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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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文镇来来往往的商户多,有钱人也多,你的机会可多得是,好好把握。”人贩子语重心长。

谭七彩却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大,到了。”外边驾车的人朝里汇报了一声,马车也与此同时停了下来。车里的原车夫,也就是外边人所说的老大,立刻收起了他的话匣子,直接动手用毛毯将谭七彩整个裹了起来,蒙住了她的头,将她扛在了身上。

蒙着头看不见路,她也不知道被扛着走了多久,最后终于被放了下来,把她放了出来。她喘了两口大气,眼前却忽然出现了一张抹了厚厚白粉的脸,嘴唇却是殷红诱人,她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算是个美人儿,只是妆太浓,让人望而生畏。“这次的不错啊。”那女人开了口,声音比脸要诱人得多,妩媚得能掐出水来。“没错,还不错吧,就是蠢了点,我都没怎么骗,她就自己上车了。”

“哦?这么没心眼?”那女人呵呵一笑,挑了挑谭七彩的下巴,仔细地看她的五官。

“那价钱……”女人听了车夫的话,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五百两?谭七彩心想还不错,算是个好价钱。“五十?”车夫搓了搓手,“花姐你果然是个识货的。”“去找管钱的拿金子走人吧。”这个叫花姐的女人抬手就把车夫赶了出去,关上门,一间房里只剩她们两个面面相觑。

原来……是五十两金子啊,谭七彩默默在脑袋里算了算,觉得卖得还挺值的。她伸手拿掉塞住谭七彩嘴巴的布,朝她温柔地一笑,一改之前的冷漠,脸上的浓妆似乎也化开了些,只是这么一笑,脸上似乎有类似粉末的东西扑簌扑簌地往下掉。“叫什么名字?”“颜……颜儿。”谭七彩不敢说真名。

见谭七彩有些害怕躲闪的样子,花姐不由得笑了出来:“你放心,我们艺坊对姑娘是最好的,姑娘们只要自己愿意,便可以卖艺不卖身,一直到有人愿意给你赎身为止。”

“那若是没有人愿意为我赎身呢?”谭七彩好奇地问。

“那就一直为艺坊效力吧,或者,你也可以选择跟我一样。”

晋升主管,是吧?谭七彩点了点头,看来这个职业的发展前景还是不错的。

花姐见她点头,对她十分满意,她亲切地抚了抚谭七彩的面颊,温柔地笑道:“别担心,以你的资质,很快便会红遍整个兴文镇。”

相谈十分愉快,谭七彩也暂时放弃了一开始准备逃跑的念头,银子全都被那人贩子搜了去,她身上现在一个铜板都没有,贸然地逃出去,就算成功了,也只能过吃树皮、拔野草的日子,不如先在此地落脚,等攒够了银子,再从长计议。

“对了,颜儿姑娘,你都会些什么?”花姐问。

“酿酒。”谭七彩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我是说,琴棋书画之类的……”花姐赶紧解释道。

谭七彩沉默了,艺坊女子当然要会琴棋书画,她在现代时每天都泡在实验室里,古琴除了偶尔在电视上扫一眼之外根本就没有见过,更别说会弹了,棋的话……她只会五子棋,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在其中,书画方面就更只是三脚猫功夫。

“不会?”花姐微微皱了皱眉,“唱歌呢?”

“会一点儿。”谭七彩心虚地点了点头。

“流行歌曲之类的唱两句来听听。”花姐阅人无数,一看她的表情便知道有问题。

谭七彩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听过的老歌,发现自己能记起歌词的歌并不多,记着歌词的都是一些类似于“世上只有妈妈好”之类的儿童歌曲。

除了这些之外,就只有那些脍炙人口的电视剧歌曲了,谭七彩从脑子里的储备中挑选了许久,终于挑了一首比较古典的——“咳咳,”她润了润嗓子,“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嘿嘿参北斗啊……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随意唱了几句以后,她觉得效果还不错,没有走调也没有破音,气势也很足。转过头来看花姐的反应,却发现她已经惊呆了。

“花姐?”

花姐回过神来,看谭七彩的眼神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味道:“声音的条件不错,但是这首歌……你还会其他的歌吗?”

“会。”谭七彩点了点头,她刚刚正好又想到了一首,“刚翻过了几座山,又越过了几条河,崎岖坎坷它怎么就这么多!”

“停停停!”花姐额头上见了汗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只会唱这些歌?清平小调会不会?”

谭七彩摇了摇头。

“好吧,你这几天先把歌学了再说。”

谭七彩被安排在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房间虽小,东西却一应俱全,只是房中的香炉冒出来的香味呛得她有些受不了。

待花姐走了之后,她便打开了窗户,将香炉放在了窗台上。

从窗台上往下看,可以看到艺坊下头的院子,院子里有不少人在四处走动,有穿着绸衫的官家老爷,也有书生模样的少年。

他们的身边,几乎都有一个陪伴着他们的姑娘,虽穿着清透的纱衣,却打扮得十分清丽脱俗,气质也不同于那些青楼中的女子,给人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

正如花姐所说,这间艺坊并没有太多的淫靡之色,虽然依旧是以声色侍人,但是在这个时代,能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十分不易。

谭七彩关上窗子,将门锁住,吹熄了蜡烛睡了下来。

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她便从一个普通的酒坊卖酒女变成了谭相的三女儿,又飞快地沦为艺坊中人,这一系列的转变让她措手不及,又不得不去接受。

事到如今,她的心中也已经没有了太多悲伤的情绪,更多的是释然。想到以后可能再也不用面对二狗和王嫂那二人,她算是松了一口气。

而谭家那边,她更是避之不及,谭展颜似乎对自己的妹妹恨之入骨,而谭相也没有任何要找到女儿的意思,她所能做的,就是躲得越远越好。

在艺坊活下来的第一要务,就是要学会一门“专业技能”来招揽客人。酿酒是不太现实的,最快捷、效果也最好的一种方式便是唱歌。

谭七彩连续好几天都被花姐召到房中练习唱曲,虽然那些曲调大多没听过,调子婉转曲折,对她这个非专业人士来说学起来还是有点难度,但是为了生存下去,也只能硬着头皮学。

花姐对她勤学好问的态度十分赞赏,几乎是倾囊相授,谭七彩学起来很快,几天之内便有了很大的进步,唱起简单的曲子来倒是有模有样的。

花姐说,再学几日,便可以出去“接客”了。

虽然知道这里是艺坊,是卖艺不卖身的地方,但是忽然听到“接客”这样的专业词汇,谭七彩的心还是猛地一跳,有种贞节即将不保的感觉。

华灯初上,明日便要准备接待第一位客人了,花姐让她好好休息一晚。

谭七彩坐在窗前看着香炉的烟袅袅升起,又在深黑的夜空中慢慢消失,耳边传来丝竹弹唱声,她却开始想念起小酒馆中醇厚的酒香味。

艺坊中也卖酒,但那酒酿造得十分粗糙,谭七彩连闻都不想闻。

要是以后还能继续酿酒该有多好。

她趴在窗前发呆,楼下庭院中的人也越来越多,花姐站在院子里的一大束花丛旁边,正跟一个男子聊着什么,一向淡然的她神色竟然有些慌张。

谭七彩皱了皱眉,却立刻认出了那个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的身影,她猛地站起身来,心脏怦怦直跳,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开始逆流。

他……他为什么会来这里?

谭七彩手忙脚乱地关窗户,差点打翻了香炉,好不容易把香炉扶稳了放进屋子,再准备关窗子的时候,她却不小心注意到下面的那两个人的视线不知道何时已经全部聚焦到了自己的身上。

按理说,从地理位置来看,谭七彩俯视着司空云的头顶,气势上应该更胜一筹,可是事实上,在司空云乌黑眼眸的注视下,她满心都是恐惧。

“你不是说没有这个人吗?”司空云的声音清冷,话虽是对花姐说的,但是眼光却没有从谭七彩的身上挪开半分。

“她……她是新来的颜儿,并不是您要找的人啊,而且她还没被调教好,不好接客的呀。”花姐赶紧解释道。

谭七彩“砰”的一声关上窗子,大口大口地喘气,她冲到衣柜前,将自己仅有的几件麻布衣裳一股脑地翻了出来扔在床上,又找出包包袱的布来,开始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家当。

如果谭展颜知道自己见到了司空云……谭七彩脑子里飞速地掠过几个画面,各个都是以红色为基调的自己的多种死法和王嫂、二狗的各种惨状。

没办法了,躲一躲,回头再跟花姐解释,谭七彩急得一头汗,随便系了系包袱背在身上便推开门,门外却刚好站了一个侍女,将谭七彩吓得不轻。

“颜儿姑娘,有位客官找您。”

这么快?谭七彩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这个侍女,觉得司空云的速度简直快得不可思议,她咽了口唾沫,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位非常英俊的公子,已经在对面的厢房里等您了。”侍女回答道。

英俊的公子……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司空云确实长得一表人才,应该就是他了,谭七彩打着退堂鼓,说:“可是我明日才能接客。”

“没关系的,颜儿姑娘,花姐吩咐过了,就是让您过去陪他说说话。”侍女见她一脸惊恐,不由得笑了起来,以为她像其他刚来的姑娘们一样,第一次接客紧张成这样。

她确实是紧张,但是恐惧的情绪比紧张更多。

不过这才过了几分钟,花姐就已经妥协了吗?谭七彩对此很是失望。

“颜儿姑娘,您快过去吧,您要是不过去,花姐说不定连我一起罚了。”侍女说完顺势握住谭七彩的手,将她的包袱扯了下来,“快来吧。”

谭七彩叹了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跟着她走了。

到了厢房的门口之后,侍女将人送到位便站到了一边,谭七彩伸出手来准备敲门,手却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一样,怎么也敲不下去。

一想到司空云那张冰冷的脸和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谭七彩便紧张得浑身僵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来到了班主任的门前准备认错一样。

丝竹管弦之声悦耳动听,皆是从旁边的厢房中传来,只有她面前的这一间厢房里面,十分安静,侍女站在旁边皱着眉头看着她,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想帮她把门给敲了。

正在她内心混乱无比,纠结于拔腿就跑还是敲门进去的时候,厢房的门却忽然打开了。

屋内的灯光将面前这位男子的身影照得十分柔和,月牙白的衣裳泛着柔和的光,如同天边的月色,温润得让人沉醉。

“二皇……唔!”司空仪一只手捂住她的嘴,一只手将她拽进厢房,并迅速地关上了门。

侍女目瞪口呆地看着刚刚那一瞬间发生的一切,眨了眨眼睛,许久才回过神来。

谭七彩站在墙边,目瞪口呆地看着距离自己仅仅几厘米远的熟悉面孔,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会从凶神恶煞的司空云变成司空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空仪松开抓着谭七彩的手,道了声失礼。

谭七彩哪里会注意这些细枝末节,她几乎对司空仪感激涕零,艺坊中有规矩,姑娘在接客的时候,其他客人是不可以来打扰的,这就表明,只要司空仪现在在这里,司空云就别想进来,除非他俩是一伙的。

但是从七皇子大婚二人相遇来看,他们两个的关系似乎并不是很好,所以这种可能性小之又小。

她连连道谢,反倒弄得司空仪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不用谢我。”司空仪见她一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不由得笑道,“只是太过想念你酿的酒了,得知你已经离开京城,我实在是舍不得。”

谭七彩脸一热,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对你上心的似乎不止我一个人。”司空仪瞄了瞄门外,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他见谭七彩面有难色,看着她的目光愈加柔和起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将烦恼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其实并没有什么烦恼……”谭七彩摇了摇头,司空仪的出现已经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只要躲过了司空云,那么一切好说。

“谭姑娘。”司空仪眉头微皱,定定地看着她,“不要逞强。”

谭七彩沉默地垂下了头。

她并不是逞强,只是面前的人还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若是暴露了,肯定会牵出不少的麻烦来。

司空仪缓缓抬起手,用手指勾起她披散在肩膀上的一缕乌黑的发丝:“我相信,不会有姑娘自愿来这种地方以声色侍人……你是喜欢酿酒的吧?”

谭七彩心一动,抬起头来看着司空仪,他清亮的眼神中带着一股真诚,语气虽然温柔,一字一句都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不想拒绝,也不能拒绝。

这个人是可靠的,她心想。

“我确实不是自愿的。”谭七彩咬了咬唇,“但是我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离开京城以后,我便被人贩子卖到了这里,虽然琴棋书画都不会,也不是喜欢的职业,但是好歹可以谋生。”

“你不会琴棋书画?”司空仪眸色微深,似乎想到了什么。

谭七彩坦然地点了点头。

“为何被逼到如此境地?为何离开京城?”司空仪的语气中透出关切和担忧,这反倒让谭七彩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是离开京城的真正原因,她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关于谭展颜的事情万一说了出来,也就等于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抱歉,我不该这样问你。”司空仪面露歉意,“若是有难言之隐的话,不说也无妨。”

“该说抱歉的是我。”她确实有难言之隐,但是司空仪的道歉还是让她感觉到深深的愧疚,但是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不如……”司空仪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来我府上可好?”

谭七彩一下子愣住了。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一定是听错了。

“来我府上可好?”仿佛是回答谭七彩的疑问,司空仪将刚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这回谭七彩倒是听清楚了,但是心中的惊讶却丝毫未减,说:“为……为什么?”

“此时我也没有办法给你安排更好的去处,能想到的暂时也就只有这个办法,若是你不嫌弃的话,明日就随我回去,暂时在我那里歇脚,到时若是有什么更好的去处,再离开。”司空仪说得十分诚恳,但是谭七彩却觉得十分不好意思,她犹豫着,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她首先考虑到的是她答应了谭展颜的事,留在京城,万一给谭展颜撞见了自己,那么二狗他们的性命岂不是有危险?“不行……我得离开京城……”谭七彩想到这个原因,还是摇了摇头。

“有什么不想见的人吗?”司空仪猜测道。谭七彩无奈地点了点头,重复着说,“我一定得离开。”

“可是你独自一人,实在让人不放心。”司空仪微微皱了皱眉,建议道,“不如这样,你到我府上,为我酿酒,可以一直不用出门,要什么材料都可以跟竹青说,而你在我府上这件事,我会让人好好地保密。”“这样真的可以吗?”谭七彩有些心动了,能在那样好的环境下酿酒,一定会有新的突破,但是她何德何能……“当然可以。”他微笑着说,“你乐意为我一人酿酒,我可是开心还来不及。你可知道,自从喝了你酿的酒,再喝其他的酒,根本就尝不出什么味道。”

谭七彩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话里当然是有夸张的成分,但是谭七彩知道这是他的真心话,不为其他,只为她唯一引以为傲的酿酒术,在这个时代,可以算是独一无二的。

谭七彩心中的疑虑便可算是彻底消散了,酿酒和唱歌这两项,她当然是选择前者。

“答应了?”

“谢谢您。”谭七彩站起身来,朝着司空仪行了一个大礼。

司空仪赶紧将她扶了起来,眼眸温柔如水,夹带着几分欣喜之意,他半开玩笑地说道:“第一次被你行大礼,还真是不习惯。”

谭七彩成了艺坊中第一个第一次接客便被高价赎身的姑娘,而且从未正式露过面,这让整个艺坊的八卦圈都轰动了,虽然大家几乎没什么人见过她。

唯一的“知情人”——那位带着谭七彩去见客的侍女,一下跃为艺坊八卦圈的中心人物。

这些都是后话,而谭七彩临走前最难忘的,是打开厢房门之后看见的那张臭脸。

司空云就那样倚在栏杆上看着她,艺坊暖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却显得更加冰冷,谭七彩站在司空仪的身后,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楼上楼下的姑娘们大多数都被他吸引了过去,一个个都带着憧憬的目光,在司空仪出现之后,这一块的关注度达到了顶峰,谭七彩却巴不得自己能够凭空消失。

随着司空仪的出现,司空云的目光变得更加阴冷。

“七弟,别来无恙。”司空仪倒是面色自然,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司空云并不答话,只是径直朝着他走了过来,然后擦肩而过,在谭七彩的面前站定。她顿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压笼罩在她的头顶,整个人都变得动弹不得。

“她跟你说了什么?”

谭七彩并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ta”究竟是他,还是她,还是它,所以她只是摇了摇头,虽然不管是哪个“ta”,她都不会对他透露什么。

“七弟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司空仪转过身来,上前一步,横插在司空云与谭七彩中间,将她挡在身后。

“我没有什么想对你说的。”司空云微微蹙眉,态度恶劣得十分明显。

“七弟说笑了。”司空仪保持着惯有的微笑,却丝毫不让步。

二人僵持在厢房的门口,让谭七彩有些不知所措,他们二人实在是太惹眼,惹来越来越多的人围观,正在尴尬的关头,人群中忽然传来了花姐的声音。

“哎哟,二位公子,你们怎么在这外头干站着啊,还不快进去坐坐?”花姐笑着推开人群走了过来,脂粉掩盖的笑脸之下露出一丝慌张,可以看出她是在强装镇定。

“不了,我要带她走。”司空仪直截了当地说。

司空云的脸色变得更臭了。

“您……您要替颜儿姑娘赎身?”花姐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谭七彩,眼睛瞪得极大,“这……这在坊中还没有先例。”

司空仪微微皱眉。

“但,但是没有先例可以开先例嘛,公子您请跟我来……额,这位公子,您是要……”

花姐有些畏惧地看向司空云。

司空云完全不看花姐,而是看着谭七彩的方向,那神色就像是要跟她打一架似的。

谭七彩心一颤,恐惧感油然而生,于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司空仪的方向靠了靠。

司空仪也不负众望,他十分自然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无视司空云的眼神,直接带着她走出了人群,消失在艺坊中。

司空云眯着眼看着那两人越来越远的背影,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出艺坊姑娘们的包围圈,迎面却碰上了急匆匆跑回来的鸿毅,鸿毅喘着气,手中握着一沓银票,恭恭敬敬地递给司空云,而他却径直往前走,脚步没有一丝停顿。

“公子?”鸿毅见司空云情绪不佳,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谭……姑娘呢?”

“被二哥带走了。”司空云看上去波澜不惊的样子,声音一出,却让听的人感觉像是掉进了冰窖一般。

鸿毅听出了他的情绪,乖乖地不敢再出声。

公子已经好几年没这样生气过了。

在兴文镇小住了一晚,第二日谭七彩便跟着司空仪的马车回京城。

清晨的空气中带着一丝清新的凉意,谭七彩还穿着艺坊中单薄的纱衣,凉风透过纱衣的衣料拂上她的肌肤,不一会儿她就打了好几个喷嚏。

司空仪向侍者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他的手上便多了一件宽大的衣裳。谭七彩认出来,那是他上次去酒馆穿的那一件。

他将衣裳放在谭七彩的手中,温柔的语调中夹带着一丝慵懒:“披上吧,别着凉了。”

她将衣裳披在身上,一股好闻的兰花味扑鼻而来,她的脸微微红了起来。

司空仪微笑地看了她一眼,靠在车窗边开始闭目养神。

当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谭七彩默默地掀开帘子看了看车窗外前几日才看过的熟悉景色,心中的情绪有些起伏。

转了一大圈又回来了,谭七彩叹了一口气,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切,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马车飞快地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最后在二皇子府的后面停了下来。

二皇子府的门面并不张扬,虽然显得低调,但是却十分有格调,上次来去匆忙,所以谭七彩根本就没有工夫去注意这些,这次一看,觉得果然很符合司空仪的气质。

“将她送到竹青那里。”司空仪吩咐了下人一声,因还有其他要事在身,便上了马车再次出发。走到这一步,谭七彩的心情开始真正忐忑起来,以后这里就是她的藏身之所了。门口接待的家丁和侍卫看着谭七彩,各个都是一脸的惊异。

谭七彩知道他们在惊讶什么,她的身上还披着司空仪的衣裳,想必大家对这件衣裳都十分熟悉,而此时这件衣裳却披在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身上,他们惊讶也是必然的。

她赶紧将衣裳脱了下来,抱在手中,尴尬地朝着他们笑了笑,跟着引路的人静静地往前走。竹青正在自己的小书房中,伏在案上不知在忙些什么,听到声音一抬头,正好看见谭七彩抱着司空仪的衣服跨进门来,乌黑的发丝垂到了腰际,虽稍微有些凌乱,却衬得她的肤色更加白皙,她穿着一身轻纱,虽不至于露出肌肤,但是那若隐若现的样子,可以明显看出她身材的弧度,竹青一下子愣住了,面色腾地一下变得通红。

“这……你这是……”竹青有些缓不过神来,赶紧转移自己的视线,“这不是公子的衣裳吗?”

“二皇子心善,将我从艺坊赎了身,今日开始,我就在府上专为他酿酒。”谭七彩解释道。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你这件衣裳……嗯,算了,你跟我来。”竹青拍了拍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他让跟着的侍者们全都退下,自己独自一人带着谭七彩前往为她安排的房间。

房间不大不小,东西都准备得非常齐全,跟原来酒馆的那间墙壁上带有霉点的房间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谭七彩并不懂木料的好坏,但是就算是她这个外行人来看,也能看出这个房间档次不低,至少不是为一个酿酒的酒娘准备的程度。

“日后就承蒙关照了。”谭七彩朝竹青行了个礼,竹青面色微红,开口道,“房间的柜子里有为你准备的衣裳,你可以挑着穿,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告诉我,我让人去帮你置办一些。”

“真是太感谢了。”谭七彩受宠若惊,十分不好意思,自己是避难加“打工”藏在这里,目前这待遇,也太好了点。

“竹青啊……”谭七彩环顾房间,还是觉得实在是无福消受这么好的地方,于是开口道,“我觉得这个房间……”

“七彩。”竹青满脸歉意地打断了她的话,“原本是打算将另一个稍微好点的房间安排给你的,结果这几天刚好被夫人借用了去,如今仅剩的最好的房间就只有这个了。”“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谭七彩急忙摆手,“我的意思是这个房间给我住太可惜了,还有没有稍微小点的……”

“没有了。”竹青直接回答三个字。

“那我就跟侍女们挤一个屋……”

“住不下了。”竹青的回答也很简单,他微微一笑,“你先住在这里,若是那边的房间空出来了,你再搬过去。”

“不用……我住在这里就好!”谭七彩赶紧说。

“嗯,好吧。”竹青朝她笑了笑,回答得十分干脆,谭七彩忽然有种上当了的感觉,不过心中却是拂过一片暖意。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无聊的话可以随意在府里转转,其他人我已经打过招呼了,若是不认识路,可以随意找人问。”竹青还有要事在身,吩咐完之后,便放心地转身出了门。

谭七彩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在房间里头转悠,竹青看着她关门进屋之后才离开这里。

除了一张看上去又大又舒服的床之外,房间里还摆着一张梳妆台,青铜镜子磨得很亮,能够清晰地照出谭七彩的脸。

梳妆台上已经摆上了整整齐齐的首饰匣,里面放着一些常用的首饰,简洁而雅致。

谭七彩随意摆弄了一会儿,掂了掂它们沉甸甸的分量,觉得就冲着这硬件设施,她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好酿酒,将以前不敢尝试的好酒一种一种地摆在司空仪的面前才好。

外头的天色还早得很,谭七彩将衣裳换了之后,在屋子里头坐了一会儿,便闲不住地往外走。

从进门开始,谭七彩就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玉兰香,深吸一口气,闻着那清净的幽香,觉得脑子里混乱的情绪都被冲淡了不少。

她慢慢地往外走,绕过布置得清净雅致的宅院,走过几条花园小径,一路上谭七彩只觉得空气中的幽香味越来越清晰,直到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色——满目皆是五六米高的玉兰树,满树皆是繁花盛开,树上没有多余的叶子,只有纯粹的白,美得让人惊心。

不仅是树上,盛开的花树已经有一小部分正在凋谢,远远地看去,满地都是玉兰花凋零的花瓣,就像是天降大雪,将整个玉兰林都覆盖了一般。

谭七彩在林子的尽头愣了许久,一片纯白色的玉兰林静静地伫立在她的面前,微风轻拂过来,飘荡着一股股或浅或淡的幽香。

她不忍踩那些凋零的玉兰花瓣,便绕着林子的外围慢慢地走,一边走一边观赏着周边的风景,府里头虽然清雅得有些朴素,却是大得吓人,光是这个玉兰树的林子就有些望不到头,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块地方,觉得世间也许没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美了。

四周都是安安静静的,但她却不觉得害怕,这并不是那种没有生命的死寂,而是充满了生命活力的、让人觉得心神皆适的安静,间或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鸟鸣,本以为没有其他人在,她继续往前走,却看见不远处似乎有人影。

“谁?”她不敢太大声,见那人像是没有动,便慢慢地朝那里靠近,听见她的声音,那人动了一下,像是站了起来,这个时候,谭七彩才看见这个人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看上去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她身穿一身月牙白的衣裳,面色白皙,远远看去,就如同玉兰花一般。她满头的黑发用一支簪子简简单单地挽起,手上拿着小花锄,刚刚像是在埋什么东西。

“你是?”那姑娘见到谭七彩这个不速之客,一下子有些茫然,“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我叫谭七彩。”在这个女子面前,谭七彩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大俗人,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刚刚是不是吓着你了?”姑娘充满歉意地朝她笑了笑,“在树下埋了点东西。”“不不,是我失礼了!”谭七彩连忙摆手,面色微红,“是我打扰你了,我……我只是想随便逛逛。”“在这里?”那姑娘有些疑惑,“这里可不是能够随便转悠的地方。”“我是新来府上的酒娘,专为七皇子酿酒的。”谭七彩赶紧解释。

没想到这姑娘一听这句话,面色却是微微一变,只是那情绪一闪即逝,谭七彩几乎觉得是自己眼花了。

“哦?是吗?”那姑娘微微一笑,神情却略带苦涩,“你就是那位酿出奇酿的姑娘?”谭七彩脸一红,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出名了。

那姑娘看了看她的神色,面色微黯,收拾起花锄和身旁的小布兜,起身欲走,谭七彩正想叫住她问问她的名字,却在此时听见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她一转身,见来人竟是司空仪。

“民女见过二皇子。”在弄清楚了行礼的规矩之后,谭七彩总算是在司空仪的面前第一次行了一个比较像样的礼。

“妾身见过殿下。”那姑娘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地在谭七彩的身后行了个妃子礼。谭七彩听到这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惊得身子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妾身!这难道是司空仪的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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