”阿嶷小时候,吃到一颗糖便会无比满足,真是个不贪心的好孩子。她在自己跟前十几年,带给自己多少欢乐,要求的却始终只是一颗糖。

皇帝慢慢吃完茧糖,睁开眼睛,微笑看着辽王,“阿德,往后我若不在了,你要善待阿嶷。”天下最大的是皇帝,皇帝肯善待阿嶷,阿嶷无忧。

辽王缓缓在皇帝面前跪下,“父亲,我是真把阿嶷当妹妹。那年阿嶷六岁,您牵着她的手在御花园玩耍。我一眼看见她,就喜欢她,觉着她是我妹妹。”父亲,阿嶷令您欢笑,她还帮过我的忙,我定会待她好。

皇帝低头看着辽王,“阿德,小十长大成人之后,你给他个富庶封地,让他悠悠闲闲过一辈子。他如今在安瓒处读书,若安瓒同意,让他娶安晓旭为妻。安宁么,择一清清白白的士子嫁了,她的夫婿你亲眼看看,相貌要端正,人品要端方。”

辽王听皇帝大有交代遗言的意思,心中酸楚,面上还什么也不敢流露,只笑着答应,“您放心,小十的封地、亲事,还有安宁的亲事,儿子一定办的妥妥当当。”

辞别皇帝出来,天气阴沉沉的,刺骨的寒风吹来,辽王打了个寒噤。回到东宫,辽王特意交代卓妃,“阿晨,卓家若要求娶,只能跟谢寻提,不能跟谢太太提,切记。若谢寻有推托之辞,不许纠缠。”卓妃笑着答应,“是,听您的。”

丫丫和流年回到谢家,流年又神气了一回。“祖父,这幅《竹林七贤图》,孝敬您了。”“大伯父,这幅《游春图》古意盎然,您一定喜欢。”“《秋山问道图》境界清幽,烟岚气象,送与爹爹赏鉴吧。”皆大欢喜。

谢四爷欢喜归欢喜,女孩儿们的功课一丝不肯放松。瑞年锦年也好,最懒散的流年也好,书画功课必要按时交来,容不得半点马虎。谢老太爷得了幅名画,喜欢的不知如何是好,“小七啊,祖父给你减了功课,好不好?”别看你爹爹臭着一张脸,他还是要听我的。

流年一脸郑重,“不用,祖父。祖父我跟您说,我要写狂草的,也不用太好,比怀素差不太多就行。写狂草要想好看不出错,不是要苦练基本功么。祖父,我要好好练习,不偷懒。”

谢老太爷捋着白胡子,半天没说出一句话。谢大爷嘴角抽了抽,玉郎你就糊弄孩子吧,女孩儿家写什么狂草,还拿怀素做样子,小七练上两辈子也不可能及得上怀素半分。谢四爷神色坦然,毫无异色。

十一月二十,蕖家央礼部的申老尚书夫妇为媒,到谢家下了文定之礼。申老夫人拉过瑞年细细看了,满意点头,“是个齐整孩子。”跟蘧家小子很般配。蕖谦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瑞年明媚娇憨俏丽可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蘧家虽算不上什么名门世家,族中进士举人的,倒也有十几位。虽算不得豪富,却也有些家底,不是那种毫无根基的穷门小户。蘧夫人来谢府拜访过,送给瑞年等姑娘们的见面礼是水头极好的老坑玻璃种满绿手镯,一看就不是凡品。

二太太三太太也敬陪末座。二太太对瑞年这夫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蘧家比米家可是强多了,不服不行。蘧谦一进京就去了国子监读书,显见得蘧家是有些手段的。蘧夫人这做派,米家更是拍马追不上。米家如今还指着华年的嫁妆过日子呢,出手哪会如此大方。

三太太也羡慕。大嫂这做嫡母的太过宽厚,把瑞年娇养长大,又给寻了这么个好婆家!家也好,夫婿人才也好,婆婆还待她和颜悦色。瑞年这庶女,嫁的不比绮年华年差呢,大嫂实在是好性子。

大太太笑容满面的张罗,四太太心中着急。瑞年已经定下,锦年跟瑞年只差不到一岁,也到年纪了。偏偏宜春侯世子也好,澄哥儿也好,玉郎全不愿意!宜春侯世子,他嫌人家粗鲁。澄哥儿么,“你堂姐是自作主张吧?让她问清楚靖宁侯,若靖宁侯点了头,却再说。”看玉郎那意思,好似笃定靖宁侯不会同意。

瑞年是直爽性子,不怎么爱害羞。锦年和流年打趣她几回,见她脸红一红就过去了,觉着没意思,只好一笑作罢。锦年回房,流年去了南园。

流年去南园,是有正经事的。张屷已在耳房大炕上等着她,两人见了面,头凑头看图样,“小七,娘亲说可以修成苏州园林,也可以修成西洋样式。”小七喜欢大圆床,没准儿也会喜欢西洋房子。

流年真想仰天长笑。一个男人最理想的生活是“住西洋房子,吃中国菜,娶日本老婆”,那一个女人最理想的生活呢?“住西洋房子,吃中国菜,嫁给张乃山”!

两人正看的专注,棠年静悄悄立在耳房门口。棠年心里这个不满,就甭提了。住郡主府,我挡不住张乃山倒还罢了。住在谢家,居然还是挡不住张乃山?我家小七才多大,张乃山,你也忒急了点儿。

棠年正要开口,衣襟被人拉住了。回过头,丫丫精致面庞上满是盈盈笑意,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睛温柔看着自己。棠年没了脾气,跟着丫丫走出来。“损之,爹娘命小哥哥来的。”回了房,丫丫悄悄告诉他,“要给他们修整园子,得小七喜欢才成呀。”

棠年无奈,“爹爹命我看好小七。”不能被张乃山这别有用心的坏小子轻薄了。丫丫嫣然一笑,“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呢,会看好的,没错。”

第130章

睡在婴儿床上的小子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哇哇大哭。棠年快步走过去,俯□子抱起宝贝女儿,柔声哄着。丫丫抿嘴笑笑,“她呀,许是饿了。”算算时候,该吃奶了。

丫丫接过孩子,给孩子喂奶。小子颐美美的吃着奶,自然就不哭了。棠年怜爱看着小子颐,心中发愁。乖宝贝,你舅舅总是缠着你姑姑,这可如何是好?

小子颐吃过奶,玩了一会儿,又甜甜睡着了。丫丫小心翼翼把女儿放回到婴儿床,轻轻拍了一会儿。棠年也在床边看着女儿,等小子颐睡踏实了,给她盖好小被子,夫妻二人手牵着手,走到外间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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