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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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物清点得累了,夏初七却很是舒心。

回到了景宜苑,她躺在软榻上,啃着大苹果,跷着二郎腿,开始得意地盘算这一回她能够入账多少,要不然把那些用不着的东西,都拿去换成银子?

就在她想得两眼冒光的时候,却见窗口“扑腾扑腾”飞进来一只黑不溜秋的鸽子,那鸽子身上的墨汁好像是新涂上去的,看上去就像一块儿小焦炭坐在了窗口上。

她咬苹果的动作一顿。

“咦,小马…”

迟疑了一下,她惊喜地喊了一声,便伸出了手臂。那小马被她养过一阵儿,自然是识得她的,飞了过来就落在她的手臂上,嘴里“咕咕”了两声儿,便啄她的手。

夏初七嫌弃它身上的墨汁儿,正准备把它丢开,就见到了它左脚上绑了一个信筒。

“哇哦,飞鸽传书?”

她小声儿念了一下,眼睛亮晶晶的,觉得新奇得紧。

咬着苹果,她飞快地取下了小马脚下的信筒来,将里头的纸条展开,只能上面有一行苍劲有力的小字儿。

“嫁奁之物,大婚要用,不可偷拿。”

“噗哧”了一声儿,她吸了吸鼻子,非常无奈地笑着吐出了苹果,觉得这赵十九还真是了解她,他怎么就会知道她在打那些嫁奁的主意?想了想,她狡黠的眸子微微一闪,手指头使劲儿戳了一下小马的尖嘴,问它。

“喂,小马,我若是也给你绑一封信,你能飞去给赵十九吗?”

“咕咕…”

小马自然不会回答她。

一个人托着腮帮想了想,她眼睛“嗖嗖”发着光,又得瑟的叫梅子给她磨了墨,趴在桌子上,用她独具风格的“现代古体字”,写下了一行。

“我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外套,想念你白色袜子和你身上的味道…咳,以上全是玩笑,我只想念你的银子,今晚可否带人带银,于景宜苑一会?”

写完卷入信筒,她毫无形象的哈哈大笑着,顺了顺小马的羽毛,冲它使劲儿挤了一下眼睛。

“去吧,你先试航一下啊,记得回来陪我。”

捧了小马在窗边儿,一挥手,那鸽子便“扑腾扑腾”的飞走了。

看着它身姿漂亮地掠过诚国公府朱梁画栋的建筑,飞向了晋王府的方向,她不由感叹地叉着腰笑了。要是东方大都督知道它锦衣卫的鸽子已经投诚,成了她与赵十九之间的“传情信鸽”,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在家里哭鼻子呀?

不到半个时辰,小马回来了。

它脚上的信筒没有了,可也没有给她带回来只言片语。

先人板板的,赵十九你狠。

她都已经表达了自己“深深的想念”了,他怎么可以无动于衷呢?

郁闷地吃过了晚膳,她领了晴岚和梅子在园子里散步消食,百无聊赖地走来走去,突然脑子灵光一闪。赵十九万一要真的来了呢?她得给他准备点儿什么东西吧?

她突然的停下,差点没把跟在她后头的梅子鼻子撞歪。

“郡主,我的鼻子…”梅子委屈的摸着鼻子哀怨。

“走,跟我去厨房。”

“做什么?”

轻“嘘”了一下,夏初七给了她一个“保密”的手势。

“玫瑰糕!”

景宜苑里有一个小厨房,主要是为了平素丫头婆子们为郡主打尖儿开小灶用的。主仆三个人摸进去的时候,里头只有一个婆子守着。

夏初七心里乐着,挽了袖子便上手。

她做过一次玫瑰糕了,有了基础,这回更是轻车熟路,尤其在那厨房刘婆子的指导下,做得更是精巧了几分,等玫瑰糕出锅的时候,看着躺在那里的七块小糕点,她不由有些得意。

赵十九啊赵十九!

像姐这种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斗得了小三翻得了围墙还打得过流氓的女人,你上哪儿找去啊?

你要是今儿来了呢,姐就给你吃玫瑰糕。

要是今儿晚上不来呢,姐下回就给你吃粑粑雷。

哼着小曲儿,她将玫瑰糕拎回了屋子,趴在窗边儿等着。

可非常不幸的是,左那个等,右那个等,夜深人静了,不要说赵十九,就连半点鬼影子都没有…她心里那个气啊。那货还说什么过两天便偷偷来瞧她,结果呢?瞧个毛线啊,人都失踪了。

不爽地拂开那玫瑰糕,她气咻咻地躺到了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

没有上闩的门,“吱呀”一声儿推开了。

她心里“怦怦”跳动不止,不过短短几日未见,却觉得那思念就像生了根,脸红,心跳,口干,舌燥,身子更是一阵阵发热,就像没有见过男人似的,傻不拉叽地盯着门口就不转眼。

“你舍得来了?”

她问了一声,那人却没有回答她。但脚步却没有停下,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朝床边走了过来,那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半点儿声音。夏初七又喊了一声,不见那人回应,心里一紧,手便摸向了枕头下的匕首…

“谁?再不出声,我喊人了。”

那人仍是不出声儿,就在床边几步时,突然一个跃身扑了过来,就像黑暗中也可视物一般,他急快的扣紧了她的手腕,那匕首便被他夺了过去,“哐当”一声丢在了地上,不等她挣扎,便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一张带着夜露的冰凉面孔,压了下来贴在她的脸上,一阵浓重的呼吸间,是他磁性的低笑。

“小奴儿,想爷了?”

夏初七胸口气得一阵发急。

“赵十九,我得罪你祖宗,可吓死我了…”

第106章 要找媳妇儿

夏初七这货说话,向来彪悍。

一句“祖宗”吼出去,半晌儿没有听见赵樽说话,她自己却是愣了一下。她原是习惯了开玩笑,在后世这样骂一句,没有人会说什么,可想想赵十九这家伙是一个迂腐的古人,“祖宗”是拿来供奉的,可不是拿来骂的,不由也有点心虚。

仰着头,她嘻嘻一笑,正准备向他道个歉,却见他支起身子,冷哼一声。

“有辱斯文。”

见他没有生气的意思,夏初七松了一口气,伸手挽住他的脖子,压着声线儿就笑问,“骂人是吧?晋王殿下您贪慕女色,夜闯深闺,强压人妻,道德败坏,与我相比,究竟哪一个比较有辱斯文啦?”

赵樽不回答,手臂一紧,死死地勒住她的腰便低下头,在她受不住痒痒的吃笑声里,寻到她软软的唇,狠劲儿地啃。夏初七先是咯咯直笑,可在他力道极猛的亲吻里,鼻端充斥着他身上轻幽的香味儿,这些天来的想念一刹那悉数冒入脑海,不过只小小挣扎一下,也反手抱紧了他。

黑暗模糊了人的视觉。

可黑暗却让人的触觉与心绪更为敏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吻着,没有什么花哨的动作,也没有什么传说中天雷勾地火的猛烈,就那么拥抱,亲吻,口沫与渡,耳鬓厮磨。好一会儿,他才侧躺过来,纳了她在怀里,就着那喘不匀的呼吸,轻声问她。

“阿七还没回答爷的话。”

脑子都被亲懵了,夏初七还记得什么?

“哪一句?”

他低下头,亲一下她的额。

“这几日,可有想爷?”

想么?不想他才怪了。

但女人么,最是喜欢口是心非。

懒洋洋地窝在他怀里,她慵懒地靠着他,手指头一下下有节奏的在他喉结上画着圈儿的玩耍,只觉得指下那一处硬硬的,顺着她手指的滑来滑去,很是好玩。轻笑一声,她索性用指甲去轻轻地刮它,刮得兴起了,还极为讨厌地接了一句。

“您要带了银子,我便想你。您若没带银子,我才懒得想你。”

赵樽手臂一紧,使劲勒她一下。

“不知羞的…”

在她吃痛的“嘶”声里,他掌心抚上她的脸,温度烫得惊人。

“分明是有人耐不住深闺寂寞,约了本王来共叙旧情,同享敦伦的?难不成是爷记错了?”

“敦伦”这个词儿夏初七以前不懂,其实也是新近才学会的。这不是要大婚了么?那从来没有生过孩儿的诚国公夫人,便亲自言传身教了她许多“敦伦”之事,她这才晓得,“敦伦”这个听上去刻板、神圣、严肃的词,竟然是指夫妻房丶事。

先前她就有些想笑,如今又听赵樽说来,想到国公夫人那张脸,不由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使劲儿在他胸口处霍霍着,“叽叽叽”像一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

“好好好,我孤单,你寂寞,我两个都难熬,行了吧?那爷,反正大婚的日子近了,今夜正逢月朗星稀,天气甚好。虽说没有红鸾照,没有花烛烧,也没有合丶欢帐,但我将就一下也是可以的…”

她捻调掐词的学了时下女子的忸怩劲儿把这段台词念完,自个儿已经笑得趴在他怀里了,可他却没有笑,只在黑暗里静静的看着她,似乎根本就没有当她是玩笑似的,忽地一个翻身便压过来,脑袋蹭在她的颈窝儿里,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

“好,爷也将就一下。”

将就他个大头鬼啊!

这货不是一直很能绷得么?

拍了一下他厚宽紧实的背,夏初七“去”了一声。

“行了别闹了,一会儿闹得有些人难受了,我可是不管的。好吧,我看你今儿晚上翻墙越户的也辛苦了,特地给你做了好吃的,就放在桌上呢。自己起来去掌了灯,尝尝味道,可有精进?”

她想把话头扯开,赵樽却是不允。

“阿七不将就了?”

“…不将就。”

“那你敢戏耍爷,怎么补偿?”

开个玩笑也要补偿啊?小气鬼!夏初七嘟了嘟嘴巴,抬头看着他,借着窗外的月色,看着他棱角分明如精工雕琢的脸,一双浅眯的眸子,便多添了几分氤氲之气,声音也柔了几分。

“您想要怎么补偿呢?”

赵樽没有说话,鼻尖贴上了她的鼻尖。

慢慢的,他的手指抚上了她的唇,意有所指的“嗯”了一声。

“阿七得主动点。”

夏初七哑然,嘴唇颤了一下,双颊顿时像被火烧了一般,耳朵尖尖似乎都快要着火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张口就咬住他不安分的手指,直到听得他“嘶”了一声,才放开嘴去。

“还敢不敢胡说八道了?”

赵樽束了她双手按在枕头上,情绪不明的冷哼一声。

“不乐意就算了!还敢狠心咬你家爷?该当何罪!”

听着他不怒不愤却略带了一点儿委屈的声音,夏初七突然有些心疼他了。想想他老大一个男人,活了二十多岁了,也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儿,确实也“惨”。做了一番深刻的思想斗争,她心里挣扎来挣扎去,跃跃欲试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最终还是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先吃东西…这个事,一会,一会儿再说。”

赵樽定定地盯了她一眼,唇角微微一扬,随即起身去点了烛火,坐在桌案边上,揭开那个檀木食盒的盖子。等他看见里头那七块方方正正的玫瑰糕时,目光稍稍深了一下。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很惊喜?”夏初七懒洋洋的倚在榻上问。

赵樽转过头去,看着她在烛火下洋洋得意的小样子,还有那一双水汪汪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眉头微微皱了一皱,将食盒拉了过来。

“起来侍候爷吃。”

单手撑着脑袋,夏初七侧躺着,眼睛眨了一下。

“有没有搞错?吃东西还要人侍候,你要不要我帮你张嘴呀?”

“倒水!就你那臭手艺,爷怕噎着。”

知道这货向来没什么好话,夏初七习惯了也就不当回事儿,伸了个懒腰,她弯着唇一笑,走到外间去灶火上拎了温着的水,给他倒了一杯放在桌上,这才打着哈欠坐在他的身边儿。

“倒水一次,十两。”

“爷刚亲了你一回,抵销了。”

“不对不对,如今我身价不同了。郡主了,得加价,二十两。”

赵樽雍容高华地咬一口玫瑰糕,淡淡瞄她一眼,有些感慨。

“二十两?二十两可以买两个媳妇儿了。”

夏初七低低笑了一声,随手拂了一下披散的长发,托着腮帮看他吃东西,脸上很是欢愉,语气却是不屑,“行啊,没问题。赶紧的吃完了走人,带着你的银子,去多买点几个媳妇儿回府里,少来招惹我。”

“说真的?”赵樽撩眉。

“自然是真的!谁稀罕你?多少好男儿排着队等我呢…”

“那爷可真走了?”

他作势就要起身,气得夏初七就拍他。

“你敢!”

手刚挥出去,就被他顺势捉住了,握在掌中。

她抽手,他却不放,只是唇角带着一抹促狭的浅笑,看着那只细白柔嫩的小手,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圆润指甲,指甲上晶莹剔透的粉润光泽,不免有些爱不释手。

“爷的阿七,什么时候也长得娇滴滴的了?”

娇滴滴?夏初七肉皮子一紧,汗毛都竖了起来。

“赵十九,你敢再肉麻一点吗?”

赵樽黑眸一眯,显然不太明白她话里的“肉麻”是什么意思。可大概习惯了她时常冒出一些不太容易理解的词,也只是默了一下,大抵悟到了意思也不再多问,眸子专注地看着她,眼波流转间,那灯火阴影下的面孔越发威武昂扬。

“肉麻…?”

慢慢的,他执了她的手,凑到唇上吻了一下。

“味道不错。”

夏初七面上一红,“夸人,还是夸糕?”

这话在赵十九面前,显然是自找麻烦。

那货眉头一皱,放开她的手,拎了一个糕来。

“糕比人,胜一筹。”

暗暗磨着牙,夏初七瞪他,“谢了!既然这糕这么好吃,那您可得全部给我吃完啊?我辛辛苦苦做的,不多不少,正好七个,要是不吃完,看我往后还给不给你做。”

七个确实有点多。

而且夏初七发现了,其实赵樽并不爱吃甜点。

瞄了她一眼,赵樽面色不变,“罢了罢了,阿七如此记仇,爷便说实话了。玫瑰糕好吃,却是不如阿七好吃。谁知美人意,消魂别有香?”

夏初七不是一个脸皮薄的姑娘,往常说过比他更加没脸没皮的话,也听过各种各样的荤段子,眼皮儿都不眨。可人就是这么奇怪,要是她不在意赵樽,与他说什么也都无所谓。可正是因为在意了,这个男人被她放在心里了,哪怕是一句很正经的话,也能被她听出别有“余韵”来。

面颊一红,她斜睨过去。

“流氓!”

赵樽唇角微牵,隐隐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流氓。”

窗内红烛轻燃,窗外芭蕉影稀。

两个人坐在一处,吃着糕点,几日未见的思念之心,其实也没法子互诉衷肠。闪闪躲躲的语气里,都是那种说又不知如何说,不说又觉得心里闹得慌的初恋情怀。还有,便是深夜独处时,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窘迫。

要换了后世…

一个男一个女,一个喜一个欢,在这样的夜晚,必然不会让床单儿空惆怅。

可这是在大晏朝…

夏初七心里“怦怦”跳着,好一会儿才拉回自个儿飘远的思绪,又拎起一块儿玫瑰糕来往他嘴里送去,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口将她的手指吃下去,轻轻在口中吮了一下。

从手指到心的距离有多远她不知道。

只知道,这动作赵樽做出来,实在太要命了。

就那么一下,她整个身子便热了。

“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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