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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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多礼。”司空仪上前两步扶起她,柔声说,“你身子不好,这种虚礼就免了。”

“妾身不敢。”

二皇子也有妃子啊,谭七彩在心中频频惊叹,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古代人成婚原本就早,有一两个妃子实属正常。

只不过京城三绝这种说法传扬得太多,关于二皇子礼绝天下的评价完全盖过了他的私生活,大家似乎很少聊到这方面的话题,谭七彩很少在客人的闲聊中听到,也便没怎么在意。如今这二皇子的妃子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谭七彩一下子还真有点不适应。

从司空仪扶着她的样子看来,两个人应该是很恩爱的吧,谭七彩一面看着一面悄悄地想,这司空仪如此平易近人、懂得怜香惜玉,对自己的妃子一定非常好,而这位妃子看起来也是温柔可人,两人相处起来一定是一幅完美的画面。

但是下一秒,那看似柔弱无骨的女子,竟然一下子轻轻甩开了司空仪的手,面上的表情依然是温顺自然,好像刚才那样的行为顺理成章,一点也不奇怪一样。

司空仪却也不生气,但是站得离她远了不少,并且再也没有身体上的接触。

“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她说完之后后退了两步,捡起地下的花锄和布兜,也不等司空仪说什么,便转身离去。与谭七彩擦肩而过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侧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有其他的含义。

“千万不要爱上他。”耳边悠悠地传来这么一句,惊得谭七彩差点蹦了起来,转身看她,她却给谭七彩留下了一个背影。

爱上他?司空仪吗?

谭七彩看了看司空仪,一时有些恍惚。爱上他?这个问题她还从来没有想过。

作为一名男子,司空仪无疑是非常优秀的,身份、地位等硬件条件姑且不论,就算他不是皇子,应该也是京城的抢手货,就单单他的长相,往大街上一站,那也是看杀卫玠的层次。不过要说爱上他的话,谭七彩摸了摸下巴,打量了他半晌,觉得现在谈这个还有点早。司空仪却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打趣道:“怎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不不不……”谭七彩方才想得一时出神,现在一下子被惊醒过来,觉得自己刚才实在是太不礼貌了。

但是,她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呢?难道是吃醋?

“来,我带你四处走走。”司空仪见她一直在出神地想些什么,不由得伸出手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笑着对她说。

谭七彩不敢抬头直视他如阳光般温暖的笑容,不知是不是刚刚那句话造成的影响,她觉得现在面对司空仪的时候,心跳的速度总是会快一些,她点了点头,默默地跟在司空仪的身后。

司空仪慢慢地在前面走着,挺拔的身形与周围的玉兰树相得益彰,美得如同一幅画。

谭七彩看着司空仪的背影,听着风声吹过玉兰树发出的沙沙声,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司空仪却忽然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没头没尾地开始说:“温如卿是我的侧妃,虽然出身武将世家,身体却很是虚弱,她性子很倔,经常跟我闹脾气,但是本性不坏,若是她说出什么话来,你不用放在心上。”

谭七彩愣了愣,默默地点了点头。

他这是在跟自己解释吗?难道刚刚的话被他听见了?谭七彩很感激他,但是她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梁玉是正妃,你还没有见过,她性子很好,也很爱品酒,你应该会跟她相处得比较融洽。”

谭七彩点了点头,她终于知道问题在哪里了……她觉得自己不像是来酿酒的,而像是来跟二位妃子争宠的。

逛过了府中之后,谭七彩被服侍着洗了个澡,在床上睡了一觉,一睁开眼睛,已经是傍晚。

橙色的夕阳透过窗棂射进谭七彩的新房间,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只见面前有一个面生的小丫头,正笑着推自己的胳膊,嘴里喊着:“谭姑娘,该用晚膳了。”

“哦!好的,这就来。”谭七彩急忙套上竹青为她准备的新衣裳,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跟着小丫头的步伐往前走。

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地暗下来,厅堂里边的灯已经燃上了,谭七彩走进这厅堂便觉得眼前一亮,饭菜的香味如有生命一般拼命地往谭七彩的鼻子里飘,一闻到这气味,谭七彩的肚子便十分配合地“咕咕”叫起来。

谭七彩往饭桌上瞄了瞄,见有各种花花绿绿叫不上名字的菜品,各个都是烹饪得晶莹剔透、色香味俱全,让人一看便口水直流。穿越之后谭七彩过得几乎是解放前的生活,王嫂节省,谭七彩也觉得银子赚得不容易,于是平日里很少会吃到肉类,除了炒菜的那几滴猪油之外,其他肉类的东西她几乎是很少碰到。

如今这餐桌上的虽不是大鱼大肉、油腻荤腥,但是基本上都会有可爱的肉丝、肉条做搭配,而且色泽饱满,让人一见便被俘虏,看了就想流口水。

谭七彩一面摸着肚子一面准备开口问什么时候能吃饭,下一秒便听到自己的背后传来了脚步声,于是回头一看,这一看可不得了,一下子有些缓不过神来。

没错,来人正是司空仪,光是司空仪也就罢了,他的身后一左一右跟着两位女子,俱是清雅素净的打扮,但是一看便觉得高贵典雅,不是寻常女子。其中的一位,正是今天白日里就见过面的温如卿。

那么另外一位想必就是正妃梁氏了,谭七彩赶紧跟着丫头们一起朝着他们三人行礼,免礼之后她情不自禁地悄悄打量起那位正妃来。

这位梁氏要真说起来并没有温如卿长得漂亮,但是胜在有一种贵气,年龄比温如卿要大一些,打扮得也是十分得体,身材不胖不瘦刚刚好,鹅蛋脸、柳叶眉,嘴角自然上翘,一看便是十分好相处的人。

“这位便是你所说的那位酿酒奇才?”正当谭七彩胡思乱想的时候,这梁氏却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谭七彩之后,朝着她微微一笑说,“相貌倒是上佳的。”

谭七彩赶紧回了个礼,有些受不起“酿酒奇才”这个称号,但是司空仪却是点了点头,一副他之前已经跟她提过很多次的样子。

温如卿则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谭七彩倒是有些搞不清情况。自己被叫过来的时候说的是来用晚饭,可是这满大桌的菜和面前的这三个老大般的人物,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这种身份能够同桌而食的啊!

谭七彩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寻找刚刚那个把自己带过来的小丫头,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无奈之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于是跟一旁伺候着的小丫头们一起恭恭敬敬地站着,看着司空仪与两位妃子落座。

小丫头们开始布菜,为饭桌上的各位夹菜,随后有侍从拿来了一小坛酒。

“今天又是什么酒?”梁氏好奇地问道。

谭七彩心里一“咯噔”,那酒坛子的样式还是自己以前在市场上选来的,质量一般般,但是在小酒馆里已经算是十分高档的东西了。虽然是这样,但是那酒坛子的风格跟这里的布置总体风格比起来实在是格格不入,难怪梁氏见了那个酒坛子会那么好奇。

“七彩,你来说说吧。”谭七彩赶紧上前躬了躬身子,回答道:“这是我前段时间酿的果酒,混合了几种水果的不同味道,每日少喝一些能够强身健体。”

“还有这等功效?”梁氏惊讶地赞叹,然后让小丫鬟为她倒了一些在酒杯之中,只是打开酒坛子,带有醇浓果香的酒味就缓缓地飘散了出来,那香味十分让人沉醉,梁氏和温如卿闻到这股美妙的味道,都有些呆了。

“这味道真是令人惊叹。”梁氏赶紧端起杯子尝了一小口,连连点头,直说喜欢。温如卿见平日稳重的梁玉都这副赞不绝口的样子,也有点心痒痒,她看了看谭七彩,却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让小丫鬟给她斟酒。

“妹妹你也尝尝!这酒真不错,你们快给妹妹斟上酒吧!”梁氏却是异常兴奋的样子,那种喜欢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好喝酒,谭七彩对她的好感又上升了几分。

司空仪则是看着她们俩,像是早就猜到会是这种状况,乌黑的眸子里满是笑意。

温如卿正好借此机会顺着梁氏的意,让小丫鬟盛了一小杯酒,自己端起酒杯迫不及待地尝了尝,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但是眼睛里却是亮晶晶的,接着又喝了一口,偷偷地抿了抿嘴,朝着梁氏点了点头。

“果然,妹妹也很喜欢。”梁氏轻柔地笑了笑,朝着谭七彩直夸赞,“姑娘当真是好手艺,实在是令人钦羡不已。”

“您谬赞了,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而已。”谭七彩觉得她再这样夸下去的话,自己都快飘飘然了。

“不知姑娘的这身手艺,师从何处啊?”梁氏紧接着问谭七彩,她却一下子傻了眼……师从何处,这个从何说起啊,她能说这是经过了专业化的训练,经受过全日制本科以及研究生学习而习得的手艺吗?

“你的师父一定是位高人。”见谭七彩不说话,温如卿随意地打了一个圆场,然后端起杯子把里面的酒喝完,让小丫头又斟上了一杯,一向苍白的脸蛋一下子变得红扑扑的,看上去异常可爱。

“嗯……算是吧。”谭七彩借坡下驴,顺便开始编故事,“其实,我的那位师父是位世外高人,机缘巧合之下他才愿意将这等酿酒之术传授给我,不过他从不说自己的名字,也让我要对人保密。”

“果然如此!”这回兴奋的是温如卿,也不知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她的眼睛亮晶晶的,里边闪着向往的光,“一定是天界下凡的酒仙,将仙酿的酿法教给了你。”

谭七彩笑笑不说话,保持着这件事的神秘感,内心却哀号着希望她们好好吃饭,不要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身上。

而在两位皇妃与谭七彩闲聊的同时,司空仪静静地看着她们,微笑且沉默地喝着酒,时不时看谭七彩一眼,眼中带着些探究。谭七彩一不小心撞上了司空仪的眼神,心里一“咯噔”,而司空仪只是迎着她的眼神报以一笑,继续听着两位妃子说话,一副淡然的样子。

他在想什么?谭七彩实在是搞不懂他刚刚那个眼神,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学霸眼前的一道解不开的算术题,而司空仪则是不解开难题不罢休的患有严重强迫症的学霸。

梁氏还在不停地夸赞这酒的美味,谭七彩的心思却已经飘到了其他地方,肚子已经饿扁了,她只有不停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才能控制自己的口水不要流出来。

“七彩,别在那站着了,过来。”司空仪示意谭七彩到他身边的空位坐着,谭七彩却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这可是家宴!自己一个外人——身份地位、一切的一切都与这种场面格格不入的酿酒人,竟然要上桌与他们三人一起吃饭?她可没有这个胆量。

没有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封建社会的等级森严这种事她光是在初高中的历史课上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有些朝代似乎女子不能与男子同桌而食,地位十分低下,如今这种一家人吃饭的场面已是非常难得,但是好歹算是名正言顺,而自己上桌吃饭又是凭着什么身份?

不仅谭七彩满脸尴尬,温如卿和梁玉的脸色也有些微变,不过梁玉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恢复成了原本的微笑状,却保持着珍贵的沉默。

谭七彩没有办法,只好推脱:“我就不在这儿吃了,我……我……我和竹青约好了!”她只好把竹青搬出来当挡箭牌,虽然竹青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算是高攀了,但是好歹比上这桌吃饭要好得多。

听她这么说,司空仪也便不再强求,只是笑说:“是我的不对,把你招来饿着,那就快去吧。”

谭七彩躬了躬身子,朝他们三人行了礼之后,逃难般离开了这间屋子。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谭七彩考虑了下,还是决定去找竹青。

她问了好几个人,才得知竹青下午出门置办东西去了,刚刚才回来,正在后院里忙。于是她托人带她去后院,不去还好,一去她简直被震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

一排又一排的半人高的大酒缸,整整齐齐地在后院里的空地里码放着,竹青正抱着一个大酒缸往里头看,伸手在里头敲了几下,听那沉闷的声响。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竹青转过头来,露出满头大汗的脸,一看是七彩,脸上笑出了两个可爱的笑窝。

“这是……”谭七彩看着这些大酒缸,也跟他一起笑了起来,“你这是要开酒馆?”

“给你用的啊!”竹青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一个酒缸子,开心地说,“一个个都是经过我精挑细选的,绝对好用。”

“太多太大了……酿出来能给整个府里的人喝上一年了!”谭七彩看着这满院子的大酒坛子,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太大了吗?那我再去弄些小点的……”竹青说着就要出门,被谭七彩一下拦住,“别去了!这些够用了!”

“那就好。”竹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你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可以告诉我。”“嗯。”谭七彩点了点头,心中一片温暖,虽然这些酒坛子真的、确实是……太大了。

跟竹青混了一顿饭之后,谭七彩便跟他回到小书房,开始执笔在精致的画纸上勾勒线条,平日里用惯了粗糙的纸张,她一下子还有些不适应,连原本画得十分熟练的机器零件线条都变得有些生涩起来。

“这是做什么用的?”竹青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画出来的简易机械,觉得十分神奇。“这是蒸馏器,原理很简单,用这个可以提高酒精的浓度……嗯,就是可以让酒味更浓。”谭七彩解释道。

“这么厉害!”竹青还从来不知道这世间有这么神奇的东西,差点就对谭七彩崇拜得五体投地。

“也不是我想出来的,你不用这么惊讶,其实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更神奇的东西,只可惜不能一一给你看。”谭七彩想到了自己实验室里边的各种设备,还有平日里用的家用电器,如果一一摆放在竹青的面前,不知道他会是什么表情。

“哦?”竹青十分好奇,追问道,“还有吗?是什么样子的?”

“天机不可泄露!”谭七彩不能再多说,只好笑了笑打了个马虎眼,刚好最后两笔正好画完,她将图纸推到他的眼前,顺利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拜托你了!”

“没问题。”竹青细细地看了看那幅图纸,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懂,便问,“你确定工匠们能够做出来这个东西?”

“嗯,可以的,我在难做的地方都写了备注,一般的工匠应该都能够解决那些问题。”谭七彩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前自己随便找了几个木匠、铁匠,稍微点拨了一下,东西就做出来了。这次竹青要找的工匠肯定比自己找的水平要高得多,这么点问题,肯定能够完美应付的,谭七彩对此很是放心。

竹青仔细地研究了半天,依然有些看不懂,他小心翼翼地将图纸折了起来,收进怀里:“明日我就去找工匠。”

“谢谢。”谭七彩十分感激。

“客气什么,你酿的酒可是公子的最爱。”

夜深了,竹青将谭七彩送了回去,她躺在床上,心思却飘到了京城那偏僻的小酒馆里边,这么多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二狗的伤怎么样了。

奔波了好几天,谭七彩整个人非常疲惫,那种疲惫包括身体上的和心理上的。夜深了,府里头的声响也渐渐消失,只剩下安静的夜晚,伴随着几声草丛里虫子的叫声。

她躺在软软的床上,身体放松了下来,可是精神却总是莫名地有种紧张感。

她睁开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现自己竟然一点睡意也没有——应该是今天白天休息过头了,她心想。

不过心中依然装满了事情,沉甸甸的,比如二狗怎么样了,比如自己在这个新环境里以后该怎么生活……各种问题困扰着她,虽然都是些琐碎的问题,但就是纠缠得她睡不着。

于是就这样,她睁着眼睛躺了半个时辰,最后终于受不了了,坐起身来,穿上衣服坐在床边发呆。

今夜的月色很好,淡淡的月光洒在桌上和地上,像是一层轻柔的薄纱,让人心情平静。但是谭七彩依然平静不下来,坐在床边发呆了半晌,觉得依旧很是躁动,于是推开了房门,将房门轻掩,往后院里头走去。

府里的丫头、小厮们都睡了,侍卫们都尽职尽责地守着,他们看到谭七彩半夜乱逛都有些惊讶,不过因为司空仪事先跟他们打过招呼,所以他们也并未阻拦,反而礼貌地跟她问好。走到后院的门口,映入眼帘的依然是竹青今日弄回来的那些大酒缸,那些酒缸整齐地码放着,在黑夜里看着还是有些吓人。回想起竹青的笑脸,谭七彩不由自主地朝着酒缸傻笑了半晌,然后绕过了它们,继续往前边走。

前边是她没有去过的地方,是一片小竹林,里边的竹子清瘦雅致,颇有一番情调。夜风轻轻吹过,竹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伴随着一阵竹叶的清香拂过鼻尖,很是惬意。

她慢慢地走进竹林,虽觉得环境很好、很舒服,却因为衣裳穿少了,浑身有些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穿这么少出来,不怕着凉?”一个男子的声音骤然响起,谭七彩惊得捂住了嘴巴。

“谁!”谭七彩警惕地问道,身体转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那里好像是竹林中央的一片小小的空地,那里似乎坐着一个人。这个时候谭七彩才发现,这里的空气中除了竹子的清香味之外,还飘着一股极淡的酒味,她现在才闻出来,那是自己酿的葡萄酒的味道。

她壮着胆子往前走,穿过竹林,终于步入那一小块空地。

这是一个圆形的区域,中间摆着一张石桌,石桌周围放着几张石凳,刚刚说话的人此时就坐在石凳上,端着酒杯朝着自己笑。

谭七彩一下子松了一口气,朝他行了个礼,他则是摆了摆手说不必,并示意她在他的面前坐下。

白日里碰面和晚上是非常不同的,夜深人静,二人面对面,会给人一种这世间只剩你我二人的错觉。

司空仪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长袍,与周围的竹子几乎融为一体,像是竹林中的仙人,端着酒杯月下独酌,飘飘若仙。谭七彩一时看呆了,坐下之后依旧还是盯着他直瞧,直到司空仪轻咳一声,她才缓过神来,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睡不着吗?”司空仪抿了一口酒,薄唇泛起淡淡的红色,像是葡萄酒的红润色泽染在了嘴唇上,颜色诱人。谭七彩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眼睛依旧盯着他的嘴唇,然后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坐。”司空仪见她只顾着发呆,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凳子,让她坐下来,别光站着。谭七彩只好在他对面坐下,坐下之后,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小酒杯。司空仪不知道从哪儿弄出来一个杯子,放在她的面前,微笑地看着她,说:“来陪我一起喝。”

“不用了……我……”谭七彩自从知道自己这一世的体质之后便不敢再沾染酒精了,虽然自己以前几乎是个酒鬼,但是穿越之后,几乎等同于戒了酒。这葡萄酒的度数对于以前的她来说简直是小儿科,但是这个身体的话,估摸着一两杯就要醉得不省人事了。

“其实有时候能醉是好事,明日一觉醒来,心情就平和了。”司空仪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她的眼睛,给人一种催眠般的效果,谭七彩看着他那双乌黑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就抬手拿起酒杯,让他给自己倒上了满满的红色酒液。

经他这么一说,谭七彩开始渴望那种喝醉眩晕的感觉,渴望很久没有沾过的那种酒精的浓度,浑身血液都沸腾发热的那种炙热感,她举起杯子朝着司空仪笑,然后直接喝了一大口,将酒杯中的酒喝掉了三分之二。

葡萄的果香味充溢口腔,带着一股酒精的醉人香味,好久没有品尝过这样醇香的酒味了,谭七彩整个人都陶醉在其中,一口酒品了好半天才咽下去,睁开眼睛的时候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许多。

胃里是淡淡的酒精灼烧感,热乎乎的,仿佛酒精沿着血管不断延伸至身体各处,不一会儿谭七彩便觉得整个人都开始发热。

“有什么心事,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司空仪轻柔地问道。“不用,都是些小事。”谭七彩带着醉意微微一笑,脸蛋开始泛红,“你已经帮我够多了,我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还有竹青,你们……真是好人。”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而且,没有你,我去哪喝这么好的酒?”司空仪品了一口酒,微笑道,“你愿意留下来,我便觉得是三生有幸了。”

听了司空仪的话,谭七彩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明白,为什么他身为皇子,能够如此有礼,不管是对谁,平民百姓也好,自己这种酿酒的姑娘也好,竹青这种贴身仆人也好,他都能以礼相待,完全没有架子,真的是太难得了。

“好在玉儿和如卿她们也非常喜欢你,以后你就把她们当姐姐,好好相处吧。”司空仪状似随意地说道。

当成姐姐?谭七彩脑子开始发热,只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不过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那些了,身上的热度已经让她有些受不了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已经有些烫手。

“你跟竹青关系好些,平日里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都可以告诉他,或者来告诉我。”司空仪帮她倒满了酒,与她对饮。

夜空中挂着一轮弯月,旁边点缀着稀稀拉拉的星星,竹林中微风拂过,清新宜人。但是谭七彩喝下了那杯酒之后,便已经知道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她叹了口气,干脆伸手抓过酒壶自斟自饮,直接喝了两大杯下肚,任酒精在自己的血液里横冲直撞,把自己撞得晕头转向。

司空仪发觉了她有些不对劲,仔细看了看她,发觉她的脸已经变成了桃红色,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雾,开始迷离起来。

“你不会是醉了吧?”司空仪惊讶地看着她,不相信在眼前发生的事实,这才喝了两杯而已,就能醉成这样,他从出生到现在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这个人还是个酿酒的,纵使见识广博,但司空仪还是觉得世界观都有些颠覆。

谭七彩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头脑的眩晕感十分强烈,以前她几乎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因为很少会喝醉……如今醉成这样,她竟然有种痛快感,看着司空仪模糊不清的担心表情,她呵呵呵地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便趴在了石桌上,彻底地昏睡过去。

司空仪看了看她的手,也是泛起一片桃红色,她这样,更像是体质的问题。

他伸出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将她抱了起来。可能是由于喝了酒的原因,谭七彩的身体十分温暖,司空仪近距离地端详着她的脸,见她沉沉地睡着,呼吸平稳,睫毛时不时微微颤动,十分可爱。他嘴角上不由得挂上了浅笑。

第二日,日上三竿,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谭七彩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然后猛地坐起来,头脑一阵发晕。

回想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谭七彩窘迫得无以复加,特别是最后一段她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自己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天晚上那一身。应该是司空仪让人把自己弄回来的吧……谭七彩脸一红,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本来吧,人家在那儿喝酒喝得好好的,结果自己突然闯了进去,还跟他一起喝,还喝得不省人事,反倒要麻烦他把自己弄回来……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心想真是丢死人了。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一个小丫鬟的敲门声,“谭姑娘,谭姑娘您醒了吗?”谭七彩赶紧应了一声,起床开门。门外站着的似乎是梁氏的贴身丫头,见谭七彩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不由得轻轻一笑,说:“谭姑娘先洗漱吃早点吧,吃完之后麻烦去主子那儿一趟,主子有事儿找您。”

这小丫头果然是梁氏身边的人,长得很俏丽的样子,说话的味道跟梁氏也十分相似。谭七彩赶紧把身上稍稍打理了一下,洗脸梳头一气呵成,早点随便吃了两口便跟着小丫头前往梁氏的屋子。进门的时候梁氏正抱着一小坛红枣酒细看,谭七彩一眼就认了出来,那还是小酒馆刚开张不久时酿的,小酒坛子也是自己亲自选的,比较符合姑娘的审美观,所以一推出就广受女孩子的欢迎,一下子就卖空了。

没想到梁氏这里还有这种枣子酒。

“你来啦。”梁氏见到谭七彩十分开心,招呼她坐下,然后问道,“这枣子酒可真香啊,听说还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嗯,没错,枣子本身就是滋补之物,做成的枣子酒更是对身体有好处,特别是对女孩子……”谭七彩笑了笑说,“活血养颜,延年益寿。”

梁氏听谭七彩这么一说,十分惊喜,抱着那一小坛酒爱不释手,翻来覆去地看,开心得紧。

那酒坛子只比一个巴掌大一点,喝不了多久,但是姑娘家一向喜欢这种小玩意儿,对这种可爱的小酒坛子也是有独特的喜爱感。梁氏真的是喜欢极了,放下酒坛子之后便上来拉着谭七彩的手,说:“那你得给我多酿些。”

“当然,等东西都准备好了我就开始酿酒,您喜欢喝果酒的话,还有很多不同的品种,荔枝酒、樱桃酒、青梅酒、桑葚酒、苹果酒……”谭七彩一一列举出来,说得梁氏眼睛里都在放光。

“真是太好了。谭姑娘……不,我以后就叫你七彩妹妹吧,可好?”梁氏也是没有一点架子,一直握着谭七彩的手,热情得让谭七彩手心都有些冒汗。

“嗯。”谭七彩原本想推脱,但是一想到昨晚司空仪也提到过类似的事,便觉得似乎自然了一些,便点了点头。

梁氏很是开心,拉着谭七彩的手坐下,说:“你尽管叫我姐姐,平日里有什么要求都不必客气,有什么困难的话尽管来找我。”

“谢谢姐姐。”

梁氏微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朝着屋子里的侍从们挥了挥手,说:“你们都先下去吧。”“是。”谭七彩一时有些发懵,为什么她忽然要把下人们全部支开?一般只有在说十分重要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支开下人吧?她的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屋子里只剩下她们两人之后,梁氏的眼神忽然变得难以捉摸起来,她随手从桌边端起一杯茶,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微笑着看着谭七彩,说:“妹妹别怕,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她们在场有些不便。”

谭七彩原本不紧张,听她这么说了之后,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心里不住地猜想着她会问什么呢,难道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或者是问自己的来历?

“姐姐尽管问吧。”谭七彩故作镇定,希望她不要问什么奇怪的问题才好。“你昨晚……是不是和殿下在竹林里喝酒?”梁氏试探性地问道。

谭七彩一怔,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是问这个,心中莫名地想起那天温如卿在耳边说起的那句话。

她诚实地点了点头,心中暗想着怎么这事儿这么快就被人知道了,明明当时竹林的附近没有其他人在,难道是后来自己昏睡过去惊动了别人?

她见梁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想想还是开口解释道:“昨日白天休息了太久,晚上反而睡不着,就在府里头四处逛着,没想到遇见了殿下他正在喝酒……”

梁氏听了她的话之后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笑了笑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妹妹你身份特殊,有些事情,你还是少接触的好,这也是为你好。”

“我明白。”谭七彩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是“身份特殊”又是何意?也许是心虚的缘故,她一听到与身份有关的词,神经便会不由自主地绷紧。

“你刚来府里,又是殿下亲自接回来的,府里头的风言风语也不少,这你心里也是知道的。”梁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深深地看着谭七彩的眼睛,“而且,殿下这样的人,并不是你能招惹的。”

谭七彩一听这话便知不妙,原来这皇妃把自己叫来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果酒,重点在后头才对。听来听去,谭七彩都只听到了一层意思,那就是——不要招惹我的老公。

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反身跪下,诚恳地说:“小女子并无刻意接近殿下之意,之前不懂规矩,意外遇到殿下于是越矩了,日后定会注意些,不会再像这次……”

“唉,你好好的跪什么啊。”梁氏赶紧将她扶了起来,脸上有些歉意,“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妹妹,不要因为这番话跟我生分了才好。”

“不会的。”谭七彩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却是警惕了许多。

梁氏好像也看出了她前后的差别,只是拉着她的手握了握,然后松开,叹了口气,说:“你刚来府上,很多事情你以后都会慢慢知道,到时候,你就懂了,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只是希望你,不要再靠近殿下了。”

谭七彩心一动,忽然觉得梁氏的意思似乎跟温如卿的很像,几乎是同一个意思——千万不要爱上他。

“妹妹虽然不懂,但是会记得姐姐的话。”谭七彩觉得好像懂了什么,但是心中的疑问却比之前更甚,说了这话之后,梁氏朝着她欣慰地微笑,也知道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说了这么半天,妹妹也累了,早点回去歇息吧。”梁氏说完了事情便向她下了逐客令,谭七彩向她礼貌地告辞,然后退出了房间。

看来这皇子府也不是什么好待的地方,谭七彩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他的两个妃子都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呢?仅仅是因为吃醋吗?

谭七彩细细想了想他们几人相处的细节,觉得事情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她回到房间时已经是中午,午膳已经有人送到了房间,十分丰盛,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食欲大动。不过谭七彩细细想了想,自己这个待遇确实不像是一般的府里招来一个酒娘那么简单,住的屋子这么好不说,其他的用品也是一应俱全,府中的总管也对自己特殊照顾、有说有笑,这正常吗?

她虽然不知道府里流传着什么样的风言风语,但是她知道,若自己是那些普通侍从,见到这种明显走后门进府的人,肯定会有些猜想。

马车缓缓地在七皇子府的门前停下,司空云跳下马车,大步流星地往府里走,边走边问跟在他身后的侍从,声音冰冷:“她人呢?”

“啊……哦,在寝宫里。”侍从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司空云问的是谁,不过他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七皇子这样的态度,从这位谭家小姐嫁过来成为皇妃之后,七皇子似乎就一直不怎么待见她,平日里经常出门不见人影,也很少看到两个人在一起。不过这些事情都不是自己这样的人能管得着的,侍从指了地方之后便老老实实地跟在司空云的身后,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司空云快步走进寝宫里边,谭展颜正斜靠在屋子里的椅子上午睡,呼吸平稳,听到推门声之后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一见来人是他,立刻站起身来,理了理自己的鬓发,行了个礼道:“怎么这会儿有空回来?”

“有些事情想问你。”司空云在她的面前坐下,径直地看着她的眼睛,眼中颇有深意。

谭展颜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几乎能感觉到他下一句要说的是什么内容,上一次也是这样,当时的场景几乎就在眼前,每次要说到关于谭舒颜的问题时,他都是这种表情。

“什么事?”尽管已经猜到了,谭展颜依然还是微笑着望着他,没有显露出任何不快。“是关于舒颜的。”

果然如此……听到如此亲密的叫法,谭展颜心中十分不快,她并不答话,而是静静地等待下文,看他究竟要问自己些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处置她的,我很好奇。”司空云直奔主题,根本没有任何拐弯抹角,但是谭展颜心里却不乐意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谭展颜并不想正面与他起冲突,她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神色中找到任何一丝一缕对于自己的感情。

她失败了。

司空云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等着下文。谭展颜叹了口气,还是将一切都说了出来:“我让她走了,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出现。你知道的,父亲并不想见她,她留在京城也没有任何益处。”“若是出现该当如何?”司空云知道她弄出的是什么名堂。

“那小酒馆里边的人,是她的软肋。”谭展颜并不直接说,但是司空云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是什么,他点了点头,并未对此行为做出任何评价。“怎么?难道你有什么发现?”谭展颜漂亮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总觉得司空云的做法似乎另有含义。

好端端的,为什么忽然来问自己这个……而且看上去像是刚从外面回来,难道是刚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谭舒颜并没有离开京城?司空云却冷不丁地伸出手抚了抚她的脸颊,谭展颜感觉到那干燥而温暖的大手在她的面颊上停留了片刻,离开之后脸上还残留着一些温度。“没有。”

谭展颜心脏跳得飞快,脸上的温度也在不停地上升,飞快地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住。“怎么了?”司空云有些冷淡地看着她。谭展颜顿时觉得自己身体的温度忽地一下降到了最低点,原本心中生出的那一丝温暖渐渐地淡去,直到消失。

还不到时候,现在还不是时候……她放开司空云的手,摇了摇头,笑得艳丽,说:“没事儿,我有些闷,想歇会儿。”

“嗯。”司空云点了点头,快步消失在了谭展颜的视线里。他离开之后,谭展颜默默地坐下,用手扶着额头,觉得心中却是闷得慌。

又是舒颜,为什么她一个人能给自己弄出这么多的麻烦!她从心底想除掉谭舒颜,可是司空云已经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如果谭舒颜真的死了,他一定会知道是自己干的……可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对于谭舒颜,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喜欢?那为什么任自己将她赶出京城?不喜欢?那为什么每次只有在说到有关谭舒颜问题的时候,他才会这般大费周折?现在是这样,以前也是这样……谭展颜不由得回想起过去,那时候自己才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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